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恶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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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长的缄默，气氛凝固到极点。
顾初妄深深低下头，不敢直视时柠边，轻声道：“……我也恨我自己。”
坐在驾驶室里的时柠边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顾初妄吃惊地看他，想问点什么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伤感个屁，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时柠边吸了最后一口烟，掐了，“要死早死了。”
顾初妄感觉自己被耍了，冰着脸，眼皮耷拉下来：“耍我好玩？”
“没耍你，”时柠边举起手在面前扇了扇，皱眉道：“这地方蚊子忒毒，哎，你手边有个可以扣开的地方，把里面的花露水拿出来。”
顾初妄拿出来递给他：“以后别说这么重的话了，算我求你……”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时柠边没接，双手抱胸，不等顾初妄说“好”就开始讲：“从前有个傻子喜欢上了一个人，然后那个人骗他钱骗他身，结果跑了，然后不知道过了多少年，那个人回到傻子面前特别特别诚恳地说‘我们和好吧’，傻子答应了，谁叫他傻呢，你猜结局怎么样？那个人又跑了！你说傻子是不是没治了，哈哈哈哈。”
“好笑么？”顾初妄浑身在颤抖。
太讽刺了，他把以后的结局都想好了，但那个结局根本就不存在！
时柠边语调陡然一转，冷冰冰反问：“不好笑么？”
“我他娘的就是一混蛋，”顾初妄使劲戳了戳自己心脏的位置，“你恨我，我认了！实在看不顺眼往这儿捅，我绝不还手，捅死算我的。”
俩人发了疯，红了眼，像两只野狗。
不撕咬到彼此遍体鳞伤，永不罢休。
“滚！”时柠边阴鸷着脸，“滚下去！”
顾初妄犹豫都没犹豫，“嘭——”地一声巨响，顾初妄下了车，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
外面一丝光亮都没有，车窗上反射着时柠边的脸，时柠边没让眼泪滑下来，扼杀在了眼眶里，一拳狠狠砸在玻璃上，整个车子颤了颤。
当天夜里，顾初妄开车离开了，汽车引擎轰隆轰隆的声音格外刺耳。
好不容易遇见了，又止步于此，或许缘分就到这儿了，月老牵的红线断了，谁又有本事修复呢。
*
顾初妄的假期提前结束，第二天老周路过他办公室门前吓了一跳，一步窜到顾初妄桌前，质问：“你谁啊？”
顾初妄沉默，忙着手里的工作。
老周不罢休地问：“你是顾初妄么？我记得原来的顾初妄为了一个假期能连轴工作七十二个小时，怎么……”
“周叔。”顾初妄抬头，状态不是很好，“趁我还能忍住，你赶紧出去。”
“……”
老周看出他很不对劲，不敢多问，灰溜溜地把门带上离开了。
一上午，办公室上空围绕的全是黑压压的雾气，压得人喘不上气来，每个人脸上极其凝重。
小梦上午请了病假，这会儿好受点了赶紧回到工作岗位，一出电梯就感觉氛围不对，抓了一个茶水间接水的实习生问发生什么了，实习生把声音压到最低，可还没开口，办公区尽头的骂声说明了一切。
“你是拿什么东西想的方案？啊？”顾初妄在吼，“我不过走了几天，你们就这么懈怠！想干就好好干，不想干赶紧交辞呈滚蛋！”
“梦姐，你看到了吧。”实习生害怕地抖了下，这是他进公司这几个月第一次看见上司发火，别说是他，连小梦也是第一次。
这么多年，顾初妄没在办公室发这么大的火，即使是以前亏损了上百万也没有。
虽说这两天他不在，员工确实有些放松了，可都在可控范围内，照往常顾初妄回来看到这种场面，也是冰一天脸就过去的事，但是现在……
小梦长长的“啊”了声，她是离上司最近的一个人，肯定少不了挨骂，想到这，她犹豫要不要再请半天假。
小梦挎着单肩包，穿一身紧身牛仔裤，做好了心理准备，敲了敲办公室的门：“老板。”
“进来。”
她进去，硬着头皮说道：“下午三点会有一场会议，在十五楼议事厅，还有甲方那边要求在今晚十点以前递交商业设计的初稿。”
“什么？”听到最后，顾初妄疑惑地抬头看向她，“合同里定的不是二十一天递交吗？怎么提前这么多天？”
小梦咽了咽口水，从包里拿出一份附加合同，指在一行条约前，说：“确实是这么说的，但有一条附加，就是如果甲方遇到中重度紧急事件，是需要乙方提前递交的，至于时间由甲方定……”
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小梦实在没了勇气，咬着嘴唇等着被劈头盖脸。
“什么事件？”顾初妄表情如常，在电脑里找到一份文件，大致看了眼进度。
小梦一时懵了：“啊？”
顾初妄耐着性子：“紧急事件是什么？”
