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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心上重结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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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我没看到君长奉无意识时任意胡为的样子。
因为引魂香燃尽了,我们被迫离开识海。
我被来自现实的力量强烈地拉扯出去,意识回到竹苑时,整个人都被汗水浸透了,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东蛾依然被阵法封在竹苑之中,而公仪作梁却早不知道去了哪里。
看守东蛾的叶红颜见我苏醒,快步走了过来:“君清白,感觉怎么样?”
“还…死不了……好得很……”骗人的,我几乎快要虚脱了,忍不住想睡觉。这是进入识海的代价,精神会有巨大的损耗。
我费力道:“快…看看……君长奉……”
叶红颜皱眉道:“他还在昏睡。怎么回事?”
“灵魂脱体…被强制拉入识海…对精神的损害比我更大……如今君长奉他…本就体弱……”
“好了别说话了,我明白了。”叶红颜迅速道,“不管你在识海中都看到什么听到什么,现在都不要想了,先睡一觉补补精力,等你醒后我们再说。”
我不甘心地看着君长奉沉睡的脸,眼皮一睁一合,精神已到了极限,随即再也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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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来已经是三日后了。
只是精神恢复了,可浑身还是酸软无力,浑身肌肉骨骼发出咯咯的响声,连床也下不了。
东蛾的一点怨气分|身被带回封妖晷中了,为防止这山庄中还有别的分|身趁我精神脆弱时来找我,竹苑里三层外三层围了许多公仪弟子守着。
我才刚醒,叶红颜就找了过来。
叶红颜:“说说吧,你都看到什么了。”
我:“你们是否知道火罪神?”
叶红颜皱眉:“火罪神?是什么?”
我清了清嗓子:“是我表述有误,罪神是魔族对自己的称呼,据我猜测,他应该是魔族大将之一,被贬前曾是天界的火神——”
“魔族大将之一,佚妄山。”叶红颜很快接上,原本严肃的神情又闲散下来,“这个东蛾和我们交代过了,当年因为一个法力高强的男子,不知为何劈开了魔都的天裂,许多魔族趁机逃了出来,就潜伏在人界。”
我一愣。
原来他们并不知道那个“法力高强的男子”就是君长奉?也不知道君长奉就是为了带走我才劈开了天裂?
既然君长奉没主动和他们提起过,应该就是不想让他们知道。
“那东蛾就对山庄再无隐瞒了。”我垂下眼睛,“他或许会杀害别的生命欺骗他人,但绝对无法欺骗公仪作梁。”
“本来以为你进入识海一趟,会看到一些更为重要的隐情。”叶红颜拍了下膝盖,站起来,“行吧!那就聊到这吧,你身体怎么样了?我说,阿鸠这两天可一直都在等你醒来的消息呢。”
“现在还下不了床。嘶——”我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肩膀,疼得嘴角眉梢都跟着牵动,只是这样的动作就已经用尽了浑身力气, “再过两日才能好转。”
叶红颜意味不明地抿嘴一笑:“我们阿鸠从小就是盛气凌人的性子,谁都看不上眼,他能这么惦记你,看来你对他还是很特别的。”
“算了吧,他想看我的糗还差不多。”我笑了笑,心里还惦记着仍未苏醒的君长奉,“我师父怎么样了?”
“大概等你能下床的时候,他就能醒来了。”叶红颜叹了口气,“长奉他的身子……我知道这两年他有所损耗,却没想到会差到这种程度,唉。”
旋即,他又安慰起我:“不过问题不大,他的道侣法力相当强横,未来双修之时,他定会恢复如初,修为也会提升一大截的。”
“……”听到这种话,我怎么可能会被他安慰到。
我沉着脸道:“君长奉到底是与谁有着婚约?”
大约是看到了东蛾几乎相同的前车之鉴,我受他的情绪所影响,变得焦躁不安。
作梁到底是喜欢曾经被他养大的活泼的叶东蛾,还是默默陪伴他乖巧听话的秽妖东蛾呢?
我不知道。但我悟了,包办婚姻害死人。
我有种强烈的预感,君长奉所谓的道侣,一定就是那个像老头子一样摇摇椅的男人。
那种一看就毫不稳重、不值得依靠、不求上进的鸟男人,哪里值得喜欢了?!
导致我当时气得脑子一热,就忍不住欺负了一下君长奉。
可回过神来后,又觉得十分委屈。
我从未见君长奉露出过那样雀跃依恋的神色,对谁都没有过。
仿佛褪去了所有高尚神圣的光芒,褪去了天下第一的名讳,还没有背负那么多责任,只是一个轻快而自由、可以安心慵懒地依靠着别人的小狐狸。
君长奉管那个人叫尊上。
尊上到底是谁?
我笑东蛾的痴傻,却发现自己竟也不比他聪明多少。
原来爱上一个有着未婚情人的人是这样惶恐不安。
只是东蛾可以用心费力地扮演人家。
我可以吗?
短短几瞬,我大脑飞速转动,见叶红颜愣怔瞧我,没好气问:“怎么了?”
“你这孩子,”叶红颜反而笑我,“怎么还能直呼师父大名?”
我冷脸瞪着他。
“咳咳。”他收回嬉笑,正色道,“长奉的婚约,乃是天帝亲自指婚。”
“说点我不知道的。”
叶红颜重新坐了下来,摇头晃脑道:“狐族呢,是所有妖族中最特别的种族,他们被称为是天帝的使者奴隶,受制于天帝。因为上古时期人冥两界大战时,部分人族被如今的罪神们授予了灵力,被称为灵师,狐族祖先为了以后不被这些灵师背刺,当时向天界借过神力,代价是祖祖辈辈侍奉天帝,唯命是从。”
我:“所以,狐族就成为如今妖族中唯一强大、族人众多的一族?所以,才能养育那个破莲花?”
