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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 4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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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著名劳模李沧澜同志回到白石城堡之后,十岁的李霆已经睡下。
由于父子俩作息时间不同,这算是常态。
李沧澜今天在尹染那里耗了小半天,还有一些紧要公务没有处理完,于是刚到家就马不停蹄去了办公间。
衣裳都没换就开始批阅公文。
当然他也不是一个人,升为总参谋的方斯年和都府宋藻都在这个过程中和他用虚拟场景连线办公,不时彼此交换一下意见想法。
一直到了凌晨,眼看着公务都处理的差不多,三人紧绷的神经才有所放松。
宋藻伸手摸了把自己逐渐后移的发际线,背靠皮椅舒口长气,“前几十年加起来,都没有这两年掉的头发多。
最近看到个古方子,用保温杯泡芝麻枸杞水喝,据说对养护头发有奇效。我正在喝,大家都可以试试。”
“真的管用吗?行,那回头我试试。”方斯年谢过宋藻好意。
李沧澜顶着浓密茂盛的乌发,朝有着脱发焦虑的两个属下礼貌性点头。
对于一个Omega来说,性别和腺体激素使得他这辈子大概都很难体会秃顶的烦恼。
“对了,明天早朝我会宣布陛下和路伯爵订婚的事情。”李沧澜说,“希望大家有所准备。”
宋藻表示惊讶:“这么快就决定了吗?”
今天尹染从生日宴会上流泪离开,他也是亲眼目睹,明摆着陛下并没有相中路伯爵。
他还以为李沧澜会替尹染再多挑几个人。
李沧澜沉吟片刻之后皱眉回答:“陛下长大了,早点儿定下来也好。”
他不能再给尹染指望。
否则尹染今天敢吃情药诱媾,明天就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情。
“对了……我看过这几个月的军务报表,不知道有件事当不当说。”方斯年欲言又止。
“有问题就讲。”
李沧澜抬眼看了看对面正装危坐的方斯年,这位总参谋向来做事利落干脆,不知道为何变得这样犹豫。
“目前兵权过于集中的掌握在穹格公爵手上,并不是信不过穹格公爵。”方斯年说,“但为了政府的稳定和发展,理应进行分散制衡。
之前我们是手上没有什么能够信得过的领军人才,然而这两年来,我们也收拢了不少足以独当一面的优秀将领。”
其实方斯年是真信不过穹格公爵。
这人能力强是强,却太过狂悖,除了目前还算听从李沧澜的安排,连皇帝都不放在眼里,总觉得任其坐大是个隐患。
只不过穹格是李沧澜的人,出生入死的汗马功劳更是立下不少,所以他才会这样礼貌婉转的提出。
听到方斯年抛出这个问题,却轮到李沧澜犹豫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容后再议。”
这个时候时间已经不早,既然处理完了公务,方斯年和宋藻朝李沧澜行过礼后,便关闭了通讯。
李沧澜独自坐在办公桌前,望向窗外深沉夜色,听着树影在风中摇曳的沙沙声。
他知道两年前的放弃救援,已经让穹格和自己生了嫌隙,穹格到现在内心深处还恨着他。
穹格时常放诞狂悖的语言行为,就是这种恨意的体现。
他们之间有着宇宙中最亲密的关系,在政治朝堂上也是彼此依存,穹格却不真正信任他。
如果真要分掉穹格的兵权……穹格会怎么想?
李沧澜疲惫的捏了捏眉心,好在此事不急。
明天他就会宣布尹染和陆伯爵的订婚,至少要让当事人提前知道。
于是伸手连接路子恒的通讯器。
谁知道通讯灯亮了好几次之后,却没有人接。
这不应该。
路子恒是统领一个星系的帝国伯爵,经常会有重要的事情找。就算他自己离开做别的事,也肯定马上会有机器仆役代劳通传。
李沧澜身为摄政王,拥有帝国通讯星网的最高权限,可以无需让对方同意,连接对方的通讯器。
虽说他为了尊重下属们的个人隐私空间,平时并不常使用这种权限,但尹染订婚是大事,今天晚上他必须告诉路子恒。
于是李沧澜使用最高权限,直接接通陆子恒的通讯器。
谁知出现的却是晃动不清视野,以及传来一下接一下的,属于路子恒的急促喘息声。
“路伯爵,你那边怎么样?!”李沧澜见状就知道出事了,连忙出声询问。
“摄政王,夜鹰卫……居然是夜鹰卫在追杀我!!!”
彼端路子恒在慌乱中抓起通讯器,露出惊惶失措的脸。
然而李沧澜也只来得及看到他一个刹那,听到他这一句话,只听见砰砰几声枪响,路子恒的额角出现了一个小指头粗细的暗红血洞。
李沧澜的心随之一沉,就见屏幕视角翻转几下,路子恒涣散的瞳孔以及失去血色的脸消失在通讯器屏幕上,视野里只剩下一片漆黑。
那无疑是代表着死亡的漆黑。
眼见路子恒活生生被枪杀在他面前,李沧澜心中震怒,他手里拿着通讯器,路子恒临死前留下的信息在脑中盘旋不已——
夜鹰卫?!怎么会是夜鹰卫?!
仅仅受自己和尹染辖制,没有任何第三方有权限调动的夜鹰卫,怎么可能去杀路子恒?!
