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在修仙文里倒夜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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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碎醒来后，他还躺在地上，月光洒在眼睛上，一瞬间他以为是滑腻的丝绸，伸手去挡在眼前去捕捉，月光从指缝中流泄，他还没反应过来。突然，他的手猛地被攥住，紧紧地握住他的手，仿佛什么失而复得宝藏似的。
那只手修长漂亮，在月光下散发玉的光泽，沈碎顺着彼此相握的手，抬起脸，往上看，在那张如玉般俊美的脸蛋上，微微蹙眉，此刻担忧地看向他，欲言又止。
可沈碎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眸光冷淡，没有什么内容，也没有催促苏秉玉的意思。他其实没想什么，只是刚醒来，躺着觉得挺舒服的，便放空自己。
“沈碎，你……”苏秉玉眸中的担忧显现了心疼越发浓郁，开口喊着沈碎，另一只手甚至想要抚上沈碎的脸。沈碎循声看过去，看到苏秉玉正在望着自己，可苏秉玉的话语却又断在了口中，却又没说话，眸中闪过纠结矛盾的神色，那即将要落在沈碎脸上的手也放下了。
沈碎感觉到被苏秉玉握着他的手的力道越来越大，几乎要捏断他的手似的，他感到疼痛，不禁出声，要甩开苏秉玉的手。
一时半会，沈碎竟然甩不开苏秉玉的手，但苏秉玉握着他的手力道太大了，他只能出声阻止：“放开我！！”
这时，苏顺过来，“啪”地一下将他们两人的手分开，一把将苏秉玉往外推开。苏顺回头看了眼苏秉玉，此时苏秉玉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看着沈碎辩解着：“我……我不是想伤害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
然而沈碎没有听他说的意思，直接坐起来，离苏秉玉远了点，顺便也离苏顺远了一点。
苏秉玉看到沈碎的动作，说着的话也就停了，毕竟他说再多，对方也没有想要听的意思。只是他此刻心里不太好受，还有很多纷杂的念头，以及一些无法解释的举动，他明明不想弄疼对方，可是仓古总阻止他，告诉他沈碎并非那么简单，要不然怎么会从魔修手底下逃出来。
他觉得自己是相信沈碎的，他觉得自己对不起沈碎，隐瞒了这次任务的目的，将沈碎当成了诱饵，利用了沈碎，他想要好好补偿对方，可就是做出的动作与自己所想的事情截然相反。
抬眸，看向对方，沈碎已经坐在一侧，明显是离他远了一些。他不由抿紧唇，眸光难辨。
苏顺的视线不动声色地在两人间打了个转，自然观察到苏秉玉那难看的脸色，不过他向来看不惯苏秉玉，乐得看苏秉玉吃瘪，更高兴沈碎终于远离了苏秉玉，之前沈碎屡屡帮苏秉玉说话，两人之间的关系明显比他要亲近。虽然他觉得自己并没有很介意沈碎跟谁好，毕竟他觉得自己也没有很看得起沈碎，但此刻内心没来由地高兴。也就没有管沈碎和苏秉玉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是他怕沈碎推了苏秉玉后，被苏秉玉找麻烦。想着让沈碎离开这里，自然没有说出真正的原因，而是如常那般嫌弃地开口：“既然醒了，就赶紧离开。你还想躺在这里睡到几时。”
沈碎正要反驳，他却发现身上的伤竟然好了大半，明明昏过去前见到景焱时，他还浑身难受来着。
于是，沈碎茫然地问：“发生了什么？”
他这才留意四周的情况，他还躺在法阵之中，只是四周早已没有了景焱的身影，不远处似乎还有修士和别人的吵闹声传来，修士在法阵外围，拦着外人进入法阵，那些人衣衫褴褛，看起来像是镇子里的村民。
苏顺看向他，意味深长地问：“我还想问你呢。你被留在这里，毫发无损，那个魔修却跑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景焱跑了？
沈碎倒不觉得诧异，料想过不会这样轻易就能困住景焱，要不是一开始景焱装作真被这个法阵困住的样子，他被景焱那个样子给骗到，还真以为这个法阵能给景焱制造点麻烦，所以才会拼了命地希望离开法阵之中，寄希望于离开法阵就能安全。
