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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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怀素一回房，便见苏明纶举着两个肚兜质问他，忙上去抢下，心疼道：“贴身的物事，要好好拿着，不能乱抓。”
苏明纶哼哼道：“我摸过了，你给姐姐绣的牡丹图样，一点不扎手，给我绣的蝶恋花，摸着刺刺的。”
贺怀素有些心虚，解释道：“蝶恋花用了好些色线来绣，有两种色线粗些，难免有些刺手。但这不过是图样刺手，贴身穿着那面服服帖帖的，可一点不刺。”说着作不耐烦状，“好啦，男孩子家家的，怎么老纠结这些小事？”
苏明纶摸摸头，是哟，一个小肚兜而已，纠结什么呢？等我长大了娶娘子，就让她换着花样给我绣肚兜，要绣又大又漂亮那种图样。
苏明绣躺在小床上翻了一下身，兴奋得睡不着。她打懂事起，就听祖母叨叨京城的种种，对京城早已十分向往，想着过年后便能到京城去，这会忍不住就想像起京城的繁华来。正想像得起劲，便听得敲门声，苏明纶的声音轻喊道：“姐姐，姐姐！”
桑榆村地势呈凹入状，且村中遍植耐寒树木，到得冬季时，只要关严门窗，便也不算十分寒冷，但饶是这样，刚把被窝睡暖了的苏明绣还是有些不情愿起床，只问道：“有什么事么？半夜三更的，还不去睡觉？”
“我们睡不着，来跟姐姐说说话。”苏明绩奶声奶气的声音响了起来。
苏明绣吓一跳，这小屁孩一沾枕头就睡着，今晚居然睡不着？她忙忙披衣起床，摸黑下地去开门，先让苏明纶和苏明绩进来，关严了房门，这才去掌灯，一边责备道：“天寒地冻的，不在房里睡觉，跑来跑去的，要是着凉了怎么办？”
苏明纶和苏明绩早脱了鞋，爬上苏明绣的小床，拿棉被围在身上，嘻嘻哈哈地玩起来。
苏明绣也上了床，把被子一卷，姐弟三人团团坐着，这才问道：“祖母呢？她要是见你们不睡觉跑了，可该责备你们了。”
苏明纶笑道：“祖母和爹爹还在厅里说话，说得热闹，可顾不上我们。娘在灶下煮宵夜，待会肯定会端一碗给咱们吃。”
苏明绩挤在中间，靠在苏明绣怀里，笑嘻嘻问道：“姐姐，上京城后，是不是天天有糖人吃？”
“你就知道吃！”苏明绣伸手把苏明绩小脸捏成猪八戒状，接着想起什么，忙去摸苏明绩裤子，低声问道：“急不急尿？你可别像上次那样，尿在我床上啊！”
“那是小时候，小时候的事了，姐姐怎么一直记着呢？”苏明绩嘟着小嘴巴不满地道：“我今年都没尿过床。”
“来，吃点补肾的。”苏明纶早从怀里掏出一把花生，塞了几个在苏明绩手中，又塞几个在苏明绣手中，嘻嘻笑道：“娘说了，多吃花生，夜里便憋得住尿。”
姐弟三人一边吃花生一边讨论起京城。
“姐姐，咱们到京城后，是不是能见着皇帝？”苏明纶的声音。
“你当皇帝是闲汉吗？满大街走着，别人想见就见？”
“姐姐，咱们到京城后，是不是一推开家门，门口就有货郎在卖糖人？”苏明绩的声音。
“你当货郎不睡觉，就埋伏在别人家门口，等着别人一开门，就把他逮着了？”
“姐姐……”
“姐姐……”
苏明绣摇摇手道：“别吵。我听爹爹跟娘说，因京城物价高，若是全家上京，没准会过得更辛苦，只怕苦了我们，因跟娘商量着，让娘跟我们留在这处，待过一年之后再来接我们。可是娘就一直坚持着，说她熬得苦，我们也听话，一样能帮家里的忙，不肯留下。”
“有这样的事？”苏明纶有些慌张，问道：“哪祖母怎么说？”
“祖母也说我们虽小，却是懂事了，自然要带着上京城。”苏明绣说着，神色严肃起来，“到京城后，我们要争气，不能拖祖母和爹爹的后腿。”
苏明绩咬到一片花生膜，舌尖有些发苦，含糊道：“哪拖前腿行不行呢？”
苏明绣和苏明纶一起戳了戳他的额头，啐道：“只懂吃的小屁孩。”
不光三位小娃有了顾忌，就是姜氏，一听苏远义提议她和小孩子先留下不要上京，满腔的热情就冷了半截，到得回房，只低头不说话。
苏远义见了，推她的肩膀道：“咱们家下也没有积蓄，若是全家上京，便得卖掉院落才够路费，且也没了退路。再者，明绩他们还小，就怕吃不住苦。”
姜氏拂开苏远义的手道：“不过是怕我们拖累你罢了！说不定，你上了京，自去再娶一房娇妻，到那时，我们哪儿有能力去寻你？”
苏远义听着这话不像话，叹口气道：“我也老了，又没钱，谁肯要我？”
苏远义现年不过二十六岁，烛影里瞧着，还是少年翩翩，哪儿有老态？他这话一出，姜氏不由斜睨他一眼，哼道：“你走过村口时，林寡妇不是一直偷瞧你，打量我不知道呢？”
