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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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二公子沈允发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脾气，险些把即将上台的乐器都砸了，对程辞的咒骂声音大的甚至传到了台前。
整个乐团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有几个狗腿子殷勤地上前问缘由，说是要帮沈允出气，可神奇的是，愣是没一个问出来这次的原因。
今天这日子重要，沈慎光是为了造势就不知道砸了多少人民币，哪能由着他发疯？听到下边人的报告，赶过来之后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要不是有秘书拦着，怕是巴掌都已经扇沈允脸上了。
沈二虽然不服不忿，但好歹老实了不少，尽管他临到上台脸都黑如锅底。程辞被他吓的不轻，等到沈允气哼哼地走了，他还呆愣愣的，一个人抱着琴缩在角落，一动也不动。
沈慎一看这位摇钱树成了这样，恨不得当场给沈允一个耳光，也顾不得自己身上被孙蔚揍的伤还没好，先温声细语把程辞从角落哄出来，而后指挥着工作人员给程辞弄好衣服，亲手给程辞递了杯水，假摸假式地安慰：“小辞啊，放轻松，就当是一次普通的演出，就和这些年那么多场演出一样。”
沈慎这人绝大多数时间都是这样的形象示人——温文尔雅，风度翩翩，说话温和又得体，让人情不自禁地想亲近。
程辞垂着头，像个提线木偶似的被人摆弄来摆弄去，不知道听还是没听进去。
他又开始抖了。
两年间对舞台积攒的恐惧在这一刻一股脑地灌进他身体，他的身体再一次开始不受控制——头顶、后背、手心源源不断地冒出汗珠，脸色越来越白，嘴唇也开始哆嗦。
然而他还是坚持着维持这个姿势，就像巴普洛夫的狗，尽管大脑疯了似的想逃，但习惯仍然让他钉子一样钉在原地。
沈慎见怪不怪，他不急不缓地从口袋里拿出一瓶帕罗西汀，倒出四片，重新拿起那杯温水递给程辞：“乖，吃下去就好了。”
程辞机械地接过药颤抖着送进嘴里，沈慎满意地说：“这就对了。”
又过了片刻，程辞似乎好了一点，他声音低低的：“……剩下的一百万，我会想办法还给你。”
“小辞啊，不枉我这么喜欢你。”沈慎笑了，说：“成年人，就是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任。”
程辞没说话。
沈慎似乎觉得这么说有些寡情，又说：“当然，我还是更希望你能留在乐团，我也不愿意看到你为了还钱那么辛苦，至于演出嘛，咱们合作了这么多年，再休息一段时间，再去看看医生，我也等得起。”
沈慎推了推眼镜，语气听起来甚至很温和：“小辞，你知道的，我们之间没必要闹到这一步。”
程辞后退半步。
“我……我会想办法还你钱。”
“好吧。”沈慎似乎有些无奈，说：“怪无情的。”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秘书一脸惊异地从外面跑进来，在沈慎耳边低声说了什么。
“什么？”沈慎瞪大眼睛，“你没看错？”
“肯定是江总的车！”秘书忙说：“他们自己定了楼上包厢的票，现在已经上去了！”
“他怎么来了？”沈慎又惊又喜，转身就往外走，可能这个消息太过惊喜，沈慎心情大好，走到门口又转回身来，对程辞说：“好好演，别让我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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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黎婉这个人是个典型的千金大小姐，活得肆意洒脱，从不知道后悔是什么东西，但是最近几天简直悔的肝肠寸断、生不如死。
