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第四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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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两万年后的自己安排的明明白白后，季卿终是忍不住问道：“我为何会将你锁在此处？”
沈无叹息一声：“果然不记得了啊。”
季卿脸色微妙。
沈无也不在为难她，缓缓说道：“阿卿，以前我曾与你说过，你所谓的历劫之后的失忆听起来就很不对劲。真相是无论你下界做什么，只要你回到神界后，就会失去这段记忆。”
季卿正要反驳，可对上沈无那双眼睛，她又沉默了。
沈无却不愿她带着疑惑离开。他被锁在此处已有一万年之久，虽说是自愿的，但也会时常回想，若当初和阿卿都彼此真诚一些，会不会他们会有更好的结局。原以为自己终此一生都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然而命运居然有一天真的垂怜于他，阿卿回来了。
“你可以仔细想一想，七万岁时你下界救世，那时你做了些什么？”
季卿张开就道：“我当然是……”
是什么？
季卿语塞。
她记得自己救过世，为此她得封上神，但却留下了伤，久治不愈后留有心魔，在神界师尊的建议下下界渡劫，然后再次回到神界闭关。
在神界的一切她都记得。
可下界后的一切……
季卿不由按住脑袋，一向运筹帷幄的神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慌乱。
救世的细节呢？她怎么做的？如果真如沈无所说，那她到底忘了多少事？
“阿卿想不起来就算了，我来告诉你就是。”沈无见她这副模样就心疼不已，神明本该高高在上，是他将她拉入尘世，惹了这一遭因果。
“一万年前，修真界内突然出现了一群血妖，他们在暗中吃掉一个又一个修士，又极度擅长隐匿，最终导致修真界近乎崩塌。别说杀掉他们了，也许你身边的伙伴就是一个被血妖伪装的人。大家人心惶惶，根本团结不起来。”沈无说道，“而我的修炼之法可将元神分裂，同样寄宿在修士元神之中操控此人，所以一开始，那群正道人士还以为都是我做的这一切，当时我真的……”沈无说着，开始习惯性卖惨，“偌大修真界，竟无我容身之地。哪怕我乃魔尊，都不得不过上东躲西藏的日子。”
若小雪花在此处肯定又要说爹啊，够了够了，当时修真界还有几个人是你的对手，你明明是因为娘亲离开后心情郁闷满修真界到处溜达散心，去的都是和娘亲曾经一起去过的地方，重温你们的欢愉过往好么！
季卿听的眼眶红了一圈。若非二人之间隔着一堵无形之墙，季卿就要将他抱住。
“正魔二界和解后，我便用元神之法寄宿在那些还未被血妖吃掉的修士身上，用来区分敌我。而此时你也来到下界，一举消灭了血妖。然而被血妖吃掉的无辜之人太多，这股怨气太大，乱魂太多，已形成了一股邪祟。然而它们又是无辜之人，若真如邪祟般将其消灭又有伤天和。于是我们想了一个主意，找一个偏僻之地将怨念全部封印在其中，再由一位修真界大能作为阵眼镇守在里面，随着时间推移，怨念就会渐渐净化消散。”
“这就是大雪山的由来，也是我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作为阵眼，我无法离开这里，但大雪山不能无人看管。于是我用雪之精魂塑造了一个小人偶，而你赐予她神力，我们一同教会了她许多法术，还给她起名字叫小雪花。”
“很可惜，你在下界的时间是有限的，时间到了便要回到神界。等再次回来，便是如今的玄清上神。”
