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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八棵柳树下的传说 ...

  •   下课铃声一响,楚茨就抱着早就收拾好的书包光速离开教室,乔岳就背着他那重得能砸死人书包坐在她的位置上,直勾勾地盯着杜阮,颇有种要是你不走我就决不罢休的架势。
      “服了你了!走!”
      杜阮想到生物书上的人体血管分布图,一半是炽热的红色,一半是冰冷的蓝色,她摸了摸左耳发烫的耳垂,心想这图画得还真形象。
      学校的晚自习一共有三节,从下午六点半开始,一直到十点,一节自习一个小时,课间十五分钟,整整三个小时在教室里窝着,一旦下课,基本没人愿意再多呆一分钟。
      所以杜阮他们虽然只磨蹭了一小会,但出来的时候,整个教学楼一盏灯都没开,黑压压地伫立在夜幕下,没有白日里的吵闹和喧嚣,凭添了几分肃穆。
      十月的这个夜晚,刮起一阵燥热的风。
      杜阮被揪着书包带子一路小跑,挣扎无果后,只得认命地喊道:“乔岳,我第一次见你时,还真没看出来你有自来熟的潜质。”
      “哟?这都被你发现了?”乔岳笑了两声,远远看见打着手电筒的老师,又加快了步伐。
      两人趁老师还没来操场的时候,钻到了挨着围墙种着的柳树下,杜阮还特意数了数,的确是第八棵。
      “别数了,这是操场最角落,你不知道第八颗柳树的传说吗?”乔岳压低了嗓门,做贼似的朝四周张望了一下,紧贴着杜阮耳边问:“你猜操场这一圈有多少情侣?”
      也许是因为夜色太深,眼睛能看到的范围极其有限,所以其他感官格外敏感,当乔岳说话时喷薄而出的热气灌入耳朵时,杜阮脚下一软,打了个踉跄:“什么?”
      “问你知不知道这里有多少情侣?”
      杜阮往旁边小心地挪了挪:“应该没几对吧,这几天查得这么严,哪儿还有人这么不怕死?”
      “想不想看看?”
      “什么?”这次杜阮是真的有些懵,看……看?
      “看看啊!”
      “看什么?”杜阮脑中警铃大作,一个丧心病狂的想法蹦了出来,但随即回忆了一下刚开始见乔岳的场景——那么一个阴郁且高冷的人,她不断地自我安慰道:应该不会的……
      “咱们待会大喊一声’老师来了‘,然后从这里跑出去!要跑快点!”
      远处是老师四处晃悠的手电筒,周遭是一片黑暗,在这黑暗里,突然隐秘地滋生出了一种奇妙的兴奋。
      “好!”
      “我数到三,咱们就跑!”乔岳拽了两下手里的书包带子,觉得不顺手,索性直接抓住了杜阮的手腕,做出一副准备开跑的姿势。
      “等等,你怎么抓着我……”
      “三!”
      “啊?不是说好……”
      杜阮被一股巨大的力气拉了出去,随后思绪一片空白,但她记得很清楚,在前一秒,她脑海中出现的,是一副受力分析图,外加一句脏话。
      “老师来了!”
      乔岳一嗓门响彻整个操场,杜阮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身边多了十几对,不!几十对小情侣,和他们一样,拉着手从那一棵棵柳树下的黑暗里冲出来,往四面八方跑去,像极了一群受惊的麻雀。
      不远处的老师也听见了这里的动静,随即拿着手电筒一扫,扶着腰呵斥道:“干什么!都给我站住!”
      但效果甚微,反倒像是在给他们呐喊助威,顿时跑得一个比一个快。
      不得不承认,在跑步这一项上,腿长的确占据极大的优势。
      杜阮被乔岳拽着跑,感觉每一脚都好像踩在云端上,轻飘飘地,一点力气都不用使,就轻松跑出十几米,风在耳边呼啸而过,眼前只有他晃动着的后脑勺,心一下子被填满。
      ——那是年少的、名为青春的疯狂。
      其实也就跑了三百多米,躲开手电筒的光离开操场,他们转了个弯儿就成功老师的视线,乔岳平复了一下呼吸,感慨道:“你伙食不错啊!”
