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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   那一日阿福好生难受,山药糕来了,魏莫也不肯松开他,捏着山药糕往他嘴里塞,他不吃,魏莫便捏开他下颚强塞,可他片刻就呛到,咳得天崩地裂,只是他红着眼眶一扫,却见魏莫神情惊惧,不知想起些什么,余下的山药糕也全撒了个干净。
      继而又手忙脚乱弯腰去拍阿福后背为他顺气,做完了,又弯下腰去捡地上散落的山药糕,一番折腾下来,脸色也并不好,阿福期待魏莫打他,一脚踢开他,亦或是如何骂他,可魏莫最终只是疲惫地松开他的双手,又嘱咐道:“别挠了。”
      魏莫说得太小声,以至于阿福听不清他讲的到底是“别挠了”还是“别闹了”。
      阿福被松开了,可松开了才更难受,他脑海中一片浑沌,魏莫递来什么都没有接,待到浑身又觉得瘙痒起来,他只好止不住的抓挠,继而,当然是再被捆起来,这回捆得好,捆到书桌案下的镂空柱子里,阿福被困到一方椅子里,如何挣扎都动不了。
      他踢打大闹都不成,涌起一股想要哭嚎的欲望,紧接着望见主子认真在看批文,又望而生却,沮丧地倒在桌子上。
      书房里烧了暖炉,椅子上垫了软垫,耗尽力气的阿福很快睁不开眼。
      他想,自己如此懦弱。连琢磨都不敢。
      他的小木盒藏得那样好,谁会知道放在那里呢?谁会知道,他的小木盒藏在池塘边的大石头旁,只要往东走十步,以双手挖一挖,马上便会出现。
      他的小木盒材质那样好,藏了这样许久,都没有蚂蚁虫子来啃食。
      谁会知道呢?小荷妹妹?刘管家?或是还有小六一份?又或是一贯讨厌他的如画小姐?他们一齐将他心爱的小木盒挖出来,数着他的赚来的脏钱大笑,拆开爹爹写给他的信一字字的朗读,然后再掉包一封自己与先生“情真意切,爱意绵绵”的情书,转而便呈给主子。
      他们该多想主子赐死自己,主子那样的人,想必也不会轻易放过他,总归要一顿好生虐待,叫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才愿意让他拖着痛苦死掉,当他们看到这一幕,该多快活。
      为什么,为什么与主子睡过便是不知检点……明明,明明他也不是自愿,明明他从不敢觊觎主子,他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敢做,却还是不够,世人恨他佝偻畏缩,又恨他呆傻不争,恨不得将坐在魏莫身侧的阿福捻进地底才罢休。
      阿福口中呓语皱着眉醒来时,却发觉自己双手早已解放,整个人都倒在主子怀中,主子这时则一点一点地拍哄着他的后背,主子不知自己醒来,那说明这时主子的温柔一点都不掺假,想到这一点,阿福忽而觉得胃部一阵痉挛,想呕吐的欲望从胃很快攀升到喉咙。
      阿福推开魏莫,撇开头用力干呕起来,还好这午时没有进食,什么都没有呕出来,只是将难堪一把拍在魏莫脸上,一点痕迹都未曾留下。
      魏莫神情慌促紧张,又想上前抓阿福来,而最终却还是知趣地定在原地,只敢张口责备,试图凭借一己之力将那难堪弥补:“怎么回事……都叫你吃些东西了,阿福。”
      阿福并没有回头看他,于是魏莫试探性地走近一步,紧接着阿福便不着痕迹的退后一步。
      魏莫怔了片刻,僵硬的神情似乎在此刻泄露了呼之欲出的胆怯,他忽而笑起来,眼角有些发红地问道:“怎么,你恶心我?“
      此时阿福的沉默不再管用,他很快被主子一把拽进怀里,魏莫箍着他的腰,凶恶地问道:“你想逃?想离开王府?还是想去江南找你的汉子?“
      阿福死命地推拒魏莫,可却只换来更紧密的拥抱,他几乎在主子怀中动弹不得,耳边全是主子沉重的呼吸:“你想反抗我?嗯?“
      阿福这才多余地喊道:“放开!放开我!”
      “阿福,你做什么都行,就是别想着离开我,你最好一点这个念头别有。“
      阿福又挣扎一阵儿,才彻底泄了劲儿。
      “主子,求你……”阿福弱懦地讲道,觉得浑身力气都被抽尽。
      恍惚间想起这话多熟悉,他求过主子多少次,跪着的,磕头的,低到尘埃里的,他想尊严算什么,只要肯求,主子总会心软,可他从没敢求过主子能不能多看看他,能不能将待如画小姐的好千分之一分他些许。
      阿福总归是知道的,那些东西,他就算将自己全然奉上也换不来。
      他想起自己被打断腿时,风儿一吹,就听得见纸窗里主子和如画小姐的融融笑声,他也想起,主子曾在某个施暴的夜里也疯狂而凶狠地讲过:不要离开他,别想着离开他。
      他想,主子真是个坏透了的蠢蛋。比村口那只被拴在猪圈前,见了人就咬的三条腿的老黑狗还蠢。
      主子太好利用了,只要一次又一次地哄骗,主子便会露出欣喜而愚蠢的笑容,会赏他银钱,给他吃食,他讲的种种,主子全然答应。
      明明,明明他不该想多,可他怎么堤防得住。
      主子在无数个深夜唤他宝儿;他在冬天走来,主子便不耐烦地扯开他的棉裤要数好他是否穿够衣裳;餐桌上哪样菜他多看一眼,傍晚时必定叫他多拿一个食盒回去。他一一无法堤防。
      究竟为什么那时没有讲出来,没有讲出来那封情书不是他所写呢?
      阿福想,自己真蠢。
      他到头来还是那样心动,痴迷。
      痴迷主子下一句不是将他处死,痴迷他那一场情动不会就此收场。
      他那时想,就那样死掉也好。
      就那样死掉,和主子的种种就全然是场梦,闭上眼,就结束了。
      他真蠢。
      明明决定不再骗主子了……
      那股之前储在心窝里的泪水仿佛要涌过大坝,阿福又无力地吼了几声,竟突然低头将脸埋进魏莫肩头,继而隐隐传来哭声。
      这时魏莫果不其然地被吓破了胆,他感到胸口一片温暖的濡湿,不免方寸大乱。
      “你哭也没有用。”他嘴硬道:“装什么委屈。”
      只是阿福哭声不停,魏莫便要一直头皮发麻地害怕。
      他将阿福抱起来走了几个来回,哄小孩?一般的,见阿福还不停,魏莫急得半句威胁的话都讲不出来,最后又回归到初始的话题,他笨拙地问道:“你是不是饿了,阿福?你讲话。”
      “还是你想家了,阿福,今年过年我带你回家找你那秀才爹爹,好不好?”
      “实在不行,每年都准你回家,好不好?”
      他又来了,阿福一哭便方寸大乱。他想起,想起他将阿福的腿生生打断,想起他将阿福一家贬为奴,想起...他险些杀了阿福。
      他絮絮叨叨地,恨不得将底线画在自己脚后跟,只是还好阿福这时总算停下了哭,好叫他不那么跌份。
      阿福抬起哭花的脸,硬硬地压在魏莫肩头,他双手也死死拽着魏莫双袖,闷声闷气又像是死而复生一般地讲道:“主子,我又想去科考了。”
      窗外黄昏像染了血的火红。
      大抵讲完这句话的阿福,终究将覆水难收的爱与恨收回了,他想,算了,就到此为止吧。
      这一回,他只为叶知福而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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