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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军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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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中的运动场面积宽广，塑胶跑道一侧是主席台和五颜六色的看台座椅，另一侧是篮球场、羽毛球场、乒乓球场以及体育器材室，边上还有一棵不会结果的芒果树。
七点二十，高一年级17个班已经按班级顺序在运动场上集合完毕，聊天的声音哄闹杂乱，像一群嗡嗡盘旋的蝗虫。
各班班主任前后走动点名确认人数。
宋业拿着花名册，每点到一个就在后面打钩。
“杨航，杨航来了没？”
他的舍友举手回答，“老师，他回宿舍穿校服了，马上来。”
“好。”宋业继续往下点名。
“沈延，沈延？”宋业绕到班级末尾，在个儿比较高的那几个男生中看了一遍，“沈延呢？有人看见他了吗？”
众人纷纷摇头。
宋业皱了皱眉，“你们有谁知道他的联系方式吗？”
他记得沈延的前桌好像是段征和谢俊文。
这两人个子高，比较好记。
“段征，谢俊文，你俩知道吗？”
“不知道。”两人说。
宋业等杨航归队后去和年级组长说了句什么，又折回来找到班长，说：”等会儿会有教官过来领你们，他问人数你就说有一个没到，我去找找沈延。”
他回办公室找出沈延家长的电话号码，但连续打了五六个都没人接。
心头略微焦躁，宋业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突然想起宋启坤与沈延关系貌似还不错，于是直接回了一趟家，带上宋启坤的手机，等课间的时候把他叫出来。
“怎么了？”宋启坤摸不着头脑。
“你发个消息问问沈延他在哪儿。”宋业把手机递给他，“人找不着，打家长电话也没人接，这才开学就玩消失。”
“他今早跟我一起来学校的啊。”宋启坤惊诧，连忙点开微信拨了个语音通话过去。
响了半天同样没人接，自动挂断。
宋业有点头疼，“再打一个试试，不接就算了。”
这边正在等待接通，宋业的电话响了，来电显示是不久前他拨了好几次的那个号码。
“喂？”
“喂。”电话那边是个男人，声音听着很年轻，“您哪位？”
“您好，请问您是沈延的家长吗？我是他的班主任，我叫宋业。”一旁有学生聊着天路过，他往窗边走了几步。
宋启坤摁掉迟迟未接通的拨打界面，跟过去静静听着。
男人愣了一下，“啊我是我是，我是他哥，小……沈延他怎么了？”
“是这样的。”宋业开了免提，解释说：“今天新生军训，但是他没来，我找不到人，所以打电话问问您。”
这句说完，男人没回应，反而是传来闷闷的小声交谈，应该是捂着手机在和什么人说话。
宋业心中不虞面上却不显，耐心等着。
几秒过后，男人说：“不好意思啊宋老师，您刚说什么？”
宋业重复了一遍。
“军训？”男人似是站了起来，椅子摩擦地面发出尖锐声响，“他没申请免训吗？你先把会议资料送过去，等我两分钟，我马上来。”
后面这句又是在和别人说，宋业也不在意：“免训？他没申请。”
“臭小鬼。”男人“啧”了一声，自言自语地嘀咕一句：“这两年医生白看了。”
父子俩俱是一怔，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疑惑和惊异。
