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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班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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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延到楼下，摸了摸衣服口袋发现学生卡忘带了，考虑到没有卡不能自由进出校门，不得不回去拿。
电梯回到六楼，门一开就和刚准备按楼层的宋启坤打了照面。
宋启坤挑眉，“你这是？”
“忘东西了。”沈延说。
宋启坤没按电梯，“去拿，我等你。”
本来今天他是有陪沈延报到的打算，但对方说了不用，正好他的课后作业也比较多，便退而求次地让沈延有什么问题的话再联系他。
结果自然是没有联系。
时间还来得及，宋启坤骑得不算快，车筐里刚拿的资料书被风吹得哗啦啦不停翻页。
“今天还顺利吧？”
“嗯。”沈延低应。
宋启坤：“那就好。”
小区距离学校约莫两公里，没几分钟就到了。校门口有划出专门的停车区域，宋启坤停好车，随手帮沈延弄了一下卷着的衣领，“知道班级在哪儿吗？”
沈延答：“知道。”
“晚上门口见还是楼下见？”
沈延将决定权交予他，“都行。”
“那门口吧。”
“好。”
这个点教学楼楼道里冷清空荡，沈延慢腾腾的爬上七楼，找到17班，从后门进去。
除了他，人都来齐了。
尴尬的是，教室里没有空位。
各班的桌椅都是事先搬好的，固定数量为27套，沈延是多出来的那一个。
54双眼睛齐刷刷的盯着他，让人特别不自在。
沈延当机立断地转身就走，差点撞到不知何时来到他身后的宋业。
“去哪儿啊？”宋业后退两步，虚抚了一下他的肩。
沈延不说话，宋业扫了一眼教室后排就明白了，把手里的花名册递给他，“帮我放讲台上，我去给你搬桌椅。”
沈延迟疑了几秒，才伸手接过。
他心里有几分讶异，没想到如此巧合，班主任竟然是宋业。
这层楼有空教室，宋业联系管理员拿钥匙进去搬了一套，摆在靠窗的最后一排，又去讲台上拿了毛巾，“擦一擦。”
“谢谢。”
等沈延坐下，宋业才开始做自我介绍。
“同学们好，我叫宋业。”他抽了一根粉笔在黑板上写下名字，字体端正规范，“是你们的班主任。”
“因为接下来的一周要进行军训，所以今晚的班会我暂且不说别的，大家就进行自我介绍互相认识一下，然后推几个临时班委出来。好不好？”
众人异口同声:“好！”
“那就从最左边靠墙的那位同学开始吧，然后横排过来，以此类推。”
前排大部分是女生，自我介绍较为腼腆，内容也别无二致，都是姓名、家乡、毕业初中、爱好以及才艺之类，轮到男生时不知怎么就变得很是随意。
上去一句“大家好，我叫×××”，末了鞠个躬就下来，简洁明了。
虽说这自我介绍一般来说只是走个过场，至关重要的是往后的相处，但让人提前有个印象也是好的。
宋业哭笑不得，一连几个过后忍不住把人叫住，“等会儿，别这么随意，爱好什么的也说说，参照一下女生。”
刚介绍完的陶川瞪大了眼，指着之前蒙混过关的几个男生，“那他们呢？”
宋业笑了，想了想带头人的名字，说:“那就从……杨航开始，重新来。”
被点名的男生也不扭捏，站起来上台重新做自我介绍。
如此一搅合，气氛倒逐渐轻松。
时针悄然转了一圈，轮到最后一排。
沈延从座位上站起来，慢慢走到前面。他没上讲台，就站在第一排与讲台之间的空道，淡声说：“我叫沈延，文岭人，毕业于文悦三中，没有爱好。”
他站得笔直，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握紧，眼睫半垂盯着桌角，淡漠的眉宇隐隐透出几分不耐，仿佛在座的各位都欠钱不还，他又不屑于讨要。
他的话音落下，教室里鸦雀无声。
宋业干咳一声，打算问些什么，后排突然爆发出一道响亮急促的掌声，打破这冷凝的氛围。
其他人也反应过来，跟着鼓掌。
宋业说：“好的，下去吧。”
沈延返回座位。
宋业看了一眼时间，说：“休息十分钟，大家可以趁这个时间聊聊天，加深一下感情。”