但事实就摆在面前。
再者在帝都这块地界,如果不是夜鹰卫出动,也没哪方势力有这个能量致路子恒于死地。
尽管事情令人震惊,李沧澜站在原地也没有迟疑多久,随即就伸手连通了夜鹰卫首领的通讯器。
当屏幕上出现熟悉的、夜鹰卫首领那张脸时,李沧澜厉声询问:“怎么回事?是你们对路伯爵下的手?”
夜鹰卫首领是一名中年女性Alpha,她的一颗光头刺着繁复而狰狞的藤蔓刺青,眉毛稀疏目光锋利,嘴角处显现出深刻的法令纹,越发显得这个人阴鸷而不好招惹。
“是。”夜鹰卫首领脸上没有出现半丝被逼问的窘色,反而十分坦然自若,“是我们夜鹰卫做的。”
“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杀路子恒?!”李沧澜深深吸了口气,“你们是要造反?!”
“夜鹰卫永远忠诚于陛下和摄政王,这次出动,完全是遵从陛下的谕令。”
李沧澜劈头盖脸扣过来的罪名太大,夜鹰卫首领连忙解释,眸中掠过一缕惊讶,“您不知道吗?”
毕竟在夜鹰卫首领看来,尹染由李沧澜亲手扶持上位,他俩的事情就是一回事。
尹染发出这么重要的暗杀令,李沧澜不可能不知道。
李沧澜被夜鹰卫首领的反问噎住,只觉得胸口处一口气憋着,上不去下不来。
以他的聪明敏锐,这个时候也立刻猜到了尹染这么做的动机。
当下只得勉强吩咐一声夜鹰卫首领:“路伯爵被暗杀的事情不能外传,你去联系一下方参谋,和他商量看看怎么把这件事情没有水花的压下来。
还有路伯爵的身后事,尽最大能力办好。”
说完李沧澜便挂断了通讯器,连夜乘飞车从白石城堡赶赴皇宫。
与此同时,尹染在宫殿里也没有消停。
他支开所有侍从,坐在一张雕有九龙花纹的圈椅上,脚下是毛茸茸的地毯。
以及哭得稀里哗啦的金公爵和欧阳侯爵。
“陛下,这真的只是个意外啊!”
金公爵跪在尹染的脚下,用一条绣花手绢擦着眼泪,哭得哽咽不已,“臣等真的只是想让路伯爵出点意外受点伤,没有想要他的命哪!”
欧阳侯爵亦是伏在地上连连磕头,眼泪鼻涕流了满脸:“对不起陛下,臣等把事情办砸了,有负陛下的厚望啊!!!”
尹染一只手按压着胸口,觉得心烦意乱。
还有暗潮般的恐惧。
对即将面临的,来自于李沧澜震怒的恐惧。
他向来自认善良,连篡位的叔叔都曾经想要给一条生路。
但路伯爵可以说是无辜的,仅仅因为李沧澜想要将他与路伯爵凑做一对,仅仅因为路伯爵对他表示出追求的意思,就因他的谕令而死。
他知道,他这次真的做错了事。
如果……如果不是金公爵和欧阳侯爵的那个馊主意。
尹染碧绿眼眸转向脚下的两名大臣,隐隐带了迁怒的神色。
金公爵人老成精,看到尹染的眼神,就知道他的意思。
当下连忙抢先哭道:“臣也并非怕担责任,待会儿等摄政王来了,陛下就说是臣的主意,让摄政王杀了臣给路伯爵偿命算了!
臣只是舍不得陛下,怕陛下身边再没个忠心能用的使唤人,臣等这一去,陛下一定要好好保重!”
“是啊,待臣等去后,请陛下不要挂念臣等!”欧阳侯爵同样哭的头也不抬。
尹染听他们这么哭,果然心里又犹豫了。
倘若李沧澜知道是金公爵他俩给自己出的主意,以李沧澜的性情和手段,金公爵他们肯定逃不过一死。
他虽然眼下坐到了这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上,但这一生对他真正好的人不多。
他生而丧母,皇后对他苛刻压迫,父皇亦是凉薄忽略,宫里人都不把他当回事儿。
就连下人都敢欺负他。
所以当初如同一道光般拯救了他的李沧澜,对他而言才那样重要。
想要紧紧的抓住李沧澜,如同藤蔓盘覆在大树上,一生一世都不离开,汲取自己往昔缺乏的爱意和温暖。
而眼前这两名大臣,也是为数不多对他好的两个人。
他当初被亲叔叔关在小院子里,吃着粗粝的食物,穿着会褪色的衣裳,过着贫民都不如的生活。
是这两个人冒着危险来看他,为了他在叔叔面前周旋,仍然奉他为主。
所以他信任他们,同样也视他们为忠臣友人。
“别哭了,你们一个公爵一个侯爵,平时一个个都人模人样的,难不难看?!”
尹染在心里叹息,瞪了金公爵和欧阳侯爵一眼,“事情也不能全算是你们的错,摄政王好歹不会把朕怎么样,这事朕担下了,快滚!”
金公爵见达到目的,又和欧阳侯爵一起假模假样哭了几声,这才离开宫殿。
只留下尹染独自坐在圈椅上,忐忑不安等待着李沧澜即将到来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