结果这居然全是景焱的自导自演，看来景焱本就可以轻易地离开法阵，只不过他是有意装出被法阵制约了修为的样子，将他们所有人耍了一通。
目的是想要看到他这种如同老鼠般逃窜又陷入绝望的模样。
沈碎的目光扫过不远处的苏秉玉，苏秉玉仍旧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意识到沈碎的目光，他以为沈碎担心景焱的离开跟自己有关系，担心沈碎对此有所想法。下意识为了安抚沈碎，他的唇边浮现一抹笑容，如今那抹笑意却显得有些牵强，一向俊美的面容也显得苍白无力。
“不必担心，这与你无关。是法阵的效力困不住那魔修，所以让他给逃了。”见沈碎疑惑的表情，苏秉玉以为又解释：“法阵被破坏了，所以法阵的效力也就没有那么强。”
苏顺嗤笑一声，他可没有苏秉玉这么委婉，语气带着怒气，直接说：“全是这群难民给搅和了！照我说就应该把他们抓起来，给他们吃点苦头！要不是他们把法阵的灵石拿走调换了普通的石头，让我们的辛苦前功尽弃，至于被那魔修给跑了！还被捉弄了一番！”
说到这，苏顺看向被拦在不远处的村民，他们还想要进来的样子，还试图拿法阵的灵石，眼里除了麻木只剩下对灵石渴望。
苏秉玉看到那些还不依不饶的村民，也颇为头疼，但他不认同苏顺所说的那样惩罚他们。
“他们并不知道这些灵石的用处，所以才会受魔修蛊惑，他们被利用着拿走灵石而已，责怪他们也于事无补。”不过看到这些村民还执迷不悟的样子，苏秉玉的神情冷却下来，面带冷漠扫过那些村民。
当景焱逃走后，他们才发现法阵竟然已经被破坏。追溯原因，竟然是这些村民所作的好事。偏偏这些村民并没有意识到这有什么错处。魔修伪装了身份假扮修士，蛊惑了他们，私下散布消息说是他们带了大量的仙米仙粮，但是仙米仙粮不是白给的，要他们干活才能换取仙米仙粮。那就是让他们私下“偷走”苏秉玉他们布阵的灵石，换上他们给予的没有任何作用的石头。
这个法阵本就是对付魔修，但普通的阵法对付普通的魔修还行，若是景焱这种高阶魔修，要用特殊阵法才行。这类阵法都有一个特点，法阵的效力越大，那么约束力就越大，也就是说对魔气越强的目标束缚越强，但同时阵法本身也越脆弱易损。大多数的修仙人为了防止魔修破坏阵法，会同时再下一道禁忌，那就是禁止修仙者破坏阵法的布置。通常因为在修仙界大多都是修仙者，所以一般实行这道禁忌是没有差错。可这是在凡界，就代表着有普通人。
没有万无一失的阵法，因为阵法的原理是束缚与反束缚。一旦设定的束缚越强，与之反束缚也越强。修仙者不能破坏阵法，那就代表着没有灵力的凡人破坏阵法真是轻而易举，在他们眼里这个阵法不过是个摆着漂亮石头围起来一个形状而已，他们都可以轻而易举地拿起来。
其实按照凡人对修仙者的敬畏，一般都不会特地靠近这些修仙者活动的区域，更何况这些石头对于如今这些缺吃少喝的难民来说没有什么吸引力。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些难民是被魔修怂恿着破坏这些阵法，看着这些阵法几乎没有被破坏的痕迹，怕是很早魔修就是鼓动村民们偷偷破坏阵法了。
沈碎意识到景焱这次不只是单纯戏弄他而已，他早就清楚了他们这次来到凡人的小镇里的动静，按兵不动，知晓了苏秉玉他们的一举一动，今晚前面还做了一场自己被阵法削弱无法脱身的戏码，恐怕是别有所谋。
自己这种路人甲自然不值得景焱大动干戈地戏弄一番，但如果是本就跟主角攻是书里同等重要戏份的主角受就说不定了。如果他没猜错的话，今晚景焱想的打算是用自己这种路人甲换苏秉玉留下来，亦或者是用他当诱饵设计将苏秉玉堕魔，这才是最有可能的事情。所以前面景焱才一直没有对自己下手，为的就是用自己钓最大的鱼。
他快速扫视了一眼苏秉玉，苏秉玉早就暗中留神沈碎的状态，立即追随沈碎的视线，见沈碎的眼神古怪，还以为沈碎在芥蒂着刚才被留下的事情。眸色顿时暗沉，他的手下意识要攀上沈碎的手，开始自动地说着：“刚才不是我……”
然而他的手却搭了个空，沈碎不露痕迹地后退半步，躲开他的手，打断他的话语：“大少爷，请问今晚还有别的指示吗？是还需要我继续巡逻吗？”
