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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凭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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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内。
美智子吩咐手下：“把高先生的东西收拾一下，准备出院。”
高德寿摸了摸自己的左肾，心里反而开始犹豫了：“我这肾，真没有什么毛病？”
“高君你这次住院，就是有人想让你住进这里，然后方便刺杀，”美智子冷冷道：“我们已经抓到了一个可疑人员，我要马上带回去审讯，只要他开口，我就知道策划这次事件的到底是代春风，还是傅庚生了，当然这两个家伙都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角色，所以今后我的工作重心，还是要围绕着高君你了。”
“劳烦美智子小姐费心了，”高德寿谄媚道：“如果不是您啊，我这条命，早就不知道死了几回了！”
“只要高君你为帝国效力，忠心耿耿，”美智子道：“那帝国自然会为你遮风挡雨，扫除一切敌人。”
两人正说着，就见一个人提着食盒走了过来，正是高德寿的仆人，来给高德寿送饭的。
“不用了，老子就要回家了，”高德寿看了一眼食盒，又心道：“天天吃他娘的日本菜，嘴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这日本人不知道哪儿来的口味，天天生吃鱼……”
想起日本鱼刺的味道，高德寿简直都要反胃了，刚好看着仆人手中捏了一块帕子，心道这人还算有眼色，谁知这仆人挠了挠头，道：“刚才我来的时候，门口有个人叫我把这个帕子给美智子小姐。”
美智子闻言，眉心一凝：“什么东西？”
仆人就把帕子递给了美智子，美智子一看这缎面，还有上面熟悉的梅兰图，一下子脸色骤然白，尽失血色：“……这是谁给你的？！”
这仆人还懵然：“啊，就刚才我上楼来的时候，一个人给我的，让我把这个东西交给美智子小姐，说这是美智子小姐的东西。”
美智子神色大变，这当然是她的东西，是她之前丢失了，遍寻不到的一份已经制作好的情报，后来幸亏她记忆力惊人，重新制作了一份出来，才险险没误了大事，但这个帕子的丢失，关系重大，美智子不敢把这个事情说出来，她也一直以为这帕子早就被丢弃了，就算是被人捡到，也应该看不出上面承载的情报——
没想到这帕子终究是落在了有心人手里！
美智子大喊一声，“人呢，那个人在哪儿？！”
仆人被她狰狞的神色吓得一个哆嗦，胡乱指了指门外，美智子拔出手枪来，提起仆人就冲了下去，剩下的日本士兵完全不明所以，但见美智子这个神色，以为敌人来了，立刻也掏出枪来，跟着她冲了下去。
眨眼之间，只剩高德寿一个人，稀里糊涂坐在病房里，他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见人一窝蜂没了，只好骂骂咧咧了几句，打算也跟着下去。
他刚准备走出病房，就见门里进来了个人，两个人差点撞上。
“高先生，”就见这个人他也认识，不就是刚才给他做检查的那个苏医生，“你要出院吗？”
高德寿嗯了一声，就见这个女医生双手插着口袋，仿佛漫不经心一般道：“可是高先生你的手术还没有做呢。”
“做个屁，”高德寿骂道：“留着他陈青山自己做去！”
“其实我知道，高先生你的肾根本没有问题。”就听这位苏医生道。
“你知道？”高德寿神情一震：“你知道我的肾没问题？”
“你的肾没问题，”南星冷冷道：“你的心有问题，你的心坏了，所以忘掉了自己是谁，助纣为虐，卖身投敌！”
