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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二九回 ...

  •   第二九回-重整军务贾允理思绪,不顾旧伤魏旭勇争先
      “提督。”林平撩帘进账,面色忧悲。
      贾允正于帐中与其他几位将士商议对策,见他回来的情状,猜透七八分,顿时面目冷峻,道:“……搜不到?”
      料是旁边熟悉贾允的几位将士此时也被他的神色吓住了,林平低首答道:“我带着一队士兵在山中找了多日……只是蒙山地域幽深偏远,又多迷障,不在我们辖地内,对地形也不甚熟悉,除了许多已经战死的士兵尸首找到了,确实找不到殿下的踪迹。”
      “找不到,就代表还有生还的可能,”贾允严肃道,“殿下为皇族贵胄,是死是活,都要有个确切的答复。”
      林平接着说:“当时在谷地中一群尸首里找到了……殿下的轮椅。”
      贾允道:“既然找到了轮椅,殿下也不会出离过远,接着派下面人找!”
      林平忙应下。
      “来了也正好听着,”贾允忧色不减,盯着案中地形图,说道,“此战损失惨重,蛮人既然守城不出,趁着他们整兵之时,咱们也就着这段时间好好休整谋划一下。”
      下面的将士们都凝神细听着。
      “首先是士气,”贾允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你们一个个都要打起精神!没有失败就无从反败为胜。把这次失利的原因分析一下,前期因为陷于被动,中了蛮军的埋伏,后来因为援军迟迟未到,人数不敌,这才在短短数日之内痛失一城。”
      下面一将领请罪道:“提督,实在因雨天行军不便,这才在路上耽搁了些许时间,此实为属下之过,愿听受责罚。”
      唐阑在一旁暗自打量那出列的将领,年纪不小却不长胡子,看上去面皮白净,应当和林平一样是个武职太监。
      “纪凡,责罚的事待战役过后自然按规清算,现在的当务之急仍是将通州夺回,你带的那两万兵马是接下来攻城的主力,也是舟车劳顿许久,务必趁此机会好好休整,”贾允道,“此战中副将徐恩广身亡,几位出战副将皆是负伤而归,廖辉带得一队兵马死里逃生,自己也身陷昏迷,至今未醒。”
      唐阑本在出神,闻听此言,接道:“回提督,廖将军今天申时醒来了,只是身上伤势严重,一时还无法下路行走。”
      贾允点头,纪凡又问:“提督,咱们需不需要向朝廷申请,再调来些人马支援。”
      “不必,”贾允摇头,“首战败落,你那两万人马还未用上。况且这军事行动往日因劳民伤财已颇受文臣诟病,出师未捷,再要求调兵怕也是让陛下为难。蛮军现在兵力集于一城,在人数上暂时不输蛮军,现在还无需调军。”
      “关于接下来的布军规划,这几日会陆续安排,在没接到命令之前,以养精蓄锐为上,蛮军这次虽获胜,但伤亡也不少,想必短期内也会得意一阵,咱们要把握好这个时机。”贾允道,“今日先到这里,你们回去莫要忘了,振整军中士气,不要因这次失败萎靡。这一点是极为重要的,不能大意。”
      “是。”
      散了会,位于帐内的唐阑连忙追上林平出帐离开的脚步:“林将军!”
      “何事?”林平依旧面色凝重。
      唐阑盯着他双眼,焦急问道:“不知您在山中找到的尸首都置于何处?”
      林平思道:“前日到昨日都陆续搁在后军账外了,尸首大多已腐烂,有的已经辨不清的人状的便就地掩埋,其余的惟待登记过后,专门挖一块临时葬穴奉息为安。”
      唐阑呆愣地点头,不再看他,道:“……多谢将军。”
      林平见他神色,知他可能因某个弟兄过世而难过,也不多说,摆摆手走了。
      唐阑在原地呆了一刻,就立即撒腿跑向后军。

