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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阴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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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从飞机口出来时已经临近晚上八点，一出来，迎面赶上冷风刮过，顾初妄外面就穿件牛仔外套，冻得他牙直打架。
站在马路边，探头找出租，双臂搂紧自己，踹了下脚底石子，骂道：“出租车不干活么！”
夜深人静的街道再次刮过如绣针般冰冷的风。
顾初妄跺脚，眼角泛红：“吹个锤子！在刮风把天给你掀了！”
还好，风到来前顾初妄上了出租。车内空调开得暖乎，顾初妄边上车边说：“去人民医院。”
宁城数来也就人民医院算个靠谱点的。但当他走进医院，猛然清醒，心头实打实一震。
阿幺死了……
他再次不得不承认这个残酷现实，整个人恍惚地询问护士长：“有、有个叫妍幺的女孩吗？”
不知道是冻的还是什么其他原因，他说话声音是颤抖的，让人听了心疼的颤抖。
护士长从浅睡中醒来，抬头戴上眼镜，回忆过后回答：“妍幺……？哦对，是有这个女孩，但她已经被人接走火化了。”
又是当头一棒子！
没人告诉我！没有一个人告诉我！连最后一眼都不想让我看见吗！
愤怒不解充斥他的大脑，令他发了疯似地想：一遍不通就再打，这个人不行就换个人，总得让我知道他们在哪。
他一边在寒风里开机一边咒骂，当一片白雪落到屏幕上又瞬间融化的时候，手机亮了。让顾初妄怔住的是，时柠边给他打了十多个电话，微信也回答了他在此之前的所有疑惑。
尽管事情发生得既突然又给了职高那群混蛋机会，但最后还是达到了小休心里想的最坏最坏的结果。小休因阿幺病情忧虑，却从不和顾初妄说，为了攒更多的钱买更好的药，走出平常活动的范围在职高附近的吧饮找了个工作，很不巧的是那天碰见了些对他阴影极大，乃至让顾初妄痛恨的坏学生。
“哟！快来看！这谁？”刘暗说道——顾初妄的初中同学，也是他受到校园暴力的领头。
刘暗长得不三不四，嘴巴出奇的大，一笑起来和电影里的强/奸犯没什么区别。
刘暗带着自己收的一帮职高小弟，手指捏着打火机，把玩似的点燃，兴致勃勃吹了个口哨，冲身后小弟说：“瞧见没，就他，他那条腿就是被我踹折的。”
真不应该来这工作。小休心说，却于事无补，干脆当做不认识：“先生，请问你喝点什么吗？”
“不——”刘暗双手一下子撑起来，把俩人之间的距离拉进，“如果你真想给我们服务，那就跳段舞吧，和老朋友玩耍一下是个不错的选择。”
小休短暂地微笑，随即咬紧后牙，再也做不出任何表情。刘暗说的话勾起他所有不美好回忆，牵着他那颗自以为修复的破碎心灵。
突然，扎着羊角辫的女孩冲进来，用仅有的力气护着小休：“坏人！走开！小心我报警了！”
“巧了，我家就是公安局的。”刘暗冲吧饮老板使了个眼色，然后打个响指，身后几个男生一拥地将阿幺和小休架走。
老板惊惶不已，连忙阻止：“别别别，大少爷别……”
“嗯？”刘暗扭头，露出戏谑危险的笑容，“你什么都没看见，最好把监控内容删除。我这是在帮你，别告诉任何人。”
吧内的顾客不多，看见是刘暗那帮人纷纷心有灵犀地做自己的事，仿佛自己什么都没看到，一寸眼神都不带给予这两位即将遭受苦难的人。
接下来的事正如时柠边所见，小胡同里小休不听从他们让他跪在地上认错的指令——说实话小休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就被他们拳打脚踢，小休努力地护着阿幺，但阿幺偏偏在这时候犯病，无论小休如何解释他们就像发了疯、发泄情绪的魔鬼。知道时柠边到了，这才罢了，但阿幺情况不容乐观。
殡仪馆内，围着零星几个少年，顾初妄赶到时他们麻木般盯着他，渴望从他那里获得好消息，来解放阿幺去世的压抑与沉重。
漫长的长河中，时间停止在这一刻。
“阿幺……”顾初妄终于说了句话，尽管声音哑到根本发出声。
时柠边抬起头，凌乱的碎发下露出的是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珠：“明……明天准备火化。”
“你们，你们……”顾初妄心如死灰，之前他本以为他可以在她最后的一段时光里陪伴，当时柠边告诉他有希望时又觉得可以看阿幺长成一个大姑娘，到现在阿幺死了，是那种永远摸不到听不见的真正离开。
与阿幺最近一次见面是什么，当时阿幺表情又是如何呢。记忆在和他作对，越想回忆就越是遗忘，以至于到最后阿幺的样貌都变得模糊不清。
顾初妄变得语无伦次，吼道：“你们真能耐，瞒我这么长时间！还有那帮人呢？！”
殡仪馆在夜间是非常安静的，此刻工作人员投向让他们注意的眼神。
时柠边一把抓住顾初妄，嚷道：“看着我！别喊了。我的错我的错，对不起，真对不起……我们先回去休息，明天清醒了再来好吗？那帮人我绝不放过——别哭，让我抱抱……”