他的面色寻常，语气也像当初喊着苏秉玉大少爷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模样，也看不出他有什么难受或者不忿的样子。可苏秉玉见到他这神情，心里却有股说不来的空洞洞的，他不动声色地收回手，什么都没抓住的手，像是有什么从指缝溜走一样，他突然想要抓住点什么，抓住温暖的东西填补上一角的缺口。
此刻的沈碎实在不想去掰扯这些有的没的，他也不想听苏秉玉这些人的解释，恐怕这两人早就知道这次的任务的实际用意就是拿他当诱饵钓着景焱出来，顺便观看他的态度是不是奸细。这才是师门任务的真正目的才对，当初他三言两语怎么可能骗过去那个掌门。现在想来，一开始这个师门任务他还奇怪为什么自己能够跟过来，看来一切都别有深意。还有未常最后那句要他一路小心，也怕是多少已经知道点风声，看来未常也不放心他跟魔修的关系，难怪无声无息地暂停了洗筋淬骨的事情。
只是他觉得有点心累了，想早点回去休息。
看他脸色实在不太好，苏顺也难得没再多说难听的话语，苏秉玉也嘱咐他早点回去休息，还打算送他回客栈。苏顺看了两眼苏秉玉，竟然也跟着开口。
“今晚我也没什么事，早点会客栈也好，我也顺路送你回去吧。”
只不过刚走出去，沈碎就想拒绝苏秉玉和苏顺这难得的好意，他知道这两人不过是因为刚才的事情难得涌上来的愧疚发作而已。
其实现在的他并不需要。
他正要开口，原本一直想要进来的村民突然有几人竟冲破了外面修士的禁忌，冲了进来，其中一个黑瘦高大的男人正往怀里掏出什么东西，神情激动地要冲到他们三个人面前，瘦的眼眶深凹的眼睛里，眸光散发着几乎癫狂的光芒，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
“给我……”
沈碎突然感知到什么，那就像是身体里另一个回忆涌现出来的预感，他张开嘴要说点什么阻止，却已经来不及。
一道白光已经闪过，还没等这个村民嘴里的话说完，村民就已经被一道法术击中，身子狠狠撞到了身后的树上！瞬间口吐出大量的鲜血，身体从树上滑落跌坐在地上，脖子往一侧歪去，光芒正从他的眼中消散，可他嘴里还在执着地说着：
“……给我……给我……我有……石头……给我……仙……粮……”最后一个字落地后，他的眼睛涣散，眼里的光彻底消散，没了生息。
在阵法外面的一个瘦骨嶙峋的母亲跪在地上，拖着膝盖，麻布在突起的泥土地上磨蹭着跪着走，一边从怀里执着地掏着什么东西，一会，手中出现了两颗沾血的灵石哀求：“仙长…用这个…能换顿饱饭不？”
这些村民因为被饥荒瘟疫逼得活不下去，魔修假装正义的样子，蛊惑了这些村民，这是魔修最擅长的把戏，这些村民明明是被魔修迫害，可他们还是相信了，因为他们已经走投无路，只能寄希望在这些毫无可能的地方。魔修早就在修仙者来的时候散布消息说这些修仙者带了大量的仙米仙粮，说这些仙石都可以换取仙米仙粮，村民在魔修唆使下“偷”走修士布阵的灵石——那些亮晶晶的石头在他们眼里就是能换粮食的“仙石”。
明明漏洞百出的话语，可这些村民没有别的路子了，只能选择相信。
一时间，修者见此面容复杂，竟没有阻止女人的动作，因为女人怀里还抱着个孩子，一只手还不停地往外掏出那些她从阵法中摸出来的灵石。那些村民见女人的动作没有被制止，还以为看到了一丝希望，纷纷效仿女人的行为，都开始从怀里掏出他们夜里偷摸拿的灵石，一颗颗散发着幽幽的光芒，在漆夜里照亮着他们因为饥饿变得苍白的脸色，活像一个个鬼魂似的。
“一群愚不可及的蠢货！”苏顺的怒吼如同惊雷炸响，仿佛一只无形的手，一把攥住了沈碎的心脏，疼得他脸色直发白。
他张了张嘴，想说出“他们只是被骗了”，但喉咙干涩，发出了两个音节，却被淹没在人群里，根本没有人在意他想说什么。
他看了看断气的村民，视线再转到这些茫然走投无路的村民，沈碎的脸色越来越白，白得几乎透明，仿佛那断气的村民吐出的血洒在他的心口，烧灼着心口，红色淹没眼眸，将他浸在一片回忆的海。
那是原身倒夜壶的回忆，是原本属于倒夜壶的上辈子最后死亡的回忆。
倒夜壶曾经也是这些村民的一员，死亡的方式如此相似，甚至是死于苏秉玉之手。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在修仙文里倒夜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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