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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沙丘 ...

  •   “我……”顾初妄想告诉他自己想他了。
      “你什么?”时柠边红了眼,再也忍不住地颤抖,他想听某句话。
      顾初妄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留下背影,右手举过头顶背对着他挥了挥,说:“我祝你幸福。”
      “嘭——”,顾初妄甩严门,这一晚,那屋的灯就再也没亮过。
      时柠边是何等的心酸,自己曾经梦过他无数次,惊醒过无数次,只因为顾初妄离开了,如今他人在自己跟前,却祝自己幸福,可笑至极。
      时柠边阴着脸,回了房间,女人遽然回过味,知道自己犯了个大错,颤颤巍巍地站在一旁,在这种悚恐的气氛下,大气不敢多出一下。
      时柠边缓慢地抬起眼,掐着女人下巴,厉声道:“米亚,我告没告诉过你,我让你当我女朋友是为了让我爸妈宽心?”
      力气太大,捏得她生疼,米亚楚楚可怜地“唔”了声,算是答应。
      “一我没碰过你,二我给足了你钱,随你怎么爬上其他男人的床我都没说半句话,”时柠边站起来,气场逼人,仿佛十年前把自己关在房里自残的那个抑郁症少年回来了,“我对你没感情,你也一样。”
      被叫做米亚的女人终于忍受不了疼痛,使劲拍打时柠边的手,泪眼婆娑地求饶:“对不起我错了,对不起……”
      时柠边松手,坐回椅子上。
      这间屋子有两张床,但现在时柠边连和米亚待在同一间屋子都忍受不了,更别提一起过夜了。
      他有了理智,平复下来情绪,说:“我去找人拿其他屋子的钥匙,你自己睡吧。”
      这一晚,十年前的两人仿若回到了确认关系前的那一夜,同样的纠结,同样的犹豫,但不一样的是,他们不害怕了,取而代之的是怨恨。
      时柠边怨恨的成分多一些,毕竟自己是被抛弃的那一个人。
      *
      第二天早上,时柠边是被小和尚喊起来的,他迷迷瞪瞪地坐起来,冲门外的人说了声“起了”,待小和尚走后,他才慢吞吞地洗漱,然后走过空旷寂寥的走廊,来到类似食堂的地方。
      顾初妄早就到了,时柠边进来的一刹那他心跳还是漏了半拍,表面却面不改色地低头喝粥。
      时柠边淡淡环视一圈,忽略米亚热切而小心的目光,一个人坐在了离她八丈远的位置,全身都散发着对她的厌恶。
      这一举动让顾初妄愣了好一会儿,他不是傻的,虽说不知道具体什么情况,但时柠边能这么做并且他的妻子还不大闹,那就证明自己误会了一件事。
      顾初妄突然低声骂了一句脏话:“……妈的。”
      周围的和尚表情复杂地看过来。
      顾初妄:“……”
      叫了一个老公怎么就误会成结婚了?!顾初妄!你是个傻逼吧!
      紧接着,他二话不说端着餐盘坐到了时柠边对面,高兴的那个劲儿就差没写在脸上了。
      时柠边被他突然的到来吓了一跳,一口米饭差点没喷出来:“……”
      顾初妄哪里还有什么胃口,紧忙问:“你俩没结婚,对吧?”
      “……”时柠边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嘴角,冷淡淡地说:“结了,连孩子都有了。”
      “你骗我。”顾初妄笑着说,那久违的痞笑把时柠边的心脏都融化了。
      他好想亲上去。
      但理智很快占据了他的脑壳,他不会再像年少时那样的冲动,对方给个甜枣自己就屁颠屁颠地跑过去原谅他。
      这是小脾气,也是不信任。
      时柠边说:“行,没结婚。但她现在是我女朋友,这点没骗你。”
      顾初妄眸子里闪过一瞬的失落,但很快噙满了笑意,说:“那我可以等啊,当你的备胎,她甩了你或者你腻了都可以来找我,我……”
      “备胎?”时柠边冷笑一声,“我分手了有无数个备胎等我,干嘛非你不可?况且那些小女生小男生可比你这个大叔好多了,毕竟只有我甩他们的份,没有他们甩我的份。”
      顾初妄嘴角由上扬拉为直线,眉毛也跟着蹙起。
      接着,时柠边说了一句话,把顾初妄最后的勇气和面子狠狠踩在脚底又碾了碾。
      “你当我的备胎都不够格,痴心妄想。”
      时柠边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留顾初妄一人怔在原地,乖戾冷漠通通爬上他的脸,那表情,简直比自己死了都要难看。
      *
      当天,米亚搭车回去了,至于时柠边,他拍摄任务还没完成,暂时走不了,但也离开了寺庙。
      顾初妄本想在这里待上两三天静静心,谁曾想遇到了时柠边?
