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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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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承明殿内,陈福放轻脚步走到桌前剪开烛花,屋内稍微一暗,随即比之前更亮堂几分。
李瑭抬头看一眼没有在意,手中执朱笔批阅着奏折,看到兵部的上奏时他眉头紧皱,“陈福,宣兵部尚书,带上他儿子张仪一起,问他这折子毫无依据,胡编乱造,什么时候周城忽然冒出来这么多生人。”
陈福一惊,小心翼翼的说,“陛下,已经是三更天了,宫门闭锁,要宣张尚书来吗?”
“三更天了?”李瑭神情不悦,最后挥挥手作罢,吩咐道:“那明日记得提醒孤,早朝后留下他。”
李瑭扔下站起身,心里想着事,不料眼前忽然一黑,他扶着桌子捂住额头,嘶了一声。
“陛下!”陈福赶忙上前扶一把,“太医说陛下失血过多,起身时要慢慢起身。”
李瑭只是晕了一下,很快好转,他活动下肩膀,忽然想起来什么,问:“闻郡王是不是好几天没有进宫了?”
不等陈福做答,李瑭自言自语道,“让他好好养病,朕的伤没好前,他的病也不许好。”
陈福张口欲言又闭上嘴,心说,陛下您这伤最少三个月好全,但闻郡王没病呀。
但明显是陛下看闻郡王不顺眼了,陈福于是闭上嘴。
陈福说,“有温着的补汤,陛下入睡前可要喝点?”
李瑭想起刚才头晕目眩,拒绝的话转个圈,“端来吧。”
他往内殿走去,等了一会却不见陈福回来,李瑭忽然瞧见地上拉长的身影。
一个蒙着脸面的人手持短剑快速朝他攻来,李瑭快速后退躲开这一剑,沉声喊道:“来人。”
外面没有动静,李瑭的心沉了沉,握着金烛台朝他砸去,跑到寝殿内拔出被褥下的剑,反身挡住蒙面人的短剑,剑撞击到一起发出金属鸣响的声音,李瑭问,“就你一个人?”
蒙面人不答,两人过了十几招,李瑭察觉到胸口伤势裂开,鲜血流出来,血腥味弥漫在两人周围,也没有在意,嗤笑道:“你是哪国人?”
蒙面人依旧一声不吭。
外面有侍卫发现晕倒的宫人,立即大喊护驾往陛下寝宫这边冲过来,两人听见动静,蒙面人动作急迫,立即找机会抽身离开。
李瑭握着剑站在门口,看着那道黑影离开,直到宫中侍卫赶来。
卫统领满头大汗,赶到陛下寝宫前,“属下救驾来迟。”
李瑭宣他进殿,没有外人在,李瑭脱力一样靠到墙边,解开外衣,白色的亵衣被染成一片红色,一条条命令有条不紊的吩咐下去,“你守着孤,让陈福去宣太医,今晚所有侍卫封口,不得宣扬。”
李瑭看着伤口,已经长合到一起的嫩肉撕裂开,造成更大的伤口,他拿过卫统领递来的金疮药,咬着牙倒在伤口上,“进来时可有注意到蒙面的人?”
卫统领立在一旁,“承明殿外一切如常,没有可疑的宫人或者侍卫,卑职巡逻到承明殿外发现侍卫倒在地上发现不对,这才赶紧来找陛下。”
李瑭嘴唇苍白,不在意的笑一声,拍拍他的肩膀,“孤自然信得过卫统领。”
……
田恬听闻陛下受刺杀已经是几天后的事。
闻郡王不知道被谁整了,当街纵马行凶,结果反而被马踩断胳膊和一根肱骨,田恬直觉这事和容秀有关。
这天田恬站在窗户口吹着凉风,忽然听到来拜访的范越说起陛下遇刺,田恬心紧了一下,回头问他说,“陛下怎么样了?”
范越摊了摊手,“不知道,只是有风声传来,陛下连续两个早朝没上了。”
田恬看见窗户外边的树被风吹落满地的叶子,没了欣赏的兴致,后知后觉自己‘身薄体弱’应该关上窗户,于是咔嚓一声把窗户关上上锁,“我还打算问你如何觐见陛下,结果出了这事,看来现在还是避嫌吧。”
范越笑道:“很多人都知道了,不用特意避嫌,我们安国塔内的人无法直接觐见陛下,需要在兵部提出申请。”
那也太麻烦了。
田恬转到他对面坐下,动作清雅地给自己倒杯茶,“你这次来找我是什么事?”
范越看他如同行云流水的举动,把自己的杯子也递过去,“之前闻郡王进来安国塔,门口守卫居然一问三不知,为表对田大师的歉意,我代替你一次去兵部随军行不行?”
田恬指着自己,说,“你,对我的歉意?”
