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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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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想一想。”
云竹歪坐着,头也歪着,较为散漫的姿态,似乎是在思考。
但她此刻又没太多精力去思考。
最终得出结果——
“先欠着吧。”
陈菲菲几乎没有犹豫地应:“行。”
“答应得这么爽快? ”云竹有点意外,笑问,“就不怕我提很过分的要求么?”
陈菲菲耸耸肩,没什么所谓,“能过分到哪里去?我有的你都有,我没有的,你也有。”
“你有的我不是都有。”云竹纠正她。
陈菲菲问:“比如呢?”
云竹长睫半垂下去,敛了眼睛里聚焦情绪的眸光,“比如……玩笑变成真,叫你做我的sex partner。”
说是玩笑吧,前缀是“玩笑变成真”。
说不是玩笑吧,却是开玩笑的语气。
陈菲菲轻眨了下眼睛,“行啊。”
云竹愣了一下,笑起来,那点笑意只浮在嘴角,没抵进眼底,而眼里,是眸光深邃,“这对于你来说,是可接受的么?”
陈菲菲:“可以。”
云竹唇线抿直。
陈菲菲:“前提是,你能帮我买到那款药。”
虽然医生说,不吃药也行,但她知道,那就是一句宽慰罢了。
靶向治疗,没有靶向药,拿什么治疗?
“只要能换我妈的寿命,让她能健康一点活在这个世上多陪陪我,我就给得起。”
陈菲菲说完,发现云竹晃了神,她目光落在虚空,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
是想到自己妈妈了么?
陈菲菲忽然发现,那次吃路边摊的时候,云竹没有说在她回到云家后,她的妈妈怎么样了。
不过须臾,云竹便回过了神,沉默了一阵才再度开口:“如果今天在这的不是我,提这种要求,你也愿意?”
陈菲菲低着眉眼,没说话,她在思考。
为什么云竹提,她会愿意。
而这副低头不语模样落在云竹眼里,便成了放下身段的默认。
云竹眯了眯眼,嗤声:“你真不怕被玩死。”
隐约带着火气的话音落到陈菲菲耳里,几分刺挠。
这简直是在折辱她。
陈菲菲倏然抬眸,哂笑说:“你就不会?”
“不会什么?”云竹噙着一点意味不明的弧度定定看着她。
显然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
陈菲菲前倾身体凑近了,直勾勾地望住她眼睛,一字一顿地:“玩、死、我。”
云竹眼睫颤了颤,忽地笑起来:“当然不会,我大概需要,你玩死我。”
她语气轻飘飘的,像是真想死在一场快乐里。
“……”
陈菲菲又往后靠向桌沿,不作声了。
直女没心没肺一句玩笑话,比任何撩拨手段都具有勾引的效应。
“所以,换作别人也会这么爽快地答应?”云竹又问了一遍先前被她搁置掉答案的问题。
“……不会。”
“为什么?”
陈菲菲偏头,避开她那双犯规的眼投落过来的视线,敷衍地:“怕被玩死呗。”
云竹笑出声,两分愉悦。
陈菲菲抿了一下嘴唇,“你还睡不睡觉了?”
别再继续这种话题了。
云竹问:“等会儿我睡了,你做什么?”
“趁机洗个澡。”
“趁机?”
陈菲菲解释:“等你走了我得回医院,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过来。”
云竹若有所思,“洗完澡,然后呢?”
陈菲菲想了想,“看邮箱,填资料。”
云竹笑了声,继而瞥扫过她眼下浅淡的乌青,问:“你都不累不困的么?”