“是这样的，宋老师。”男人语速很快，听着声音像是在走路，“沈延他脚上有旧疾，不适合做剧烈运动，医院证明我这边有，我等会儿给您发过去行不行？我现在有点忙。”
人家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宋业也不能说不行，“可以的，但沈延他……”
最重要的问题是人上哪儿去了。
“我把他的号码给您，”男人顿了下，语气里多了几分无可奈何，“不过他那个臭脾气恐怕不会接，要不这样吧宋老师，等我开完会马上联系他，您别……来了，抱歉！”
挂断了。
宋业叹了口气。
他拍拍宋启坤的肩，说：“回去上课吧，手机调一下静音，要是沈延回复你了，让他给我打个电话。”
宋启坤点头，心不在焉地回了教室，课都没听进去多少，铃一响就摸出手机看看沈延有没有回消息。
“你这也太嚣张了吧。”刘心蓉往左后方看了看，确认没人注意到这边，但还是提醒：“藏着点，要是被方优看见了，马上就让老师来抓你。”
方优是他们班纪律委员，高一时就出了名的爱打小报告，扣分也扣得狠。上课打几秒钟盹儿要是被他瞧见了，立马掏出本子刷刷刷的写，下课后还带着几分教育的意味来和你说一声，下巴都快抬到天上去了，无论姿态还是语气都非常之膈应人。
当然，用他自己的话说，这叫严格督促同学们遵守纪律，是他的职责所在。
也是班上的同学只顾学习懒得和他计较，要是遇到脾气暴躁的，可能直接一脚踹过去了。
“嗯。”宋启坤淡定地又发了一条消息，收起手机翻出下节课要用的课本。
沈信开完会就立马给弟弟打电话，响了两声就接通了，“上哪玩儿去了？”
“怎么？”
“可把你能的。”会上从头到尾都在讲话，他倒了杯水润嗓，“你班主任都给我打电话了。”
“哦。”
“别哦了，赶紧回学校，跟老师好好说话。”
“你真烦。”沈延说。
“哟。”沈信笑了，捏着格外欠揍的腔调，“烦的就是你，你说怎么着？”
沈延直接把电话挂了。
“嘶，什么臭脾气。”沈信咬牙嘟囔了一句，发消息催促他去学校。
沈延回了个句号，把手里的电影票扔进垃圾桶。
今早看着宋启坤和刘心蓉进了教学楼，他转身就出了校门。乘半个小时的公交，随便选个站下了，漫无目的地逛了两条街，路过一家电影院，就进去买了张电影票，十点半的场。
宋启坤在这时又发了个通话请求过来，他按下接听。
“你在哪？”宋启坤的语气听着有些急。
“中心商业广场。”
“你去那儿干嘛？”
“看电影。”虽然没看成。
“……”宋启坤无言以对。
沈延就这么把手机举在耳边，走进一家奶茶店，点了一杯双倍糖的原味珍珠奶茶，“你喝吗？我给你带一杯。”
“不……”
“喝吗？”
“少糖加冰，谢谢。”
“好。”
沈延乘公交回学校，在门口被宋业堵到，带去办公室。
“签名。”宋业把表格递给他，说：“你哥把证明资料发给我了，年级上已经通过，你这里签个名就可以不用参加军训了。”
“嗯。”沈延拿过笔。
超乎宋业的意料，沈延写字非常好看，在标准正楷的基础上又写出了自己的笔锋，笔划规整结构严谨，一看就是下功夫练过。
他忍不住夸了一句，“字写得真好。”
沈延没吭声。
“不军训还是得来学校，每天来我这儿露个面算签到。”宋业把表格收进文件袋，说：“今晚发课本之后可以提前看看书，以前没学好没关系，高中是新的开始。当然，不想在教室也可以去操场边上看他们军训，只要不出校门，去哪儿都行。”
“嗯。”
宋业说：“留个电话给我吧，你也记一下我的，免得下次又找不到你。”
从办公室出来正好下课，沈延去给宋启坤送奶茶。
两人站在走廊，靠着墙肩并肩喝奶茶。
自中心商业广场回学校耗时30分钟，又在宋业的办公室里耽搁了一会儿，奶茶里的冰块都化得差不多了，塑料杯外面凝了一层水汽。
