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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 4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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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避嫌,李沧澜这两年从来不在皇宫里过夜,都是回自己的白石城堡休息。
此时夜幕早已经降临,层层宫阙间亮起灯光,和天上星光交相辉映,衬照着琉璃瓦和白金相间的廊柱,不时有点点金黄桂花落在石阶间。
议事的大臣们早就散了,就连宫中的仆役们,这个时间段也很少有在外头行走的。
热闹喧嚣散尽,四周一片静谧,桂花香弥漫在空气中,偶尔传来几声啾啾鸟鸣,入耳都显得十分清晰。
李沧澜独自沿着回廊往宫外走,凉爽夜风不时掠起他身后扎着的长发,铮亮黑皮靴敲击着彩石铺成的路,发出清晰嗒嗒声。
就在这时廊柱下的阴影中,忽然伸出来一条健壮手臂,强势而有力的将李沧澜拉入怀中。
李沧澜吃惊抬头,见映入眼中是穹格那张刚毅英俊的脸,这才松口气,压低了声音说:“这里是皇宫,你要做什么?”
“我做什么?”
穹格伸手捏住李沧澜的下巴,两人之间凑的极近,炽热呼吸交缠,“我倒要问问,跟小皇帝关上门足足待了三四个小时,你们做了些什么?!”
穹格一边说一边伸出手,蓦然撕开李沧澜的领口。
不属于穹格留下的吻痕,像新鲜的花瓣一样,点点绽放在李沧澜象牙色的颈项间。
借着夜色氤氲、灯光迷离,这刻意隐匿的吻痕越发显得诱惑无伦。
“你、你跟他……”
看见这些痕迹,穹格的气息变得粗而急促,一双锐利的蓝眼睛浸润在夜色之中,死死地盯着李沧澜。
如同发现领地被侵犯的猛兽。
之前李沧澜被穹格强压着在飞车里做了一场,本来就生着他的气。
再加上他当明珠希望般培养的尹染,竟然对他做出诱媾之事,心情当然算不得明媚开朗。
于是根本不想解释,没好气的朝穹格勾起唇角,嗤笑一声,“正如你看到的,满意吗?”
说完掩好自己的领口,一掌推开穹格,转身就走。
穹格做了李沧澜这么多年枕边人,彼此之间都非常了解,他看到李沧澜这副样子,清楚对方此刻动了真火。
虽然他经常私底下跟李沧澜没上没下,强迫对方的事情也没少做,但他自己心里也明白,他是仗着李沧澜对他的需求与纵容。
现在李沧澜真的生气,他也不敢强求。
再者他情感上虽然酸的不行,但理智上也明白,李沧澜对尹染没有情爱,况且两个Omega之间,不可能真正发生什么事情。
于是勉强压下心头醋意,迈开两条长腿跟在李沧澜身后。
李沧澜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知道穹格跟着自己,却一路都没有回头去看。
直到抵达宫门口,他才回头看了眼穹格。
只见对方像是一条被主人教训过的大白狗,很有些灰头土脸的模样。
心里不由得松了松,还有点想笑。
又顾及到不能让这条醋意横生的大白狗得意忘形,脸上半点没露出来。
冷着脸自顾自的上了飞车。
穹格沿路把李沧澜送出宫门,又目送他上了飞车,这才若有所思,转身朝尹染的寝殿方向走去。
……
尹染坐在铺了绣垫的珐琅椅上,身边拥着三个宫中仆役。
一个站在他身后,用象牙梳小心梳那一头乱糟糟的灰色卷发;另外两个一左一右蹲在他身侧,为他的两只手心上药包扎。
尹染的双眼和鼻头红彤彤,仍在不时抽噎,泪水沿着苍白惨淡的脸蛋流下。
等到头发梳顺,两只手也用绷带细细密密的包扎好之后,一名仆役偷偷看了尹染一眼,大着胆子问:“陛下,您跟摄政王起争执了吗?怎么就伤到了御体?”
“别问,不想说。”尹染吸了吸鼻子回答。
虽然此时此刻他心里既羞耻难堪,又六神无主,但他身为帝国之主,还不至于求助于一名仆役。
能贴身服侍尹染的仆役,都是聪明伶俐的人。
于是这名仆役点点头,露出担心的神色,哽咽几声道:“奴婢知道奴婢没用,只是奴婢看见陛下这模样,心里难受……
金公爵向来忠心耿耿,肯为陛下着想,您不如传唤他进宫,问问他摄政王的事情该怎么办?”
尹染停了抽噎,掀起烟雾般的灰色眼帘望向那名仆役,“平常金公爵没少给你们几个好处吧。”
仆役有些尴尬的嘿嘿一笑,“奴婢是陛下的人,忠心可鉴日月。虽说拿了些外臣打赏……却也是万万没有别的心思,全心全意为陛下着想啊。”
尹染挥了挥手,那三名环绕着他的仆役便会意,起身朝他行礼退下。
听过那名仆役进言,尹染这个时候心里也有了点底,不再像刚才那样六神无主。
是啊,这主意本来就是金公爵和欧阳侯爵给他出的,就连药也是从这两人手上拿到。
现在事情搞成这样,必须宣召两人过来,看怎么收场。
于是打开通讯器,让这两人即刻进宫。
金公爵和欧阳侯爵正在像往常一样过夜生活,骤然收到皇帝的传唤,也猜到大约跟他们之前出的主意脱不了关系。
当下不敢怠慢,收拾收拾就慌忙连夜进了宫。
这两人刚刚踏进寝殿,就见一个枕头迎面朝他们扔过来,紧接着是皇帝含怒的声音:“你们给朕出的好主意!”