      “滚。”杜阮大喘着气,一点儿气势也没有。
      她停下来后才发现整条腿都已经失去了知觉,估计是腿抡得太快,血液来不及回流导致的,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过还没等屁股挨着地面,就又被拎着后衣领揪了起来。
      “你干什么!”杜阮被勒了一下脖子,边咳嗽边去掰乔岳的手指。
      “刚跑完,不要坐。”乔岳掐着她脖子,按着她的头往前走了几步:“不然屁股会变大。”
      “你真的是乔岳吗?”杜阮有些怀疑地回头看了一眼,模样倒是一点也没变,但性格确实和想象中差太多了。
      “如假包换!”
      “你知道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心里是怎么想的吗?”
      “说来听听?”
      “要是再多看你一眼,你就要打我了。”
      “看人很准啊!”出乎意料地,乔岳没有否认:“那天心情不好,你要是再用那种看流浪狗的眼神看我一眼,我真的会打人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平淡,也无法分辨是不是在开玩笑,杜阮默念着“沉默是金”,选择闭嘴。
      “虽然我长得帅,但是我并不高冷,脾气也好,性格也好,学习也好。”乔岳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一句直接淹没在了旁边一个女孩子的笑声里。
      “可为什么他们不喜欢我呢?”
      “什么?”杜阮不确定自己听到的内容,小心地问了一句,见乔岳一直没有应声,又识趣地闭上嘴,但内心的八卦之魂开始熊熊燃烧。
      谁不喜欢他?
      难道实际上,他心中有一个喜欢的人,余采薇只是个炮灰?如果真是这样,那可真就精彩了!
      “今晚开心吗?”
      “嗯?”杜阮脑内上演的偶像剧情节被突然打断,有种被抓包的尴尬,愣了一秒,心虚地说:“开心,太开心了。”
      “心情不好的时候可以这么玩一玩,缓解一下压力。”
      杜阮哑然,要是这话被那几十队狂奔的小情侣听到,一定会被揍得爸妈都认不出来吧,不过她还是迅速抓住了重点:“你今天心情不好吗?”
      “我?”乔岳单手反叉着腰,质问道:“我亲爱的女朋友,难道不是你被人截胡了男朋友?”
      杜阮一怔,随后笑道:“开什么玩笑!我男朋友不是你吗?”
      “行,当我没说!”乔岳潇洒地挥了挥手:“回去了,再见。”
      “谢谢你啊,乔岳。”杜阮突然想起了一件事:“第八颗柳树下的传说是什么啊?”
      回答她的,只有一个夜幕下朦胧可见的背影。
      每个学生宿舍里都会有一个闹鬼的故事,就像学校都会有一个神秘的传说一样,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些未经考证的消息在学生之间届届相传,你一句我一句,变得似乎确有其事一样。
      “同桌,我问你个事儿呗。”杜阮回到宿舍还在琢磨这个问题:“你知道咱们学校操场上那个第八棵柳树的传说吗?”
      楚茨刚洗完头,掏了掏耳朵的水:“什么第八棵柳树?”
      “我知道!我知道!”甘棠从床上探出一个头,有些兴奋地说:“樊晓姿前两天刚跟我讲了!”
      “楚茨歪着脑袋正在擦头发,貌似很感兴趣地停下手中的动作,然后看了一眼杜阮。
      自从白彦退学后,樊晓姿就从宿舍搬了出去,几乎也不会有人在杜阮面前主动提起樊晓姿,除了甘棠。
      感受到楚茨那一个眼神,杜阮报以微笑,说:“甘棠,你快点讲吧,我都等不及了。”
      “咱们学校几年前,有个女生怀孕了,要被退学,家里人嫌她丢脸,男生也一直不出面,结果她就跳楼自杀了。”
      “然后呢?”杜阮有种不好的预感,接下来的内容一定不是她想听到的。
      “然后那个男生得知后,也自杀了,就在那个第八棵柳树下,据说他们经常在那约会。”
      “可是那个男生不是一直没出面吗?”楚茨插了一句。
      “好像是那个男生被爸妈锁在房间里了,出不来。”
      “这肯定是假的吧。”杜阮想起刚刚在黑暗中,柳树条在自己皮肤上轻轻划过的感觉,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谁知道呢。”甘棠翻了个身躺回床上,语气有些羡慕地说:“好感动啊!要是也有一个这么爱我的人就好了。”
      “你不是和……”楚茨忽然警觉地停顿了一下:“说要早点睡的吗?”
      “是啊!”甘棠把被子蒙过头顶,闷闷地说:“今天怎么还不熄灯?”
