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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霜降不知08 ...

  •   公仪作梁尚在十岁时,就知道自己有一位来自叶家的未婚妻。
      陪伴他每日练剑的,是山庄众人在他耳边永远不念其烦、喋喋不休的念叨。

      “作梁啊,你一定要承担起山庄的重任,一定要照顾好那位叶家的孩子啊。”
      “一定要成为一个有担当的男人啊。”

      直到在他及冠那天,他第一次见到了早已给他安排好的、叶家的未婚妻。
      未婚……妻?

      眼前这位,脸蛋圆润、小豆丁一样的,一句话带三声笑的小男孩,就是他的未婚妻?
      ——开什么玩笑?

      叶东蛾性格开朗,不,与其说是开朗,不如说是太过跳脱,他似乎眼中从没有规矩的伦理纲常,遇事随心、我行我素,皮得跟猴子一样。从初见过后,便时常来翻墙找自己玩,跟在他后面,没完没了地叫,作梁哥哥,作梁哥哥。

      小孩子,真讨厌,真麻烦。

      哪怕是从小被灌输的:做一个有担当责任的男人和丈夫,在见到这小孩的第一眼时,也忍不住产生了动摇。
      他向往的,举案齐眉、琴瑟和鸣的爱情,就这样碎成了泡影。
      包办婚姻害死人。

      可所有人都跟他说,没弄错。
      没弄错,他未来的道侣,就是这个小孩。

      公仪山庄根系错综复杂,旁支众多,他的堂兄乃是山庄直系血脉,母家来自皇室,身份尊贵显赫,方能成为家主,而他不是。

      他母亲并非皇族人,也不姓叶,而是来自一个南方的国度,嫁到公仪山庄后,因被剑炉的强大气息所伤,身体逐渐潦倒,病弱不擅孕育。
      当她终于怀有身孕的消息传到家主耳朵里时,也同时传到了整个家族耳朵里。

      这个被全家人殷切盼望的孩子出世时,算命先生说他命格大凶,终将有被邪祟缠身的一劫。
      若是有八字相合的阳重之人与他中和,或许可以侥幸免灾。

      公仪山庄为此,在全天下为他寻找合适的道侣。
      这一找就是十年,未果。
      直到叶府的叶东蛾出世。

      年纪相差太多,又是男孩——而且那是叶府主的亲生儿子。原本和他并不相配。
      可他偏偏就是可以为他消灾的那个人。

      叶东蛾小小年纪,正是闲不下来的时候,经常跑出去抓山鸡,偶尔还能逮回一只野兔;或是去河边捕鱼。等他再大点时,玩的东西就更多、胆子也更大了。

      十五岁这年,他的小道侣嚷嚷着要去巡山玩。
      叶府主把他交给作梁,临走时仍不忘交代好,一定要照顾好东蛾啊。

      作梁早已过了喜怒形于色的年纪,平淡无比地连连答应,尽管他有些厌烦。
      一想到他的道侣是个比他小十岁的闹腾的男孩,怎么想怎么不舒服。

      可不知是东蛾逐年长大成熟,还是终于对自己的疏远厌烦有所觉悟,这次巡山,似乎不愿意那么粘着他了。
      甚至看着他时,还会有一点惊慌失措的害怕,像只受惊胆小的兔子。
      尤其在狭小灰暗的山洞,还会谨慎地坐得离他远远的,抱着膝盖发呆。

      坐那么远干什么?这是在警惕他吗?
      有什么好警惕的,连及冠都没有的小屁孩,他还能睡了他吗?

      作梁又开始烦躁起来,即便是闭眼打坐,依旧可以听闻对方小口吃鱼的吞咽声。

      好像,没有之前那么吵闹了。
      也不是不能忍受。

      于是,在看到对方因为雷声而瑟缩恐惧、蜷成小小的一团时,作梁破天荒地产生了一种源于自己本身的保护欲,而不是家族的命令,所谓的男人的责任。

      只是他那时还不知道,这壳子里面已经换了个人。
      正是他命中的那邪祟缠身的一劫。

      -

      正是这一次相见,本该是属于两条道路、山水不逢的两人从此的命运便紧紧牵系,仿佛冥冥中红线的另一端早已被绑定了。

      东蛾以叶家子弟的身份回到叶府,为了活命,他努力扮演着原主。
      起先,他茫然生疏,然后逐渐自信熟练,每像一分,就欣喜万分,以为自己离做人更近一步,离成为作梁的道侣更近一步。

