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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睡美人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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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席耀萌从床上惊坐起来,冷汗浸透了额发,丝质睡衣紧贴着冰凉的后背。梦中翅膀被硬生生撕裂的剧痛似乎仍在残存,她捂着胸口急促喘息,试图压下胸腔里翻涌的恨意。
来到这个世界已近一周,这噩梦却夜夜纠缠不休。
初临此地时,她浑身剧痛,仿佛被车碾过一般,丢弃在荒野。动弹不得地她躺在草地上,唯有心底翻涌的恨意支撑着她。
直到二零四六将这个世界的剧情传输给她,席耀萌彻底僵住。
她是这片森林王国的精灵,曾与人类相恋七年。然而,这份感情终究敌不过人族国王的一道悬赏口谕:取下精灵翅膀者,即为下任国王。那个男人表面情深似海,内心却贪婪丑陋,欲望膨胀。
背叛猝不及防,精灵被深爱之人折断羽翼,像垃圾般被遗弃荒野。而那个窃取翅膀的负心人,踩着她的血和痛,如愿坐上王位。
精灵就此堕入黑暗,在人类国王享受着家庭美满、国泰民安之时,她降下诅咒:国王的后代,一生都逃不开死亡阴影,在成年之日,必会被纺锤刺破手指,陷入永久死亡。
人类王国陷入恐慌,备受爱戴的公主也命悬一线。
转机出现在善良的王后身上。她救下了一位仙女,仙女许诺满足她一个愿望。王后祈求女儿能活下去,于是死亡诅咒被削弱成沉睡诅咒。
唯有真爱之吻,方能彻底解除。
然而,伪善贪婪的国王并不满足,他编造谎言,将森林王国的精灵描绘成残暴可憎的怪物,蛊惑仙女出手将其诛杀。仙女从百姓口中得知国王亲民仁善,又听闻精灵确实恶行累累,便答应了国王,只附加一个条件:国王必须从未做过昧良心和偷盗之事,否则精灵一死,他也将随之殒命。
国王咬牙应允。
仙女惩治完精灵不久,国王暴毙身亡。
成年后的公主在沉睡中被深情的青梅竹马吻醒,最终成为女王,王国似乎迎来了光明的未来。
一切因果,皆是咎由自取。欲望如深渊难填,贪婪终将落得一场空。
席耀萌洞悉剧情的所有走向。她不像执行前几个任务时那样积极干预,撮合配对,甚至亲自下场之类的戏码,她再也不想尝试了。
这一次,她选择了消极路线。剧情爱怎么发展就怎么发展,主角们爱干嘛干嘛,她只想独善其身,过好自己的日子。
然而,这种消极态度有着强烈的副作用。原主精灵那积压如山的仇恨,化作夜夜纠缠的噩梦,让她睡不安寝,心绪阴郁难平。
最终,席耀萌还是没能逃脱剧情的引力。在国王的爱罗拉公主降生之日,她依循着命运的轨迹,对国王的后代降下了死亡诅咒。然后,她便彻底隐居,与世隔绝,乐得清静。
森林王国被她用魔法设置了重重迷雾屏障,任何心怀不轨企图闯入的人,最终都会迷失方向,一无所获。
七年时光,悄然流逝。
森林深处,一片花田悄然绽放。各色花草铺满大地,清香四溢,美不胜收。
花田中央,矗立着一棵参天巨树。它高耸入云,抬头几乎望不到顶,虬结的树干仿佛遍布整个森林。
生命树虬劲的根须旁,倚靠着一位沉睡的女子。她乌黑亮丽的长发铺散在地,露出了一对标志性的尖耳。宽大的黑色长袍裹住她曼妙婀娜的身躯,只露出一截纤细白皙的脚踝。
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斑驳地洒落在她身上。沉睡中的她微微蹙眉,长而卷翘的睫毛轻轻颤动,不知又陷入了怎样的梦境。
突然,环绕着女子的粗壮树干轻轻收拢,轻轻环住了她的腰肢。原本静谧的花田,闯入了一丝陌生的气息。
席耀萌倏然睁眼,睡意瞬间消散。
“有人来了。”她低语,指尖安抚地碰了碰腰间的树干:“别担心。能穿过我的迷雾,走到这里至少心思还算干净。”
闯入花田的是一个约莫六七岁的小女孩。她肌肤胜雪,金发如瀑,穿着浅蓝色的蓬蓬裙,圆润的脸蛋上还带着可爱的婴儿肥。
她睁着碧蓝的大眼睛,好奇地四处张望。当看到眼前这片绚烂的花海时,惊讶地张大了小嘴。
缤纷的花朵迷乱了小女孩的眼睛。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采摘着各种颜色的小花,再用一根柔韧的小草将它们束在一起,做成了一小捧花束。
“你是谁?”一个清冷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小女孩受惊般抬头,撞入一双深邃的眼眸。被发现的小家伙心虚地将捧花藏到身后,小脸微红:“我、我什么都没摘!”
席耀萌被逗笑,唇角微扬,随即又压了下去:“谁问你这个了。”见女孩只是呆呆望着自己,她屈指,轻轻在她光洁的额头上敲了一下:“傻了?”
小女孩不好意思地摸摸被敲的地方,甜甜的说:“姐姐,你笑起来真好看~”
席耀萌敛起笑意,蹲下身,伸手捏了捏那张肉嘟嘟的小脸:“小不点,问你从哪儿来的,叫什么名字,谁让你扯别的了。”
“唔唔唔!”小女孩的脸被捏得嘟起来。
席耀萌松开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那奇妙的触感。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名字?”