      真是太戏剧化。
      可他们不得不承认。
      这让顾初妄哪还有心思待下去了,当机立断下山,开车跟在时柠边后面。
      车轮所到之处卷起大片沙砾带灰,尾随的越野车车窗都快被沙子砸透了,顾初妄在“哐哐”的响声中愈加面无表情。
      灰太大,搞得车里乌烟瘴气,他只好收回搭在车窗檐的胳膊,默默按上窗户,心里骂娘。
      一个没注意,时柠边漂移出去几里,顾初妄以为出了什么事故,后背的汗毛都炸起来了,谁知车子稳稳当当停下,时柠边钻了出来,到后备箱拿出一堆摄影工具,支架,光板,单反等等,东西太多,价格又不便宜,他只能一趟趟往下搬,顾初妄觉得机会来了。
      他开车门跳下车,脚上还是那双马丁靴,小跑到时柠边身边,伸手拿了过来,说:“我帮你拿,很小心,不会摔坏。”
      时柠边说:“不用。”
      顾初妄说:“我想帮,你当我自作多情吧。”
      话音刚落,顾初妄已经拿着支架向前方走去。
      时柠边黯然神伤,埋怨自己早晨火一上来说得话太重,愣在原地缓了一下。
      “放这儿可以吗?”
      “……放那儿吧。”时柠边轻轻叹了口气。
      顾初妄点点头,认真仔细地摆好,一扭头发现时柠边已经开了摄像头,正冲着远处的沙丘调光。
      暮色像万花筒的基础,没了它,再绚丽的风景都会少点韵味。
      人大多数喜欢昏昏沉沉的黄昏,大抵是因为它光线暗下来给足了人们安全感和暧昧的氛围,像酒精度数极低的威士忌,轻轻一晃,瞧见仇人好感都多了些许。
      顾初妄帮他来回拿了两趟,出了点汗,冷风一吹,人都打颤。
      “我来吧。”时柠边接过钓鱼椅,展开放下。
      时柠边需要站着拍摄,所以仅有的一个椅子顾初妄坐了,他安静地看着时柠边工作,连呼吸都刻意放轻,生怕打扰到他而把自己赶走。
      时柠边拍一会儿,看一会儿,顾初妄眺望前方,突然发觉这里意境十足。
      连绵起伏的低矮沙丘,草长得很稀疏,零零星星散布着,给本就荒芜的沙地增添几份孤寂凄凉。
      风一吹过,铺在最上层的松沙会扬起,眸光微闪,低沉的夕阳洋洋洒洒,明暗交错间仿佛开了滤镜。
      浪漫的,微妙的。
      等顾初妄回神时,时柠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盯上了他,他单挑眉毛,笑道:“怎么了?”
      时柠边说:“我需要一个模特。”
      “荣幸之至。”顾初妄右手搭上左肩,十分绅士地轻微放低了头,整套动作下来,完全没有刻意,优雅矜贵。
      时柠边木着脸:“……”
      时柠边从车里拿下来一套衣服,递给顾初妄:“换上吧。”
      “嗯?”顾初妄接过,食指与拇指搓了搓那衣服的布料,问,“一层纱?”
      时柠边说:“裤子穿你自己的就行,上衣脱光,只穿这个纱衣。”
      顾初妄沉吟片刻,俯下身,靠近问:“如果我没在这儿,你要找给哪个……半.裸男拍照?”
      时柠边饶有兴致,道:“这是我给自己准备的。”
      “……所以,你那个女朋友也是摄影师?”
      顾初妄不置可否。
      “那就大大方方让她看你的胸肌以及腹肌?”
