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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第七八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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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八回-表章两封朝奏天阙,王将二人暮对嘱言
帝京元月,丞相倪从文上表新岁第一道奏章,重提兵制改革。
朝中不少倪相的拥趸得知此事时未闻听内容便已感惊诧,虽说其暗中操纵军政已不是秘事,但凡有动作,一向是谨慎为上,假借他人之口居多,尤其是军务原已朽败,无力回天,而此时又值多事之秋,稍纵不慎,就失了民力民心。许多新晋拥附的官员也不禁对此而叹,倪从文此刻确乎是权力在握,方也有此胆大之为。
奏章所言及,将原本赤甲翊卫在各城布军遵行的更戍法改换,乱局之时不宜来回兴调军队,暂时固定已有士兵,分布各城。同时再立保甲法,即扩大军队人数队伍,实施兵农合一。胡蛮联军已攻占北部大半疆土,流民四起纷乱,尤其不少南渡而来的百姓本为农民,值此机特地又弃地而逃,身无长物,正是无处可依、无事得做的时候,此法一颁布,既是充实军中流散战亡的士兵,又是在收拢安置这些流民,可谓顺理成章,一举两得。
正待朝中官员感叹此法看似制改,实则是顺势得功之时,屯兵于北城的赤甲亲卫军又传来最新战报,廖辉所领军队又失掉三城,胡军继续西扩,现已逼至黄岭关。
而黄岭关,已是燕地西北区域的最后一道防线。
兵粮尽皆不足,枢密使冯儒侦察利弊,上奏求和停战,以得短暂喘息休整时间,一纸苍白和书沉重覆身,缓慢落至战地。
大军压境,求和认输,这年后气象,愈发低沉寡欢。
而未及人臣反应,倪从文第二道奏章又上。
这次所涉为朝臣行贿之事,户部尚书袁兴收取下方官员私贿千两,且公然向相府输贿,值此危亡之际,实为腐坏之举,故而下令严惩。
倪从文师从故御史兼帝师谢芝,所著文章言辞精妙,切中肯綮,又寓悲痛于中,见者无不受其感染,却于心中疑惑更甚:且不说袁兴暗中同朝臣以金银通融一事几近人人心知,却也不必在这时候突然揭举,何况袁兴背后真正的支柱为京城首屈一指的富贾袁氏,这等事发,无异于当众同袁氏叫板,若说上一折只是初现狂意,那么这一折奏章,则是公然同袁家叫板的狂傲了,实在有别于倪从文从前低调的行事作风。
两道奏章一齐呈至太子手中,事已至此,无非是署名加印的流程罢了。太子两折皆允,袁兴也依照倪从文的谏言,自京中的二品要员贬至南边的汾瀛城刺史。
太子有感其忠心,又将原本尚书之下的工部侍郎倪承志再提官阶,正好顶了袁兴空下来的位置。依倪承志的年龄资质,即使是诏令,也当故作几番推拒,而倪承志却于一边谦逊领受,另一边转身将年前所领办的公田所收取的钱粮佃金交付枢密院,以充实军中财政,挽救危难。所报数额之巨,令一向秉公的冯儒也上表言奏其举正解燃眉,汇总起京城盐酒铁专卖之利,共达四千九百万贯余财,压下了朝中各方物议,一时间,众臣民百姓之于倪氏父子于国难间操行,尽是赞扬之声。
驻于黄州的赤甲亲卫此时仍不太平,夜间明月隐于云彩之中,天将破晓前尚有一段静谧,只听得马嘶声突兀一响,随即是几个人的脚步在泥地上深浅急促的碰撞。
“将军!出事了!将军!”几道年轻的声音响起,声音还发着抖,不知此时是该扬声还是低言,一味在帐营外呼喊着,“将军!”