时柠边搂过顾初妄，手掌轻抚在他后背，一下又一下，像哄着一个闹脾气的小孩子，温柔且有耐心。
顾初妄真的累了，冷静下的他决定先找个地方好好呆一晚上，最好不回书店，但也不想在冰冷的街头度过，嗯……纪小辉他家乌烟瘴气人声嘈杂的超市也不想去。
“让哥带你回家。”
“嗯。”
二人一呼一应，心连心般的默契。
人们总在交错道路上迷失自己应走的方向，而迷失的原因不外乎两点：情绪和事故。这个节点上本该安稳走过，五年后的事谁又会想象和知道，但一个人的离开，注定了他们以后要前行的路发生改变。有的人脱轨离开，有的人负重踽踽独行，还有的人脆弱敏感地走下去但总会在某个薄弱的环节再次经历以上的过程。
早晨六点左右，冬日的清晨还未苏醒，黎明前最黑暗的颜色笼罩着他们。顾初妄从噩梦中醒来，饥饿、疲惫、脑胀渐渐布满他们体内每个神经末梢，刺激他清醒。
他靠坐在床头，深深低着脑袋，窗帘把外界微弱的光芒挡得严严实实，房间里陷入无尽孤寂。良久，他重重呼出一口气，努力调整好心态后开门走出。经过客厅时，他瞥见厨房灯开着，便把原先走向时柠边房间的脚步转到厨房方向，走进一看，时柠边正在做早餐。
顾初妄斜过身，静悄悄地靠在门边，慢悠悠来了一句：“辛苦了。”
时柠边完全没注意到顾初妄来了，被他这一声惊到，猛地转过身想骂他，却看见他苍白无力的脸色，丝毫没有生气，阴鸷占了上风：“……再去休息一下，饭好了叫你。”
“为什么不点外卖？”顾初妄没听他的，拉出个椅子坐下，手肘撑在桌面，“再说，你会做吗？”
时柠边说：“这么早不送外卖。”
“那就等能送再吃早饭。”
“你会饿。”
顾初妄听到这，仰起头看着时柠边忙碌在平底锅前的样子，笨拙又认真，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他的心脏，酸到发麻。
想来昨天自己也够胡闹的，和时柠边又有什么关系呢？
阿幺去世的时候小休哪有钱料理后事，全是他一人忙前忙后，还要看着时间让顾初妄比完赛马上知道这个消息，尽管知道会被顾初妄埋怨，但也不想耽误他准备了好久费了好多心思的比赛，用心良苦。做完这些，人们也都沉浸在阿幺的悲伤里，时柠边默默站在角落，看着这些跟自己认识不到半年的人。
想到这里，时柠边端着两份卖相不太好的早餐，疲惫的身体拖着他前行。
下一秒，顾初妄鬼使神差地起身紧紧从身后抱住他，双臂环过时柠边纤细的腰肢，额头抵在他后背。
时柠边整个人一顿，触电般道：“……干、干嘛？”
没得到回答。
半晌，顾初妄搂够了，放开他说：“给你的奖励。
“滚你大爷的！”时柠边以为俩人会煽煽情，没想到顾初妄来这么一句话。
我不缺爱！不缺男人！再说我不喜欢男的！时柠边心里嚷着。
很快吃过味道不太好但能填饱肚子的早餐，坐车来到火化现场，其他人陆续来了，扫过和阿幺有关系的几个人的脸，全都茫然若失。进行的整个过程中，顾初妄的灵魂像被抽了出来，飘飘荡荡，心里在想些什么、眼睛都看到了什么，在有人拍他告诉说“可以回去”的时候他完全不记得。
似梦非梦。
好像小休哭得不成人样，顾姥姥便不停地安慰他，学校里那两位老师也来了，然后是唐巷、王关南、纪小辉、林平……但他们仿佛全都开了静音，嘴巴一张一合却什么声音都听不见。
这些都是晚上顾初妄在梦里遇到的，他在虚幻的梦里捡拾碎片，拼拼凑凑。
阿幺已安排妥当，那该算算总账了。
“喂，我需要人。”顾初妄窝在书店的沙发里，对着电话说，“要多不要少——”
“滴——”电话被一个戴着黑色鸭舌帽的男孩挂断。男孩一身黑，手里也拿着手机，跟谁说着话。
他停下听那头人说了句话。
然后觉得好笑，冷笑：“不犯法，只是让他管我叫太爷爷。”
电话被迫挂断，顾初妄单手旋转手机，垂着漆黑眸子。他不知道时柠边要搞什么幺蛾子，但是现在他非常心烦意乱。
顾姥姥在一旁担忧地看着他，她孙子什么性子她清楚得很，阿幺的死被警方单方面认定为意外，拘留那帮人半个月也就放了，尽管顾姥姥三番五次去警局讨公道没人搭理，但顾初妄从不会走那么和谐的路子。
现在时柠边突然进来，又是个怎么回事？俩意气风发、肆意张狂的少年做出的傻事会让他们成熟后后悔莫及。
顾姥姥沉着脸，下定决心不让他们插手，自己这把老骨头不要了都得讨回个公道。
见小时挂了电话，顾姥姥站起来，说：“小时你们不用操心，姥姥会让给那群混蛋一个教训！”
“姥姥您打算怎么做呢？”时柠边问。
顾姥姥语塞，皱纹间充满愤怒自己却无法改变，活了这么大岁数竟也还能碰到这么一件事。
“柠边你别管，我不能掺活上你。”顾初妄皱眉。
“我没那么大公无私。”时柠边坐上桌子，长腿交叠略微随意地晃荡，“花这么长时间才找到配型，寻思任阿幺当妹妹，那些个畜生把她毁了，那我也把他们毁了。初妄，你忘了我是谁了吗？”
顾初妄抬头看他。
“我妈当官，我爸行商，我嘛，本就是个放荡不羁的少爷。说不定，我比那些个畜生还混蛋。”
时柠边在帽檐地遮挡下邪魅一笑，让人看了起满鸡皮疙瘩。
他说这话时，不再像以前那个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的时柠边。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