挺累的,也很困,从昨天到现在都没怎么休息过。
但……
陈菲菲视线落到她后面的单人床上,“还好吧。”
云竹点了点头,“那你现在去洗吧。”
现在确实没什么事,陈菲菲起身将手机放床头柜上充电说:“喝完杯子放桌上。”
“嗯。”
陈菲菲只简单冲洗了一下。
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云竹已经躺在了床上,一条胳膊垂在床沿,灯光下冷玉似的白皙。
杯子被放在了床头柜上。
陈菲菲按下开关,只留了浴室这边的灯,调成了夜间模式。
昏昏暗暗的一层薄黄,朦朦胧胧晕染到床头。
陈菲菲踩着光过去,准备把杯子拿去洗。
还没碰到杯把,手蓦地被一把攥住,紧跟着一股力道将她拽过去,她往床的方向摔倒的瞬间,腰上一紧。
心脏随着身体一起,骤然腾空。
凉拖从她光滑的脚背滑落,砸在地板上。
不闷不脆的两声。
等陈菲菲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栽到了床上。
身后,云竹紧挨着她,隔着两层轻薄的布料,绵软贴靠她僵直的脊背,随着扑在后颈的呼吸,一起一伏。
瘦伶的胳膊搁在她腰上,还没拿走。
“你……”陈菲菲动了一下。
腰间的手臂,倏然朝里收紧力度。
贴靠得更近,近到,她分不清后颈上似有若无继而稍稍退离的温热触感,是炙烫的呼吸,还是温软的唇瓣。
陈菲菲不由自主地,放缓了呼吸。
“别挣扎了,黑眼圈小姐,一起睡会儿,我定了闹钟,不会耽误你回医院的。”
从身后传来的声音格外轻,甚至有点含糊不清,像情人在狎昵耳语。
身体仿佛是浸泡在细微电流里,一阵一阵的酥麻。
垂放在脸侧的手蜷了蜷指节,陈菲菲没再动了,“……有点冷。”
云竹终于卸了力,“谁让你空调开那么低。”
迷迷糊糊地说着,给她盖了被子。
像是在给她取暖一般,又把手搭回了她腰际。
陈菲菲给自己念经:不要跟直女计较这种事是否太过暧昧。
在她们眼里,这就好朋友贴贴。
才不算暧昧。
但洗脑仅仅只维持了两三秒,便失败了。
因为,云竹拥着她,轻声呢喃了句:“等你好久,真撑不住了……”
尾音融化成了灼热的唇息,喷在清瘦的脖颈。
陈菲菲心弦像被重重挑了一下,骤然漏了一拍。
也不知是为撩人的热气。
还是,为这人看穿了她的疲累,撑着困意特地等她,捞她入睡这件事。
心跳如擂鼓,从快到慢,不知道过了多久,它在耳后匀长的呼吸声中渐渐平稳下来。
陈菲菲不知道自己怎么睡着的,什么时候睡着的,只知道这一觉意外睡得很沉。
沉得都没察觉到云竹离开的动静。
单音簧小锤鸣响的闹铃声奏在安静中,声源来自床头柜上的手表。
以前,她跟鹿呦去给迷鹿拉投资的时候,有看到过天使投资人戴同款的表,当时投资人定了闹钟,只给了她们十五分钟介绍方案。
闹铃响起时就是这样的声音,她觉得好听,有特意上网搜过。
百家的闹铃旅行时间腕表。
腕表的鸣响停了,旁的手机震了起来。
陈菲菲坐起身,拔了充电线,拿起手机看了眼。
来电显示是“云竹”。
接通后,陈菲菲听见了熟悉的歌声,逐渐被降低音量,直到无声。
香港歌手Aga的wonderful U 。
她也常听。
那端云竹先开了口:“醒了么?”
陈菲菲滚一下喉咙,声音有刚睡醒的低哑:“嗯,被二百多万的铃声优雅地叫醒了。”
并无殷勤谄媚的语气,仅仅只是个玩笑话。
云竹笑起来,低叹道:“那真是可惜。”
陈菲菲:“可惜什么?”
“可惜我比它晚了一步。”
陈菲菲心跳快了一拍。
云竹顿了顿,又说:“否则,应该更优雅才是。”
这人总有本事,把她的心脏玩成溜溜球。
陈菲菲正想说些什么。
就听云竹低语了一句:“毕竟,我才是它的主人。”
很难形容的感觉。
她像是在跟一块表争风吃醋。
又像是在一块表上寻找自己身为人的存在感。
仿佛,在很多时候,她被很多人赋予的定义也不过就是一块功能较多的“腕表”而已。
陈菲菲抿了抿唇,说:“你也就手机里叫醒人勉强能算是有那么一丁点点的优雅吧,要是这会儿你在我旁边,我敢打包票,你高低得推我两下,我要是不醒,没准还会再踹我两下。那可跟优雅搭不了一点边。”
这会儿坐在陆欢车里的云竹一扫脸上阴霾,无声勾了勾嘴角。
笑意里,有被陈菲菲逗笑的成分在。
也有从她字里行间的描述里,感受到一个生动鲜辣的自己,滋生出几分快活。
“有机会试试,看你说得准不准。”云竹笑说。
陈菲菲闭了闭眼,她就不该哄这人开心。
瞥见床头柜上的手表,陈菲菲拿到手里,“手表怎么还你?”
