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六章】一朝同归（FIN） ...
-
“十代目……出了什么事了吗？”
见纲吉放下电话沉默良久，狱寺关切地上前询问。纲吉只是摇摇头。
“是里包恩打来的。”他简单地说，“百慕达·冯·维肯苏坦刚刚去世了。”
那天夜里，在那座与彩虹之子因缘深厚的山顶上，大家讨论同意了白兰的提案，并且一齐为超炎指环传送系统输送了足够的火炎。此后，由杰索家族牵头，入江正一等技术人员加班加点对新装置进行了改良，使它能够以最快速度投入使用。
里包恩、尤尼以及其他彩虹之子们一起前去看望了百慕达，为了完成奶嘴的移交，同时也为了陪伴百慕达度过最后的时光。随着夜之炎消失殆尽，依靠夜之炎活动的所有复仇者都尘归尘、土归土，百慕达的身体也变得极为衰老。他可悲的一生几乎都是在阴暗的地下度过，临终之时却能够卸下一切负担重回世间，这个结果对于早已了无眷恋的百慕达来说，是十分满足的。
“里包恩说他走得很平静。”
海浪轻柔地冲刷着沙滩。纲吉在狱寺和山本的陪同下一起漫步走过，眺望着蔚蓝的远方。小岛上的设施正在建设中。作为彭格列的度假区，这里只接待家族内部的同伴和朋友们。蓝波穿着花衬衫，在太阳伞下懒洋洋地放松自己，而了平则在海水里游来游去继续锻炼着自己的肌肉。“大家都喜欢这个地方啊，”纲吉轻柔地笑了。
“十代目挑的地方，当然不会错了。”
“哈哈，可惜云雀和骸没来。”
“哼，那两个家伙一向就不合群，随便他们好了！”
“我有邀请他们的，”纲吉习以为常地叹气，“学长和骸都拒绝了，想来他们更希望和对方单独待在一起吧。”
他重新将视线投向海平面，忽然惊讶地发现那里仿佛凭空出现了一座城市的轮廓。高低的楼宇在水汽蒸腾中影影绰绰，朦胧不清。简直就像幻术一样啊——纲吉在冒出这个念头的同时，也不由得为这个念头而微笑了。彭格列的幻术师们构筑的东西可比这厉害多了，不是吗？
***
“恭喜出院！”
骸和云雀走进病房的时候，正撞见弗兰把手里的“魔杖”向上一指，杖尖喷出一大堆彩带和闪光粉，像下雨一样落在众人身上，云雀也不能幸免。“弗兰，别闹了……”见云雀眉头一皱，M·M等人赶忙提醒。
“我说青蛙，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这种小把戏也太简单了吧。”
古伊德·格雷科坐在病床边上，虽然还穿着病号服，看起来已经完全恢复了，只有脖颈部位能看到一道愈合的创口。少年抱着双臂，脸上笑得有一丝坏，与他从前在黑曜成员面前那副谨慎有礼的模样大相径庭。如今，他终于能够以一颗平常心去和大家相处了。
弗兰轻轻“嘁”了一声，反坐在椅子上抖着腿。“不服咱俩比一比。”
“比就比。”
“你们不要把彭格列的医院炸掉就好。”骸对男孩们的游戏抱以纵容的态度，他挥挥手，落在云雀肩上头顶上的那些彩纸碎屑立刻消失了，房间也恢复整洁。
“骸先生，你是不知道，我住院这些天，他们几个每日里都在病房吵吵闹闹，我脑子都要炸了。”古伊德笑着说。
“你竟然跟骸先生打小报告！”城岛犬嚷嚷，“你个没良心的，亏我们天天还来陪着你！”
“开玩笑啦。”古伊德瞥了骸和云雀一眼，坐直身子收敛了方才的随意。“没想到云雀先生也会来。”
“我可不是来接你出院的。”云雀说。
“哦？难道又有什么事要‘利用’我吗？”少年的眼中闪动着顽皮的亮光。云雀也毫不客气地盯回去，视线相交一刹那他们都知道，历经重重风波之后，某个从一开始就横亘在他们之间的疙瘩已经悄然、彻底的解开了。
“我们来是想听听你对自己未来的想法。”骸装作没看到他俩之间微妙的惺惺相惜，“古伊德，这次我希望听到你真实的意愿。”
房间里一片安静，黑曜的其他人也默默望着他们。
“之前我曾经以为自己是为你好，我把你送到并盛去念书，想要让你像普通人一样安稳地成长，却忽略了你自己是否想要那样的生活……”骸在一旁的空椅子上坐下，郑重地和古伊德面对面。“这件事，是我错了。”
“不，”古伊德慌忙摆手，“是我辜负了骸先生的期望才对……”
“你不需要满足我的期望，你只要不辜负你自己就行了。”骸勾了勾嘴唇。“现在看来，你也不是读书的那块料。如果你想在幻术师的道路上继续走下去——”