小梦：“哦哦，听说是他们公司有人撤资了，导致资金周转不开。”
顾初妄说：“嗯，好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小梦一边震惊顾初妄对自己态度如此之好，一边又听顾初妄说：“嗯……等一下。”
“啊？怎么了？”
难道要开始了么……
小梦战战兢兢。
“去楼下新开的泰国菜餐馆预约一下，晚上办公室里的人去那里吃吧。”
顾初妄轻轻浅浅地叹了口气：“我不去了，省得你们吃不好。”
小梦如获大赦，这一刻她真心喜欢上了上司浑身散发的男人味和责任感：“老板谢谢！谢谢您老板！”
就差一把鼻涕一把泪了，顾初妄扶额，挥手让他离开：“……”
直到关门的时候，她还在鞠躬感谢，不一会儿，外面一阵骚动，窸窸窣窣有些笑音。
那团黑雾散开了。
顾初妄瞧见小梦那如履薄冰的样子，有些后悔刚才的行为，想了个请客吃饭的法子补救一下，不至于让员工压力太大。
*
城市霓虹灯闪烁灼眼，外面的员工欢天喜地下班吃泰餐去了，只有十三层尽头的办公室还亮着微弱的灯光。
顾初妄埋头赶方案，脊椎再次不合时宜地酸痛，他仰了会儿头，还没缓解一分钟，又低头工作，效果甚微，不到五分钟又开始隐隐作痛，实在不行了，顾初妄伸手从抽屉里拿出片膏药。
喝着枸杞，贴着膏药，腰后还垫着按摩器。
真过上了老年生活了。
火急火燎，可算是在差一刻十点时发给了甲方，对方似乎守着邮箱等待，马上给了回复说完全可以。
这让顾初妄有些惊讶，估计是公司真要不行了，有初稿已经非常不错了。
顾初妄吐出口气，眼皮沉得要命，倒在办公椅上，打算小憩一下。
二十九了，不会真要孤独终老吧。
唉……都是我自己作的孽啊，那他呢？
时柠边？！
顾初妄突然想起来了什么，沉吟片刻，在网页搜索栏里输入“时柠边”三字，结果让他大吃一惊。
臣润地产大股东。
华成文化有限公司占股百分之三十。
蝉联三年国际摄影大赛冠军。
等等等……
再往下一扫。
美国著名大学的金融硕士学位。
顾初妄：“？？？”
他依稀记得时柠边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富家二少爷啊。
他抬眼眺望落地窗外，车水马龙，眼前突然一片模糊。
跨越时间长河，他仿佛看见了第一次见面的时柠边，戴着帽子，骨节分明的手指把玩着手机，面对主任的问话依旧泰然自若，恍然间，他与十七岁的时柠边对视了。
时柠边忽的笑了，他也笑了。
在彼此笑意中，感情迅速升温，须臾，他们亲吻在一起，身体里是炙热的。
顾初妄忘不了他，自然也放不下这段感情，他想再进一步。
转天，他去了纹身店，把昨晚熬夜画好的东西递给纹身师，
纹身师一边戴手套一边问：“确定吗？洗纹身可挺疼的。”
顾初妄轻笑：“不会洗的。”
从手背到小臂处，纹了一个图案，顾初妄亲自设计的。
一朵鲜艳玫瑰，根茎带着锐刺，在盛开处，有一条由锯齿构成的线条蜿蜒而下，缠绕花瓣，这条线像是有生命，让人感到玫瑰有种凄凉的悲痛感，锋利的尖刺扎进锯齿线条，收尾处卷成个小爱心的形状。
乍一看，就是玫瑰花和弯曲的线条，如果仔细看可能像鬼符，像骷髅，亦或像死神手里的镰刀。
但只有顾初妄最清楚，线条扭曲的形状是三个字——时柠边。
纹了他的名字，这辈子就是他的人。
纹身师在纹的过程中也发现了端倪，纹好后，伸了伸腰，挑眉问他：“改天给我设计一个？”
“灵感这东西可不好找，”顾初妄吹了吹小臂，略微缓解刺痛，苦笑道：“唉，以后可能都没这么棒的灵感了。”
纹身师吹了个口哨，说：“我给你免费扎个耳洞吧，看你的耳洞都长死了。”
“嗯？”顾初妄痞坏痞坏地勾起嘴角，“看出来了？”
纹身师什么都没再说，只是耸了耸肩，下巴冲窝在沙发里的男人扬了扬。
已经不言而喻了。
当天，他回到公司，一路走来收获的不止是瞪大的眼珠，还有女人们的惊呼，以及男人们的赞叹。
“真酷诶。”
“啊~我醉了。”
“要能让我抚摸一下老板的手臂，死而无憾了！”
她声音一没控制住，大得传到走过的顾初妄耳朵里，他瞥了她一眼，一句话没说。
那一眼看得她只捂嘴傻笑。
“哎呦我去……”
办公室门口，坐在工位上的小梦差点没从座子上滑下去。
只见老板穿了个白衬衫，左右手袖子都挽了上去，尤其右手的纹身格外现眼。
刚纹完，皮肤有些红，顾初妄没那么娇气，继续拿笔工作。
晚上老周来了一趟，说自己特意过来看看他的纹身，顺便给他带了份饭。
“嗬！”老周捧着顾初妄的右小臂，脸凑近，又“嗬”了一声，说：“啧啧啧，斯文败类，公司的风气都被你带坏了！”
顾初妄笑骂他：“滚蛋。”
扒拉了一口鱼香肉丝盖饭。
顾初妄说：“哎，帮我个忙。”
老周转过头看向他：“什么？”
“这个人给人事部投了简历，你通个声，弄我部门来。”顾初妄递给他一份资料。
老周拿来翻了翻：“周怜？这人你认识啊？”
“认识。”顾初妄说，“他是时柠边现任女友。”
老周幽幽地抬起头，盯着顾初妄，半晌憋出一句话：“做人吧，不能太缺德。”
顾初妄和他对视。
老周改口：“不过先来后到的话，你占理。”
顾初妄不说，谁知道他为了接近时柠边都做了些什么丧心病狂的事。
作者有话说
第71章 恶狗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