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第 56 章 ...
-
“你说什么？！”
尹染震惊，不可置信的望向穹格。
穹格唇畔笑容越发扩大，钴蓝眼珠里却含着森然冷意，并没有半点快活，像是凝冰的湖泊，“没错，陛下你听的很清楚，霆霆就是我和李沧澜的孩子。”
“不可能、这不可能！”尹染嘶哑的喊起来，“你们两个都是Alpha……”
穹格却用一声嗤笑打断了尹染的喊叫，讥嘲的说：“呵，谁告诉陛下，我和李沧澜都是Alpha的？
陛下到现在都不知道吧，李沧澜是个Omega。
和他真正不可能的，不是我，是陛下你！”
砸下这对尹染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的消息之后，穹格脸上带着嘲讽笑容，转身离开寝殿。
尹染独自呆呆站在原地，整个人都是麻的，半天说不出话。
李沧澜是Omega？
不，他怎么可能是个Omega？
他军校毕业没多久，刚刚二十出头就一战成名，解了帝都之围，是帝国最强的战神！
这两年他逐步实行新政，将整个帝国运作的井井有条，让利于普罗百姓，就算是尹染也经常在星网上看到许多平民对他发自肺腑的爱戴拥护。
至于那些违法犯纪的大贵族，则是被他强硬的手段打压到敢怒不敢言。
这样的李沧澜，怎么可能是个Omega？
Omega怎么可能做得到这些？！
就连绝大多数的Alpha也做不到！！
不相信，绝不相信！！！
尹染此时头脑一片混乱，甚至顾不上之前对李沧澜的畏惧，抬起颤抖的手腕，拨通了李沧澜的号码。
另一边李沧澜和李霆面对面坐着，正在白石城堡里进行难得的亲子晚餐。
餐厅中弥漫着橙汁的甜香，以及煎牛排的黑胡椒辛香。
他忽然感觉到左手脉搏处一阵震动，低头去看通讯器，发现是尹染打来的。
靠背木椅脚划过米白的大理石地板，发出不轻不重的喀拉声。
李沧澜盯着通讯器，从餐桌旁站起来。
他看了李霆一眼，示意李霆继续用餐，独自走到隔音的阳台处，这才按下接通键。
刚摁下按钮，就听见尹染焦虑喑哑的声音从彼端传过来——
“穹格公爵刚才过来对朕说，你是Omega。
告诉朕，你、你是Omega吗？”
李沧澜听了这话，眉头不由轻微一跳。
他完全没有想到过自己这辈子最大的秘密，会在这个时间，这个当口被尹染当面戳破。
然而他脸上却不动声色，浓密的乌黑眼睫低垂，半遮住寒潭般幽深的眸子，声音平静承认：“没错，臣是。”
“你怎么可能是Omega？！你不可能是Omega！”
尹染的声音听起来，就像快要哭出来一样，“穹格公爵还说，霆霆是你和他的孩子！
你告诉朕，他都是在骗朕的，是在说谎骗朕对不对？
你告诉朕！！！”
“穹格所说，都是真的。”李沧澜回答。
然后他听见尹染哭了，抽泣着说：“原来是这样，一直都是这样……难怪了，因为你是Omega，所以不能接受朕……”
李沧澜不发一言，沉默听着尹染在电话的另一头哭——
“这些年，难道你是一直在利用朕、欺骗朕吗？！
朕不相信，朕绝对不相信，我们之间发生的一切一切都是朕会错意，都是朕在自作多情！！
你告诉朕，你告诉朕啊！！！”
面对尹染的质问，李沧澜无话可说。
为了扳倒皇室让事情顺利进行，他当年确实对尹染进行了暗示引诱，以便达到目的。
“对不起。”
在尹染近乎嘶吼的质问之后，听筒里才传来李沧澜冷静到残酷的一句道歉，随即通讯被切断。
尹染两只手捏着通讯器，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否则他颤抖的手根本拿不住，会让通讯器掉落在地。
他嘴唇半张，所有的话都哽在了喉咙里，胸部剧烈的上下起伏，灰色长发丝丝缕缕贴在苍白面颊上，双眼眸光涣散。
像是两颗璀璨美丽的绿宝石，在一瞬间失去了光泽。
他不想听到，这一句对不起。
这些年的憧憬与希望，追逐与渴求，难道就仅仅换来这么一句道歉？
内心深处，他甚至并不介意李沧澜的性别，他只在乎这个人。
然而李沧澜却说，对不起。
他觉得自己正在坠入一个绝望深渊，四面八方全是不可知的沉沉黑暗，再看不见未来，再看不到希望。
继而，是铺天盖地的恨意将他淹没。
他好恨。
他恨苍天对他不公，他这一生真正想要的东西，从来就没有得到过。
曾经年幼时他希冀父母的爱，得到的却是忽视冷漠、宫人们私底下的欺凌，伴随着他长大。
在骄矜傲慢的皇子皇女当中，他总是畏畏缩缩、最不起眼的那一个。
根本没有人会看到他，注意到他。
直至遇到李沧澜，他登基为帝。
整个帝国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他终于不用再活得战战兢兢。
他以为终于遇到了他的光，这一生可以爱恋依赖的人，余生尽是光明坦途。