高德寿大惊，就见南星一挥手，一支针管就如闪电一般插·入了他的脖颈之中，针头深深刺入动脉，那□□一滴不剩地被注入了他的身体。
“你、你是……”高德寿扑腾着手脚，想要抓住南星：“你是……”
“我是中国人，你不是，”南星道：“我替我的同胞来取你的性命，让你这样死，真是便宜了！”
南星看着高德寿呼吸急促，在天旋地转中倒下，才扔掉手上空掉的针管，从原路返回。
她一路上心跳如奔雷，亲手取了一个汉奸的性命，这确实是一件刺激心跳的事情。不过她走下台阶才发现医院里的病人和医生全都跑出来了，抱着头乱叫着。
枪声在医院外面响起了。
南星只以为是日本人来的快，心下一沉，但仔细一听，仿佛枪声是两面夹击。
原来是傅庚生终究不放心，亲自带了一队人来策应，以备万全，谁知道南星因为美智子的突入更改了计划，本意是用白手绢引开美智子，没想到美智子带着人马出去，却正中傅庚生的包围圈，傅庚生先声夺人——
日本人和青帮子弟在医院外激烈的枪声和打斗直到一个小时之后才散去，日本人死了六个，当然青帮也死了三个，负了伤，这个事情惊动了整个上海滩，日本领事馆提出严重的外交照会，严厉谴责中国蓄意挑起纷争。
但最重要的都不及高德寿这个大汉奸被刺死在了医院中，这个事情传出来，尽管日本人极力掩盖，但仍然走漏风声，引得有识之士一片欢腾，意图投靠日本人的准汉奸们心有余悸。
尤其是学生游行，更加声势浩大了。
军事情报处。
“这就是成功刺杀高德寿的巾帼英雄？”代春风露出惊叹的神色，盯着傅庚生身后的南星，啧啧道：“南小姐一人抵得上我手下的一百个特工啊！来，坐下来，坐下来，还请南小姐把如何刺杀高德寿的经过详细说说，这经过我就算是听庚生说过一遍，依然觉得不可思议啊。”
南星面对这个民国有名的特务大头子，还是很谨慎的，不过她作为一个穿越者，比较了解这个代处长是抗日有功的，他手下这个军事情报处很快就会改组为一个庞大的组织，就是在后世谍战剧中赫赫有名的‘军统’是也。
“我并没有什么功劳，只是侥幸而已，”南星摆摆手：“现在想起来，才觉得后怕呢。”
傅庚生笑了一下，代春风哈哈大笑。
“现在怕了，当时就不怕？”代春风道。
“当时真不怕，”南星道：“当时就想着不惜一切，取了这个汉奸的狗命。”
代春风大加赞赏：“好啊，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但你是怎么想到用蓖麻提取毒素的？”
“老家就有小孩误食蓖麻身亡的例子，所以我一直知道蓖麻有毒，而具体提纯，是陈院长帮的忙。”这话她和傅庚生还有陈青山都商量过了，蓖麻提取毒素的方法很引人注目，所以还是推给陈青山这个专业医生的好。
“那么是如何引开美智子的呢？”这是代春风最想知道的，美智子是他的心腹大患，而到现在了他还对美智子这个人物没有掌握明白。而傅庚生跟他讲述刺杀过程的时候，在这一点上，也没有具体讲清楚。
南星和傅庚生对视一眼，傅庚生面色凝重：“代兄还记得之前我被刺杀的那件事情吗？”
代春风一愣，忽然就明白了：“是美智子策划的？”
傅庚生点了点头：“当初日本人策划刺杀我，是想挑动我和万贤内讧，在上海制造混乱，当时我就猜测这个幕后黑手可能就是万贤或者露凝香身边的人，因为只有这俩人知道具体刺杀的地点和时间。”
后来万贤入狱，傅庚生专门派人去问过，万贤确实和日本人没什么勾结，至于露凝香——她的奸情披露于报纸之后，就被青帮长老联合清算了，傅庚生本想问她，但堂叔公对这女人厌恶之至，第三天就派人将她押回余姚老家，给大太太守墓去了。之后就是药厂爆炸，傅庚生也没来得及再问了。
直到南星见到了露凝香身边的蓉蓉。
“你说什么，”代春风惊得站了起来：“美智子曾经化身露凝香身边的丫头，潜伏在青帮？”
“是，”南星也觉得万分不可思议：“若不是亲眼见到美智子的真容，我也万不敢确信她就是蓉蓉，但她这个伪装也做得不是很好，也有不少漏洞。”