明显能感觉到从四面八方投来探寻的目光，沈延有点烦躁，趴在桌上躲避这些视线，静静听着前桌两个男生从中考成绩聊到理想大学，从家门外有几棵树聊到未来要在什么地方买房，其间还穿插着巴啦啦小魔仙，变形金刚之类的字眼。
沈延想不明白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
也不明白他们怎么这么快就能聊到一起，还聊得那么开心。
听了一会儿，他又忍不住发呆。
从这里能看到校外鳞次栉比的高楼，纵横交错的高压线，闪烁的交通灯和偶尔掠过的飞鸟，在渐暗的天幕下编织出一幅斑斓画卷。
汽车鸣笛声传到耳中已经几近于无，还不如楼下小孩儿的欢笑声嘈杂。
隔着一扇窗，里外皆热闹喧嚣，但似乎都与他无关。
果然，学校还是一如既往的无趣，和以前没什么两样。
这一想法刚冒出头，前桌的男生就转过来与他说话，一双大且明亮的眼睛锁定他，“沈延你好，我叫段征，征战四方的征。”
沈延惊得呼吸微窒，直起身拉开距离，“……你好。”
段征咧着嘴笑，说：“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什么？”
“你的小学母校是不是文悦禾丰小学？”
听到这一句，沈延的神色瞬息之间冷了下来，眼底一片阴寒，布满防备和审视。
段征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敛去笑意，有些无措道：“对不起……我，我我不该问……对不起对不起，你别生气。”
虽然他想不明白这个问题究竟触了什么霉头。
沈延垂下眼帘，不再理会他。
段征又低声说了几次对不起，而后小心翼翼地转回去了。
第二段自习，讲台上的宋业在强调军训周的注意事项，下方有部分学生在小声交谈，他温声提醒了一句认真听。
“……白天军训，晚上还是要上晚自习，考虑到你们比较辛苦，放学时间调整在九点，也就是上两个小时。明天会分发教材，你们可以提前看看——”
他说着，视线在学生们尚且青涩的面容上扫过，语速却渐渐慢了下来，直至完全收声。
男孩子怔怔地看着窗外，长得过眉的刘海投下阴影挡住了眼，身上的校服对他来说过于宽松，因背靠椅子的动作鼓起来，像是在徒劳地替他藏住满腹心事。
“沈延。”宋业叫他，声音不大不小。
数道疑惑的目光随着这声轻唤落下，沈延眨了一下眼，而后若无其事地低下头。
宋业继续说：“明早七点就要到运动场集合了，我会在那里等你们，校服要穿好。然后，有什么事可以来隔壁办公室找我，我不在就给我打电话，你们的手机在军训期间是可以用的，但军训过后要上交……”
他絮絮叨叨的说了好多，最后的环节就是竞选临时班委，有意向的同学上台自荐，而后集体投票。
段征凑过去看同桌的选择，“你选的谁啊？”
同桌毫无遮掩地撤开手，语气无奈：“自己选干嘛看我的？”
“我都不认识，不知道选谁。”
“我也不认识，哪个名字好听选哪个。”
段征惊疑不定，“你的意思是，朱壮强很好听？”
“……”同桌：“你不觉得这个名字，很有活力吗？”
“……”
沈延本来迟迟无法下笔意欲弃权，闻言静默半晌，也在纸上写下“朱壮强”三个字。
九点半的时候终于告一段落，宋业擦掉黑板上的选票，说：“今天先到这里，大家回去好好休息。”
校门外买吃食的小推车要很晚才收摊。
摊主多半将其摆在银杏树底下，围着简易顶棚，车头挂了个灯泡，或冷或暖的灯光覆盖了一小片范围，像是栖身于黑暗中的萤火虫，引人注目。
嘴馋的学生流连其中，更有甚者从摊头吃到街尾，擦擦嘴角满意离去。
十点四十，宋启坤的身影才出现在正门，身边还跟着一名女生。
他朝沈延走近，说：“晚了十分钟，多写了一道题，不好意思啊。”
沈延收起手机，淡声说：“我也刚到。”
“这是沈延。”宋启坤转头给满脸好奇的刘心蓉介绍，“我和你提过的。”
“喔。”刘心蓉恍然，友好一笑，“你好啊，我叫刘心蓉。”
女生目测一米六，长相属于耐看型，脸有点圆，皮肤白净，笑起来让人感觉很舒服。
“你好。”沈延惜字如金。
因为考虑到学生回家途中的安全，附近路段的路灯布置较为密集，光线衔接交融，亮如白昼。
宋启坤和刘心蓉在谈论刚刚写的数学题，沈延听不懂，轻轻捏住宋启坤的校服，额头抵上他的肩背。
