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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双紫星浩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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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烟雨绷紧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在四百米的高空落地。
好高,好透,好抖,四面八方都是危险地带。她仿佛在走玻璃栈道,还没有绳索绑着,只能拽着公冶腰带,干巴巴地问:“现在该怎么办?”
“进去。”
公冶再次试探地跺了跺地面,确认硬度,掏出枪,朝顶部开了好几发,观察一下,再补了一枪,然后几脚踹出个洞,整套动作一气呵成,干净利落。
邓烟雨在他开枪时就捂住了耳朵,等他干完一切后暗暗松了口气。
公冶收枪,警惕地查看一遍,拉过邓烟雨:“下。”
“祁宴怎么办?”
“蝶衣他们在。”
祁宴趴在紫光楼的通道口,确认邓烟雨和公冶安全落到了下面的连廊,便往里倒退,突然,他被人从后方捞住胳肢窝,抱了起来。
“哇!”
祁宴吓一跳,左腿动不了,只能任由那人举高高似的抱起,再落入一个柔软的怀抱。
背后鼓鼓的,有弹性。
祁宴意识到那是什么,脸噌地红了。
“哈喽,小帅哥,”蝶衣把他抱在自己胸前,从后面歪过脑袋,祁宴看到一双涂着淡粉眼影的漂亮眸子,“嗯,还好,就伤了条腿。”
金刀打量祁宴一眼,凉凉的,没什么情绪。
祁宴脑子还算灵光,知道他们有关系,赶紧挣扎:“姐姐你别抱我……”
蝶衣比他还羞涩地嘿嘿一笑,下一秒目光猝然杀出冷意,把祁宴往后扔,速度快得祁宴这下叫都来不及,腾空落地迅速被另一个人稳稳接住。
等祁宴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刚待的位置出现一排新鲜弹坑。
旁边接住他的男公美把枪上膛,进入攻击状态。
金刀和蝶衣站在最前方,冷眼锁定那架找死的直升机。
“影青的意思是‘别放过’。”
“嗯,知道。”
蝶衣看向金刀,柔媚地笑,不等口令便瞬移般冲出了紫光楼,在金刀错愕的目光中,蝶衣飞步无声,踩住残破的断廊,一下跃进荒凉低垂的夜幕中。
柯明寂撑着座位,还没缓过来,怒瞪飞行员一眼:“亲娘的你急什么……我还没力气……”说着就去扶枪。
沉重的机枪被他拽起,柯明寂有些乱地搜寻着目标,忽地眼前一暗。
月色被一抹曼妙的剪影挡住,漆黑的足尖轻点枪口,她落进他眼中,宛如蔷薇花丛中出逃的午夜魅蝶。
“晚上好。”
甜润的嗓音蛊惑了柯明寂的思维,他仰着脖子,和蝶衣含笑的妖娆绿眸对视了一刻,然后,他的脸就遭到一记暴力飞踹。
好大……指力气。
柯明寂挨了结实的飞踢,导弹似的撞向驾驶座,飞行员也被震得手滑,开火全开偏了。
“柯明寂!!”
飞行员今晚要被这混球气死,直升机颠簸之后失去控制,他骂了声该死,急忙调整方向——咻一声,随着风挡轻微碎裂,飞行员的手不再动弹,沉沉滑落到腿边。
“狙得好,珑春。”
珑春收枪,回了声嗯,再和身边呆呆的祁宴短暂对视,翻出止血绷带给祁宴包扎。
柯明寂吐了血,系统警报高亢地环绕着他。
“SINK RATE——”
“SINK RATE——”
“SINK RATE——”
直升机失速,不停警告,尾翼撞到紫光楼的玻璃幕墙,刮起浩大紊乱的碎片气流,呼呼旋转着向下急坠,蝶衣和柯明寂在这天旋地转中斗得声势猛烈,难舍难分,柯明寂窥准空隙从背后锁死蝶衣,蝶衣抬脚蹬住顶部,借助机体翻转的瞬间往后倒,用全身力量压向他。
柯明寂脊背撞地,铁皮凹陷,传来骨裂声。
这漂亮小妞浑身是劲啊……
柯明寂没放开蝶衣,钳制着她,死也要拉个垫背的,蝶衣摆脱不开,伸手探胯。
柯明寂感觉裆下裂了,痛得放开蝶衣,蝶衣回头一拳让他见了祖宗,旋即拔出腰间工具枪,朝外射击,一根钩爪绳钉进大楼墙体。
蝶衣将柯明寂和直升机一脚点落,随着钩爪绳飞了上去。
不久,地面爆炸四起。
蝶衣缓缓上升,握住金刀的手,翻回紫光楼,问:“祁宴怎么样?”