“我叫爱罗拉。”小女孩揉着脸,声音清脆:“我是偷偷溜出来玩的,进了森林就迷路了,然后不知怎么就到了这里。”
爱罗拉?席耀萌的表情凝固一瞬。她紧紧盯着女孩的脸,心一点点沉了下去。千躲万躲,这该死的剧情线终究还是找上门来了。
“哇!姐姐,你的耳朵是尖尖的,还长得这么漂亮!”就在她愣神的刹那,小爱罗拉胆大地凑近了一步,碧蓝的大眼里满是纯粹的惊叹和好奇,“你是森林里的精灵仙子吗?”
席耀萌猛地站起,小爱罗拉猝不及防,脚下踉跄,“哎呀”一声,跌坐在柔软的草地上。
她语气听不出情绪:“家里人没告诉过你,精灵可是会吃人的。”
小爱罗拉仰着小脸,笑得天真无邪:“才不会,姐姐长得这么好看,肯定是好精灵。”
“女人长得越好看,心肠往往越坏。”
小爱罗拉立刻反驳:“才不是!婶婶也好看,她人可好了!”
“我跟她可不一样。”席耀萌微微俯身,凑到爱罗拉面前,眼镜危险眯起,刻意压低的嗓音带着蛊惑:“那么你的家人,有没有告诉过你,你身上的死亡诅咒……”她刻意停顿,满意地捕捉到女孩眼中闪过的茫然和害怕,“……是我下的。”
看着小女孩脸上血色尽褪,席耀萌直起身,吩咐道:“树爷爷,送她回去。”
小爱罗拉还沉浸在震惊与恐惧中,腰肢已被一根柔韧有力的树枝稳稳卷住,整个人瞬间被提离地面。她吓得失声尖叫:“啊啊啊啊啊啊啊!!!”
席耀萌眉头微蹙,指尖绿芒一闪,朝着空中一点。
尖叫戛然而止。世界终于清静了。
她走到被悬在离地约两米处的爱罗拉面前。生命树体贴地将树枝放低,两人视线平齐。
“下次不要再来了。”
精灵眼中的冷漠让小爱罗拉忘记了挣扎,只是呆呆地望着她。
“这里不欢迎你。”
那束自制的小花束从爱罗拉手中滑落,掉在草地上。
下一秒,树枝卷着小女孩的身影,连同她的惊呼一同消失在茂密的林间。
席耀萌沉默地弯腰,捡起地上那束沾了些许泥土的小花。她望着爱罗拉消失的方向,良久,发出一声叹息。
夜半时分,精灵们早已沉入梦乡。一个纤细的身影悄然出现在森林深处的灵泉边。
席耀萌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睡。她索性起身,在房间里翻箱倒柜,找出一只素雅的细颈水晶花瓶。然后,她独自来到灵泉旁,小心地盛满了清澈甘冽的泉水。
回到房间,她将白天捡起的那束略显蔫萎的小花插入瓶中。小花汲取灵水滋养,花瓣重新焕发生机,开得竟比在花田里盛放时更加绚丽夺目。
她将花瓶放在床头柜上,旁边立着一个憨态可掬的小熊木偶。
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棂,温柔地笼罩着床头柜上的小花和玩偶。
这一夜,没有噩梦侵扰。她拥着月光与花香,睡得前所未有的深沉安稳。
翌日清晨。
席耀萌环抱双臂,面无表情地站在花田边,看着眼前的小不点和那棵老树。
“怎么又来了?”她的声音听不出喜怒,目光扫过爱罗拉,又落在那根试图藏在女孩身后的树枝上,“还有你,”她对着生命树的方向抬了抬下巴,“昨天不是说好了,别让她进来?”
活了上千年的生命树此刻像个做错事的老顽童,枝条尴尬地蜷缩着,试图把自己庞大的身躯缩小再缩小。
“是我求树爷爷的。”小爱罗拉勇敢地张开双臂,护住身后那根树枝,声音清脆,“姐姐你别怪它。”
就在这时,一根纤细的嫩枝悄悄探到席耀萌身边,讨好似的轻轻地戳了戳她的大腿。
席耀萌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行。”她抬起右手,指尖倏地亮起幽绿光芒。她目光冷冷扫过眼前这一大一小,“要是敢打扰到我……”
她不再多言,转身足尖轻点地面,轻盈地飘上生命树高处的枝桠,寻了个僻静角落坐下,闭目养神。
剧情避无可避,连每天朝夕相处的生命树都这么快倒戈,席耀萌只觉得心口一阵憋闷。
这熟悉的剧情走向,怎么感觉如此相似?她无奈地叹了口气。
右肩被什么东西轻轻戳了一下。
席耀萌眼都懒得睁,头也不回。
左肩又被轻轻戳了一下。
她不耐地侧头,映入眼帘的却不再是树枝,而是那张让她此刻无比头疼的小脸。
小爱罗拉不知何时也爬了上来,正蹲在她旁边,脸上挂着小心翼翼的带着讨好的傻笑。
“下去。”席耀萌的声音没有起伏。
小女孩没动,只是那笑容里的讨好意味更浓了,碧蓝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被这样一双眼睛长久地盯着,席耀萌心防竟有一丝微不可查的松动。那遥远又模糊的熟悉感悄然掠过心头,让她有些不自在。她移开目光,拍了拍身下的树干,语气生硬地催促:“快点。”
生命树毫无动静。反倒是席耀萌的眼前,凭空出现了一样小东西。
一只胖乎乎的小手,掌心向上,托着一颗用彩色玻璃纸精心包裹的糖果。
“姐姐,对不起。”
糖果轻轻落在席耀萌的手心。
“婶婶规定爱罗拉每天只能吃一颗糖,”小女孩的声音渐渐变得轻快起来,“我把今天的糖给你,希望姐姐吃了它,可以开开心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