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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第 5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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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尹染点头答应,金公爵环顾了一番四周,在床头找到件尹染换下的白色龙纹寝衣,垫在桌子上对尹染说:“陛下就用这个写吧,再合适不过。”
这套龙纹寝衣是御制,外头没有工艺能做出相应规格,懂行的一看就是皇帝御用。
用这个写血书既能卖一波惨,表现皇帝已经被李沧澜欺压到只能用寝衣秘密书写,又能验明皇帝正身。
欧阳侯爵则殷勤的拉开座椅,扶尹染坐下。
尹染拿起桌面上镇纸用的珐琅银质小刀,咬咬牙割破自己的手指,滴入旁边的金发晶砚台里。
等到将砚台滴满小半,血流渐止,
毕竟已经是星际时代,实际上就算是纸面书写,宫中也极少使用砚台毛笔这种古老的东西,而是有更方便好用的墨囊笔替代。
文房四宝的功能更多是装饰桌面,尹染还是第一次使用这个砚台。
等到尹染做完这一切之后,金公爵站在桌子旁边开口:“接下来臣说一句,陛下就写一句。”
此时金公爵心中充满了颤栗的兴奋。
只要能拿到这件血书并且公之于众,他就能借着尹染的手彻底毁掉李沧澜,扳倒李沧澜!
至于让尹染和李沧澜在一起之类的承诺,只是用来哄骗小皇帝,自然是做不得数。
只要这件事能够大功告成,他绝对不会给李沧澜任何喘息的时间,立刻就会处死李沧澜以及其同伙。
李沧澜不死,实在是不能够让他安心。
就算小皇帝那个时候会伤心,觉得被骗,却也不能再拿他怎么样。
因为李沧澜一死,小皇帝就只有他能够依靠。
到时候他就能够代替李沧澜以小皇帝为傀儡,立于万万人之上的权势顶端,掌控整个帝国!!!
金公爵俯身在尹染耳侧念:“今有国贼李沧澜,把持朝政,欺凌君王……”
尹染沾了血的手指点在龙纹素绢上,抬头看了一眼金公爵,犹豫着说:“朕这样写,对摄政王是不是有些过分?”
金公爵语重心长地回答:“陛下如果不这样写的话,怎么才能激起帝国上下的愤怒?
毕竟摄政王统治帝国有两年之久,各方面都已经根深蒂固,没有严重的罪名指控,是扳不倒他的。”
尹染这才咬了咬牙,忍着手指上的疼痛继续往下写。
……
另一边为着路子恒之死,这段时间李沧澜高强度连轴转,每天只能睡两三个小时。
成日泡在公署里,除过两次简短通讯,都没有时间回去看一眼李霆,家里全仗着依白照顾。
好在李霆向来是个让他省心的孩子。
本来每天的公务就很繁重,他还需要安抚路子恒的家人部下,厚葬路子恒给帝国一个交代,选出路子恒身后新的继任者。
再加上因为此事而意图混水摸鱼的各方野心家,更是需要打压震慑。
等到好不容易把方方面面捋平,才有功夫进皇宫探视尹染。
尹染毕竟是帝国君主,总会有需要出头露面的时候,一直这样关在宫里也不是事儿。
想必这段时间,足够尹染自我反思。
他把飞车停在宫门口,车翼刚旋开,就见穹格迈着两条长腿走过来。
“陛下最近还好吗?”李沧澜从车子里出来,问站在一旁的穹格。
穹格定睛看他。
只见他乍望去仍旧衣裤笔挺、很能唬人,眼底却微微发红,眼睛里血丝浮现,透着憔悴疲态。
第一句话就问尹染。
不由得又是怜他,又是泛酸。
忍住心头汹涌的醋意,穹格挑了挑眉,唇角噙着一抹懒洋洋的笑:“当然好,好的不得了,好到有功夫偷偷做大动作了。”
李沧澜抬眼看穹格,问:“什么意思?”
“跟我去卫所,我给你看一样东西。”穹格转身就走,宽大的正红披风下摆在小腿处划了个弧,语气挪揄讥讽,“摄政王是不知道,咱们的陛下可出息了。”
李沧澜眉头微皱,跟在他身后。
等到抵达卫所,把所有的侍卫都支开之后,房间里只剩下李沧澜和穹格。
穹格这才从柜子里翻出一件写满血字的白色龙纹寝衣,扔在李沧澜面前对他说:“你自己看。”
李沧澜拿起那件寝衣在眼前展开,看了一行字就知道是尹染写的,他这几年来经常把尹染带在身边教导,对尹染的字迹再熟悉不过——
【今有国贼李沧澜,把持朝政,欺凌君王……】
李沧澜不知道自己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把这篇檄文看完,质地贵重的龙纹寝衣握在他掌中,凉滑柔软触感再舒适不过,上面的黯红字句却一字一字迎面如刀。
这篇沾染着天子之血的檄文只要发出去,就能够活生生把他劈死,将他置于万劫不复的境地。
他双手握着血衣,一点一点收紧。
并非惧怕胆寒,而是失望。
他这个时候也猜到,尹染是为什么写下这篇檄文。
无非是这段时间挨打又关禁闭,过得不顺心,受到别人的教唆,根本看不到后果。
他自问对尹染真心以待,这两年兢兢业业的辅佐,都是为了成就一代明君。
这样的尹染,离他的期待实在太远。
“陛下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你说是不是?”穹格绕到李沧澜背后,躬了身嘴唇贴近他耳廓,压低嗓门,“是金公爵和欧阳侯爵那两个老家伙。”
说完,轻佻对着李沧澜的耳朵吹了口气。
一股雪松信息素气味隐隐传过来。
李沧澜耳根蓦然就红了,恨恨伸手推开穹格几乎跟他贴在一起的脸:“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穹格直起身,哈哈笑出声,那是一种男性Alpha独有,带着胸腔共鸣的浑厚笑声:“这话冤枉死我了,我可是国贼摄政王一伙的。要不是我拦截下这件血衣,咱们陛下这篇檄文可就发到星网上面去了。
不说给我记一功,反倒说我也不是好东西,天下没有这种道理。”
李沧澜却不上当,眼皮微挑冷冷横了他一眼:“这件事情原本不会发生,你纵容金公爵两人入宫,纵容事态发展,现在这个结果不是如你所愿?
