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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烟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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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衡的冬季向来严寒难捱，北风张狂野蛮，阳光仅有的暖意被撕得支离破碎，徒留灿烂明媚的表相，无论晒多久都暖和不起来。
一中赶在元旦之前进行了本学期最后一次月考，周四下午考试结束直接放假，周五晚上收假，满打满算也就一天假期。
新年前夕，区政府联合某品牌企业在西郊广场举办跨年活动，零点时刻景观河对面还安排了烟花表演。
宋启坤和沈延吃过晚饭后便迫不及待地跑去凑热闹，也算是一次正儿八经的约会。
外面天寒地冻，两人皆是全副武装。
沈延穿了一身黑，他个儿高，厚羽绒又遮掩了瘦削，就显得整个人愈加挺拔。
他戴着棒球帽，帽檐不像从前那般拉得很低，能看见眉眼。他的五官精致立体，眉和眼睫浓密色深，同白皙肤色相衬，好似笔精墨妙的画中人。
宋启坤堵着门打量他，越看越满意，上前抱住他响亮地亲了一口脸颊，笑眯眯道：“我男朋友真帅。”
沈延微抬眉梢，神色认真：“我男朋友更帅。”
宋启坤脸皮薄不禁夸，但内心又很是受用，欲盖弥彰地低咳一声，别过脸笑。
他们步行到附近的公交站，乘坐65路公交前往西郊广场。
跨年晚会八点半开场，这会儿才七点多，广场上却已人山人海。各类商贩抓住商机，沿着广场边缘摆摊铺接龙，足足绕了两圈，搭出一个临时夜市。
他们先去参观东南角的冰雕展，体验长达三十米的冰梯，跟每一个玲珑剔透的艺术品合影留念，在梦幻瑰丽的魔法城堡里围观一群小朋友模仿动画中的经典片段，最后躲到南瓜马车背面接了个短暂又冰凉的吻。
沈延的脸颊和鼻头被冻得微红，眼睛明亮如星，好似容纳了这世间的万千美景，细瞧却只有一个清晰的身影。
他勾住宋启坤的小指，在对方灼热的目光中粲然一笑。
宋启坤不自觉跟着笑，记不清这是今晚的第几次心动。
逛完一圈展区，天已黑透，抬头未见星月
广场上比来时更加热闹拥挤，搭在正中的舞台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视野较为开阔的远处也站满了人，放眼望去乌泱泱一片，在冬夜里沸腾。
节目是看不成了，他俩选择去逛夜市。
然而夜市的拥挤程度同样令人望而却步，行人摩肩接踵，像是一条身陷囹圄的长龙，近乎寸步难移。
“逛吗？”宋启坤询问。
沈延摇头，“我们去别处走走吧。”
他们尽量往宽松的地方走，慢吞吞地顺着景观河畔下行，穿过西桥到河对岸，寒风扑面，空气霎时清新了几个度。
宋启坤掏出手机看时间，屏幕上一连串的软件通知映入眼帘，还有两通来自唐辰的未接电话。
他回拨过去，那边很快接通。
唐辰扯着大嗓门，声如洪钟：“坤儿！你们在西郊广场这边吗？”
沈延偏头瞥了眼。
耳膜刺痛，宋启坤蹙了下眉，把手机拉远，“嗯，在。”
这边比较冷清，卵石路一眼望不到头，斑驳树影吞噬了大部分光线，路上没什么人。
他牵住沈延的手。
隔着手套感受不到彼此的温度，但两颗心一下子靠近了。
电话那头十分嘈杂，唐辰没听清，声音更大：“你说啥？！”