沈无猝不及防看到季卿真的哭了出来，不敢在添油加醋，连忙道：“阿卿，其实我呆这里还好啦。你留下的蚀骨咒也不是针对我，而是这聚集在这里的怨魂，我作为阵眼不可避免的被波及到一点，也没有很痛。”
季卿听完，是啊，还有蚀骨咒呢，哭的越发大声。
沈无：“……”他这张嘴啊，真是卖惨卖习惯了！
“那什么，等这里的怨魂都净化完不再对修真界产生威胁后，我就能出去了！”
季卿吸了吸鼻子：“真的？”
沈无连忙点头，生怕她又哭了。
季卿悲从中来：“可是……两万年后你都还没出来呢。沈无，你还要被关着至少两万年呢。”
沈无：“……”
这哭声是止不住了。
沈无柔声道：“没关系，你回去后就能看见我了。我们之间没有相隔那么久，只要在你眼中，我们从未分开过就好了。”
季卿微愣，从她来到大雪山中，沈无的元神狐奚就一直陪伴着她，而就在三天前，她还和沈无一起在折戟秘境中。
若说季卿是天道最眷顾的神祇，那沈无恐怕便是天道最厌恶的修士。
她从未与心爱之人分开过，可时光却将沈无独自抛在两万前年，等待一个遥远的未来。
沈无想伸出手替她擦一擦泪痕，手指微动，却终究没有抬起——如今他们之间是触碰不到彼此的。
还想再说些什么，忽而黑雾泛起，沈无心口一痛：“乱魂暴动了！”
正在修补结界的玄清上神停下手中法决，快速返回她封印血妖的地方，那里已是焦黑一片，血妖的尸体早已模模糊不清，但残留来力量依旧显示着尸体自爆了，血妖献祭了尸身让所有的乱魂吸收了新的恶念。
雪原上一片暴乱！
“这不可能！”玄清上神惊呼，甚至顾不得上神的体面，亲自弯下腰拾起残渣，“血妖已死，怎么可能再次自爆？是谁？！”
玄清的怒火再也忍不住，神识大放，敏锐的抓到了一股逃窜之力。她瞬间追上，朝着那黑影砍去。
什么秘法万籁俱寂，什么一剑封喉，什么法相天地，什么红莲地狱烈火法宝，就连刚刚学到的抽干灵气，全部统统都使了出来！
小雪花看到玄清不顾一切的朝着黑影攻击：“完了完了，娘亲疯了。”
“三番五次惹怒本尊，死！”
整整八万年，她第一次如此愤怒。
且不说自血妖在一万年前出现后她就一直在追寻这个神秘族群的下落，可这个族群竟像是凭空出现一样，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就连救世后还留下了一些隐患，她还为此落得一个心魔劫，如今刚以为将心魔消灭，没想到血妖居然还诈尸了一次！
这能忍？
她要是能放过那个黑影，这受天道感召而封的上神也可以不要了！
小雪花死命追上玄清，担心她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然而玄清已化成一团烈火，竟是将元神外放。
小雪花一个紧急刹车，再靠近点她就要被烤化了！这是何等的威力！
黑影也被惊住，开口求饶：“我只要毁掉此处，上神你又何必苦苦追着我不放呢，哪怕修真界尽数毁去，也与你无碍。你乃先天仙人，不需人族信仰，有必要为了这些蝼蚁而燃烧元神吗？”
“你在教本尊做事？！”
玄清双臂一振，雪原化成火海。
“唯有死才是你的归宿！”
黑影被烈火灼伤，发出哀嚎，又是求饶又是跪地，但烈火不熄反而越来越盛，黑影怒吼：“上神，你就不担心大雪山封印崩塌吗？你我两股力量在这里冲击，那不算牢固的封印真的能挡得住你这样的力量冲击？！”
玄清充耳不闻：“本尊若真放了你才是大祸！”
黑影万万没想到她会如此固执，失策了，自己难道真要被烧死在雪原？
轰！身上的火焰被他用灵气弹开，黑影居然还隐藏了实力。一柄黑色长剑渐渐凝结于手，用力一挥，火海被黑色吞没。
当黑色快要布满大地时，红色火焰再次大盛。
一红，一黑，于雪原上对峙。
连天空都被染成了红黑二色，其中闪烁着银白色的光辉，那是结界的封纹。
