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不想重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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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欢迎回来。”
席耀萌重新踏回这片熟悉的空间，唇上残留的温热触感还未消散，脑中的记忆却如指间流沙般，正飞速褪色、消散。
她用力揉着胀痛的太阳穴，试图阻止那份空洞的蔓延，却徒劳无功。
“二零四六，”她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急切与痛苦，“调出上个世界的攻略对象画面。”
她的神情显然惊到了二零四六：“主人，您……”
“快点！”席耀萌的语调拔高，语气带着强硬，“别让我重复第二遍。”
她捂着头，指节发白。
娜塔……娜……后面是什么？
又忘了。她又把重要的人，忘得一干二净。
这种被生生剜去一块的钝痛，让人糟糕透顶。
二零四六腹部应声亮起一片蓝光，屏幕在几秒刺耳的电流杂音后稳定下来，画面显现。
“她们结婚了？”席耀萌的声音很轻。
“是的，主人。”二零四六的电子音平稳。
“她们幸福吗？”她不清楚为什么会如此追问，指甲掐进掌心都毫无知觉。
“数据显示，非常幸福。”
“主人，您……”二零四六的机械臂似乎想抬起，又顿住。
“我怎么了？”席耀萌下意识反问，指尖触到脸颊，一片冰凉湿润。她这才惊觉自己落了泪。
屏幕里，那对璧人相拥而笑，眉眼间满是浓得化不开的情意。
席耀萌怔怔地望着，心口像是被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更多的泪珠毫无预兆地滚落。
滴答。
一滴砸在手背。
又一滴。
很快，连成一片。
她再也抑制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为什么……”她蜷缩起身体，泣不成声，巨大的悲伤如同灭顶的海浪将她瞬间淹没，“我为什么会……这么难过啊……”
天界，兜率宫。
丹炉氤氲着药香，太上老君小心翼翼觑着对面人的脸色：“沧若啊，你还好吧？”
季沧若端坐如松，只是那捏着玉杯的指节已然泛白，她几乎是咬着牙挤出三个字：“好、得、很。”
“嘭！”一声巨响。
太上老君吓得胡子都翘了起来，僵硬地扭头看去。好端端一面玉璧墙，此刻赫然破开一个大洞，碎石簌簌落下。
他心疼地抽了口气：“哎哟喂！这墙可是昆仑玉髓砌的，贵得很呐！”
“我赔。”季沧若眼皮都没抬，语气冷硬。
太上老君：“……”行，财大气粗，当他没说。
季沧若阴沉的目光死死锁在半空中兔子法器投射的影像上。
画面里，席耀萌哭得撕心裂肺。她周身的低气压几乎凝成实质：“有没有法子加快进程？”
太上老君捋着胡子，老老实实摇头：“天道轮回，强求不得，没有。”
“嘭！”又是一个大洞，玉屑纷飞。
太上老君这下真跳脚了，白胡子气得直抖：“有钱也不是这么个糟蹋法啊！我的墙！我的玉髓！”
季沧若置若罔闻，只盯着影像里那个哭成泪人儿的身影，脸色黑如锅底，从牙缝里挤出：“气死我了！”
太上老君一边肉痛地查看墙洞，一边没好气地吼回去：“你气什么！那小花妖和人鱼成婚洞房，不都是你自己的化身吗？自己跟自己较什么劲！”
“要你管！”季沧若猛地瞪向他。
太上老君：“……”得，您开心就好。他捂着心口，感觉自己的丹药都要炼不下去了。
另一边。
二零四六看着哭到几近脱力的席耀萌，彻底慌了神。处理器过载的警报声尖锐响起，机身滴滴滴疯狂闪烁，甚至冒出缕缕白烟。
“主……主人……”它的电子音都带上了杂波。
席耀萌抬起头，胡乱抹了把脸，泪痕未干，眼睛无神，平静的说：“任务，我不做了。”
二零四六头顶冒烟更甚，声音断断续续：“主……人……为……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她颓然倒回床上，手臂重重盖住眼睛，“这种被一次次掏空遗忘的滋味，我受够了。死就死吧，反正结局早就注定了。”