“情况还行。”
“邓烟雨呢?”
“他们在八十楼,有影青在,应该没问题,”金刀的通讯在亮,他刚和暮火对接了信息,“顶层有变,美恐分子提前动了一批人质,扔楼下了,这会儿地面到处是碎散的尸体,确认了几个身份,都是高官。”
蝶衣肤色发白,珑春在向对面的人发出原定等待指令,闻言冷冷移回目光。
“也是刚得到的消息,”金刀尽量表现得平静,“我们拆一个炸弹,美恐分子就杀一个人,所以……”
金刀没再说下去,徒留一片岑寂。祁宴呆坐在地,面如死灰。
珑春摸着枪:“如果美恐分子入侵双紫星的目的,就是为了虐杀古洛政商界的高层,那他们安装炸弹,等于是在玩我们。”
金刀舔着自己的獠牙,怒火攻心。
“极乐呢?”蝶衣蹙眉,重复问道,“极乐如何?”
金刀未看蝶衣,只说:“简局在那堆零散的尸块中,找到了极乐的警徽。”
蝶衣声息尽失。
“这事先别告诉影青,”珑春判断着连廊断裂留出的空间,“金刀蝶衣,你们带祁宴和对面汇合,离开双紫星。”
金刀也在目测距离:“蝶衣去就行,我和你去顶层。”
“这件事要和影青说。”
听了蝶衣的话,两个男人神色复杂,没回应。
“极乐是他的组员,他有知情权,就算你们不说,我想简局也会告知,”蝶衣说完,抱起惊讶的祁宴,“小少爷别动,我要带你跳过去。”
祁宴瞪着断廊,不知所措。
金刀和珑春往回走,路过蝶衣时说了声“小心”。
蝶衣没看他,淡淡提了提唇角,等他们走远,蝶衣缓步后退,退出一条助跑的长度。祁宴知道她是认真的,屏住了呼吸。
随着蝶衣一步冲出,祁宴狠狠闭住眼,冷风刹那间包裹了他。
露华楼80楼。
今晚只准备亮光仪式的露华楼安全系数极高,没有开启一道门,过了连廊也有大门封锁,公冶在上来前用设备绑定了露华楼高级权限,所以进出无碍,但他没想到邓烟雨也行,只见她从兜里摸出张黑卡,滴一声就刷开了门。
露华楼外立面亮堂美观,里面却没开灯,公冶跟在邓烟雨后面,发现她走过的地方一路滴血,拉住了她。
他身上没有多余治疗用品,只能给她简单地止血处理,邓烟雨其实早就腿疼得走不动,公冶找了块空地让她坐着休息,自己在和救援队联络。
“你有见到庆云今吗?”
黑暗中,他突然来了这么一句,邓烟雨惊了惊,脑袋特别混乱,一时没顾得上回答。
“嗯?”他低头,和邓烟雨惊慌的目光相触,“……有见过吗?”
“有啊,他跟我……跟祁宴他们在一起,”邓烟雨语无伦次,“和李佑辉一群人顺利抵达露华楼了。”
“李佑辉?”
“啊不是,那个,就是,李佑辉是云……庆云今的朋友,还有傅贤,还有我以前几个室友,有好多人,我是半路遇到他们的,我当时就一个人……”
公冶蹲下,以微微仰视的姿态望着邓烟雨,温和地问:“怎么了?”
邓烟雨重归宁静,不自觉地伸出手,让他握住,目光偏在别处,轻轻往他肩头一靠:“没事,我没事,我可能太累了。”
“我不问了,”他摸摸她的头,“休息一下就带你下去,离开这。”
“……阿冶。”
“嗯。”
邓烟雨依偎在他颈边:“你有见到野旷组长吗?”
“见到了,他没事,雾落也没事。”
“星坠呢?蔡蔡呢?”
公冶捧起她灰扑扑的脸,小心擦拭着,只说:“别担心。”
邓烟雨不安地低下头。
“抓你的人是谁?”
“一个颈侧有‘ce-495’黑色编号的稀缺美食家。”
公冶沉默。
邓烟雨把发生的事都告诉了他:“后来我在游泳池找到一把雨伞,准备离开时才撞见了祁宴。”
“住宅区有感染体,你们怎么过来的?”