叶红颜笑了笑:“既是枷锁、也是荣耀。否则为什么天帝会让手下的天神和长奉联姻呢?”
“神族……?”我喃喃道。
那个被成为尊上的男人,竟然是天界的神族吗?
这些君长奉从没跟我说过……
我垂头丧气地抠着指甲:“是哪个神?”
叶红颜:“这我上哪儿知道去,你明白的,天上的事,人类若想知晓一二都得飞升成仙,否则怎么有可能触碰到呀?”
我失魂似的点点头,叶红颜揉了揉我的头发。
接下来在床上修养的两日,我都没有见任何人。
第三日,听说君长奉醒了。
竹苑总算松懈了一部分守卫和封印,隔着一道中庭,我却不敢去见他。
识海中的事……不知道他会不会有印象,应该不会的吧?那时君长奉处于迷茫失魂的状态,他能记得我大逆不道的举动吗?
仿佛再次回到了前几年的小君山,当我意识到对他产生了胆大包天的想法时,就躲避了起来,自欺欺人,仿佛只要我还没见到他,就一切尚未发生。
这次的我,更加挫败。
我知道了那所谓的道侣,乃是出自我永远也够不到边际的天界。
即便我卯足了劲儿,修炼飞升成仙。可依然不敌神族与生俱来的高贵。
在我尤其郁闷的这天,竹苑中人来来往往,都去看刚刚苏醒的君长奉,我偷偷打听了一下,他状态不错,至少比现在半死不活快要发霉的我强。
我没想到居然还有人来看我。
公仪鸠带了一点甜点和吃食来找我,他看起来也并不精神,说几乎在竹苑外连续守了好几天,可惜守卫一直不让进,我安慰了他两句,他又急忙询问我的身体状况,被我再三承诺后才放下心。
“……回想那天真是惊心动魄啊,当时在芙蓉楼,听舅舅说要用这个招数,我都跟着捏了把汗……”他逐渐喋喋不休起来,“那天竹苑的阵仗很大吧?舅舅派我去守灵湖了,生怕秽妖的本体会有异动——”
还给我炫耀他手臂的北斗星线,新纹上的一颗星。
公仪鸠抬起下巴,得意洋洋地哼了一声:“家主说了,我这次帮忙捉妖有功,赐了我一颗星。”又掖开自己鬓角的头发,给我看他耳垂上佩戴的坠子,“这个是掌星使的信物,我就快成为掌星使了。”
“君清白君清白你看,你看呀,好不好看?”
我浮起笑容随口道:“掌星使有什么好的,还不是要给人家干活。”
“你!你不懂!”他愤愤着捶我的肩膀,“这可是七星宫弟子最大的荣誉!”
我手痒拨弄了一下他的耳坠,他顿时捂着耳朵跳出几步远,脸红得跟煮熟的虾一样:“你、你你你干什么!”
“你不是问我好不好看吗?我仔细看看啊。”我呵呵一笑,“好像是挺好看的哈。”
“你、你还是小时候一样爱捉弄人!”他控诉道,“没人说过你像臭流氓吗?!”
我不以为意地摇头耸肩:“我什么时候流氓过——”
我及时住口。
这话可不经说。
我还真流氓过。
后知后觉的阵阵心虚和羞赧一齐涌上来。
我在君长奉毫无所知、趁人之危、不顾他挣扎的时刻,强行亲吻了他,以徒弟的身份……
虽然、虽然君长奉曾经也亲过我吧,但一次是因为他醉酒无意识,一次是为了在怨气下救我,反正总之,都不会是怀着我这种大逆不道、色胆包天、卑鄙无耻的心思。
而且,之前那两次只能说是嘴唇和嘴唇贴了一下,可我在识海中,居然还主动伸……
我情不自禁抚摸了一下自己的嘴唇,还记得当时那令人心悸的、禁忌的触感,唇舌湿而滑,被粗暴碾压对待后透着生艳的嫣红,和那性感细腻的不慎漏出的喘|息声……
该死的……
怎么能那么骚?这仅仅只是接吻,却已经比世上最浪荡的娼|妓还勾人……
如果君长奉是被我压在身下……
我对自己的强烈的占有征服欲吓到,只是一瞬间,我居然还在幻想去试下一次,幻想更为过分的事。
难道这就是被狐妖诱惑到的状态吗?
当夜,我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走到窗边就能看到对面君长奉的屋子里的灯还亮着,他就坐在窗边翻书,投射在窗花上的影子朦胧而遥远。
我伸出手,张开五指,隔着远远的距离,对着那影子虚握了一下,妄图抓进手心。
“君长奉,当年……我算计了你,你说我赢了,但其实……是我输了。”
我终于意识到,我和君长奉的距离,不仅仅是我们的师徒关系、不仅仅是他那个天帝金口玉言的婚约。
哪怕我用尽全力修炼飞升成仙,努力做到与他相配。
可他不会喜欢一个,由他亲手养大的,永远都是孩子的徒弟。
他对我的亲吻不带有关于爱恋的任何欲望。
只有我一人心潮涌动、大动干戈、扬幡擂鼓。
“君长奉,我那么爱你。”
“为什么,你不能只属于我一个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