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9、59 ...
-
平时没有太大情绪变化的人在尴尬或不知所措的时候表情会变得尤为精彩，黑夜模糊人的轮廓，灯光让五官棱角柔和，但脸上什么样子晚上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小时候明月很在意沈星的情绪，总是怕自己说错什么做错什么，慢慢长大后这种习惯渐渐淡了，一天有很多事情要去考虑选择，没时间去照顾他的情绪了，主要是他也不领情。
现在她只是很期待他脸上的表情，想看看他是客气客气还是说点扫兴的话。
沈星感受到了她的灼灼目光，那种感觉不好说，好像是在观察他。
他斟酌一下，突然有些不耐烦，语气很生硬：“叔叔说得对。”
好，很好，明月给他竖了一个大拇指。
夜深了，赵叔叔没再和他们多唠，也没听出来沈星语气的不对，拍拍他的肩膀说了一句好孩子就走了。
沈星还在为明月看他的眼神耿耿于怀：“你满意了？”
明月笑，开始继续走，不说满意还是不满意：“你输了。”
沈星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什么？”
他这么疑惑的表情明月觉得好新鲜，眉毛一扬：“今天晚上你先说话的。”
不解，疑惑，无语，扭头，沈星被气笑了，“你真是幼稚死了。”
“怎么了？”明月眉眼得意，“我很年轻啊，幼稚一下怎么了。”
明月细眉圆眼，昏黄灯光温柔笼罩，越来越衬得她笑意盈盈的脸像天上的星星一样，好似眼睛里闪着光，谁看了都挪不开眼睛。
这一刻她说什么都是对的，反驳不了。
有时候控制不了自己很让沈星懊恼，他不清楚自己什么时候不再看她，一切都凭本能来了，心里默念一句她真讨厌。
明月忘性大，早上的不愉快全抛之脑后了，比和他生气更有意思的是看他无可奈何，欲言又止的样子。
沈星又不理她了，他有时会都分不清到底是气她还是在气自己，反正最后的理都是让她占了。
他不说话，她也就不说话，两人沉默快走到卖店门前，明月突然想起了什么，看向他，“周山是你很好的朋友吗？”
沈星很诧异，想不到她会问出这样的话，“问这个干什么？”
明月收回视线，“就是想问问。”
沈星没顺着她的意：“那我不想说。”
明月很遗憾却又很平静的表情：“那你不想说就不说吧。”
卖店门前挂着一盏昏黄的灯，周围盘旋着细小的飞虫，随着灯下的门被打开，受惊扰到处乱飞。
只要明月不说话，那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就是沉默的，沈星很少主动和她说话。她先推开门进去，没等沈星，等沈星跨进门槛时，门正好将要关上，他用手一挡，寂静的夜晚很大的动静。
明月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没什么事就专心买吃的了。
再出去时，明月怀里捧了一个大袋子，心里很满足。
从刚才进门到现在出来，沈星总是有意无意地看她一眼，想从她脸上看出点因为他的不回答而恼怒的表情，但是很可惜，一点也没有。
明月不知都他在想什么，他心里想法太多，她也不是每时每刻都猜得出来，但是她可以问，一个解决疑惑的最直接办法，“你在想什么？”
沈星呼出一口气，声音冷冷的：“我跟周山不算朋友。”
“什么？”她就看着怀里的吃的，反应慢半拍，“啊，不是朋友就好。”
自己琢磨半天就等到她这一句话，沈星怎么想怎么不痛快，问：“为什么这么说？”
明月回想，对周山是一点好印象都没有：“虽然说一个人不能单纯地说好坏，但我觉得，他做的事，都很糟糕，不适合当朋友。”
沈星好似不在意般追问：“他糟糕跟我有什么关系？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明月看他的眼睛，他感受到目光马上移开视线，不看她。
她不回答他，他都明知道。
她对他的明知故问回以一个微笑，不说话了。
沈星不好说现在的心情是怎么样的，有些对她多管闲事的不悦，也有难说的激动，她好像在关心他，想着想着就问下去了。
不知不觉间，想着的话突然从他嘴里蹦出两个字：“多管……”
明月眼黯淡了些，声音依旧是温和的：“我多管闲事了？”
沈星剩下几个字瞬间都咽回了肚里，态度依旧理直气壮：“我没说，你听错了。”
明月扯扯嘴角，“小狗说的。”
沈星抿紧双唇，没回应，那张脸上写着“反正我没说”。
她是发现了，沈星是越来越会装傻和耍赖了，这个她也会，绝对不落下风。
她不理他了，加快步伐前淡淡瞪了他一眼，三两步就走到他前面，越走越快。
前面的人背影越来越小，只留给他一个眼神。
沈星不自觉跟着加快脚步，但前面的人并不想等他，他都走到她身边了，她向侧面迈出一大步，自顾自走着。
直觉告诉沈星，她应该是生了，但是从小到大她也不是没生过气，没什么好在意的，她自己想生气就让她气吧。
他跟着她走了一段路，她一直目视前方，一言不发，两个人之间气氛照刚才比是差远了。
他开始回响自己刚才说的话，是不是真有什么话说重了……但是他为什么要考虑这些呢……讨厌的人生气是多么令人开心的事。
快入秋了，北方温差太大，晚上的温度有些低，还有点微风吹过，身边的人突然打了一个喷嚏，那张纸擤了下鼻涕。