“哐啷！”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响起，原本短路散架的二零四六，零件竟诡异地自行重组、接驳。它再次站起来，眼中的蠢萌光芒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带着狡黠的精明。
“主人，”它的声音变得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蛊惑，“失去记忆的滋味确实不好受，对吧？”
席耀萌闻声惊起，手臂放下，露出通红的双眼，警惕地盯着它：“你是谁？”
“主人，我当然是二零四六啊。”它微微歪头，像是在微笑。
“你不是它。”席耀萌斩钉截铁，“感觉不对。”
二零四六发出一声低笑：“本质上，我就是它，它就是我。只是换了个人格在跟你说话罢了。”它飘近一些，“刚刚的问题意思是，那些失去的记忆，并非完全湮灭。有办法找回来。”
席耀萌瞳孔收缩：“找回来？”
二零四六肯定地点头：“只要你，完成所有任务。”
席耀萌眯起眼，面带审视：“你在骗我？”
“我从不骗人。”它的电子眼闪烁着奇异的光。
席耀萌胸口剧烈起伏，沉默了几秒，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哑声道：“好，我做。”
二零四六的语气瞬间染上愉悦：“明智的选择。那么主人，现在就开始下一个……”
“不。”席耀萌打断它，“我需要休息一段时间。可以吗？”
“当然可以。”二零四六答应得异常爽快，甚至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祝您拥有一个难忘的假期。”
话音落下，二零四六的身影闪烁几下，彻底消失在空气中。
偌大的空间，只剩下席耀萌一人。她缓缓躺回床上，望着空无一物的粉白色天花板，任由寂静将自己吞噬。
那些被剥夺的记忆碎片，无论是甜蜜还是苦涩，都是她的一部分。这种被茫然无依的感觉，让她如坠深渊，毫无安全感。
心底深处，有个声音在固执地回响：有人在等她。一定有人在某个地方，等着她回去。
在那间粉得有些晃眼的房间里浑浑噩噩待了两天，席耀萌终于推开了门。这个不知由谁构筑的世界，摩天大楼鳞次栉比，游乐场霓虹闪烁，餐厅酒店一应俱全，繁华却死寂。
除了她，空无一人。
她一个人漫无目的地闲逛，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餐厅里咀嚼无味的食物，一个人坐上巨大的摩天轮俯瞰死寂的都市。
最后，一个人回到那粉色的空间。
时间过得很快，也非常的消磨人的记忆，到最后席耀萌竟然不知道她为何会难过了。
不知第几天，她晃到了巨大的游乐场。
夕阳给空无一人的设施镀上金边，寂静得能听到风吹过轨道的呜咽。
席耀萌专挑最刺激的项目。跳楼机、云霄飞车、海盗船……一次次冲向高空，又一次次俯冲坠落，在失重与尖叫中，试图抓住一点活着的实感。
天色擦黑时，她从最后一趟过山车上踉跄下来，双腿发软，扶着栏杆才勉强站稳。
夜幕降临，游乐场的彩灯次第亮起。
她坐上了旋转木马，欢快的童谣在空寂中回响，木马载着她一圈圈旋转。她闭上眼，感受着眩晕带来的片刻放空，沉浸在这份虚幻的热闹里。
三分钟很短。音乐停止，木马停驻。席耀萌跨下来，准备离开这片乐园。然而，就在出口处，一个巨大的人形熊玩偶，正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只毛茸茸的爪子抬着，仿佛在向她招手。
席耀萌心脏猛地一跳，僵在原地。她下意识握紧了冰冷的栏杆，不安地扫视四周。
空旷无人，只有这个突兀出现的木偶。它想做什么？
时间在无声的对峙中流逝。席耀萌紧盯着那熊木偶，它只是安静地站着，没有进一步动作，憨厚的表情在彩灯下显得有些呆板。
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席耀萌试探着，向前挪了一小步。
“你能说话吗？”她轻声问。
熊木偶缓缓地摇了摇头，动作有些笨拙。
席耀萌惊讶地睁大了眼：“那你能听懂我说话？”
熊木偶僵硬的点了点头。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夹杂着酸涩，她扯出一个有些苍白的笑容：“在这里待了这么久，终于，遇到一个能回应我的活物了。”