宋启坤凑近麦克风，提升音量道：“我们在西郊广场，你在哪儿？”
“我也在西郊广场！还有刘心蓉！我俩在这儿逛夜市！咱们等会儿一起跨年呗！”
宋启坤没立刻答应，而是看向沈延。
沈延点头。
“好，去哪儿碰面？”
唐辰：“拌面？我没见着卖拌面的！炒面倒是有！”
“……”宋启坤失笑，耐心地重复一遍：“我问的是去哪儿碰面！”
唐辰这回听清了，独自乐了好半天才道：“九号亭！成吗？”
“行！”
“我俩买夜宵过去！你们想吃些啥？”
宋启坤又看沈延。
沈延说：“都可以。”
“你们做主。”宋启坤顿了顿，又说：“我请客。”
唐辰笑道：“得嘞！那先挂了，等会儿见！”
夜市挤成那样儿，估计他们一时半晌也无法突出重围，宋启坤牵着沈延转了个方向，钻进旁边的树林里。
得益于沈延身体力行的教导和陪练，他的吻技突飞猛进，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花样百出，能把冷冰冰的对象亲到脸红腿软。
越往里走能见度越低，宋启坤谨慎确认了附近没有别人便停住脚步，侧过身把沈延往怀里带，摘掉一只手套，捧着他的脸迫使他仰头，有些急躁地亲上去。
之前那蜻蜓点水的一吻根本不够，胸腔充斥着浓烈到陌生的欢喜，如海浪一般汹涌澎湃，令他情难自抑。
沈延启唇迎合，热情相撞，勾缠出满腔炽热。
“宝宝。”宋启坤贴着他湿润的唇瓣，一下接一下的轻嘬，声线低哑缱绻，直白地向他坦露爱意。
“我爱你。”
沈延蓦地睁开双眼，呼吸停滞了一瞬，随即变得重且急促，心跳也陡然加速，撞得胸膛发疼。
简短的三个字像是某种烈性兴奋剂，强势侵入他毫无防备的神经，轻而易举地夺走了主导权，将他俘获。
他攥紧宋启坤的衣袖，想予以回应却说不出话，只得短促地“嗯”了一声，然后趁着换气的间隙连忙道：“我也爱你。”
亲吻再度落下。
黑暗中，地面的枯叶发出两声脆响，紧跟着几句气息紊乱的呢喃。
“抱着……”
“嗯？”
“……我站不稳。”
九号亭位于景观河右岸的绿化林中，原名百樟亭，名字的由来便是边上那棵拥有百年树龄的香樟树，枝繁叶茂覆盖了整座凉亭。
亭子里挂着吊灯照明，设有木质桌凳，的确很适合摆桌吃夜宵，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冷了。
沈延和宋启坤先到，坐了两分钟就感觉浑身血液在迅速凝固，默契地站起来绕着亭子走动。
树林削弱了从广场那边传来的声响，只隐约听到节奏混乱的鼓点。
沈延拿着手机查看群消息，是先前大家为了给他过生日专门拉的一个微信群，后来也把他拉了进去。有段征这个活宝在，群消息就没沉寂过。
宋启坤瞥见段征的头像，忽然想起一件事，说：“我提出要给你过生日时，段征还来私聊过我。”
“嗯？”沈延收起手机听他说话。
“他问我知不知道你女朋友是谁，要不要把人也找来，一起给你制造惊喜。”
“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你们分手了，还告诉他以后别在你面前提起这件事，更不要随便乱传。”
沈延说：“没有分手。”
宋启坤就笑，捏他的脸，“还真把我当女朋友了？”
说罢却也不执着于此，酸道：“你有喜欢的人这件事也是他传出来的，你怎么什么都跟他说。”
沈延去牵他的手：“没有什么都说。”
宋启坤轻哼。
约莫转了五圈，连接亭子的道路上有一团光晕晃动着靠近，唐辰隔着老远就高声喊道：“坤儿！沈延！”
被点名的两人立即松开相牵的手，沈延还意犹未尽地抓了一把空气。
夜宵买了两大袋，主要是烧烤，其次是各种小吃，唐辰一手拎一袋，刘心蓉则提着半打罐装啤酒和两瓶可乐，貌似还有几样甜品。