她当时为什么要和二伯母蒋瑶提沈家的音乐会啊？！啊？！
她恨不得坐着时空穿梭机回去抽自己两巴掌。
此时，她正坐音乐厅二层装潢典雅的包厢里。绣着金色花纹的酒红色天鹅绒帷幔从棚顶垂落，落在在雕花木质栏杆前的地毯上。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花香，复古的实木茶几上摆着香槟以及放着精致点心的银质托盘，甚是高雅。
江黎婉没有丁点心情享受这些，因为她旁边坐着端庄贤淑的二伯母……以及那位煞神堂兄江黎川。
蒋瑶不紧不慢地翻着曲单，江黎川在喝香槟，没人说话，然而这在江黎婉的眼里就是—— 一片死寂。
江黎婉打开手机，点进闺蜜群的聊天界面，颤抖着打字：
【姐妹们，我现在在沈家那个小天才的告别演奏会】
【……那位阎王爷也在】
不过三秒钟，整个聊天界面都被问号铺满了。
【？？？？？？？你在说什么，都是中国字我为什么看不懂？】
【不行，我得消化消化！】
【等等等等，你是说，阎王爷，和，交响乐？】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告别演奏会？是那个首席要戴面纱把脸挡上的吗？】
【什么把脸挡上，那是把他人挡上，观众看不到他！】
【啊？那也有人看？】
【何止有人看，票一早就卖光了】
【怎么没有人看，婉婉家那阎王爷不就去看了么】
【啊啊啊我还是没反应过来，阎王爷怎么会去听交响乐啊？他不是最烦这些东西吗？难不成我的情报错了？？@婉婉吃一大碗】
很好，终于有人问到这个了。
江黎婉恶狠狠地在手机上敲字：
【我怎么知道！！！！！！！！】
自从上次当着蒋瑶的面提到沈家，江黎婉就一直都在后悔，无时无刻不在心里提醒自己可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再碰那位的逆鳞，然而偏偏蒋瑶在江黎川也在场的时候又问起了这个事，甚至还表示出于好奇也想来看看。
蒋瑶出身书香门第，向来喜欢古典乐，有这个想法很正常，江黎婉和她亲近，陪她来听也很正常。
但不正常就不正常在，那位阎王爷十分丝滑地接了一句“我也去。”
非常自然，毫不生硬，仿佛这事顺理成章似的。
江黎婉：？？？？
江黎婉飞快打字：
【讲真，我怀疑他是不是被夺舍了（认真脸jpg.）】
手机很快又震起来：
【无所谓，被夺舍了一样还是那么帅】
江黎婉翻了个白眼。
【话说，沈家不是一直想攀上你哥吗？难不成成功了？】
江黎婉毫不犹豫地回：【怎么可能，我哥才看不上他家，刚来送酒来直接被我哥秘书给打发了，我哥连话都没说一句】
【可是如果不是因为沈家，那又是因为什么？】
【总不会是因为那个小首席吧？】
江黎婉更是不屑：【那更不可能了，他一直觉得古典乐晦气，怎么会关注一个小提琴手？我就把话放这，他要是认识那个小首席，请你们吃一个月米其林！】
【哇哦……期待期待！】
江黎婉和闺蜜团们研究了半天也没研究出来个结果，她正激情打字，间歇抬头，正巧瞥见那位冷面阎王在看她，江黎婉吓得差点把手机飞出去，立马坐的笔直，眼观鼻鼻观心，切换成大家闺秀模式。
一边的蒋瑶刚好看完曲单，转头好奇地说：“婉婉，你是说，今天这个首席演出的时候，是看不到观众的？”
蒋瑶温声细语地问，语气中还带着一丝惊奇。
她看起来不年轻了，但保养的很好，妆容精致，举手投足之间优雅从容，即便是眼角的皱纹也只带着岁月的痕迹，却不显得疲态，落落大方，说是仪态万千也不未过。
“是，二伯母。”江黎婉说：“刚才那位沈总也是这么说的。”
蒋瑶点点头，似乎很期待。
江黎婉偷眼瞥了一眼江黎川，就见这位从进了音乐厅起脸上就只有一个表情——就是面无表情。