金公爵倒也不怕尹染,知道这位皇帝再怎么生气,也只是张牙舞爪的小猫咪。
不过身为臣子,姿态还是得拿捏足。
于是把枕头从脸上拿下来放在一旁,拉了欧阳侯爵恭恭敬敬的跪倒在地,疑惑道:“摄政王他……没有和陛下成就美事吗?
按说不应该啊,是药效失灵了吗?”
尹染回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觉得既羞又惭,肯定不能详细说过程,只跺脚道:“摄政王根本不吃这套,他还要朕和路子恒订婚,明天就会在朝堂上宣布这件事!
先别管其他,你们快替朕想想办法。”
金公爵咂了咂嘴,遗憾为难道:“可是摄政王这人向来强势,他决定的事情……怕是难以更改。”
欧阳侯爵也说:“摄政王如今为这事儿和陛下翻脸,来日肯定会彻查到臣等身上。说来我们现在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啊。”
“朕不管,朕不可能和路子恒订婚!”尹染咬着牙说,“况且都是你们出的主意,让朕沦落到这个境地。不管怎么样,你们都必须拿出办法!”
“这……”
金公爵犹豫片刻之后说:“说句不该说的,摄政王性情执拗刚强,又大权在握总揽朝纲。若是想让他回心转意,怕只有陛下自己真正立起来,将皇权握在手里才行。”
欧阳侯爵用手肘捅了捅金公爵,挤眉弄眼道:“老金,你在陛下跟前说什么胡话呢?这虽是治本的方法,但时间上根本来不及,明天摄政王可就要当众宣布陛下订婚的事了!”
金公爵咬牙鼓腮,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一捶膝下地毯对尹染说:“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有伤人和,臣本来不想提……但是为了替陛下分忧,又不得不说。
只要在明早之前,让路子恒出点意外。咱们也不是要他的命,就是让他受点伤,摄政王就没法在明天提订婚的事。”
尹染听后咬了咬下唇,一双纤细腻白的手紧紧握住珐琅椅扶手,骨节隐隐泛出青色。
他并不想伤人,但眼下也是没有办法。
路子恒只是出点意外而已,以现在的医疗科技,只要人没死就不会有什么大碍。
大不了事后他多送些财物给路子恒,再表以皇恩慰问。
“谁去做这件事?”尹染望向金公爵,“明面上怕是做不了,只能暗地里来。”
“夜鹰卫。”金公爵向前膝行几步,凑近尹染低声说,“只要拿到陛下的印绶令符,就能让他们做成这事。”
夜鹰卫向来是直属于皇帝管辖的秘密情报机构,负责大案中的问罪抄家抓人刑询,整个流程由皇帝直接下达命令,不需要通过都府部门。
必要的时候,他们也可以进行暗杀。
当然就目前的朝堂格局而言,他们同时也受李沧澜管辖。
金公爵一直不是很能猜得透李沧澜这个人。
小皇帝很明显是牵丝傀儡一般的存在,李沧澜却没有将小皇帝身边把持的水泄不通,反而将很多重要权柄放在小皇帝触手可及的地方。
也不知道李沧澜是自大到觉得可以操纵一切,还是真正是个忠臣。
不过想想李沧澜之前做的事,杀起皇室成员从来眼都不眨,连皇帝一家都给连窝端了,就觉得“忠臣”二字是笑话。
尹染没有怎么思考就拍了板:“好,朕这就命令夜鹰卫去做。”
金公爵跪在地上,可怜巴巴的看着尹染。
尹染接收到他的目光,问他:“还有什么事吗?”
“这事儿做成之后,明天摄政王保准会知道。”金公爵搓手期期艾艾说,“陛下身份尊贵又是摄政王重视的人,当然不会有事,还能让摄政王看到陛下拒婚的决心,但老臣和欧阳就惨了。”
“放心,这点义气朕还是有的。”尹染大包大揽下来,“只说是朕的命令,不会让你们受牵连。”
“哎,陛下当真是体恤臣等。”金公爵和欧阳侯爵听了,连忙叩头谢恩。
毕竟这个时候已经是晚上快十点,尹染又是个Omega皇帝,敲定事情之后,金公爵两人也没在寝殿多待,就退了出来。
“老金,这是个好机会。”见四下无人,欧阳侯爵低声朝向金公爵,“路子恒这人很能干,又跟咱们不是一路人,是李沧澜一党,将来板上钉钉要得到重用。
他必定会成为咱们的阻碍。咱们可以趁着这个机会……”
说完牙龈紧咬,脸上露出凶狠神色,伸出右手做了一个“杀”的手势。
金公爵没有说什么,拍了拍欧阳侯爵的肩膀,两个亲家便彼此心领神会。
却不知廊柱的阴影之中,有一双钴蓝色眼睛微微眯起,目送他们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