“要不要到我这里来工作呢？”
一个圆滑的声音在窗外响起，吓得城岛犬从窗边猛地跳开。只见白兰趴在窗沿上，笑得人畜无害。“喂喂，这里可是三楼耶！”M·M大叫。
“是啊，”白兰挥了挥背后的翅膀，然后像鸟儿似的从窗户飞进来，落到地板上。无视目瞪口呆的几人，他转向骸和云雀。
“雷欧君……或者应该叫古伊德·格雷科君？他之前可是通过了我们杰索家族正规招聘的，合同还在存续期内呢。就这么不交辞呈一走了之，不太好吧？”
骸显然没有料到他这一出。“事到如今，你也知道他潜入杰索家族的目的，为什么还来要人？”
“当然是因为我的六吊花空缺了。”白兰倒是十分坦然。“狼毒的事情之后，我们需要一位新人来接任他的位置，而且必须是一位能力相当的幻术师才行——所以，雷欧君，你愿意来担任杰索家族的雾之守护者吗？”
“诶诶诶！？我、我吗？”
古伊德瞪大了眼睛。连六道骸也一时语塞。想不到白兰竟会对一个初出茅庐的男孩委以如此重任！
“虽然陷害你的狼毒已经被解决了，但你毕竟有过失致人死亡的案底，在普通人的世界里生活下去恐怕也不容易吧。”白兰向呆愣的少年伸出手，“而且彭格列家族里杰出的雾属性那么多，竞争也会更加激烈，倒不如来我这里更有施展空间，这可是绝好的升职机会哦？”
见古伊德低下头，仿佛在内心进行激烈斗争，骸立刻就全都明白了。
“白兰，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你欺压这孩子，我可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哦。”
听他如此说，古伊德吃惊地仰脸看向他。白兰歪着脑袋。
“最近小正很忙，正好需要新人君帮忙做许多秘书的工作。就是不知道小正会不会吃醋呢~好期待。”
真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在众人无语的凝视中，银发男子笑眯眯地挥手，再次从窗户跳了出去。“雷欧君，记住下周按时来上班哦！”
“好厉害哦，offer送上门，”弗兰吧唧吧唧毫无热情地鼓掌，“师匠偏心眼儿，我在瓦利安都被前辈们欺压好久了也没见你替我说过话……不开心，要库洛姆姐亲亲……”
库洛姆不知所措，倒是一旁M·M及时解围：“那个丑女的亲亲有什么意思啦！不如赐你一个本大小姐的香吻吧！”
她抓住弗兰的青蛙头，响亮地在他脸上留下一个鲜红的唇印。弗兰嘟着嘴，“M·M姐的亲亲太粗暴了……”
“还不满足？！喂阿犬，给我上！”
“什么！为什么我要亲这只死青蛙啊！！”
“犬哥有口臭，我才不要。”
犬立刻在房间里追着弗兰起了圈，库洛姆难得笑出了声。
既然古伊德也有了新的前程，骸也没有什么更多要说的。见云雀已转身向门口走去，他便也站了起来。古伊德似乎还想对他讲什么，而骸只是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我说过了，遵从你自己的意愿就好。不过只要你想回来，随时可以。”
他走去与云雀并肩，正准备和其余同伴们打招呼告别，古伊德忽然叫道：“请等一下！！”
骸扭过头，古伊德站在那里，年少而挺拔，眸子里盈着复杂的感情。男孩向他深深鞠了一躬，紧接着又转向云雀，同样深鞠一躬。
语言过于轻飘，亦不够自然。所有无法用语言穷尽的心思——愧疚、感激、钦佩、承诺——都包含在这个举动当中。
骸和云雀对视了一眼。
他们从未料想过会接受这样的礼遇，并且是从一个孩子那里。他们以各自不同的方式参与了这个孩子的人生，而一切都没有白费。这个孩子依旧是个普通人，他会努力，有欲望，跌跌撞撞，但也会在大是大非面前守住自己的良知。现在，他将自己去走出一片天地。
骸用眼神向云雀发问：这感觉还不赖，对吧？
云雀只是淡淡地扬起嘴角，转身出门。
“……多此一举。”
***
“喂？恭弥吗？……你得帮我一下。”
虽然夏日残存的热气仍在盘桓，但时间悄悄滑过，已抚平了许多事的痕迹。修整一新的风纪基地里，云雀被这通电话打搅了午休，见手机屏幕上闪烁着骸的名字，“咬杀”二字立刻提上日程。
“我的钱包丢了，手机也要断电了。”电话那端的人倒是丝毫不担心他的逆鳞，一副走投无路的口气。
“你怎么不把你自己也丢了。”