宋启坤走上前去接，随口问：“不是说出不来？”
刘心蓉狡黠一笑，语气中隐含得意：“偷跑出来的。”
其实今晚原本的计划是大家一起出来玩，人多热闹，但段征和谢俊文要跟舍友聚餐，齐佳佳也另有安排，刘心蓉说爸妈不会同意她出门，唐辰则没回消息。
直接促成了某对小情侣的二人世界。
但也到此为止了。
东西全部拿出来后桌子都摆不下，宋启坤手握一把没地儿放的烤串，挑眉：“这么多，吃得完么？”
“我晚饭就喝了碗粥！”唐辰瘫坐在长凳上歇气，说话间白气呼哧呼哧往外冒，活像灶上煮开的烧水壶，“六点多吃的，现在饿得要死。”
今天店里的客流量暴涨，他爸轮值没回来，老妈和招来的帮工忙得脚不沾地。他放学后赶过去救急，业务熟练手脚麻利，一个人揽了大半的活儿，跟个陀螺似地旋转到天黑。
刘心蓉给打包盒逐一开盖，说：“那就赶紧吃，多吃点。”
香味钻进鼻腔，唐辰疲惫的身心又瞬间灌入活力，伸手把酒水袋捞过来，每人分一罐啤酒。
四人围着桌子举杯相碰，异口同声道：“新年快乐！”
气温低食物凉得快，这顿夜宵吃得可谓是风卷残云，转眼只剩满桌狼藉。
宋启坤喝了酒头晕犯懒，百无聊赖地扣着易拉环放空，怎料突然打了个嗝，酒气冲鼻，顿时难受得眼睛眉毛都皱到了一起。
唐辰乐不可支，用食指和拇指比出一线空隙，毫不留情地嘲笑：“坤儿，你的酒量就这么点儿！”
宋启坤懒得理这个损友，把围巾扯松一些，有些迷离的眼神锁定沈延就仿佛生了根，肆无忌惮的把人从头盯到脚，还时不时舔唇咽口水，生怕别人看不出来异常。
就连粗神经的唐辰都有所察觉，打趣道：“坤儿你那眼神，是想吃了沈延吗？”
话音刚落，凉亭内陷入短暂的寂静。刘心蓉瞟了眼唐辰，又若无其事地继续收拾东西。
宋启坤心尖剧烈一抖，当即移开视线，支吾着狡辩：“不是，我……”
沈延收走他手里的空罐，换成一小杯牛奶布丁，浅声打断：“先吃这个。”
宋启坤迷糊：“？”
唐辰被转移了注意力，说：“还有吗？也给我一个。”
沈延：“没了。”
林子里视野不好，看烟花得到外面去。
他们清理完制造出来的垃圾，不紧不慢地回归人潮。
23：59，广场上开始新年倒计时。
大屏幕上的数字逐渐减小，众人齐声倒数。
“10、9、8、7、6、5、4、3、2、1！”
“新——年——快——乐！！”
迎接新年的钟声敲响，万众瞩目的景观河对岸响起一声尖啸，与此同时，一道亮光升腾而起，摇曳的拖尾由粗变细缓慢消散，最后仅剩一个如同萤火的光点，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在夜幕中绽放，漫天的绚烂烟火化作千万颗流星坠落。
人群中霎时爆发出阵阵惊叹与欢呼。
旁边的数名青年男女对着天空放声大喊新年愿望，亢奋到破音，乍一听倒像是在吵架。
唐辰听得头脑发热，跟风吼了两嗓子：“脱单！暴富！”
离他最近的刘心蓉吓了一跳，哭笑不得：“你干嘛啊？”
“许愿！”唐辰的眼睛似乎在发光，怂恿道：“一起啊！”
刘心蓉笑着摇头，说：“我不要。”
她用余光瞄了眼左侧宛如连体婴的两人，笑意愈发浓厚，不动声色地后退两步，摸出手机偷拍了张照片。
沈延专注于看烟花，眼底倒映着缩小版的缤纷盛景。
宋启坤则自觉充当免费的手机支架帮他录视频，过程中悄悄把摄像头转换成前置，被抓了个现行也不心虚，眉开眼笑地跟屏幕里的沈延对视，贴近耳廓柔声说：“宝宝，新年快乐。”
“还有，我爱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