      东蛾在作梁身上留下了心。他活了百年,第一次遇见对他那么好的人,他不想放手。
      依照曾经原主的习惯,他翻过叶府的围墙旁的百结丛,到对面比邻而居的山庄中去,见作梁仍如记忆中的模样,在练剑。

      作梁穿着面料不菲的华贵锦衣,背挺得笔直,正在后院的树下练功,银白的剑刃如能破风般锋利,一连套的剑法规矩到一丝不苟,招式漂亮毫不拖泥带水。

      东蛾跃到他头顶的树上,两腿搭在枝桠下,烂漫愉悦地晃荡着腿,慢慢靠着睡过去了。衣摆飘在作梁头顶,刚好帮他遮住了那燥热的阳光。

      作梁会在练习结束时把无奈又迁就地说句:真是任性的小孩。然后把他从树上抱下来。
      每当这个时候装睡的东蛾就会极其期待和享受他怀里的温暖。

      作梁偷偷瞥了眼这个脸颊软软贴着他的人,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他已经习惯了身边有这样一个甩不掉的跟屁虫,赖儿皮。
      他对自己从来依赖又不设防,总是安静乖巧,让人忍不住想去保护。

      从此以后,东蛾总会准时出现在那棵树上,悄无声息地来,又被作梁抱走。

      作梁从记事起便是独自在后院练功,从露珠刚显的清晨一直到月盘高悬的深夜,他早就习惯了自己单调无趣的人生,就像长辈们整日念叨在他耳边的:身份、责任、义务、使命。

      而东蛾的陪伴和依赖,让他总是一时恍惚,当柔和的百结香渐渐萦绕在他鼻间时,他焦躁的心便有了着落,练剑也没有以往难熬了。

      有一日作梁为家主演剑,错了一个剑步,家主发了脾气罚他不准吃饭站在院子里思过,到了傍晚,晚照斜阳倦鸟归林,白影从胭脂色的天空尽头来,带着温柔的百结香和热气腾腾的包子味儿。

      作梁对他的出现早已习以为常,自然没在那张向来漠然的脸上表现出多少。
      东蛾有些失落地垂下头。

      “作梁,你这么努力,就是为了未来成为庄主吗?掌管这样一个仙门大家,会很辛苦吧。”
      “还好。”
      “你们到时会不会经常捉妖,你们都讨厌妖吗?”
      “捉妖是七星宫的职责,和山庄无关。”
      “这样啊……要是我也会修炼就好了,我灵力太低了,否则也不需要总被你照顾了……”

      作梁直直地侧头看他。
      东蛾眨了眨眼:“作梁?”

      作梁怎么会听不出他的暗示和请求,无奈又纵容地叹了口气:“是不是在叶府待着太闷了?想出去玩吗?”

      温厚的掌心抓住他的腕子,作梁踏着风带他飞起来,东蛾下意识抱紧他的脖子,鼻息间呼出的气息扑在他锁骨前。
      东蛾小声说道:“作梁……好高,我害怕……”

      作梁耳尖泛红,连呼吸也闭塞了。

      对东蛾好,只是出自他身为道侣的责任。
      他默默对自己说。

      落地之处是一片夹在两座山谷中的缤纷花海,轻柔的风从他们身侧掠过,各色的花瓣如同雪一般被吹起飘落。作梁望着繁花,淡淡道:“我母亲是南国人,嫁来山庄后始终郁郁寡欢,父亲为他栽植了这片花海,如今四季失序,花朵都无法自然开放,这些花都是用灵力维持开放。你可以有空来这里修炼。”

      东蛾对着望不到边的花海,震撼和浓烈的喜悦充斥心间,面色的红似乎都要藏不住了,只低下头嘟囔了句。

      如果他知道自己其实不是东蛾,不是他的未婚情人,只是一个鸠占鹊巢的、世间最肮脏的妖——
      还会对自己这么好吗?