冰柱森林内的季卿抬眸看到那闪烁的封纹脸色微变：“是世界裂隙。”
沈无一听也顾不得自己的心口剧痛：“世界裂隙那不是神尊要修复的东西吗？怎么会出现在雪原上，若是放任不管会引出灭世之劫的。”
“现在的我和另一个神秘来客在斗法。”季卿苦笑，“两股力量将世界裂隙给撞出来了。”
沈无见她目光逐渐决绝，顿时喊道：“阿卿你要做什么？你只是上神，世界裂隙不是你来修复的。这个时空内是有神尊的，让他来就是了！”
季卿看着裂隙逐渐变大：“来不及了，神尊在哪儿我根本就不知道，从何去通知他？就这样放任不管这个世界就完了！”
说罢，她回头望向刚相聚还不到半个时辰的沈无，用着自然却又得意的语气：“我是不是忘记告诉你了，虽然我还是上神尊位，但已经修复过一个世界裂隙了哦。”
当时也是有你在身边，也是有你所在的世界，正如此时此刻。既然如此，那她就不能让这个世界被毁灭！
季卿张开双臂，无穷无尽的灵气从她身上散开。巨大的金色命盘在空中从隐隐而现到凝结出实体，遮天蔽日。
金光大盛，将红与黑尽数压下。
玄清仰头看向命盘正中之人。
神尊？！
黑影终于显露出了真正的慌张。
不是说神尊神秘莫测，行踪难以捕捉吗？怎会降临在这样一个偏僻的小世界中？
可恶！
若只有玄清一人，他自是不惧。但他绝对不会自傲到自己能在一位上神和一位神尊手中赢下这场斗法。
黑影心有不甘，筹谋多年，还差一点，他就能再次收割这个世界了。现在可好，竹篮打水一场空。
黑影不再停留，直直朝着世界裂隙撞去。玄清想要抓住他，但裂隙修复在即，她的动作被命盘锁定，一旦使用过于的灵力就会被限制行动。
“神尊，你定我作甚？！抓他啊！”玄清急的要命。
季卿心道我要是不把你抓住，你那一把火冲过来我这修复到一半就白费了，还会要了你半条命，我傻啊！至于那黑影，本身就被玄清打的只剩下半条命了，在冲破裂隙之时又会被整个世界的因果反噬，命不久矣，不足惧哉。
“玄清上神，此界裂隙修复之中，你非此界众人，请速回神界。”季卿说道。
玄清叹口气，那黑影已消失，她再留在此地只会妨碍世界裂隙修复，虽不愿但也要离开了。望了一眼天空金色的命盘，心道原来神尊的命盘与自己的居然那么像。
她与神尊生于同源，命盘都诞生于混沌之中，二者相似也说得通，更何况那遮天蔽日的命盘玄清自叹自己是做不到的。
若是下次还有机会遇到，自己定要向祂好好讨教一番。
季卿看到自己离开雪原，心中彻底松口气。她专心修复结界，命盘在空中缓缓旋转，不断有乱魂被这股灵气吸引，向着命盘飘来又被净化。
季卿算了算剩下的乱魂数量，沉吟片刻，传下神谕：“鬼族可迁出大雪山，往冥河深处而去。”
小雪花并不惊讶，当她看到无数的乱魂被净化时就知道大雪山已不需要鬼族了。这个自魂魄中诞生的族群不必再被困守此处。虽然离开了大雪山到外界去必然会引起波澜，但生灵不该被束缚。
比起上一次的修复裂隙，这一次季卿明显从容许多，不由自嘲一笑。问心关还没过，神尊还没当上就已经连续修复了两个世界裂隙的上神，从古至今怕是唯有我一个了。
“你怎么还不走？”季卿望着依旧留在原地的小雪花。
“冥河深处自有先天阴气，会自然诞生出鬼族的。” 小雪花认真道，“虽然乱魂会逐渐消失，但此前那些灭世之劫里丧生的修士尸骨还留在这里，无法被烧毁，只能靠阵法净化。爹爹……你见过他了是吗？”
自季卿从冰柱阵而来时小雪花就明白了。
“若我也离开了，这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更何况我是雪原生灵，这里就是我的家，我不会离开的。”小雪花扬起一个笑，“娘亲，两万年后，你还会回来的是吗？”
季卿点头：“两万年后，我来寻你们。”
小雪花踢走脚边的小雪球，小声嘟囔：“我才不会期待呢。”