沈星满脑袋都是乱七八糟的东西，成了一团糊，最后搅了搅，只剩下一个想法。
“你生气了？”他走到她身边，言语间有不解，还有点嚣张，“我说什么你就生气了？”
明月笑呵呵看着他：“你还关心我生不生气啊？”
他被问得一愣，很快反应过来，“你想多了。”
她看他那有点呆的样子，很少见，和平时一点也沾不着边，真心笑了：“那你问我生没生气干嘛？你没事闲的？还有，你今天说的话快赶上你三天说的话了。”
好像确实是这样，沈星认同了一下，随即又翻脸，不都是她先挑起来的吗，自己也是，一直跟着她的节奏走。
越想越不平衡：“我就是没事闲的。”没事闲的才会说这么多没用的。
看他颇有爱咋咋地的架势，明月感觉今天晚上和他再多说什么也没什么意思了，于是放弃了继续逗他的想法，但还是没忍住开了一个小玩笑：“那既然你这么闲，不如你帮我把作业写了吧？我还剩点作业没写完。”
沈星正视她的眼睛，她眼里都是笑意，他才明白，原来她刚才根本没生气，都是装的。
意识到自己被骗了，他非常阴沉地看着她，五官有点扭曲，“宋明月，你真是越来越会演了。”
很生气，但要说到底有多生气，倒也没有。
明月笑出声来：“谢谢夸奖啊。”
这回换沈星走得快了，他被气得呼吸不顺畅，一口气走回了家，中间没停一下，也没等她一下，好像以后都不想见着她一样。
明月真没想到这个笑话威力这么大，这是她今天最开心的时刻了，她一路小跑跟在他身后，笑得喘不上来气。
到家里时，朱婷华已经回去了，明月把手里袋子放在桌子上，满脸笑容还未退去。
温照玲看她笑得这么开心，不由得问：“什么事这么开心？”
明月撕开一袋面包，咬了一口，“不用担心作业写不完了，开心。”
温照玲以为她作业太多了，安慰她：“没事，作业太多写不完就不写了，明天早自习找同学借借。”
她在学习这种事情上比谁看得都开，既然努力地去写作业作业还是写不完，那就不是她女儿的问题了，应该看看作业本身设置的是否合理了。
可惜温照玲在这种事情上看得再开也没什么用，因为她的女儿今天无论开心还是不开心，都跟作业多不多写不写得完一点关系也没有。
——
周山这件事在商量两天后算是过去了，主要是周父态度好，一边赔礼道歉，一边让周山写保证，非常诚恳地解决问题，之后又当着张景和父母的面踹了周山几脚，那对父母算是完全放了心，不再计较。
周山的嚣张被一磨再磨，再被停课几天后，周一早上安安静静地走进教室。
虽然都能看出来他整个人的气势都弱了下来，但是不少同学在听说周山初中的混账事迹后现在还是怕他，看他走进来，带着看热闹的眼神齐刷刷不经意盯着他看。
周山本人不在意这些，他那个死爹和他说，只要他最近能老老实实地表现好点，钱什么的照旧给他，他要是老实不了，那也就别姓周了，说是路边捡个狗都比他听话，都比他孝顺。
他听后冷笑一声，他和他爹之间也就能用钱说话了，但没办法，没钱他真活不痛快。
周一一大早去了教室，桌子上摆了几张上周五考试的试卷，周山因为停课没考上试，卷子上一片空白，他拿起试卷浏览一遍，最后啪的一声扣在桌子上。
坐在他前面的同学被下了一跳，以为自己怎么惹到他，谨慎地回头看了一眼。
周山不经意和面前人对视，她眼神中有些惊恐和疑惑，好像胆子很小，也不对，胆子很小根本就不敢这么看他吧。
突然想到了什么，在那女孩转回身时，他悄悄桌面，“转过来。”
褚双希感觉背后一凉，僵硬又转过头，难道是真是她干啥了，绝对没有啊，缓缓问道：“有什么事吗？”
周山手拄着下巴，眯眼懒散地看她，“你给我说说，我没来上课的这几天，学校都是怎么传我的。”
她感觉两眼一黑，刚才还和同桌讨论周山看起来老实了点，这质问命令的语气怎么回事，真是江山再改本性难移，她心里苦，“我这人……不爱八卦。”
周山呵呵地笑了一声，“我都这样了你们还怕我吗？实话实说就行了。”
褚双希绞尽脑汁，看他的眼神还是小心翼翼的，“说你……嗯……说你……嗯……说……嗯……”说半天也没说出来，夸也不好骂也不好，怎么想也想不出来适合的。
他微微坐直身体，一眼不发地看着她，也没想她能有什么回答，就是这一早上来学校是真无聊，只能靠欺负人找找乐子了。
“嗯……”她还在努力地想，一双手悄悄落下了她的肩膀上，她抬头看去，“嗯？”
明月站在她的身侧，把手里剩下的几张试卷递给她，“班主任让咱俩去一趟办公室。”
褚双希接过试卷，扫了一眼成绩，疑惑：“怎么了？是我成绩有问题吗？”
“不太清楚，可能是别的事吧。”明月歪歪头，微笑，“先和我一起去吧，别让老师等太久。”
“好好好。”褚双希瞬间感觉解脱了，不用思考怎么回周山的话了，眼睛弯弯，藏不住的开心，非常礼貌地和他说：“不好意思啊，你问问别人吧，我先去一趟办公室。”
周山没说什么，看着她俩走出教室，呵了一声，“无聊。”
出了教室，褚双希快步往办公室走，没走几步被明月拦下了，她看她，“怎么了？”
明月笑笑，“抱歉骗了你，刚才发试卷，我看你被他为难就瞎编的，班主任没叫你，你的成绩也很好，没问题。”
褚双希顿时两眼放光，抓着明月手表轻轻摇晃，感动得快要哭出来，这哪里是同学，这是菩萨转世!
于是抹了把鼻涕抹了把泪，“谢谢你!你人真好!晚上放学你等我，我请你吃学校门口的烤冷面!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