      秽妖爱上人类听上去就是这样滑稽可笑的事,又或者是,爱与不爱这种事,原本就没有任何道理。

      他们安然度过了一年时间。
      若不是有后来的事情,东蛾一直都会以为这是个浪漫美好的爱情故事。

      小心翼翼珍藏维护着的情谊在她看来坚定到可以经过任何风雨,但实则那些曾经的恣意美好都如同柔嫩的蒲草般脆弱不堪,一折便断了。

      农历的九月廿八,是霜降日。
      也是作梁母亲的忌日。

      当晚东蛾陪作梁一起在后院喝酒,东蛾捧着酒坛乖乖地坐在旁边,看着作梁喝得双颊通红,眼神迷离,第一次见到他哭了出来。

      作梁问他,会不会离开自己?
      东蛾呆呆地摇摇头,说不会。
      作梁就笑了,一把勾过他的脖颈,强势又不由拒绝地压了下来。
      “你是我养大的,你永远、永远不能离开我,你只能喜欢我,你只能是我的……”他眼中似有什么东西藏不住了,迅速而用力地咬上他的嘴唇,像是留下自己独占的印记。

      此时的东蛾即使错愕得十分真实自然,但两人以这样的姿势相对,他又被密密麻麻乱啄一般的吻受制住,无论如何都极其不庄重。

      尤其当他看到亭院角落处,一个熟悉的身影时。
      一瞬间,仿佛唤醒了他潮水般过去的记忆——那个曾经与他共同生活在地狱里的人。

      健壮高大的火罪神抱着双臂,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们:“一个侥幸逃出混沌的小秽妖,拿了别人的皮,在人家的生活过得还挺潇洒呀。”

      犹如被打破的美梦,东蛾重新回想起了自己在混沌中那段阴暗不堪的日子。

      火罪神怎么会来到人界?
      难道是来抓他的吗?不,不,连他们罪神自己都自顾不暇,为什么要来找他!
      他已经和作梁互通心意,未来马上就能结成道侣,永远地在一起了。
      为什么?为什么魔域的人要这个时候在他面前出现?

      看着他讶异的表情,火罪神感到莫名的好笑:“千百年难得一遇的天裂的机会,就准你一个低微的小秽妖逃出混沌,不准别人也来看看这人界吗?”
      “和人类的恋爱游戏好玩吗?”

      东蛾放下醉过去的作梁,向火罪神乞求道:“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把我带走,不要告诉他……”

      火罪神双目火红,迸发出兴奋得意的神色:“倒是晚了,神狱中在那一次天裂逃出了无数的罪神,如果不是那一次,我们又怎会知道这地上的风景,花草阳光有多么美好?”
      “ 人族和妖族都是卑劣下贱的种族,我们曾经善心拯救了他们,反倒自己落得如今的下场,如果当初没有授予他们灵力,我们怎么会落得如今的境地?”
      “这不是抢掠,只是拿回我们应有的家园。”

      疯了疯了,在神狱中关的太久,令这群罪神……不,魔族都疯了!

      “不要这副表情嘛,你马上就能完全的成为这个身体的主人了,只要你配合我们,我们不会杀你也不会杀作梁,你们还是可以一直在一起长相厮守,迎来一个全新的家园。”

      东蛾感到浑身发冷:“……你、你要我做什么?”
      “这小子的家族公仪山庄中有一个剑炉,剑炉中有一把参天之剑,你只要接近那里就可以感受到的。”
      “那是缚月剑,现在只有你最可能接近它,想办法打破它的禁制。”

      火罪神给了东蛾一部分神力,令他可以在公仪山庄诸多高手的眼皮下自由穿梭。

      他可以无数次地来到剑炉面前,只要用火罪神给他的神力慢慢消磨掉剑炉的气息,就可以动摇那把剑了。他这么想着,却只是在不远处远远地观望。

      有一日,他在剑炉的附近看到了作梁。
      寄存在他身上的火罪神的神力,瞬间不受他控制、无所顾忌地向剑炉横冲直撞去。

      每一代的公仪山庄庄主都是缚月剑的守剑人,这是他们的身份、责任、义务、使命。
      参天之剑的强大气息,在受到冒犯时,涌动了异常剧烈磅礴的气息,近乎震破耳膜,那种程度的波动,几乎能立刻摧毁一个人类的身体。