      贾允又观察了一会儿此处的地形,心中有几分谋算,然后出帐去隔壁廖辉的帐里探看。
      “提督。”帐内的魏旭朝他打招呼。
      贾允一点头,看向床上此刻身缠绷带的人。
      廖辉原本在闭目休息,听到动静后睁眼,看见贾允站在床边,略有别扭地问礼道:“提督,你来了。”
      贾允坐在床边椅上,幽幽叹道:“这次埋伏山中本是我与殿下规划的一步险棋,因而确实也未料及现在的地步。蒙山偏僻路险,却没想到居然险在蛮兵也有同样的埋伏这一点上,看来这次蛮人是做好万全的准备请君入瓮了。”
      廖辉侧首,沙哑问道:“殿下……此时在何处?当时为什么没带援军就来了?”
      贾允呼了口气:“殿下在山中……下落未明,暂时还在搜救。至于殿下闯去蒙山这事,我不甚清楚。当时我在通州城外援战时,又来了一群援军,战后得知是殿下先前在懋城安排的军队,手下兵士解释,殿下因懋城有水患危险,就将百姓先移向附近州县,原本布在城中守卫的两千多将士,一队赶往通州支援,一队攻向南蛮的营帐。只是蛮军狡猾,原本扎在城外的营帐实则是个幌子,那守营的蛮兵去了哪……这你该是知道了。”
      说完后,贾允一顿,好似想到什么,未待开口,便听到廖辉叹道:“此战我军损失惨烈,我带队从山中逃出来时原本的五百人应该已经不到半数……若非翊卫来援,恐怕我也捡不回这条命了。”
      廖辉尚且哀叹,贾允突然问道:“那日你们发现南蛮在山中的埋伏时,可看到他们是伏击山脚驻扎等待山下交战时机,还是装备齐全等你们过来?”
      廖辉思绪一下被打断,醒悟他话中意后,不免惊疑:“提督意思是,他们可能事先知晓我们在这路的人马?”
      贾允忙止住话头:“这只是猜测……那你当时看清他们的状况了吗?人数几何?”
      廖辉回想起来:“当时是付尘先带了两个兵去勘探的,山路角岩奇多,天气又恶劣,当时也怕派的人多了不方便。具体情境我不知晓,当时我们五百人一同去往时正值大雨,雨中模糊不清,但能大致看到蛮军正在行路,或许是刚刚赶到。”
      贾允问:“付尘在哪?”
      廖辉摇头不知,一旁的魏旭接道:“林副将带来的尸首清点时,少了十几个人,付尘就在那十多人中,现在下落不明。”
      贾允皱眉,只说道:“看来此战的确是困难了些,你们几位副将个个伤重,眼下能用的队首也只能从几个年轻人里挑,付尘算个中佼佼,竟也失踪难寻。”
      廖辉难得地羞惭自责,也不顾曾与面前人的嫌隙,自怨道:“……末将无用。”
      “现在还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贾允止住他言语。
      一旁的魏旭又接言,目光炯炯:“提督,标下愿意领战。”
      廖辉一瞥他胸前的绷带,斥道:“伤还没好,又逞什么英雄!”
      贾允也道:“先好好养伤要紧。”
      魏旭道:“我在赤甲骑兵营中多年,能力应当是有目共睹的,我身上除了一处大的刀伤也没有致命伤口,杀人没有问题,提督不信,现在就可试试。”
      廖辉头痛,道:“这时候你还是安分些吧,有用得上你的时候。你这毛毛躁躁的劲头都是跟谁学的……”
      “自然是跟将军你学的。”魏旭也不顾自己一身伤,直言顶撞道。
      “你小子……”廖辉心气又起,道,“整日好的不学……”
      “行了,”贾允拦住他二人,道:“魏旭倒是提醒我了,这几日兵败于此,将士们难免灰心,士气低靡是攻战大忌,我虽然先前提醒过,但总还是挂念这边。殿下现在下落不明,众辅将又接连伤重,这军内上下人心惶惶,总归是不利于再对敌的。我想着,不若就在这些身体伤轻的年轻将士里举行个比武会,也不为单比输赢高下,只为活跃军中氛围,另外若有机会也可再挑选些个临时替补你们统军的士兵。”
      廖辉忧道:“……此时比试大家会不会积极性不高?”
      “所以就在这时候激激大家的血性,”贾允道,“蛮军此时一味守城不应战,将士们本就疲累又受挫,若一味听任其动作被动干耗着,损害的仍是咱们自己的战斗力。”
      “至于这遴选军中人才一事在此战前本就和殿下商议过,早有此打算,只是这战来得匆忙,才没有着手切实操办。不过之前也选出来几个,比如你们轻骑兵里头有几个年轻的,之前只把那几个兵提拔起来试用,一是试炼轻骑,二也看看这年轻人磨砺得如何,那个付尘……只是……可惜了。”
      廖辉也扭头叹息:“……他算得上是个好苗子。”
      魏旭在一旁攥拳。
      贾允说道:“步兵营有个叫唐阑的,在焦将军帐下,先前是和付尘一同从京畿辅军来的,前些日子一同作战时,我看着倒也不错,你也可留意着。”
      “他?”廖辉觉得这名字很是熟悉,回想一下,眯眼道,“是开始在营里挑衅那个?不行,那小子太轻佻莽撞了。”
      贾允道:“后来的新兵里头不是有不少你看不惯的?搁在你帐下些许时日最后不也都被你训服帖了?唐阑于战中还是颇识大局的,武功也不错,内力基础尚可。说起来,你手下的魏旭也是厉害角色,作战经验要比之前现在挑的几个都丰富些。”
      魏旭道:“敢于提督保证,这次比试标下还能得第一!”
      “你怎么不说上次落惨输给付尘了,”廖辉轻骂道,“你若是能少些鲁莽,或许现在也可拔到副将上位了。”
      魏旭不屑:“在赤甲一众壮年士兵里头,除了他,也无人及得了我,你且看着罢。”
      贾允沉默片刻,告辞道:“好好休息,若有别的安排再通知你。”
      廖辉点头,贾允起身,走出营帐。
      廖辉、魏旭二人心中都沉甸甸的,近年与南蛮开战愈加吃力,自煜王患疾后,队伍也接连受挫,先前贾允、林平一众武职太监入军已遭他们暗中不屑,从军时日再久那隔阂依旧难以轻易消除。但如今大敌当前,也便只好咽下那些情绪,以眼下要事为紧。煜王生死未卜,贾允如今为暂代军首,个别武将的心思悬在心头,终究各不安分。

      后军中,板车上下都被染成黑色,几百人的尸首横遍营地。
      血腥气滞炸在黑洞洞的夜空中,一个人影游荡在营地内,恍若突来的孤魂,出了灵窍,寻找依附的皮肉。
      那影子慢慢凑近一个个尸体,恍若在每具死尸身上祈祷行寿。
      唐阑掰着每颗脑袋看了个遍,被大雨冲泡过的尸体散发着一股恶臭和尸腐气息,有的脸面已经认不清,他也浑不在意这气味,搜检一个撂下一个,一时不察,差些要被地上的人身绊了个跤。他要找一个人。
      许久。
      他没有看到那人。

      夜星点点。
      贾允走出军帐,黑夜之中,他茕然的身影有几分落寞,苍然的鬓角在灰暗月色下荧着浅淡的光。
      只见他仰望深空,喃喃自语:“殿下……你的想法……或许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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