      话音刚落,宿舍里陷入一片黑暗。
      不知是哪个缝隙里的蛐蛐儿拼了命的叫着,外面的知了也不甘示弱,一唱一和的吵得人心烦意乱,杜阮睁着眼,想着楚茨没说完的那半句话,你不是和黎川在一起了吗?
      黎川是别人的了,还是她亲手推出去的。
      这个无比清晰的认知让她有些烦躁,她本来不是想这样的,她本来是想,是想……
      直至想到睡着,也没想清楚。
      这一夜的梦很乱,乔岳和黎川的脸交替着出现,都抓着她往前跑,完全忘记看脚下的路,一脚踩空才发现那是万丈深渊,杜阮惊出一身冷汗,猛地坐起身,看了一眼时间。
      凌晨四点,再无睡意。
      “你昨晚通宵了做题吗?”顾溟盯着杜阮两个巨大的黑眼圈看了一会,感叹道:“学霸都这么勤奋,我昨晚竟然还打了会游戏才睡,真罪恶啊!”
      杜阮眼皮都睁不开,懒得争辩,鬼知道她睁着眼睛挨到天亮,闹铃响的那一瞬间,困意却铺天盖地席卷而来,闭着眼睛刷牙的时候都差点睡过去。
      她强撑着打开《高考必备古诗文64首》看了两眼,眼前的字仿佛被施了魔法一样,不仅大小不一,还四处乱晃,顿时有些想吐。索性“啪”的一下合上书,直接趴在桌上,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帮我看着老师,我睡一会。”
      也不管有没有人答应她,下一秒就已经不省人事。
      杜阮是被一阵桌椅的剧烈晃动吵醒的,她揉了揉惺忪地睡眼,一个懒腰伸到一半发现楚茨哭着收拾着书包,似乎是要回家的样子,正要发问,却被顾溟截住话头。
      “你路上小心,有事就跟我们说,学校的功课我们帮你补。”
      “谢谢。”楚茨含着泪点点头,用袖子抹了一把脸,便背着书包跑出教室。
      杜阮有些懵地看着她的背影,不过是睡了一觉,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她穿越了?
      “楚茨的奶奶突发脑溢血,在医院抢救。”顾溟叹了口气,说:“听教导主任说的话,好像家里只有她和奶奶两个人,爸妈都在外省打工,一时半会根本回不来。”
      “脑溢血?”
      这个病杜阮并不陌生,在她们村子里,每年都有好几个老人因为得了这个病被送去医院,但抢救最及时、恢复得最好的那个老太太,也只是半身不遂的躺在床上,一天天数着日子等死。
      “教导主任?”她对这四个字仿佛过敏一样,一听到就浑身不舒服。
      “是啊,刚刚是教导主任过来通知楚茨的,应该是打120的那个人不知道楚茨具体在几班,所以直接找到教导处了。”
      “和他粘上关系的没一件好事,总有种不详的预感。”
      江梓微照例嘴欠的接上一句:“杜同学,你还兼职算命啊?以后叫你杜半仙好了。”
      “我掐指一算,你的英语没救了,放弃吧少年!”
      日常绝杀。
      过了四天,楚茨终于回学校来上课,但脸色苍白的像是住院的人是她一样。
      “还好吗?”杜阮也不敢多问,怕刺激到楚茨,毕竟她现在看起来尤其虚弱,像极了生物实验室里一捏就碎的盖玻片。
      “没事。”楚茨翻开课本,问:“这两天复习到哪里了?我看看我落下了多少内容。”
      果然,何以解忧?唯有学习。
      让杜阮吃惊的是,她非但没有落下课程,反倒还比他们的进度快了一些,她脑海中浮现出楚茨趴在病床前一边坐着题,一边照看着奶奶的画面,心中那点芥蒂被佩服替代。
      夏天极其容易犯困,尤其是在闷热的下午,所以第一节午自习,大家都趴在教室里补午觉,老师们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杜阮因为早上睡了一觉,一点困意也没有,索性和江梓微、顾溟、楚茨四个人拼题,顾名思义,就是拿出一套题,看谁在最短时间内做完,准确度高者胜。
      不过题刚做到一半,后门就被人轻轻推开,杜阮思路一断,下意识的回头幽怨地看了一眼,却刚好对上秦远的视线,顿时极为尴尬的说:“啊,老师……”
      秦远只笑了笑,随后拍了拍楚茨的肩:“楚茨,你出来一下。”
      后门关上的那一刹那,杜阮从门缝中看到了教导主任的笑脸,上面只写着四个字——没安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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