      东蛾有神力护体,并无受伤,而作梁却是半只脚踏入了鬼门关,赔了一双眼睛。

      东蛾便被公仪山庄抓了起来。
      他心如死灰,作为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一心惦记作梁的伤和眼睛。

      他知道自己这可笑的爱恋和伪装终于要到头了。
      曾经他很怕死、怕疼、怕黑。
      可如果这些全部要换作梁来承受的话,他宁可是自己。

      被关起来、失去眼睛的第三日,作梁说要见他。

      “你不是东蛾,对吧?”向来沉默寡言的作梁,在月色下的床帏里,眼神凉如水的瞟了他一眼。
      那不是作梁的眼睛,也不是他的眼睛,而是早已死去的,叶东蛾的眼睛。

      作梁的声音一如初见那般平淡:“虽然没了眼睛,但是你还是可以视物?你是妖?”

      在这一刻,秽妖终于不能再装成别人了。

      秽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冷的感觉,而这一瞬间他几乎如坠冰窟,只能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角:“……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很早之前。”作梁淡淡道,“你很安静,听话懂事唯命是从,活得谨慎又小心,你和东蛾完全就是两个人。”
      他想了想:“……听说那座山中有秽妖出没的气息。”
      “你是秽妖吗?你杀了我的道侣?然后占了他的身体?”

      东蛾从未听过他如此冷漠低沉的声音,被激得浑身都在发抖:“但你根本不喜欢他,不是吗?”

      作梁波澜不惊地望着他:“秽妖似乎没有读心的能力,我喜欢与否——”他顿了一下,“你怎么就知道没有过呢?”
      “就算我不喜欢东蛾,也不会喜欢一只秽妖的。”作梁垂下眼睫,“自我出生起就有一道预言:我天生命格大凶,终有被邪祟缠身的一劫。”
      “所以……就是你啊?”

      只是一句话就抽干了他所有的力气。
      公仪作梁和叶东蛾,叶东蛾和公仪作梁。
      他们是原本就是有着婚约的一对。

      而自己是棒打鸳鸯,横插一脚的可恶秽妖。
      是他避之不及的邪祟。

      东蛾在想,是否是自己太贪心了?他早该认命的,他不能、更不该,既要、也要。
      既要拥有做人类的资格,又要原主的恋人一心一意地爱着自己。
      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乖,过来,我不伤害你。”作梁向东蛾伸出了手,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怜惜与亲昵。

      东蛾木然地走过去,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被他抱住,掌控在怀里。

      “只要你告诉我,是谁要破坏剑炉,抢夺缚月剑,目的是什么,我可以满足你任何事,好不好?如果你想要回这双眼睛,随时可以拿回去,如果你想要叶东蛾的身体,也没人会再阻止,只要你告诉我们……”他用最温柔的声音,循循善诱宠溺地说着,却好像一把甜蜜的、洒满糖浆的刀。

      东蛾应该做个很知足的人,只是在人间久了,拥有的善意和温暖多了,就会不知不觉地变得贪心奢侈。
      他不该要那么多东西,他只是依恋来自作梁的温暖。

      而现在他也终于得到了。
      只是以背叛和交易的方式。

      东蛾:“你真的什么都能答应吗?”
      作梁轻轻吻过他的脖颈,狎昵缱绻地贴着他的耳垂,含糊地说:“……什么都行。”

      那真是东蛾体会到的最冷最痛最无助的一夜。
      他的身体起伏,意识飘忽,汗水浸湿了后脊和长发,抬头就能看到床帏旁那盏彻夜未灭的烛火,温暖而明亮,一只弱小的飞蛾扑腾着翅膀拼命想要靠近,最后却被对方点燃了自由的翅膀,化作一抹飞灰,遍寻不见。

      真好,他想。
      向来淡漠自持的天之骄子,在这种意乱情迷的时刻,应该有一瞬间也是爱他的吧?
      又或许,只是为了撬开他这个奸细叛徒的嘴,而装成爱他的样子。
      明知道是作梁的陷阱,他却也心甘情愿的跳进去。

      -
      -

      眼前的画面到此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凋零下去,再看下去就是悬崖之下的漆黑深渊了,转眼一片苍凉。

      我回过神,感到脸上有湿润的痕迹,抬手摸了一下,又是眼泪。
      我受他们的情绪影响了?
      是因为东蛾最后哭了吗?亦或是因为作梁哭了?