或许是接连几日败退,食粮未足,几顶营帐中都燃起了灯火。
那几个士兵还在帐外徘徊,声音惶急。
“进来说话,”一营的帐帘被掀开,露出一张略显冷酷的面孔,“别扰了旁人休息。”
那几人认出是唐副将,也依言循令,跟着进了帐子。
“将军。”几人仓皇道。
唐阑视线扫过几人,灯火下战甲未褪,鲜活的血迹仍在,他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那几人慌张中又带着无措和惊骇,缓缓道:“……将军,廖将军方才召我们一队人夜间去偷袭敌军储的粮食,结果被蛮军发现,廖将军他……他被百人围攻……枭首了。”
“你们说什么?!”帐外突闯进一人,粗犷面上尽是震动,进入帐内便直瞪着地上跪着这几人,拎起其中一人的衣襟,将其拽起,“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这几个士兵本就入军不久,年纪不大,今天方经历这等惨事,这时候再被追责,更是吓得不敢吱声。
“魏旭!”唐阑在座上喝道,“有气对敌人撒去,冲着自己兄弟算什么本事!”
魏旭冷冷横了他一眼,松开手,那被揪起的士兵一个不留神,又摔倒在地。
“廖将军是何时叫你们出去的?带了多少人?”唐阑挑眉,盯着那士兵,面色不变问道。
“是……是今夜午时之后,通知我们收拾好就集合过去,轻骑一百人,现今……只留下我们几个,”其余跪着的人不敢同一旁的魏旭对视,只瞟着唐阑这边,胆战答言,“原本计划是从营后偷袭过去的,标下等都没料到这边刚放了一把火那边就有蛮军突然窜出来,将我等围住……”
“那你们几个怎么活着出来了?”魏旭瞪着几人,咄咄道,“前去袭击,廖将军死了,你们几个现在有力气回来了?”
一人答道:“那些蛮子们认得廖将军的脸,见他露面了,都是冲着他想要抢功而上的,哪里还顾得上我们……后来惊动的蛮人多了,我们准备掩护廖将军一起撤退,但是蛮子围得紧,我们都被牵制住了,等到再看的时候,就已经……”
“廖将军行事鲁莽,你们也不拦劝着,”唐阑冷冷道,“就任凭他这时候上赶着撞敌人的蛮刀?”
那几个小兵不敢言语,心中委屈。魏旭闻这半讽半嘲的言语,怒意又转,朝唐阑道:“你又有什么资格指批廖辉了?”
“难道我说得有错?廖将军带一队轻骑过去,也没过来通知我,这不就是不要让别人阻挠他动作?”唐阑冷冷道,“但凡他若有警戒心,也不会一时冲动自找死路。”
魏旭被堵得无言,又无法接受廖辉就这样骤然死去的结果,目光自几人转落到地上,平复了几口气,又咬牙道:“尸体呢?”
几个士兵被他这一时的气势摄住,怯怯道:“将军的……首级被取…剩下的……我们后来乱战中……也不知……”
魏旭不待他吭哧说完,猛然转身,愤然掀帘而去。
帐中静谧许久,几个跪着的士兵略略直了身子。
唐阑头半垂,掀了眼皮觑这几人,压嗓道:“廖辉胆大任行,可不是鲁莽粗疏之人。”
“唐将军放心,”一个士兵低笑道,“我们就是改了改调兵的时间,这决议虽有诱导起因,但也确实是廖辉亲自吩咐的,我们几个去时便已对好口径了……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这确实死伤的人,都是插来已久的死士,足以以假乱真。”
“怎么不提前跟我说,动作这么快?”唐阑面色如常,淡淡问道,“袭击而死,焦时令都用过一次的老招式,提防有心之人发觉端倪。”
“昨天傍晚帝京传来的加急密报,说朝中已有决议向胡蛮那边议和停战,若是再拖几时,朝中令下,就没有适宜的时机了。廖辉也不是寻常几个人就能制服的了的,这才要提前趁机动手。”那士兵答道。
“这时候议和?”唐阑挑眉,道,“他们杀劲正盛,胡人那里能搞定?”