      “她是我女朋友。”时柠边提醒了一下他。
      “我知道。”顾初妄直起了腰,转身往车里走,“但现在开始,除了我谁也别想看你,我会吃醋。”
      说着,他已经钻进了车里开始脱换衣服。
      时柠边站在原地没动,高大颀长的身量,白皙修长的手指依次下落在大腿外侧,反反复复,嘴唇勾起浅浅的微笑,耐人寻味。
      良久,车门咔嚓打开,顾初妄赤.裸上半身出来,纱衣真是薄似蝉翼,腹肌有几块能清晰地数出,最近顾初妄太忙没时间去健身房,腹肌少了两块。
      他懊恼自己太忙,这么好的机会竟然没有把自己最完美的一面给时柠边展示出来。
      “你从上往下走,我会教你怎么摆动作。”时柠边避开视线,喉结在暗处上下滑动,他面无表情地指了指前方,“手自然下垂就好。”
      顾初妄按照他说的,走下来。
      “步子大一些,慢点走。”
      咔嚓咔嚓一顿拍。
      “对,回头。”
      余晖映亮顾初妄的半张脸,光从鼻梁滑进颈窝,角度刚刚好。
      时柠边举着相机,又拍了一通,继续要求:“用左手把纱的下摆扬出去,看镜头……对了。”
      “表情伤心一些。”
      顾初妄动作一顿:“?”
      真当他是专业的了?
      他想了一下,放弃挣扎:“我伤心不起来。”
      “哦……”拍得顺畅满意,太出片了,一时让时柠边忘了顾初妄是个业余选手,“那你就没有表情,眉毛压下来点……”
      看着顾初妄一脸懵的状态,他把没说完的后半句话吞进去肚子,动作顿了顿,跑回车里拿出一个布袋,叫顾初妄上来。
      顾初妄问:“干嘛?”
      时柠边从里面掏出一个唇釉:“简单借助一下外力。”
      说着手就要凑上来。
      顾初妄往后一退,一脸嫌弃:“别往我脸上瞎搞。”
      时柠边说:“不涂太多。”
      顾初妄道:“那也不行。”
      “……”
      “我需要这种感觉的,再磨叽一会儿就黑天了。”时柠边尝试地询问,“怎么样你能同意?”
      顾初妄突然一笑,时柠边警惕地眯起眼睛。
      然后,听到他说:“你和我一起拍,就不用借助外力了。”
      时柠边狐疑:“不抹点红的你能有伤心的感觉?”
      “能。”顾初妄笃定,目光没离开过时柠边,“只要有你。”
      不知道为什么,时柠边有些心动,自己面前站着这么个大帅逼,而且大帅逼还光着膀子,让时柠边怎么能不心动。
      很久很久以前,他摸过,甚至亲咬过平日里隐藏的部位,如今触手可及,却感觉远在天边。
      调整好延时,时柠边在光天化日之下脱光了上衣,对愣在原地的顾初妄勾勾手,淡淡道:“来吧。”
      天黑了,来吧。
      顾初妄赶走脑中羞耻的画面,走上前。
      在原本的位置上,时柠边半躺下,顾初妄按他说的,侧脸对着镜头,做了个伸手欲触摸时柠边的动作。
      就在这一秒对视中,顾初妄眼神瞬间软了下来,随即混杂了无奈,不舍,以及伤心。
      这是真实不能再真实的情感。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顾初妄眼圈明显红了一圈。
      全被时柠边看在眼里。
      他不心疼吗?当然心疼。
      但和当初的自己相比,算得了什么。
      他要惩罚顾初妄,还要用实际行动警告他:自己珍贵得很,别在玩我了。
      只有获得的过程是艰难的,才会在得到后倍感珍惜。
      *
      一切完事后,天已经完全黑透了,他们准备今晚睡在车里。
      “咚咚”,顾初妄敲响了时柠边的窗子,示意自己要进来。时柠边纡尊降贵地给他开了车门,好整以暇道:“有事?”
      “嗯。”顾初妄跳进来,关严车门气温一下升起来,暖乎乎的,“问你点事。”
      顾初妄冲他抬了抬下巴:“说吧。”
      “你……手臂上的纹身怎么回事?”顾初妄表情严肃,不容反驳,“左边的手臂。”
      时柠边点烟的手猛地一顿,但很快恢复原状,轻飘飘地说,语气里带了丝揶揄:“抑郁症,自残,留的疤太丑,干脆纹个十字架。”
      他说得好轻松,有种他说的是白菜土豆几块钱一斤的错觉。
      顾初妄有了心理准备,可听他亲口说出来又是另一种感觉。
      他问:“是……因为我吗?”
      “行吧,给你一次自作多情的机会。”时柠边狠狠吸了口烟,一字一句咬着说,“就是因为你。”
      顾初妄:“我……”
      时柠边盯着他,打断道:“说实话,我到现在还特别恨你。”
      “真的,特别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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