觉得开心吗?”
说完将那件血衣揉两下团成一团,捏在手中扭头就出了卫所,朝尹染所在的宫殿方向走去。
穹格之前的小动作被李沧澜戳穿,他也半点不羞恼。
反倒是摸着下巴,一边看着李沧澜匆匆而去的背影,一边回味刚刚他冷冷横自己的那眼,心里美滋滋。
唇角不由自主往上翘。
李沧澜那副看不惯他,却又一次次容忍他的样子,他可是太爱了。
“老大,摄政王怎么进来没多久就出去了?”顶着红色短发,守在门外头的贺英走了进来,带着困惑表情,“沉着张脸,怪吓人的,你们吵架了?”
“没有吵架,但我大概惹他不高兴了。”穹格啧了一声,不想解释的太清楚,“有人就是难侍候。”
说完望向贺英,懒洋洋拖长了语调说:“走了,带上队伍去干活!”
连贺英都能看出来他心情实在太好。
于是这一天,金公爵和欧阳侯爵的府邸,猝不及防被突如其来的禁卫军包围封锁。
穹格给这两人来了个连窝端,将他们以及他们的妻子儿女全部捉拿,直接押送到绞刑场。
穹格是星盗作风,做事情向来讲究个雷厉风行斩草除根,先下手为强。
从带领军队封锁捉拿,到绑着金公爵等人上绞刑场,总共花费的时间还不到一个小时。
绞刑场如其名,就是帝国中心位置的一个宽大广场,光秃秃的黄沙覆地,上面立了两排绞刑架。
绞刑是一种古老的死刑,因为不太人道且具备羞辱尸体的性质,在进入文明时代后就基本已经不作为处决罪犯的工具。
因此帝国的这个绞刑场在绝大多数时候,都只是用来给市民见识古代文化、活动遛弯的一个地方。
使用率极低。
上次用来绞人还是二十多年前的一位大公爵,以通敌叛国罪,全家被吊死在这个广场上,无数帝都人民汹涌围观。
是当初的老皇帝用来威慑警醒,杀一儆百。
金公爵和欧阳侯爵戴着电子手铐脚镣,被后头禁卫军用硬梆梆的枪顶着背,强迫二人踏上了高高的绞刑台。
金公爵是穹格带人从卧榻上面揪起来的。
那时候他正拿着一个细长的铜烟杆,穿着舒适的丝绸睡衣,敞胸露怀,在两个漂亮Omega的伺候下,眯着眼睛陶醉抽烟。
满屋子都是浓香糜烂的味道。
虽然束手就擒的时候金公爵头脑还迷迷糊糊,但被冷风吹了一路,又见绞索近在咫尺,他眼下已经完全清醒。
他本来在家里享受的时候就穿得不太规整,现在更是头发蓬乱,金贵的丝绸睡衣变得皱皱巴巴,屁股上面还带着两个灰黑大鞋印。
狼狈不堪。
他站在绞刑台上惶惶往下看,只见穿着正红鎏金大公爵服饰的穹格就站在他对面,抱着双臂似笑非笑地和他四目相对。
穹格身后是黑压压一片荷枪实弹、戴着头盔面罩的禁卫军。
“有遗言吗?”穹格抬起线条分明的下颌,挑眉问金公爵。
“你不能杀我!”看见穹格,金公爵整张脸都扭曲了,近乎咆哮的吼着,“这不可能是李沧澜的意思!”
落到这个境地,金公爵到底活了一把岁数,已经猜到是什么原因。
他不相信李沧澜会这么做。
他不相信,李沧澜会把他全家都绑到绞刑架上,一个不留的吊死。
作为最初起事的同伴,他自问还是比较了解李沧澜。
李沧澜这人虽然手段厉害,却意外的讲究公理法治,就算要杀他,也不会用这样的方式,至少绝对不会连坐涉及家人。
不可能像这样半点程序不走,把自己全家抓起来,一个小时内就要全部吊死在绞刑场!
也正是出于这样的自信,金公爵才敢和欧阳侯爵联手,在私下小动作不断。
毕竟他知道尹染是李沧澜的软肋,而这件事关系到君王血书求援,根本不能说给外界听,再加上尹染的维护,就算事发他也大概率会没事。
而做成了就能掌控整个帝国!
“对啊,不是他的意思。”
穹格笑着露出洁白牙齿,钴蓝眼睛嵌在眉骨略深的眼窝里,及腰银发在身后被春风吹动,站在黄沙遍地的绞刑场中,像是一头荒原上皮毛丰厚的雄壮银狼,“是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