南星不再犹豫，将自己对蓉蓉曾经的怀疑尽数托出，在听到白缎手帕，上面绣着梅兰图的时候，代春风一步奔到南星面前，语气都有些微微发抖：“帕子在哪儿？！”
傅庚生眉头一皱，不动声色地将南星往后抻了一下，挡住了咄咄逼人的代春风，才道：“刺杀高德寿的时候，用这帕子把美智子吸引出了病房。”
代春风骤然得了希望又落空，不由得怒火升腾：“你们、你们真是短浅！”
在代春风看来，用一个在情报上最具价值的东西，只换来一个汉奸的狗命，实在是太不值得了。不过这也不能怪他们，“你们不知道那个帕子是怎么回事吧？”
这是南星最想知道的：“这帕子为什么重要？”
“帕子是普通的帕子，但上面绣了不一样的东西，”代春风叹气，解释道：“是日本情报机关费了很长时间研制出来的密码，将摩尔斯码、围棋棋谱、五线谱，甚至日本古代的一些星象符号，还有他们自己发明的速记符号结合起来，然后混合成一种难以辨认的暗号。”
而这些暗号，就被绣在白色手帕上，白色手帕以梅兰图为打底，而这幅图上的绣线方式，就是密码组合，美智子是经过特殊训练的特工，每次她负责传递情报，只需取出一方手帕，在其中补针或者拆针即可，然后将帕子轻轻松松传递出去，就算完成了情报的传递工作。
“竟然如此精巧。”南星也是吃了一惊，现在她也明白为什么丢了帕子的蓉蓉也就是美智子为什么会那么慌张，甚至暗中搜查过她的房间的原因了。她当时只是觉得这帕子对美智子一定有特殊含义而已，所以在医院也是横下一条心赌了一把。
而有意思的是，帕子不在她的房间里，被南星一直压在手提包的底层，而手提包她则是随身携带、寸步不离。
“我们知道这种传递方式，但从未见过梅兰图，所以从没有成功破译过日本影佐机关发来的情报，”代春风又怒又有些感慨：“这东西对我们来说太重要了，好不容易你居然能捡到一张，却没留下来……”
南星却微微一笑，说出了让两人都惊讶的话：“谁说我没留下来？”
南星是把帕子当做诱饵，诱使美智子离开了病房——但南星更早时候，就将这帕子用照相机完完全全拍摄了下来。
代春风大喜过望：“那照相机呢？”
南星就打电话给程妈，让她立刻把自己放在桌上的照相机送过来。结果代春风根本等不了一时片刻，直接派了手下一支特工小分队亲自去取，足见重视程度。
想到这里南星不由得看了一眼傅庚生，后者也同样在看她。
“就是你送我的照相机。”南星眯了眯眼睛，又忍不住晃了晃脑袋：“我拍了好多照片，确实好用。”
傅庚生说到做到，赵丕扬用旧了的照相机他不让南星用，没过多久就给南星从美国带了一个柯达最新的相机，关键这相机外层还镀银，看起来漂亮极了。
南星当然也爱不释手，主要是这种老式机子做工都很朴实，带有情怀。
“看来这相机要立功了，”傅庚生眼角露出笑意：“还是大功。”
“最大的功臣当然是南星小姐，”谁知代春风听了个正着，哈哈大笑道：“这一次确是帮了我们情报处的一个大忙，如果有了这个密码图，我们的破译工作很快就能取得突破，到时候……”
到时候日军的情报在他们面前就无所遁形了，也许日本人很快会更改密码，但没什么关系，他们可以破译出之前泄露出来的情报，然后推断藏在政府或者军事情报处的内鬼是谁。而且在日军研制出新的密码之前，他们的情报工作要暂时陷入停滞了。
“南小姐立了大功，”代春风轻轻一抚掌，“我们特工总部这么多男儿，都比不上南小姐，我要好好说说他们，今晚上我做东，在大世界请南小姐吃饭，让我手下这帮不学无术的东西都好好过来听训，让南小姐你给他们好好上一课。”
代春风倒是另有打算，他手下这个特工总部里面的特工，也算是精锐，但除了电讯处，其他各处都是男人，往常代春风还引以为傲，现在他发现女人如果做特工，会比男人强得多，比如美智子，比如南星——
还是秋瑾说得对，只有蛾眉队里，时闻豪杰，现在战乱时节，委员长最重忠孝气节，如果他代春风手下能出一个‘当代花木兰’，那一定……
“丁铃铃铃……”代春风桌上的电话响了。
代春风拿起电话，懒洋洋嗯了一声，下一秒立刻双腿立正，神色变得恭敬小心起来。
“委座！”