“怎、怎么了？”宋启坤手一松，差点没掌住车头，自行车歪歪扭扭地行了一截。他微微侧头，“困了？”
“嗯。”
宋启坤敏锐地察觉到他大概是心情不好，一时有些无措，“那我骑快点。”
“嗯。”
男生本就瘦骨嶙嶙，低头的动作使得后颈骨头愈发突出，灯光下莫名显出几分脆弱来。刘心蓉瞥了一眼，快速蹬了两下踏板，说：“走吧，回去还能写几道题。”
两人在家门口分别时只是互道了晚安，宋启坤匆匆换了鞋，进房间找出手机，握在手里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给沈延发微信。
宋启坤：[看你不太开心，发生什么事了吗？]
沈延：[没有，只是困。]
“……”
他现在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早知道当时就不应该为了掩饰慌乱随口一问，现在反而被对方当成来搪塞他的理由。
宋启坤：[那你早点睡，明天见。]
沈延：[嗯。]
“唉——”宋启坤屈指敲敲额头，长叹一声，心想我又不会读心术，这还隔着一层屏幕，谁知道你在想什么。
宋业和王栀云回来得比较晚，到家时刚好十二点。
宋启坤的房门半掩着，王栀云从门缝往里瞄了一眼，看到儿子还在书桌前奋笔疾书。
她抬手敲了两下门，说：“该睡觉了。”
“马上！”宋启坤头都没回。
“对了。”王栀云把门推开一些，说：“沈延现在不也开学了嘛，以后上下学记得等他。”
宋启坤笔走如飞，说：“知道，我们今晚就是一起回来的。”
“嗯？他们班可是九点半就下课了，你们怎么会一起？”
宋启坤一怔，“天”字的最后一笔拉得老长。
他转过椅子不可置信地确认，“九点半？”
“对啊，你爸是他们班班主任。”王栀云颔首。
那就是说沈延等了他一个多小时，却神色自若地说自己刚到。
好家伙，撒谎都不带眨眼的。
看他表情不太对，王栀云问：“怎么了？”
“没。”宋启坤努力让自己不要眨眼，“没事。”
“没事就没事，你瞪我干嘛？”王栀云一脸莫名。
“……”宋启坤：“我脸抽筋。”
他猜测这时候沈延应当是睡了，便没有发消息打扰。
早上闹钟一响，宋启坤迷迷瞪瞪地按了之后凭借坚定的意志力翻身坐起，给沈延发消息：[起了吗？]
沈延：[起了。]
宋启坤：[十分钟后门口见？]
沈延：[好。]
一觉过后心情应该回复得差不多了吧，宋启坤想着，拍拍脸起床洗漱。
王栀云没有早课还在睡，宋业已经拾掇完毕准备出门了。
“爸，这么早啊。”宋启坤刷着牙，说话含糊不清。
“刚开学，事情比较多。”宋业看了眼手表，“我就先走了，你们慢慢来。”
“嗯好。”
和沈延在门口汇合，两人去赵家包子铺买包子，顺便等刘心蓉。
包子铺门前排了一条长队，为了不拦路还是横着排的，因着老板动作利索，队伍移动速度挺快。
宋启坤从兜里摸出钱，站到末尾，“我排队，你吃什么？”
店铺招牌上罗列着所有的包子口味，种类繁多字体略小，对近视人群不太友好，尤其是沈延这种出门不戴眼镜的。
他微眯着眼看了半天，除了最上方大了几号的店名，其他一个字都没看清。
不该笑的，但宋启坤实在是忍俊不禁，“要不我给你念？”
沈延摇头，“要和你一样的。”
买到包子，刘心蓉还没来，两人站在路旁边吃边等。
“看不清怎么不戴眼镜出门？就不怕走路摔了吗？”宋启坤咬开薄薄的包子皮，肉馅喷香热气腾腾。
沈延单独叼了一口流油的肉馅，烫得他微张着唇呵气，等凉了些才开始咀嚼，“戴了麻烦，不戴也能看见路。”
“你近视几度？”
“200。”
宋启坤：“这么高，那边走过来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男孩。”沈延面无表情地重申，“我是近视，不是瞎。”
宋启坤笑了一声，盯着他因吃东西而微微鼓起的脸颊，问起昨晚的事，“你昨晚是不是等了我很久？”
沈延没有看他，把包子咽下去才说：“不久。”
“一个多小时不久？”
“嗯。”
“那多长时间才算久？”
沈延认真思考了答案，告诉他：“如果你不会来，那么一分钟也很久。”
宋启坤怔然。
“她来了。”沈延看向南门，微眯了一下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