“恩主说了,将军你照常整军回京休整,然后,”那几个笑着相互对视一眼,又同时扭头将视线重新落在唐阑身上,“……听封受赏便是。”
天明破晓,众将士晨起间已听闻主将廖辉袭营落败惨死之事,惊骇之余,更添灰心。
唐阑一早传令,在野外旷地集合言事。众人到场,几日未安心吃食睡眠的倦色都布于脸上。
“今日凌晨,”唐阑居于众人目光汇聚之处,军中老将空无,现今也独他能宣事布置,稳定军心,“帝京传来紧急诏令,向胡蛮求和,暂歇战事,休整队伍。”
下方又是一阵哗然,也有些初上战场的人心怀侥幸,又躲过此战的劫难。
唐阑继续宣道:“现在军粮后备尽是不足,伤兵连连,大军今日休整一日,明早启程回京。”
说话间,一沉闷的脚步声自远处传来,哒、哒,缓慢而又沉重地敲在所有士兵的心上,诸人连忙回首去看,自觉地绕出了条道路。
唐阑在前方沉默看着浑身浴血的人,躬着身,脚步蹒跚而来,鲜血自其后淌下一条深红的轨道。
“魏副将。”唐阑淡淡道。
满面皆凝着血伤的脸颊极为怖人,唯独中间一双直愣愣的黑眼珠子锃亮。魏旭停在唐阑面前,然后慢慢躬身,小心翼翼地将身后那模糊的无首尸身置于地上。
下面的小兵都不敢作声。
“刚刚传来的帝京诏令,”唐阑低眼看他动作,声音依旧如前,“停兵,回京。”
魏旭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他身上的甲胄以不知去向,衣衫尽是染血的黑红污渍,只听“刺啦”一声,他把皱结在一起无法脱下的外衫撕下来,覆在了地上的尸首上。
待到做好这一切,他深深凝视了一眼颈项处糜烂空洞的断首之处,双目眯起,随即猛地起身,朝众兵大吼道:“现在!都整军!立即朝蛮人们打过去!”
“魏副将,”唐阑似也不觉厌烦,又原原本本地将话慢声重复一遍,“帝京传令,停战回京。”
“什么?!”魏旭愤然转身。
唐阑冷静道:“现在这种情况,军粮军备都是不足,再打下去,不就是找死吗?你现在还是冷静一点为好。”
“先前就是你下得令一退再退,不然廖辉会同你在此事上尽是分歧,私自调军独战?现在城地全落在他们手里了,你还要回去?!”魏旭大声道。
“你要如何,”唐阑反道,“难道全军尽亡才好,城池没了,人也不要了。”
“廖辉若是从我言谨慎为先,何必白送人头给蛮人?你是想步他的后尘?”唐阑又上前一步,声音低了下去,口气里略带嘲讽之色,道:“也是,鞠躬尽瘁,战死沙场,不就是你和廖将军一直以来的心愿吗?我自然没资格拦着你。”
“只是提醒一句,我可不会给你魏旭收尸。”
“妈的!”魏旭上前掐上他脖子,圆目怒睁:“你这个懦夫!怂蛋!只会暗使阴招、媚上欺下的权贵走狗!”
唐阑迎视回去,冷笑道:“你想去?你去呐!看多少人要跟着你送死!还是那句话,你自己疯,少拉着别人跟着你陪葬!”
旁边几个士兵见这等状况,便纷纷上前拦挡,隔开二人。
唐阑脸色有一瞬的呛红,冷眼横了一下魏旭,转身便道:“大家都散了,按令办事,明日回京!”