“是有感染体,但不多,另外,坏蛋都被一个公美收拾掉了,就在126楼,他用自己的电击警绳把他们团成团吊了起来。”
公冶:“……没被吓到吧?”
“没有,”邓烟雨眨巴双眸,“我觉得他好厉害。”
公冶微不可察地一缓,等了等,说:“庆威凤担心她哥哥,所以拜托我打听庆云今的下落。”
邓烟雨又不敢直视他了:“干嘛,以为我乱想吗,我才没有,才没……”
不,她有。
她在乱想,她满脑子都是酒吧的告白,她看到公冶,心中就生出不可名状的愧疚感,冷静不下来。
“烟雨,我能给你足够的安全感。”
足够的——
安全感——
庆云今的话在刺痛她的心,为何?为何?她所信赖的公冶渡莲比任何人都能给她足够的安全感,可这太奇怪了。
为何在旁人眼中,她是一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以致于她稍微显露出一点脆弱的痕迹,就要被人用“安全感”三个字来裹挟、束缚、左右?
她的感情,她的人生,原来是那么需要安全感吗?
不应该是这样的。
她不需要从任何人身上获得安全感。
不是庆云今,也不是公冶渡莲。
她都不需要。
她有的,始终是自己,她无需被盲目渴求的安全笼罩,她能让自己变得强大、坚韧、充满力量,她更有勇气问公冶渡莲——你为何要调查我父亲,你为何对我重重隐瞒,你家中为何会有“CE-408”标识的针剂包装,谁在给你药?你在接受谁的利益输送?
你和今晚入侵双紫星的人,是否有关系?
邓烟雨的那颗心在暗中挣扎,她抓紧他,黑发掩落了所有情绪。
她办不到——
办不到啊。
她责问不了,她的阿冶是公美,是战警,是最辛苦也背负最多骂名的浴血英雄,这样的人,变坏了有什么错?公美终其一生,直至殉职,直至国花满身,他们的墓碑上也只配称得一声“异警”,他们都不配成为一名警察,他们在这个国家,什么都不配。
叛徒、走狗、家畜……是钉在公安美食家背上一生的代名词,是再多鲜花功名也抵挡不住的脏水,是虚伪的掌声退去后,亿万公民目光中冷冷投掷出来的瞧不起、好恶心、滚远点。
无论人类还是同类,在大家心目中,公美就是贪利,就是卑劣低下,是名副其实的饕餮——公美是人类与美食家共同的敌人。
所以,他们认清了,他们纷纷变成大家以为的样子,他们愿意采纳公民的言行与态度,从而坦然地变坏、变恶,从而助纣为虐,撕裂整个社会。
又是谁的错呢?
“阿冶,”邓烟雨心里乱得很,眼圈微青,“我一直想问你件事,你能听我说吗?”
“正好,我也有事想和你说。”
邓烟雨蓦然抬头。
“等结束,回家,”公冶定定地注视她,“我就听你说,也告诉你,我想说的事。”
邓烟雨坚定地点头:“好……”
公冶握紧她的小手,给予她温暖,鼓励着她,邓烟雨试图站起来:“离胜利只有一步之遥了,为什么我总是关键时刻掉链子……”
“就算关键时刻掉链子,我们也比蝶衣快,”公冶自损八百地安慰,“救援队今晚把腿跑断了,干什么都慢,不像我们,荡个秋千就下来了。”
这个时候,他还想着逗她。
邓烟雨噗嗤一笑,昏暗中,她眼底的泪光尤其明亮。
“友知姐呢,我一晚上没见到她。”
“她在顶层。”
“她没事吧?”
公冶淡淡回复:“没事。”
“我觉得我好多了,完全不疼,”邓烟雨走了两步,“你还有任务在身吧?不要陪我了,快去吧。”
公冶不放心:“我把你送下去。”
远处冷不丁有光照来,邓烟雨咦了一声,欣喜地说:“是蝶衣吗,她来找我们啦?”
那束光顿了一下。
公冶也停住脚步。
“……”
“……”
“谁?”
那束光诡异地静止着,一动不动,邓烟雨也察觉出不对劲,刚要退,就被公冶抱住闪向一边。
几声沉闷异响,子弹从她飘逸的长发边嗖嗖掠过,惊心动魄。
邓烟雨躲在他怀里,惊惧地睁大眼。
她根本没听到开枪的声音!
对方装了消音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