“KUFUFU，那样的话某人会满世界找我的……”骸笑得毫无罪恶感，“云雀殿下，劳你大驾过来接我一趟行吗？这地方连车都拦不到。”
云雀仅剩的一丝睡意已被他气走，此刻倒也无事可做。因为草壁的妻子前不久生了孩子，云雀给他放了一段时间的假，现下也不想找别人当司机，挂断电话换了衣裳就自己开车出了门。
骸站在树荫下，远远望见他便招了下手。这地方在并盛的后山，的确没什么人烟，反倒是这凤梨头笑靥如常，比较像是拦路抢人钱包的角色。云雀一脚油门冲上去。
“亲爱的，注意安全驾驶啊！”雾守的身影在车前化为乌有，随后又出现在另一侧。待车子停稳，他彬彬有礼地做了个手势，“辛苦了，接下来就换我开吧。”
云雀虽不待见，也没反对他的提议，交换到副驾驶便把椅子放倒，让自己舒服躺下。骸重新发动车子，起步十分平稳。
“我以为你不会来呢。”
云雀冷哼，“搅了我的午睡，别想就这么算了。”
“是是……作为赔礼道歉，我会好好补偿的。”
骸磁性的嗓音中包含着神秘感，云雀闭目养神，随着车子的节奏晃晃悠悠，偶尔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对方闲扯。
“彭格列最近喜事还真不少，草壁当了爸爸，接着笹川了平也要办婚礼，好像是定在两周后……”
呵，草食动物们又要群聚了。
“但愿草壁家的小孩子不会和他留一样的发型。”
你有资格说别人吗！
“话说回来，恭弥，咱们俩的事情是不是也该安排上了。”
安排？什么安排？
云雀感到车停住了。然后骸的一只手横伸过来，轻轻覆住他的双眼。“这是补偿的一部分。”
那只手松开了，他有些迷惑地坐起身来，眼前忽然被一大片热烈的色彩占据。车窗外是一片玫瑰园。尽管已到九月，那些花朵却依然盛放着，像一片散发着香气的海洋。而他们的车子就身处在这片秘密海洋的中央，化作只属于他俩的孤岛。
“哇哦，这回不是非法入境了？”
“当然不。我买下了温室精心栽培的，花期特别长~”骸的声音温柔得能拧出水来。“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云雀挑起眉毛。
“记得啊，是我和云豆的初遇纪念日。”
骸知道他是故意的，便挑衅似的去捏他的脸颊。然后那只手又移到了他的唇角，脖颈，胸口，腰身，再向下……回过神，骸已跨过身来，牢牢把他禁锢在座椅上。
“干嘛？”
“进行补偿的下一部分啊……”骸振振有词地从皮包里掏出了一个安X套。“我的原则是不打无准备之仗。”
云雀瞪了那皮包一眼，他怀疑骸的钱包多半就好好地躺在里头，但也没有继续求证。正如骸学会了在适当时刻向云雀求助，云雀也学会了在适当时刻不戳穿骸的谎言。
“KUFUFU，不知这次我能不能有幸拿到4颗星以上？”
“我说过我标准很高的。”
“真无情，”骸一点点吻着云雀，感觉着对方不疾不徐的回应。“我可是只有你这一个练习对象啊。”
“我打分也没有参照系，”云雀的吐息灼热，微微别开脸。“……看你表现。”
骸一愣，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顿时笑成一朵花，连带将云雀抱紧。
他心里依旧藏着许多小秘密，比如在他们解决地狱指环的第二天清晨，他醒来时注意到云雀的嘴角起了一个小小的水泡，那是举重若轻的外表之下身心疲劳的证明。又比如他窥见云雀独自研究着彭格列指环，想要搞明白初代的灵魂究竟以何种条件才能在现世显形，也许在目击了雾属性的大聚会之后，云雀想要和初代过招的愿望更加强烈了。再比如，他为了报复云雀嘲笑他挑礼物的审美，悄悄在云雀买给草壁家新生儿的毛绒玩具上施了幻术，让它的脑袋上长出了凤梨叶……那些秘密他也许会继续珍藏在记忆里，也许会有一天拿出来与云雀分享，他们周围的人都在各自的生活中前进并改变着，他们又何尝不是呢？
唯一不变的是，在明年今天，后年今天，在每一个他们相遇之后的年份的今天，他都会和此刻一样找到他的爱，
就像鸟儿找到天空，鱼儿找到大海。
FIN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十六章】一朝同归（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