熊木偶伸出毛茸茸的爪子，轻轻拽了拽席耀萌的衣角，然后指向游乐场外的方向。
席耀萌不解：“什么意思？”
熊木偶抬起脚，做了个向前走的动作。
“你是说……走？回家？”她猜测。
熊木偶点头。
在回住处的路上，席耀萌觉得很奇怪，这只刚认识不到一晚上的熊木偶，竟然连她住的什么地方都知道。
到了家门口，席耀萌迟迟不敢进去，因为面前这熊木偶太可疑，只是可疑归可疑，她还想不通。
她和熊木偶在门口站了许久，直到熊木偶催促席耀萌赶紧进去，而它跟她道完别就消失了。
席耀萌看着那隐到黑暗里的身影消失不见，就好像从来都没有来过一般。
第二天，席耀萌很早就起来，直奔游乐场，待看到昨天那熊木偶孤零零的一个坐在长椅上，她才意识到，昨天的事，不是在做梦。
她呆愣的站在原地，直到，那熊木偶兴奋的跟她招手。她起初身体僵硬，后来脸上绽放起笑容，也开始挥手。
那是她近一个星期以来，最高兴的一次。
她跟熊木偶一起玩跳楼机，跟它一起云霄飞车，跟它一起玩海盗船，跟它一起玩过山车。
原本的一个人玩的惊险项目，和熊木偶一起，又重新玩了一遍，心情完全不同了。
她放心的大叫，她知道熊木偶没有眼睛，不会说话，但她感觉，对方一直在看她。
从过山车上下来的时候，席耀萌有点晕和腿有点抖，一个没站稳，她向前扑去。
熊木偶接住了她，她扑到了熊木偶的怀里。
席耀萌靠在它怀里，平复着急促的呼吸，鼻尖萦绕着干净的阳光晒过般的绒毛气息。她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玩了这么久，饿不饿？我们去吃点东西？”
小吃街琳琅满目。席耀萌像只快乐的小松鼠，直到双手都拿满了各种吃食，才意犹未尽地停下。她将手里一个快要融化的草莓甜筒递到熊木偶的嘴边：“尝尝？可甜了！”
熊木偶低下头，看着那粉色的冰淇淋，没有任何动作。
席耀萌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懊恼道：“啊！忘记你没有嘴巴，吃不了东西。”
她们找了个长椅坐下。
席耀萌小口小口地吃着东西，熊木偶就安静地坐在她身边。
当最后一口食物咽下，席耀萌没忍住，轻轻打了个饱嗝。她捂住嘴，有点不好意思。
熊木偶就在这时站了起来。
“你要走了？”
熊木偶没有回应，只是转身，迈着略显笨拙的步伐，慢慢走开。
热闹散尽，巨大的游乐场再次只剩下席耀萌一人。她坐在长椅上，四周寂静，仿佛刚刚的欢声笑语是错觉。
突然，一个棕色的小玩偶被递到了她低垂的视线里。
席耀萌抬起头，那只熊木偶去而复返，站在她面前，笨拙地用两只圆滚滚的爪子，小心翼翼地捧着那只小小的熊玩偶，递向她。
“给……给我的？”席耀萌的声音有些发颤。
熊木偶点点头。
席耀萌伸出手，轻轻接过那只小小的熊玩偶。一股强烈又陌生情绪冲到眼眶，让人鼻酸得厉害，她用力眨了眨眼，将那阵湿意逼退，重新抬起头，对着那沉默的身影，露出了一个明亮的笑。
“谢谢你。”谢谢你，在我最孤单的时候，陪在我身边。
——
“回来了？”
兜率宫内，丹炉火光明灭。太上老君头也没抬，只是熟练地控制着火候，随口问了一句。
季沧若的身影出现在门边，脚步轻快，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整个人都透着一种……嗯，傻气的愉悦。她一回来就闲不住，好奇地凑到丹炉旁，摸摸这个，碰碰那个。
太上老君嫌弃地用拂尘把她挥开：“去去去，一边儿玩去，别在这碍手碍脚，小心炸炉！”
“我不嘛！”季沧若难得显出几分孩子气，非但不走，反而挽起袖子，“我来帮你。”
“哎哟我的祖宗！”太上老君被她这一捣乱，手忙脚乱，差点把一炉快成的九转金丹给炼废了，气得胡子直翘，“行行行，怕了你了！一边儿乐去，别添乱！”
好不容易把最后一道工序完成，看着药童小心翼翼将丹药装盒收好，太上老君才抹了把并不存在的汗，踱到季沧若身边。
只见这位平日里冷若冰霜的上神大人，此刻正毫无形象地趴在窗边的玉案上，单手托腮，望着云海翻腾的天空，兀自傻笑。
太上老君看得眼角直抽抽，清了清嗓子：“咳咳……下界这一趟，感觉如何？”
季沧若依旧望着远方，眼神迷离，嘴角的弧度又加深了几分：“她……真可爱。”
太上老君：“……”当我没问。
作者有话说
第60章 不想重生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