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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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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是冬至，转眼间，陈海浪已经来到下尾村快三个月。冬至在这里，可是一个大日子。
冬至前一夜，也叫“冬至暝”。
一家的女人聚在一起，为祭天祭祖的仪式做准备。陈艾香、陈雪香还有阿德都套上了大红的外套，把灶子里的火烧的旺旺的，直烫的水咕噜咕噜冒起了泡。
陈艾香点好红烛放在供台两侧，在祖先神位前的圆竹匾正中间放了些红福橘，她在里头选中一个最大的，往上头插上了三春。
三春是一枝画着两个胖大娃娃的红纸片，男娃女娃都抱着串金元宝，寓意着“福禄寿齐全”。
陈海浪安静地坐在客厅的沙发里嚼着橄榄看动画片，偶尔探出头来看她们的动静。陈艾香不停的进进出出，臂弯挎着的小篮子里放着一块板糖、一排生姜和用红纸封着的十双筷子，她把这些全放进了圆竹匾里。
“海浪，过来搓丸仔喽。”陈艾香在厨房里喊他。
陈海浪立马跑进了厨房。
陈雪香把手里的面搓成长条状，往陈海浪的手心撒上一层面粉，然后教他把面团一小块一小块的揪下来，放在手心里揉圆。陈海浪做得很认真，丸仔的形状给他搓的有模有样，陈雪香和阿德都夸奖他，陈海浪骄傲的挺起胸，做得更为卖力。
放丸仔的碗盆已经装满了，陈艾香接过，把里头的丸仔倒进圆竹匾，彻底填满了它。
陈雪香继续在厨房里忙活，转头看陈海浪又要跑到客厅去看电视，忙催他快点洗漱睡觉：“你赶紧去睡，明天早上还要早起去扫墓呢，早点起来，阿嫲要给你煮丸仔汤。”
陈海浪依依不舍地看了眼电视，见陈秀凤走到客厅把它关了，才噔噔的跑上了楼。
一楼厨房烟雾缭绕，大厅灯火明亮，陈海浪一个人待在二楼的卧室，与长夜一同进入梦乡。
“爱吃一碗丸仔，盼啊天明光。”
阿德嘴里碎碎念着，给陈海浪装了满满一碗丸仔汤，丸仔加上虾米、干贝、花蛤与小白菜烧的软软糯糯，一口下去全是鲜甜的海味。
阿德又从另一口锅里捞出两个清水煮的丸仔放在小碗里交给陈树松，陈树松接过碗走到前头正门处，踩着椅子将那两颗丸仔粘在门楣两侧的春联上。
等陈海浪吃的差不多了，阿德他们也收拾打点好准备前去扫墓。
陈树松蹲下将扁担搭在自己的肩上，扁担勾着的两个箩筐里一个装着祭祀用的各种东西，一个装着酒菜和点心。陈艾香和陈雪香拎着线香与鞭炮，阿德裹好头巾牵着陈海浪跟在他们身后。
陈雪香帮忙将两扇铁门关上，陈艾香锁好了门，就要出发时，刚好碰见梁世界他大伯梁荣庆经过他们门口。
阿德跟他打招呼：“去扫墓哟？”
“去扫墓嘞。”
梁荣庆抖了抖肩上扁担，朝前拐进了梁世界家。
祖坟离家远，陈海浪走的满头大汗，脚也疼了，前头的队伍却丝毫没有想要停下的意思。
他摇了摇阿德的手：“阿嫲，还要走多久啊？”
阿德嘬了口牙花：“还早着呢。”
陈海浪瘪瘪嘴，但还是很乖的没有闹着说不走了。他把注意力转移到周围的风景上，这条路他从没走过，新鲜感很快冲淡了疲惫。
“这么早啊？”
一个阿叔站在门口笑着问。
陈树松回他：“都这么晚了还早，你们还不走？”
“马上就走啦。”屋里出来一个同样穿着红衣的女人，她拍了拍男人的肩，笑骂道“你还在这舒服，快去扛东西。”
阿叔咂咂嘴，想说什么，女人瞪了他一眼，他才灰溜溜的跑进房。
女人跟他们寒暄了一阵，陈海浪听不大懂他们说了什么，就盯着从他们家探出来的枇杷叶发呆。
“走啦。”
“好嘞。”
阿德拽了拽陈海浪，陈海浪这才回神，继续跟着队伍前进。
坟地本就选址偏僻，且周围不住人，平日里也鲜少有人来，所以颇为荒芜。
因为缺少打理，野草每年都会在这肆无忌惮的疯长蔓延，到了冬月又因受不住北风的凌虐而变得干枯无泽，凌乱的缠绕在墓碑周围。
陈艾香利落地拔掉野草，陈秀金拧着帕子细细擦拭墓碑，阿德叮嘱陈海浪不要到处乱跑，然后把箩筐里的贡品取出整齐的摆在清理干净的墓碑前。
阿德举着点好的三个线香，表情庄重的跪坐在坟前拜了三拜。
等大家都拜过起身，陈雪香往陈海浪手里塞了三根香，告诉他：“你也去拜拜，记得许愿哦，老祖宗会保佑你的。”
陈海浪听后认真的跪在蒲垫上，很用力地闭起眼睛，在心里默念着自己的愿望。
陈树松拿上打火机，拎着鞭炮走向一旁的空地。
陈海浪许好最后一个愿望起身，刚好碰上陈树松点燃了炮，噼里啪啦的声响惊的他立马捂住了耳朵。
白烟炸了开来，但不紧不慢的四下散开，多家人的鞭炮声此起彼伏，浓烟很快罩住了这一片地方，呛得人不住咳嗽。
回家走的是另一条路，因为讲究着不走回头路，路上也不能回头。
“海浪!”
陈海浪似乎听见有人叫他。
他刚想转头看看是谁，却马上被阿德发现了动作。
阿德攥紧他的手呵斥他：“不可以回头。”
陈海浪这才作罢。
那一声“海浪”也再没出现过，陈海浪便很快忘记了，或许只是幻听吧。
烟雾追了上来缠住陈海浪的衣角，但很快被风吹开，阿德的声音也是含含糊糊的隐在风里。
“中午还吃不吃丸仔呀？”
“吃——”
陈海浪大声的回答，尾音被风拉的很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