然而现实却给了他重重一击。
……就连你也在骗我！！！
尹染伸出纤细白皙的右手，抓住床头处垂下的轻薄纱幔，咬牙重重往下一扯。
缝线崩裂的声音响起，绣着金线龙纹的浅紫色纱幔如同一朵云，慢悠悠搭落在尹染伸出的右臂上。
这织物是贵重的星蚕丝，柔如云朵，遮住半张床的这么大一块，轻薄到能够不费力气在手心里揉成红枣般大小的一个球。
与此同时，它的柔韧程度又堪比金丝银线。
尹染一只手抓着纱缦，另一只手握着通讯器，一步步慢慢走到寝殿门口，背靠着光滑的门板缓缓坐下。
“李沧澜……你骗朕、你欺负朕……朕会惩罚你，朕一定会……惩罚你！”
尹染抱着膝盖，垂下浓密的烟灰色眼睫，哽咽着喃喃自语。
清澈泪水沿着凝脂般的面颊大滴大滴落下，像是雨点一般，洇湿了他膝盖上放着的浅紫色纱幔。
虽是这么说，到底心有不甘。
于是他一边恨，一边哭，再度拨通了李沧澜的号码。
月光冷冷照进宫闱，穹格站在窗外不发一言，高大身躯在画壁上投出浓重如墨的暗影，混在摇曳树影中，像是突兀出现的鬼魅。
他透过窗，望向寝殿中独自蜷坐在地、抱着通讯器哭个不停的尹染，目光比月光更冷。
……
李沧澜刚挂掉尹染的通讯，就看见李霆推开阳台的门，走到他面前。
“爸爸，我忽然觉得难受。”
已经年满十岁的李霆仰头看着李沧澜，一双黑眼珠如同浸在白水银里的黑水银，波光粼粼。
光洁的额头密布一层细汗，将黑色的细碎额发都濡湿了，雪白|粉嫩的腮边蔓延着红晕，像是晕染了红色的胭脂。
他皱着秀气的眉，一双手扯住李沧澜的衣角，低低说：“爸爸你看，我是不是生病了？”
李沧澜看着这样的李霆，脸上不动声色，喉结却急促的起伏了几下。
伸手摸摸李霆的后颈，触指间产生的热度，以及微硬凸起的腺体，越发证明了李沧澜的猜想。
李霆不是生病，而是即将分化。
其实也并不算是毫无心理准备，星际人普遍在十岁左右分化，李沧澜自己就是在九岁那年分化，算算李霆这孩子也到了岁数。
“别怕，爸爸抱你去床上躺着。”李沧澜俯下身，打横将李霆抱起，“霆霆没有生病，是要分化了。”
李霆伸手勾住李沧澜的脖子，垂下小脑袋点点头。
穿过二楼回廊，来到李霆的卧室，橙红色的感应灯自动亮起，李沧澜把儿子放进柔软的被褥间，给他垫了垫枕头。
然后轻声安慰：“过了今晚，你就会分化出第二性别，这是一个人成长中的必经过程，谁都会经历。是会有点不好受，不要担心，尽量放松、顺其自然就好。”
李霆却抓住李沧澜的袖口，神态中是掩藏不住的慌乱和紧张，声音略带颤抖的问：“爸爸，你说我会分化成什么性别？”
“爸爸不是早就对霆霆说过，无论你分化成什么性别，都是我李沧澜最引以为傲的孩子。”李沧澜看着李霆，“爸爸相信你，无论是以什么样的身份性别，都能够活出想要的自我。”
李霆点点头，对李沧澜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然后有些不安的问：“爸爸，今天晚上不会离开吧，会一直陪着霆霆吧？”
李沧澜低下头，看见李霆的一双小手，从始至终紧紧攥着自己的袖口不放。
这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现。
一股愧疚之意涌上李沧澜心头。
这几年他忙于国事政事，忙着培养尹染，几乎没有好好陪伴过李霆。
虽说李霆很懂事，像个小大人般的体谅父亲，也有依白照料日常生活学习，但他本身还是个孩子，并非不需要父亲的陪伴。
更何况分化这种大事，一个人一生只有一次，正是精神和身体都极度脆弱的时候，需要亲人的照顾抚慰。
他已经亏欠李霆很多，这一次不能再缺席。
于是李沧澜伸出手，握住了孩子软软的小肉手，微笑着对他说：“当然，今天晚上爸爸哪里都不去，会一直陪着霆霆。”
然后他在床畔坐下，叫依白拿了温热的毛巾来，亲手替李霆擦拭额头上、胸前背后不停冒出的汗液。
随着擦拭的动作，李沧澜明显感觉到李霆的小身体逐渐放松，脸上的表情也变得舒展开来。
他的心随之柔软成了一滩水。
就在这时，腕间的通讯器忽然亮起，上面浮现出来自皇宫的，尹染的号码。
李沧澜的眉头微微皱起，眉间浮现出一道细小褶皱。
尹染还要和他说什么？
想来，无非是接受不了现实，无非是又要来质问他。
李沧澜深深吸了口气，按熄了这道通讯，顺手把尹染拉进黑名单。
以免纠缠不休。
是，某些方面来说，他是对不起尹染。
但今天晚上是李霆分化的重要时刻，既然他答应了要陪李霆，就不可能跟尹染继续纠缠那笔烂帐。
有什么事，等他明天去宫里再说。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第 56 章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