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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变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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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去警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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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晚自习刚下课,警察局门口出现一个男人的人影,他徘徊在门口,黑夜渐渐将其侵蚀,快完全隐匿时男人一脚迈了进去。
上次问时柠边话的警官正好在大厅值夜班,本以为他就是个小市民来寻求帮助的。
警官撩起眼皮看了眼他,喝着菊花茶,“呸”一声吐出茶渣,问:“请问有什么能帮你的?”
男人眼皮底尽是青色,疲惫沙哑道:“举报,我来举报个人。”
“嗯?”警官稍微精神点,“举报谁?如果是政府部门的人员请到东街三号政……”
“吴弃。”男人从怀里拿出牛皮袋,装在里面的是三张高清照片和一份酒吧资料。
警官听到这个名字显先是一怔,腰板逐渐挺直,他紧盯着男人的一举一动,谨慎接过来,在看到酒吧名时,已经不冷静了,那是前几天凌局给的资料里写的酒吧!
大致扫完一遍,警官厉色道:“你叫什么名字?”
“沈明。”沈明扬起头,将整张脸露在空气中,他语气冰冷,后背并不挺直,却叫人不敢轻视。
沈明咬着后牙槽:“我查到的只有这些,但也足够吴弃在阴曹地府再过遍热油。”
他恨吴弃恨得牙痒痒,可在知道吴弃死的一瞬间又觉得太便宜他了,吴弃沾了毒又贪过色,手上亡命早不知道多少条了,他要是还活着,沈明查来的这些证据完全可以让他牢底坐穿!
警官伸出手,示意他往里走,周围警察和他一对眼神,马上有人顶上他值夜的位置,也有人兵荒马乱地去打电话。
沈明在会客厅喝茶的功夫,顾初妄和时柠边已经请好假,正赶往警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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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警察正襟危坐于桌前,“坐下,我跟你们说明一下情况。”
在场的人不仅有时柠边和顾初妄,还有赵宇他们一帮人,看着像刚从监管所出来,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瞧见时柠边,也只是冷冷淡淡地瞥了一眼。
“你们这就不对了。”警官看出了关系的微妙,公平正义道,“赵宇,你们被关进来可不只吴弃这一件事,还得加上前一阵扰乱社会秩序的事,沪宁公安局的人可和我们打过招呼了。”
赵宇疲惫地阖眼,不耐烦地应话:“您说得对,您批评得是,您继续。”
“……”警察拿他没办法,视线转向时柠边,神色稍复杂些,斟酌片刻话语:“吴某涉嫌多起重大刑事案件,不方便和你们具体透露,但他死的事现在和你们已经完全没关系了——包括你,赵宇。”
他看了眼突然睁开眼睛的赵宇,继续说:“一会儿去签个字,不泄露消息,警察局的电话你们短期内是接不到了。”
众人一时反应不过劲,缄默不言地走了遍流程,当出来时他们脑子里还是一团乱线,理不清,也没力气去理清。
这时,赵宇正好换完自己的衣服出来,袖口在月光的照射下还能看出多前天吴弃留下的血迹,此刻已经变成黑红色了,再加上赵宇的胡渣和青眼圈,看着多少有些阴森。
没等时柠边开口,赵宇先说:“我看你过得挺像个人的。”
“???”
听听,这是人话么!
时柠边愤怒值爆表,大声嚷嚷起来:“什么个意思?!”
赵宇往后退了半步,瞪圆眼睛盯着时柠边,愣了足足十几秒才迟缓地来了个:“啊哈?”
“不是,我没文化你还不知道么,”赵宇无辜皱眉,“我他娘的意思是你现在变得挺正常了!就是、就是……”
顾初妄难受死这种有话说不出的感觉,幽幽地替他解释:“和以前颓废的生活不一样……”
“对!颓废!”赵宇使劲一拍顾初妄后背,“哥们有文化!”
顾初妄:“……”
“……你和一个人肯定很合拍。”时柠边揉了揉眉心,打算叫个出租车,天黑了,司机不一定能来,再说这么长的路他可不想走回去。
赵宇那群小弟簇拥而来,一瞬间两人身旁嘈杂许多,赵宇歪着头,手臂抱在胸前,问:“谁啊?”
“你不认识,别问了。”时柠边耐心告罄,转头对顾初妄简单说了一句“走吧”,脚步不停地想快点远离他们。
他这幅模样,实在让顾初妄担心,他强迫自己别往那方面想,可那天司机的话仿佛像一块热化的口香糖,黏在心头挥之不去。
赵宇在他后面坏兮兮地嚷嚷:“有时间来找兄弟们一起玩啊!沪宁又开了好几家拳击馆和夜总会!”
玩你妈!