或许是魏旭此时神情过于令人惊骇,众士兵也不敢久留,闻言如得大赦,匆匆回到各帐各营。
胜局已定。
反观燕地北方的胡蛮驻军,自苻璇亲临营中坐镇之后,蛮军纷纷收敛起战胜后的骄纵,虽说苻璇照常赏赐丰厚,但未免不敢在此时落下什么错处正让尊主逮上。
而以呼兰部为首的胡军当了许多年的渴虎饥鹰,如今一朝翻身得胜,尝到甜头,正如一未见过世面的穷苦登徒子,如今见到了垂涎许久的美人肥肉,自然是磨牙凿齿,饱餐终日,岂可有休歇之理?且不说先前于靖州突袭杀人抛尸,雪耻前尘,连带着几月来硬将城内百姓潜逃来不及带走的财宝珍饰翻了个遍。
破多罗桑托作为下属七部部族首领,不仅纵令部曲肆意行乐,还带头杀掠城内人财。先前城中的官兵大多提前望风而逃,更多未赶及逃跑时机的百姓大多甘冒死险,不顾金河已有破冰化冻迹象,连带着一家几口人硬从冰面上横渡逃至金河以南,而剩下腿脚不便的老幼也大多跑至缁水之东,听闻此处边镇中的佛寺禅师曾得贵妃扶持庇护,也纷纷求得此机乞求佛祖庇佑家小,远离杀生。
难得胡蛮两族皆率众齐聚一堂。
苻璇同破多罗桑托分列上位两侧,桑托下首为治下七部首领及亲信大将,南蛮氏族座次与之标齐,相较于对面个个魁梧凶悍的身材,气势上毕竟是减弱几分,反得胡人们趾高气昂起来。
唯独苻璇于其上视若罔见,头未转,话却是朝一边人说的:“攻伐方歇,燕人们有意回京聚集救兵,趁此时大军休整完全,还要抓住机遇再迎战才是。”
桑托在此战杀得痛快,直言傲道:“燕城的里的守卫个个不中用,一击而溃。”
说毕,提起酒囊痛快豪饮一口,道:“看来这么多年,燕地不过是个不中用的虎皮壳子,枉我那位乌特隆的大哥伸手畏缩,真是丢我胡人的脸面!”
“胡羌人骁勇善战,名不虚传,”苻璇也捧他,“孤王也是亲眼见识到了。”
“蛮主,”桑托果是不经夸赞,自矜道,“那我们是不是现在也可谈谈这燕地燕城之后要如何分了?”
苻璇微向外瞥了眼,未掩住那一闪而过的讽意,朝下正对上军师寇炳同样的眼色,他缓慢掠过,抿唇道:“看来首领心中是已有打算了?”
桑托道:“按着地形,南蛮地处南端,而金河以北这些城池又毗邻胡羌,要我看为了将来治下方便,不如便以南北为界,我同尊主各占两侧。”
苻璇挑眉,看了下面的寇炳一眼,寇炳晓意,起身道:“依首领所言,现在攻城所得全是首领治下的了……可这燕国南城尚未攻打,现在说,只怕也是为时尚早罢。”
“我胡军逢战次次冲锋于前,论兵力,论军功,都当是我胡军为首。如今所掳所得依我等为上,也不失公平。”破多罗桑托次座为兵力人数仅次于呼兰部的铁那勒部首领,穆藏。
寇炳看向说话人,虽说年纪较桑托等人轻了些,看上去倒是稳重许多,他道:“这位将军此言差矣,且先说在战前我们提供了整个燕地北城的军马分布及地形舆图,行军没有不知地形而战的,此一点只怕将军比我更心知,二来这燕军两位主将,焦时令同廖辉的首级,皆是由我军的巫马孙将军所斩获,燕语有‘擒贼先擒王’之说,胡军杀敌无数是不假,可这人头……总也有贵贱之分。”
“何况越往南走,就越是重镇布军,不比北边这里地形可有借用优势,首领如要现在急于包吞,也难免令我蛮族一众军将寒心呐。”
胡羌族众中自然没有这等巧舌如簧之人,穆藏闻言也无话再说。