“……娘希匹！蠢猪！”就听电话那头传来响亮的呵斥声：“不中用的东西！国家养了你，有什么用处！你也就罢了，你手底下更是一帮酒囊饭袋！”
傅庚生和南星尴尬不已，他们也没想到常凯申这个时候打来电话，而且一接通就开始了训斥。
代春风俯首听训，在自己手下威风八面的人，此时也如同拔了毛的鸡一样忐忑张惶。
“委座明鉴，”代春风以为他说的是自己刺杀不成功，反而损兵折将的事，立即道：“汉奸高德寿已经被成功刺杀，另学生已经发现了日军传递情报所用的密码和电文，很快就能破译……”
“你干的好事，杀一个汉奸不能悄悄杀，弄得满城风雨震惊中外，”电话那头大骂道：“让日本人有了口实，你准备再弄一个中村事件，或者万宝山事件出来吗？！”
中村事件和万宝山事件就是日本人借保护侨民，煽风点火，借机增兵满洲，侵略东北的事件，常凯申对此很敏感，长城谈判已经搞得他焦头烂额，西北军东北军和日本军队对峙，此时稍微一个摩擦事件，都有可能成为日军进攻的借口。
常凯申与其所统治的国民政府还是有一个统一想法的，攘外必先安内，就是这个意思，国民政府连中国都没有完全统一，各路诸侯根本不听中央政府号令，而中国穷困，连像样的枪炮厂都办不出来，拿什么打日本人？！
傅庚生和南星在旁边听得清清楚楚，不约而同同时皱起了眉头。
“是！”代春风俯首听训：“委座教训的是！”
“日本大使要求国民政府把刺杀高……高什么？”电话那头道。
“高德寿。”代春风急忙道。
“日本人要我们把刺杀高德寿的人交出去，”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下，却道：“当此之时，这个义士固然行为可嘉，为民除害，但损害了大局。大局是什么，大局就是现在不能打仗！西北□□还盘踞在我们头上，冯玉祥、阎锡山这几大军阀虎视眈眈，陈济棠又跑到广东准备煽动军队反对我，内忧外患……哼！政府不能平定这些诸侯，拿什么和日本人打仗？！长城那边谈判快要谈成了，不要因为上海这么个小小的人物损害快要尘埃落定的大局！只要能延缓日本人出兵，牺牲一个人，是值得的！”
代春风神色一怔，那边已经快要走出门的傅庚生却忽地一下转过身来，神色已经是难以克制的大怒了。
代春风用手向下压了一下，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才道：“是，委座！学生这就去办！”
“多事之秋啊，”电话那边感叹了一下，语气温和了许多：“我知道你也是殚精竭虑，但上海这地方，素来不好弹压，又是国际观瞻之所，不能引起事端。委屈你了，这个义士你记下来，将来再给他公道吧。”
代春风放下电话，用手揉了揉额头。
南星已经听得清清楚楚，又惊又怒。自己刺杀了汉奸卖国贼，没有半分奖励褒扬也就罢了，现在日本人威胁了一下，那个常委员长居然要把她交出去，交给日本人？！
她呼吸不由得急促起来，心中仿佛有熊熊大火，烧得她目眦尽裂。
傅庚生捏住了她的手腕，一双凌厉的眉目仿佛化作了寒光逼人的刀剑，“代兄，委员长是什么意思？！”
代春风就道：“日本人提出交出凶手，不然不肯罢休。长城那边，刚刚有了成果，日本人同意撤出长城，不再侵犯……委员长不想再生事端，”
“所以就打算把我们推出去，奉献牺牲，”傅庚生冷冷地逼视他：“以全大体？！”
“原来我们竭尽全力，刺杀一个汉奸卖国贼的下场，”南星不由得感到特别好笑：“就是被政府抛弃，推出去给日本人交差？”
代春风就道：“日本人不知道具体刺杀的人是谁，你们当然不用牺牲，只需要找一个人顶替就行了，应该不难找吧，青帮素来多是侠义之人……不然就我这里给你们找一个，能平息日本人的怒火就行。”
“这个人不是人吗？这个人的命不是命吗？”南星气得发抖：“凭什么青帮的侠义之士要出来顶罪？顶的什么罪？我们抗日还成了有罪了？刺杀汉奸还有罪了？凭什么？！”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