      眼前的悬崖即将倾塌,东蛾的识海结束了,我和君长奉得走了。

      我看向身侧,下意识叫君长奉:“师……”
      只见君长奉直直、失神地看着前方,仿佛是发呆,又似是看着虚空中的一点。

      糟了!什么时候?!
      我赶紧叫他:“师父!师父!这里是识海!你回回神啊!”
      君长奉根本不为所动,甚至在我拉住他袖子时,将我重重甩开,毅然执着地向前方的悬崖走去——

      悬崖的边缘处就不再是东蛾的识海了,按理来说就只剩下一片虚无,君长奉到底看到了什么?!
      我冲过去抱住他的腰:“君长奉!别再往前走了!君长奉!”

      识海在结束时会有混乱的迹象,我猜,或许因为君长奉是无意中硬闯入进来的,所以灵魂连接识海出现了波动,导致他看到了自己的识海——
      就在那悬崖之下的深渊。

      我咬了咬牙,心一横,抱着他跳了下去,我从未试过在识海中进入别的识海,可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我绝对不能让君长奉沉溺在这里!

      待强烈的失重感和眩晕感消失,苍凉黑暗的景色也逐渐被白光覆盖,乱花狂飞迷人眼,每一片花瓣都带着柔和温暖的触感。

      这里是哪里?
      我费力在飞舞的花瓣中睁开眼——只见眼前灼灼桃花,树上一层铺着一层好似起伏的火红云霞,火红云霞之下重叠垂落着烟紫藤花树,美如幻境。

      一个男人慵懒地仰躺在摇椅里,二郎腿闲散地翘起,脸被紫藤花遮挡住,只露出一条流畅的下颌线,有调没调地瞎哼着什么小曲儿。

      在他身侧,蜷缩着身体睡午觉的,是一团雪色的毛绒球,那团雪球紧紧地依偎着男人,依恋着他指尖抚摸的温度。

      我瞬间就认出了。
      那是君长奉。
      那是君长奉!

      我身边的君长奉如同找到归宿般,反雏退化出狐狸耳尾和散开的银发,发簪咣当一声掉落,一步步失神地向那张摇椅走去。
      “尊…上……”

      我用尽全身力气才能拉住他:“君长奉!君长奉!那是假的!你他妈能不能醒过来?!你想变成没有灵魂的空壳子吗?!”
      他一点也听不到我的声音,还在自己喃喃自语:“尊…上……尊…上……”

      摇椅里的小狐狸似乎听到了我们这边的动静,两只尖耳轻动了一下,茫然地抬起头,用晶蓝色的眼珠看向我。

      我咬牙切齿,愤愤地瞪着那团小东西。
      这就是君长奉曾经的记忆吗?他依偎着的那个该死的男人是谁?!

      小狐狸似乎被我暴躁的表情吓到,缩了缩耳朵,又用力在男人的怀里拱了拱。
      与此同时,身边的君长奉终于有了一点反应,也像那只狐狸一样回头看向我,依然神志不清的怔愣样。
      “尊…上?”

      去你妈的尊上!你好好看看我是谁?!

      我磨了磨牙,抓住君长奉的头皮扯过来,一口咬上他微张的嘴唇,舌头泄愤般缠入他口腔乱搅,平息着自己的怒火。君长奉喉间发出嘤咛的哼声,双手抵在我胸前轻微地挣扎着,我睁开眼,看到他湿润的眼睫受了惊吓般微微颤抖着,恶劣而餍足的念头随即将我的理智瞬间推倒。

      我抓住他身后的狐狸尾巴,故意逆着毛使劲捋了一把。

      “唔……”他敏感地缩起肩膀,浑身都在颤抖,压抑不住的喘声几乎能让任何男人热血沸腾。

      “师父……”我放开他被蹂|躏得红肿的嘴唇,意犹未尽地舔了舔。

      “好师父,你告诉我……”
      “狐狸……是不是都像你这么骚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霜降不知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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