苏远义见姜氏脸色不再阴沉，便笑道：“京城里姑娘媳妇眼界可高了，不要说我这样的，就是大哥那样的，丢京城里一样不起眼。”
苏远义又伸手去搂住姜氏，当初娶她时，本来不愿意，可是这些年过下来，却发现姜氏心灵手巧，又任劳任怨的，度着若是娶了京城女，必不肯跟着他过这样的日子，心下便抛开少年时那些风花雪月的想法，只愿和姜氏一起厮守。这会道：“京城是繁华，但权贵多，阶级分明，无钱无势的，很难立足。不像村里这样，若是有个困难，喊一声邻里，自有人伸手帮一把。我只是怕你们没有出过村里，到时适应不了。若能等我凭下院子，站稳脚根再来接你们，自更妥当。”
姜氏低声道：“我不管这样那样，反正，你要上京城，我和娃儿就要跟你一起上。吃苦我们不怕，只怕分离。”
苏远义一听，知道再劝也没用，便道：“既这样，便一起上京城罢！”
苏家这个年，是过得又忙乱又紧张的。待过了年，朱氏便寻着中人要卖房子。刚过年，村民手头也没多少积蓄，且苏家这处房子又老又旧，看中的人也少，因此出价极低，朱氏虽急于出手，听着价钱也作了难。
倒是姜氏几位兄弟听得苏家想卖掉房子上京，纷纷来劝，说道留着房子是一条后路，万一将来如何，回来还有一个落脚的，这会卖了，以后万一回来，没了去处可如何是好？
姜氏何尝不是这样想，只是苏家的家底如何，她知道得一清二楚，若是不卖房子，断断到不了京城，更别论要在京城凭下房子一家人住着。
最后还是姜氏兄弟商议了，愿意合伙买下苏家的房子，只说将来苏家回来，这房子就还给苏家，若是不回来，他们再转手把房子卖掉。
苏远义见姜氏兄弟仗义，也记在心中，只笑着道谢。
姜氏的大嫂开玩笑道：“别的也罢了，就让明纶给我家作小女婿，将来迎了我家女儿到京城享福便好。”
苏明纶一听，吓一跳道：“不要不要，我不娶鼻涕虫。”
姜氏的大嫂便转向苏明绩道：“明纶不肯，不若明绩应承下来好了。”
苏明绩听见苏明纶说不要，直觉不是什么好事，便跟着道：“不要不要，我也不娶鼻涕虫。”
姜氏的大嫂便哄道：“娶媳妇很不错的，她会干许多活儿，好吃的尽让着你，还会帮你缝缝补补，给你擦屁股。”
苏明绩摇头道：“我姐姐就这样做，所以，不用娶媳妇了。”
众人“轰”的笑了道：“你留着你姐姐在苏家给你擦一辈子屁股呢！”
苏明绣在里面听了，跳出来道：“苏明绩，你以后必须自己擦屁股了，不能再指望我。”
苏明绩叹气道：“好吧，我就知道总有这么一天。”
众人被他老气横秋的口吻逗得前仰后合，乐不可支。
待过了正月，姜氏兄弟约中人来作了契约，正式买下苏家的房子，朱氏接了银子，便开始筹备上京诸事。
姜氏因着先前苏远义的话，便教导苏明绣一些话，悄悄道：“娘是村里人，没见过世面，这回上京，也怕惹笑话，你祖母平素精心教导你，到时你可得给娘挣一下面子。再有，在村里虽吃苦，到底没饿着你们，也没冷着你们，养的你们不知饥寒是一个什么味。现拿着一点卖房子的钱，据你祖母说，不过三月就会用完。还得咱们多多做些刺绣去买。”
苏明绣点头道：“娘放心。祖母说了，苏家早年也是穷苦人，就是一家子齐心合力，这才弄出一家绣庄。现下咱们上京，有祖母谋划，爹爹奔走，咱们做刺绣，自必也能很快开起绣庄来的。”
姜氏摸摸苏明绣的脸，极是感叹，瞧瞧，小小年纪却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自家女儿不凡啊！等开起绣庄，做了富贵人，就要给女儿寻一位状元夫婿，风风光光出嫁，吐气扬眉……。
苏家五月份到达京城，在朱氏的奔走下，原先的几门亲戚出手相助下，终于立稳了脚跟。
这个期间，贺怀素的家人终于找来了。原来他是萧驸马的孙子，因生母贺氏出身低微，怕人陷害，便把贺怀素当了女娃抚养。直到他生母病亡，这才恢复了男装。不想恢复男装没多久，便被几位姑母派人把他送到生母的乡下，他途中挣脱，跑到桑榆村，这才被朱氏收留。
萧驸马五个女儿争产案，却是惊动了当今皇帝，皇帝令人寻找贺怀素回萧家继承家业，恢复萧姓，并重责了萧家五位女儿。
三年后，苏家终于在京城重新开起绣庄。十五岁的萧怀素也托人上苏家求亲，和苏明绣定下亲事。
待苏明绣及笄，萧怀素便迎她过门，夫妻恩爱，白头到老。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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