那张英俊宛如建模的脸上似乎很少会表现出明显的情绪，没人猜得出来他在想什么，让人捉摸不透，于是更让人心生胆怯。
江黎婉心里地一百零一次问自己：不是，他到底为什么要来啊？！！
片刻后，音乐厅中光线渐渐暗淡下来，仅剩的灯光都聚焦到了中央的舞台上。
观众席安静下来，没有人看向亮着光的舞台，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到边缘，目不转睛地等待着今天的主角。
又过了许久，等到楼下观众席都开始窃窃私语，一束追光骤然落下，将舞台边缘帷幕前的一小片舞台照亮。
观众们顿时屏住了呼吸。
最先出现在观众们眼中的是一只黑色的皮鞋，穿着那鞋的人即便一只脚已经迈到了舞台上依然还在犹豫。又过了片刻，那人才终于走进了灯光之中，他手里握着小提琴和琴弓，头低垂着，缓步走向舞台中央。
他的个子不算很高，有些清瘦，穿着白衬衫黑西装，领间系着一个黑色的领结，也不知道是追光光线太冷，还是庄重的黑白配色对比，他的皮肤看起来甚至有些苍白，乍一看像是一个精致的假人娃娃。
也许是为了让观众看到演出的真是程辞，这一段路程没有任何的遮挡。观众一眼就认出了他，议论声顿时四起：
“真的是程辞！”
“真的是他，他真的有精神病吗？看着不像啊？”
“是吧，要不然为什么要办告别演奏会啊？”
“唉，少年天才啊，可惜了。”
“不会一会儿在台上发病吧？我看那个视频里他可挺吓人的！”
……
观众的窃窃私语一句一句传进程辞的耳朵里，汇成一片野兽的嘶吼，混合着台上宛如利剑般刺眼的灯光从他的每一个毛孔往身体里扎。程辞喉咙发紧，脚步发虚，甚至走到一半还踉跄了一下。
没关系，没关系，他闭上眼睛安慰自己说。
就这一场了，就只有这一场了。
他刻意忽略掉自己仿佛擂鼓的心跳和手心冒出的层层汗珠，熟门熟路地把一切感官压抑到最低点，像个被预先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机械地和指挥握手，和观众鞠躬行礼。
观众席上响起掌声，直到这个时候，那个用来遮挡视线的帘子才终于珊珊出场。两个工作人员抬着类似于屏风的东西摆到程辞身前，将他和观众隔绝了开。
那是一层半透明的黑色纱帘，从观众的角度看过去，虽然看不清程辞的脸，但他架起小提琴的身形依旧隐约可见，倒是更营造了一种神秘感和朦胧美。
“沈家那个孩子很有想法，”楼上包厢里，蒋瑶看着台下，微微蹙眉，说：“只是这个一提首席的孩子看着有些害怕，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那架起来的帘子只有一面，虽然把下面一层的观众隔离了开，但是二层的包厢依然可以看到程辞。江黎婉眯着眼睛看过去，就见那个小小的身影即便在帘子后也依然还垂着头。
“应该……没问题吧？”江黎婉不确定地说：“我听说这个首席是自己要求演这一场的。”
蒋瑶点点头，神色依旧担忧。
第一首曲子开始了。
身着燕尾服的指挥双臂张开，将指挥棒在空中划过一个个美妙的弧度，乐器们依次发出声响，开启了一场听觉盛宴。直到此时，首席位置上那个单薄瘦弱的身影才终于放松了一些。可能是屏蔽掉了观众的目光，程辞低垂的头终于抬了起来，甚至微微上仰。
这时江黎婉得以看清程辞的长相。
不得不说，程辞长得真的很好看。
他并不是那种明艳勾人的帅气，而是天生带着一种出淤泥而不染的干净，五官端正秀气，轮廓柔和，就像是从没染过半点俗世尘埃的童子似的，甚至让人担心周遭的空气都会弄脏他。
江黎婉感觉不远处的江黎川好像动了一下。
江黎婉：？？？
曲子是Salut d’Amour op.12，一首经典曲目。
程辞深吸一口气，把琴搭在左肩，缓缓闭上双眼。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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