时柠边在心中亢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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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了?”顾初妄快步跟上他,忧心忡忡地问。
这几天他从多方听到了时柠边的过去,对眼前这个少爷有了不一样的看法,像那种旧人成新的惊讶与心酸。
其实他们也没多了解彼此,只觉喜欢,便暂定好了后大半辈子。
十七八嘛,很正常。
“……没……”时柠边很压抑地低头走,“可能……太累了吧。”
下一刻,顾初妄伸手搂过他,宽大温暖的手掌拢在他脑后,轻轻玩弄软发,时柠边的头颅很自然地垂下,脑门抵在顾初妄的下巴,偷享须臾轻松。
顾初妄清了清嗓子:“睡一觉就好了,等会儿我给你按摩按摩。”
起风了,时柠边没说话,顺势牵了他的手,沿笔直的街道徘徊,等待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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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修工人钱给的多,干活自然利索,小休领着孩子们在隔壁养老院住了一阵,期间顾初妄来过几趟,但次数不多,每次带点顾姥姥吩咐给他们的吃的穿的,说几句话又急匆匆地回学校了。
小休和一个老奶奶并肩坐在长椅上,老奶奶织毛衣,他叠毛衣:“顾姥姥手可巧了,这些毛衣都是拿拆了的旧毛线织的。”
“哟!”老奶奶听了眼睛一下子变亮,仔细打量一件小休手里刚叠好的高领毛衣,啧啧称赞:“好哟,看不出旧来,就是有些地方勾得宽了些,人老了眼神也不好啦,像我一样……”
说着,老奶奶抚平手中刚织了一个袖子的毛衣,摩挲片刻,抬起浑浊的眼珠:“天冷喽,要过年了。”
“您们要在这过年吗?”小休问。
“看情况,”老奶奶低下头,老花镜片反射的白光将她的情绪遮挡得严严实实,“如果我儿子忙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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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么?”
时柠边伸出手,上边放着个薄荷糖。
“吃。”顾初妄张嘴,让时柠边喂自己。
俩人坐在操场的篮球架下,肩挨肩,看着他们打篮球,林平叫他们上场,顾初妄摆手,时柠边直接无视。
“这懒病怎么还传染啊?”林平挠着脑瓜,抱怨一句。
顾初妄嘴里鼓鼓囊囊的,说话也含糊:“打你们的得了。”
林平撇了撇嘴,拍着球走远了,时柠边在一旁阖眼,一副昏昏欲睡的懒散样,看得顾初妄也跟着倦怠。
忽地,刮起一场妖风,卷得地面落叶飞旋,时柠边的头发全往一边倒,配上他那生无可恋的表情,滑稽极了。
顾初妄撩正他的刘海:“头发长了,该剪剪了。”
“没时间,”时柠边说,“不剪了。”
“学习不是这么学的,你这样太累了。”顾初妄早就心疼他整天熬夜地刷题背书,每次瞧见时柠边挂着两圈青黑色眼圈,恨不得把他按到床上,好好睡一觉。
“有力过度,事倍功半。”
时柠边没回应,等顾初妄偏头瞥他时,发现他早就靠着自己的肩膀睡着了。
顾初妄愣了愣,然后静静坐在原地,不敢动弹。
不一会儿,栾希从操场的另一边嚷边跑过来:“哎!顾哥!”
“小点声。”顾初妄低声呵斥,冲睡着的时柠边抬了抬下巴,示意有人在睡觉。
栾希瞬间噤声,活像被掐了脖子的黄鼠狼,顿了一会儿,才夸张地踮脚靠近俩人。
没等栾希悄咪趴顾初妄耳边说话,时柠边睁眼醒了,看到栾希半弯腰靠近顾初妄的亲密姿势,一时懵住了:“……”
“别多想。”顾初妄连忙摆手,慌张解释,“不是,我俩啥也没干,真的,不骗你。”
本来我也没多想,现在觉得可疑了时柠边心说。
栾希极其疑惑地“啊”了句,结巴道:“我……”
避免误会继续下去,顾初妄话锋一转,一本正经地问栾希,那语气简直和央视记者没两样:“你找我什么事?”
“……主任找你。”栾希迟缓道。
顾初妄字正腔圆:“好的,我知道了。你可以离开了。”
栾希挠着后脑勺,总感觉哪里怪怪的,可又说不出来,嘴里嘟囔着“我做错啥了”,脚步一点一点地挪走了。
等他走后,时柠边“噗嗤”一声没忍住笑了出来,一边捂着肚子一边捶顾初妄后背:“原来我们顾哥胆子也这么小,哈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
顾初妄:“……滚你妈的。”
*
于主任去开会了,顾初妄和时柠边就先回班级等着,他看了眼表,快下课了,这会儿在楼下上体育课的学生也都陆续上楼回班,走廊里人多混杂,吵吵闹闹的。
顾初妄从书桌里拿出矿泉水,仰头喝了一口,眼皮突然无征兆地猛然一跳,他心底一颤。
他下意识想找到时柠边的身影,发现他在讲台上擦黑板,未等送一口气,就听走廊突然安静下来。
学生都停下脚步,急速往两边退去,让出一条道,因为有个男人凶神恶煞地冲进楼梯间,气沉丹田、勃然大怒地吼了句:
——“操.你妈个逼!给老子出来!”
亢奋的情绪充斥男人大脑,嘶吼瞬间贯彻整个教学楼,时间仿佛停在了那一刻。
整个过程不到两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