“怎么不接电话不回消息？”宋启坤嚼着珍珠，“别告诉我手机静音，我不信。”
“那你信什么？”沈延问。
“嗯？什么信什么？”
“你信什么我就答什么。”沈延一本正经。
倒也真敢说。
宋启坤斜眼看他，咬着吸管挑了下眉，“讨厌我不想理我，我信这个，你答吧。”
沈延：“……”
下午一点半上课，宋业和王栀云把彼此的课表合在一块儿，谁没课谁回家做饭，要是都来不及就在食堂或者外面解决。
至于宋启坤，懒得来回跑就基本在学校吃。
食堂去早了拥挤去晚了就只剩一些不受欢迎的菜，二者权衡下来，大部分学生毅然决然选择前者。
宋启坤属于后者。一是不想去挤，二是他不挑食，能吃就行。
今天倒都不用选，他和沈延去外面吃了。
路边的快餐店，一荤两素八块钱，主厨大概隶属同一片区，饭菜的味道和食堂无甚差别。
宋启坤喝了一口酸菜汤，齁得他呛了两声，连忙拧开瓶盖灌了口水，“好咸！”
沈延勾了下唇角。
“笑什么笑。”宋启坤目光犀利。
沈延面色一滞，立马正襟危坐，像个怕被老师抽问的小学生。
“我问你。”宋启坤说：“如果今天我们俩互换一下，你找不到我，给我打电话我也不接，发消息我也不回，你什么感想？”
沈延不敢想，态度良好：“我错了，保证没有下次。”
宋启坤一噎，解释说：“不是让你道歉，也不用向我保证什么。我只是……担心你。”
今早宋业和沈延家长那通电话里所包含的一系列信息对他来说陌生且复杂，他难以遏制自己胡思乱想。
脚怎么伤的？为什么不申请免训要一个人跑出去？还有那句“这两年医生白看了”，什么病需要看两年？现在好了没有……
他很在意，非常在意。
可是问不出口。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意欲窥探是人的本性，适可而止是礼貌和尊重。
宋启坤隐约觉得自己将要踩到那条线了，脚掌悬在半空，前进或后退却只能交由时间抉择。
沈延看一眼他的表情，又迅速垂下眼帘，低声说：“对不起。”
“又道什么歉？”宋启坤哭笑不得。
“让你担心了。”
“……你没事就好，不用道歉。”
沈延不吭声，显然不认同这一说法。
宋启坤叹了口气，说：“没关系，吃饭吧。”
周二早上的大课间要举行升旗仪式，高二高三占了半片广场。
升旗过后开始走流程。先是副校长对上周的工作结果以及本周的工作内容进行简单汇报，然后德育处主任宣读上周受处分的学生名单，最后由校长给在开学考中取得优异成绩的同学颁发奖状。
奖励范围主要是单科分数第一和总分第一。
沈延坐在教室玩手机，连续听到了四次宋启坤的名字，点开微信给对方发了一个“恭喜”的表情包。
但宋启坤不带手机，应该要晚上回家才能看到。
早晚上下学仍旧是三人行，沈延继续搭宋启坤的顺风车。几天过去，他和刘心蓉也能相对自在的交流了。
“你也养猫？”刘心蓉面露喜色，说：“什么品种，叫什么名字？”
“橘猫，叫奶茶。”沈延一手拉稳宋启坤的校服，另一手握着热气腾腾的包子，咬了一口包子皮快速咽下，把香气四溢的肉馅挤出来全部吃掉，然后再吃剩下的包子皮。
对于他这种把皮和馅儿分开吃的吃法，宋启坤无法理解。
“这么有缘！”刘心蓉瞪大了眼，“我家的猫叫珍珠，珍珠奶茶，简直绝配！”
沈延用手指头戳了一下宋启坤，“珍珠？”
“是。”宋启坤翻旧账，“就是当初我跟你说起时你爱理不理的珍珠，是一只英短。”
沈延决定不和他说话，转头问刘心蓉，“它多大了？”
“一岁半，你家奶茶呢？”
“两岁多。”沈延说。
他俩紧接着就珍珠和奶茶开展了一系列问答，最后敲定主意让两个小家伙在周日见上一面。
宋启坤想象了一下那个场面，非常期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