范越没有提起容秀,语焉含糊自己揽上身责任,“国师不在,委托我管理安国塔,出了事是我的责任。”
田恬和他对视一眼,两人都意识到对方的意思,一同揭过容秀在其中的作用不提。
田恬狮子大开口,“三次,你看你身强力壮去三次也不如何,我去了怕会拖将士后腿。”
范越眉头轻扬,仔细一想真觉得对方说的对,又看看对方满身坦荡,犹豫一下就同意了,“也可以,但是如果以后荣师弟有冒犯之处,还请田大师海涵。”
田恬微微吃惊,没想到对方不讨价还价就同意了,心里不由给对方贴上一个老实人的标签,也由衷觉得容秀不过区区小事。
他大方的决定以后容秀再找自己麻烦,冲着范越,田恬也不会对容秀下死手,“多谢范兄,范兄的师弟就是我的师弟,自家师弟谈什么海涵。”
范越被这猛然进展的关系弄得懵了一下,师父让他和陛下派来的人打好关系,可没说不让称兄道弟,他接受良好的举起茶盏道,“多谢田弟。”
送走范越,田恬用过晚膳,在院子里转来转去的消食,脑子里不经意想到李瑭的伤势,消息传得到处都是,或许没有大碍?
也许是容秀在外边请客,把其他修士都请了出去,田恬转了几圈竟然一个人都没有碰到,只有大门口的侍卫尽忠职守的看在那。
田恬听到脚步声时下意识屏息静气,见在园子斜对角,一个全身黑的人悄无声息地走过去。
晋朝人爱宽袍广袖,这人一身紧身的黑,根据身形看不出来是谁,但能从安国塔出去,一定是安国塔内的人,田恬立即跟了上去。
这个人不甚熟练的绕过宫人,攀墙走壁直直往前走,田恬感应了下这个方向,如果一直走,前面的方向会经过肖元殿,承明殿,浮生殿,光华苑……
难道是李瑭的承明殿?
田恬一下来了兴致,虽然估摸不出这个人的修为,但看他躲避动作轻巧,就能知道不止是个修士,还熟练功夫。
这人继续向前走,田恬仗着灵力可以轻身,不远不近地跟着,偶尔不慎露出一点动静,这个蒙面的人察觉到也没有意识到有人跟着,可以说是非常的粗心大意了。
到达承明殿后,蒙面人躲在玉阶旁,从腰间掏出火折子扒开火芯,在微微发暗的夜里带出一点火光,也飘出一点薄烟。
田恬给自己身上贴上一个幻术符,光明正大趴在墙头上,静静看着蒙面人的动作。
过去一小会,最靠近薄烟的侍卫最先晕倒,一个接着一个,连发出警示的声响都来不及,承明殿前的侍卫躺倒在地上,蒙面人光明正大从正门走进去。
田恬:“……”
就这?
田恬有点疑惑,这到底算是暗地刺杀,还是光明正大的刺杀,自己一路行来好像都没有被阻拦,宫人都很少看到。
接着里面响起打斗声,想起李瑭没有修行只怕坚持不了多久,田恬慌了下赶紧从墙头跳下去,跟着蒙面人的脚步踏进承明殿内。
一转眼却发现蒙面人从里面往外冲,两人来了个错身,都看见了互相眼里的惊讶。
田恬手上下意识使出小法术,想拦住蒙面人的脚步,结果法术使了两次竟然都没有效果,眼见蒙面人已经攀上墙头,里面的人也追了出来。
他心道不好,刺客跑了自己留在这,任谁看见都会把自己当成刺客。
田恬连忙也要跟着蒙面人的脚步要爬墙离开,结果一连几个轻身术都没有作用……
田恬想起庆功宴短暂失效的法术,想起刚才对蒙面人不起作用的法术,这短短一会儿,里面的人已经追了出来,他被拿着武器的众人团团围起来。
田恬回头和李瑭打了个照面,“……陛下。”
李瑭面上看不出喜怒,“你怎么在这?”
卫统领更是眉头皱的死紧,“陛下小心田公子是刺客同伙,刚才跑出来那个蒙面人呢?”
田恬指着墙头,实在不知道做出什么表情来好,“那个人一跳,跳上墙头就走了。”
承明殿的宫门明明白白上了锁,李瑭打量他这一身华服,衣服没有破损脏污的痕迹,不是翻墙进来。
李瑭不明白田恬如何进的来,但既然能进应该也能躲才是,这么多人手忙脚乱,他不悦嘲讽道道:“你是傻的吗不躲开,是不是还要随着刺客一起跳墙离开?”
田恬看看有两个自己那么高的宫墙,又看看自己的腿长,真心实意道:“我上不去。”
田恬被带进承明殿里面,李瑭坐下来,一会卫统领进来报,“卑职无能,守在附近的人没有找到那黑衣人下落。”
李瑭点点头,“意料之中,下去吧。”
卫统领看着田恬,“田公子在这等时刻出现在陛下宫里,也有嫌疑,恳请陛下让臣拿下审问。”
李瑭看着田恬,“你不反驳?”
田恬想了想,说,“我若和那蒙面人一伙,就不会是现在这个装扮。”
李瑭挥手示意卫统领离开,屋门吱吖一声关上,他忽然感觉有点头痛,自从上次两人不欢而散,他刚对田大师有了丝要补偿他的愧疚感,两人就见面了。
还是这样的时候,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