“孤王以为,桑托首领说得也不无道理,”苻璇开口道,“胡军战中立下汗马功劳,且此处地方距南蛮治下土地隔着多城广土,孤王自也无意占掠这块地方。”
经过刚刚寇炳一番话下来,苻璇这干脆的让步,桑托都犹疑起来,清醒了几分,他心知自己所领兵众甚少,若无蛮军在后方充当着多少也没把握强上硬攻能够胜燕。刚刚借着得胜后的喜气大言炎炎,这时候反又怯了几分,便道:“这功劳自然是我们胡蛮两方皆有的,待到整军休息后,将东西几座边城打通,继而便可渡河南攻了,这剩下的燕地也便是囊中之物。”
“首领豪气,”寇炳道,“只是现今尚未彻底占下燕地,虽说为迟早的事,也不急于事先讨论这些,届时燕城尽数亡战后,论功分赏也就可以了。”
桑托那处的几位将领连连称是,随即又探讨了些许战中不涉实务的皮毛琐事,一番话毕,也勉强称得上是两方欢热。
待到各自回了营地,苻璇唤了沙立虎进帐。
“尊主。”沙立虎自那日宴饮被苻璇逮个正着后,当即收敛不少。
苻璇随意开口道:“刚刚胡羌那处提了不少想法,你觉得他们怎么样?”
“不足为患。”沙立虎道。
苻璇挑眉:“怎么说?”
“那呼兰部的首领不知事,给他几分颜色,便真要开磨坊了。依他们的行事作风,任凭蛮力攻下几座城池尚可,真要涉及了正事谋划无论如何也是比不得尊主您的。”沙立虎临了不忘奉承两句。
“你说得不错,”苻璇此时倒也乐于闻听他的讨好,又道:“所以孤王今日叫你过来便是有一事着意你去做。”
“尊主请吩咐。”
“先前胡人屠城那事过去了便罢,总也不是我蛮军动的手。只是近来北边这些个刚刚打下的城镇里头,算上后来弃逃的燕兵和孤王最开始令你劝降的那些降军,想法设法找个地方将其聚拢到一起,好好训磨一番,留待将来备用。”苻璇道。
沙立虎道:“尊主相信这些燕人?”
“没甚么信不信的,刀架在脖子上,没有不敢上战场的道理,”苻璇道,“反正若真是对战燕兵不过也就是看着他们自相残杀,换个死法罢了,他们还有这些用处,大不了也不过是现在留一命,将来攻略了燕地,照杀不误。”
沙立虎抿唇道:“尊主既着意我去操持这边军务,主军那处行战……”
“孤王暂且派了巫马前去领兵坐镇。”苻璇知他所问,答道。
沙立虎抿了抿唇,定声道:“先前一事,乃是末将酒后失言,绝非对尊主有任何不敬之心。”
“也并非全是为了上次那事,”苻璇瞥他,道,“怎么?你有异议?”
“……不敢。”沙立虎答道。
“那就好好做你的事,”苻璇眼底清明,道,“凡是谨守职内务的,孤王向来不会亏待,你和巫马从前的嫌隙是你们二人私下的事,倘若因此而误了正务,你们都想清楚后果。”
“末将领命。”
苻璇又道:“破多罗桑托那边暂时不清楚我军这里的具体底细如何。几年前在黔南州郡伐燕之时宗政羲便领兵折了我军不少人马,后来匆匆休整一载便筹划开战至今,若非机遇得当,到底是仓促了些。”
“因而此时留着那些燕人有大用,莫要苛待,也不必讨好。令其将来在打仗时充数也罢,反正此时甘于投降苟且的,也定不是什么硬骨头,凡在这里能讨一命的,胡羌屠城的教训在前头,他们燕人可不傻。”
沙立虎凝神听着,心中已有了计较:“末将得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