随着裂隙修复完毕，季卿感到时空的痕迹，她知道，时候到了，她该回到自己的原来的时间线上了。
季卿最后看了一眼冰柱大阵。
“等我。”
转身闪进时间裂隙中。
再次回到时空裂隙，望着虚无的四周，季卿无声叹息。上一次在折戟秘境中时空搭在了大雪山内被封在阵眼的沈无哪那里，那并不是幻觉，就是真实存在于两万年前的沈无，所以她推开门后来的便是大雪山。
世界裂隙一旦产生也会出现时间裂隙，这是季卿在修复裂隙时被世界灌输的知识。每次修复一个世界裂隙就能获得一整个世界的知识，难怪神尊会是天上地下第一神祇。
季卿凝神屏气，集中精神，再次凝结出一道时光之门。
这一次，她定要回到正确的时间线上！
季卿用力推开眼前之门。
——折戟秘境，亦或是青云宗，还是巨昉世界的其他地方？
浑身一松，是穿过时间之门的感觉。季卿来不及高兴，就闻到了一股淡淡尸臭之味。往身边一看，竟然躺着一具早已被毁掉容貌的女尸。从面部痕迹来看，毁容是在很久以前，身死却就在这几天内。
女尸在她到来之后便渐渐消散，季卿伸出手将她最后一抹魂火收入手心里。
低头看去，地上留下一丝黑色痕迹，是一种用来祈求满天神佛的符文。
因这符文，所以她被唤到此处了。可这又是哪里？
季卿发现自己身在阵中，而且还是最重要的阵眼位置。忽而四周袭来无数兵器，势要毁掉这个阵眼，季卿抬手系数档出去。
“疯道士的哑巴徒弟你听着，我们只要那疯子的性命，跟你无关。你在这护法大阵上已待了一个月了，为自己着想就赶紧离开。我们知道，你不过是这老疯子在半年前随手捡来的便宜徒弟，没必要为了他丢了自己的性命！”
季卿无声叹息。虽不知道这些人之间的恩怨，但女子哪怕身死都不曾离开过护法大阵，想来十分爱护自己的师父，虽然只有半年的师徒缘分。
罢了，本尊既然来到此阵内也是一种缘分，便帮你完成护法任务。
季卿微微蓄力，正要将围攻的修士们击退，于她身后洞府中，一道青光闪过，一个消瘦却体态欣长的青年男子挡在她身前，他略一挥手，虚空之中走出巨型偃偶，刚才还在叫嚣的修士们各个惨叫不已。
“千机子，你这个瞎眼的疯子，你不得好死！我幕江方氏诅咒你永生永世六亲缘浅，不得所愿！”
“聒噪。”
千机子神色不变，只抬了抬手让巨型偃偶将这些扰人的虫豸处理掉。他走到护法阵前，对着坐在阵中的季卿道：“不必在替为师护法了。”
季卿却没有动，她还陷在刚才那群人的话的震惊中。若说千机子是一个常见的名字，但使用偃术还能如此轻易操控这么多巨型偃偶的千机子那就只有一人——青云宗千机峰的开山祖师爷，千机道人！
季卿打量着眼前的年轻男人，他双眼紧闭，应是受了伤，单薄的嘴唇毫无血色，肤色白的有些病态。一身青竹色的道袍，整个人好似笼罩在江南烟雨中的翠竹。——身姿挺拔，却又有浓到化不开的阴郁之态。
“玉贞，还不过来。”
千机子停下脚步，低声道。
季卿抬眸，看到千机子身形晃了晃，显然是走火入魔的征兆，——至少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刺激千机子了吧。
季卿走过去，千机子那通身的阴郁之态淡了一些。
“玉贞，他们欺负你了，所以为师将他们都杀了。除了幕江方氏，你剩下的哪些仇人，为师都会替你杀了他们。若是让为师知道你又去给那群人通风报信，就别怪为师……将你锁起来。”
季卿：“……”
总觉得青云宗千机峰的这位开山祖师爷精神状态不太正常。幸好刚才那群人说玉贞元君是个哑女，不然她这一开口就要露馅了啊。
为保险起见，季卿将那抹残留的魂火放入体内，待她走到千机子身边，已完全变成玉贞的模样。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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