云竹说:“再看吧,不急。”
陈菲菲把玩着手表:“这么贵的东西,要是弄丢了,我可赔不起。”
云竹说:“所以你可得保管好了。”
“……”陈菲菲默了两三秒,“是你赶紧抽空把它拿走才对。”
云竹:“暂时恐怕都没空了。”
陈菲菲“啧”了一声,“大忙人,那有没有地址,有助理代收什么的,我给你寄过去。”
“没有。”云竹回得极快。
陈菲菲:“……”
“怕什么,戴手上就不会丢了。”
陈菲菲捏着表带的指端动了动,蹭出一个轻微的摩挲。
这块表上有沁着一股清苦的香味,属于云竹身上的香水味。
“这可真是个好提议。”她有点心不在焉,声音低轻,像一句感慨。
“刚好,让它染一染不同的味道。”云竹说,“你身上有种很好闻的香味,我挺喜欢的。”
她好似真能听到她心里的声音,才说出这样的话。
陈菲菲眼尾微微一颤,“……是沐浴乳的味道吧。”
“不是。”
陈菲菲又说:“那就是纯净三叶草的香水味……”
香水是鹿呦送她的生日礼物,干净的青草味带一点清爽苦橙香。
“那款香水我有,也闻过,不太像。说不上来,总之挺好闻的。”云竹沉吟,“很近的时候,特别好闻,感觉很舒服。”
语速很慢,好似在回味一般。
陈菲菲咽了下喉咙。
她心脏像一块海绵,盈满了水,而后被沉而缓地揉作了一团。
短暂沉默后,陈菲菲换了话题:“你什么时候走的?”
云竹说:“十多分钟前吧,有点事要处理。”
“那不是没睡多久。”陈菲菲嘟哝一句,问她,“睡得怎么样?”
问完便是一愣,她被直女传染了,问这么歧义而亲昵的问题。随即又静下心想,关心朋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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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竹:“挺好的,那个五味子泡蜜,下次见面能不能给我带一份?”
“行。”陈菲菲感觉到肚子有点饿了,想起今天还想请云竹吃饭,结果就这么睡过去了。
稍稍一顿,陈菲菲说:“欠你一顿饭。”
云竹低笑了声:“是两顿。”
陈菲菲:“嗯?”
怎么还带涨价的?
云竹:“给你点了快餐,过会儿酒店机器人应该就会给你送门口,吃完饭记得看邮件、填资料。”
陈菲菲:“记得呢……谢了。”
云竹仿佛是突然想起来的,笑说:“哦,除了欠我两顿饭,还有一个——”
“嗯?”
“有求必应。”
四个字,被云竹咬得拖腔带调。
音长而缓,好似一个把听者的心弦扯得很长再缓慢松开的过程。
于是,陈菲菲感觉到了自己心脏的震颤。
过了一会儿,她才嘟哝说:“你慢慢想吧。”
她没有听到云竹的回应,手机里突然没了声音。
紧接着,那边挂断了电话。
通话结束了。
陈菲菲拿着手机正犹豫要不要回拨过去,房间里骤然响起智能播报声:“主人,您的外卖到了,请为我开门。”
开了门,从机器人肚舱里取出外卖。
精致的小碗餐盒几乎占据了整张饭桌。
荤素小炒、甜品靓汤,一应俱全。
揣进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两下。
陈菲菲拿出来看。
云竹:【刚接了爷爷的电话。】
云竹:【外卖送到了么?】
陈菲菲:【到了。】
她拍了照片发过去。
陈菲菲:【你真把我当猪喂呢。】
云竹:【多吃点,太瘦了,抱着不舒服。】
陈菲菲:【瘦子说别人瘦?我还没嫌你胳膊硌得慌呢!】
云竹:【行,那我也多吃点,保证下次不硌得慌】
下次……
说得好像,她俩还会再同今日这样,相拥而眠。
“……”
陈菲菲没回了,随意地把手机扔到了床上,眸光从眼尾扫过些微凌乱的被褥。
她坐到餐桌前的椅子上,扒拉了两下披散的长发。
不太妙的感觉。
像防线失守,她有点暧昧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