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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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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公子死了。
三天后景轩终于摆脱魔教中人的追杀一路急奔求得陆将军的帮助，待他们将暗处的魔教余孽处理干净回到客栈，便得到林公子暴毙的消息。
景轩狠狠攥着十九的衣领，手背青筋暴起竟将人生生拎起来，脸上表情凶狠到恨不得将眼前人抽皮扒筋，他紧紧咬着牙，直到嘴里传来浓重的血腥味，才嘶哑着声音道：“你再说一遍，他是怎么死的！”
十九被他提着脖颈，一张脸憋成了青紫色，仰着脑袋鼻孔大张嘶嘶的喘气。
陆风皱眉看着眼前荒诞混乱的一幕，上前劝道：“景公子，你冷静一下，你这样他没法说话。”
景轩手上不自觉用力，肩膀上前些日子被魔教偷袭落了伤，陆将军令军医给他包扎了，此时血珠洇湿了绷带，不一会儿肩头便被血水染红一片。
陆风又在耳边劝了几句，景轩能听见他的声音不断在耳边聒噪，却始终隔了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壁垒，听不清陆风到底在说什么。
他的目光死死的盯着眼前的人，想不通这么多年的兄弟情义，他怎么就能做出如此丧尽天良的事。
失望、愤怒、仇恨……一时竟分不清到底哪种情绪占据更多心绪，景轩快要被胸膛激烈的情绪烧着了，眼底隐隐浮现暗红色，面上一片狰狞之色。
陆风见十九脸色逐渐惨白开始翻白眼，出手在景轩的穴道点了一下，景轩身体一僵，手上的力道一松，十九就被陆风从他手中救了出去。
“咳咳……”十九猛地咳嗽几声，跪在地上眼泪鼻涕一起往下流，模样狼狈不堪，哪里还有一点儿世家杏林子弟的骄傲模样。
景轩的目光跟随着他，狠狠的闭上眼，许久才压着嗓音道：“放开我。”
陆风听他情绪平定不少，伸手点开了他的穴道。
景轩站立在远处许久没动，待地上的人咳嗽声渐缓，他才低声问道：“他是怎么死的。”
陆风微不可查低叹一声，避嫌一般朝外走了两步。
景轩的声音没了以往意气风发的少年侠气，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疲惫、失望以及厌倦。
十九又喘着粗气喘了喘，方道：“魔教之人在井里下了毒，我一时不查未来得及阻止。”
景轩轻笑一声，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以你的医术，救不了他？”
十九满面悲戚，语气沉痛道：“他们下的毒是蝙蝠毒手留下的，我……是我无能，害了林大哥……”
“住口！”景轩胸膛剧烈起伏，他看着十九，眼里满是不敢置信，“到了现在，你还不肯说实话？”
“十九，他们到底给了你什么，让你不顾数年情义要我们死？”
景轩语气悲恸，声线竟有些不稳，他深呼吸数次才再次抖着声音道：“你第一次找上林兄，他就告诉我了。”
十九慌乱了一瞬，眼神闪烁着不敢看景轩，还试图辩解：“景大哥，我听不懂你再说什。”
“那个时候我就开始怀疑你了，是林兄，是他处处为你周旋，他不肯怀疑这么多年同生共死的兄弟。他要我查出真相，还你一个清白。”
景轩咬着牙，眼眶通红，“他到死都不信你会害他，十九，你倒是告诉我，你为什么啊！”
十九解释的话戛然而止，嘴巴徒然张了张，徒然毫无预兆的大哭起来，他双手撑着地趴到景轩面前，伸手抓住景轩的衣摆，“景大哥，对不起，对不起……”
景轩被他一扑，脱力的往后退了两步，陆风看着情况不对，上前扶住景轩才免了他跌倒在地。
“你……到底为什么啊！”景轩抬起头，眼里的泪才忍着不落下。
“我，对不起景大哥，”十九语无伦次的解释，哽咽着道出事情原委，“是师父，师父要我做的，我不想的，我真的不想的。”
“可是我没办法，景大哥，我家里人都在师父手上，我没办法啊！”
事到如今，景轩总算明白了林公子当初的话何意。
十九的师父，当世有名的神医，数十年内救人无数颇受江湖中人的尊敬，甚至许多被他救了命的侠客许诺愿意将命献给他。
只景轩知道的，就有武林盟主，武当派长老，少林方丈的爱徒被他救过命，这三派也是最与他交好的人物，向来对他确信不疑。
若是这样一个德高望重的神医都是魔教的卧底，那还有什么人是可以信任的？
林公子向他透露过，他所查的不过冰山一角，那海面之下的冰山又将是怎样的情景，景轩不敢再想下去。
他只是十分疲倦的看了十九一眼，对他的哭诉视而不见，冷冷道：“林兄曾经说过，如果有一天我查出来你并不是冤枉的，他希望我能饶你一命。”
十九的哭泣顿时停止，瞪大眼睛看向景轩。
景轩移开目光不再看他，仿佛再看一眼都会令他改变主意，他呼出一口气，低声道：“你走吧。”
后面纷乱的一天是怎么过去的，景轩始终回忆不起来，等到他脑子里闹哄哄的声音终于消退，他已经坐上了回家的马车。
陆风处理了剩下的魔教余孽，领着军队离开了，十九，十九好像在他耳边哭了很久，说他对不起林公子。
可是又有什么用呢？
景轩闭上眼靠在马车车厢上，林兄死了，小五也死了。十九就算真的知道错了，他们也不能回来了。
该感到抱歉的人都走了，十九对他说对不起又有什么用？
“景轩，这浑水太深，你我淌不得。我上有老下有小，惜命的很，这事我管不了也不想管。”
一闭上眼，那天晚上林公子无奈的声音就不断在耳边响起，景轩向后磕了两下后脑，想将脑海中林公子那张强颜欢笑的脸抹去。
可不管他用了多大力气磕着脑袋，林公子的画面却始终在脑中萦绕不去，耳边也不断环绕着他的声音，景轩抬起手臂挡在眼睛上，咬紧了下唇。
一行清泪终于顺着眼角滑下，车厢里传来一声压抑的呜咽，只一声便消散，快的像是车夫的错觉。
我以为踏入江湖的那一刻就早已有觉悟，却原来我从来没看透，看不透。
景轩去了林公子的老家，看着面前白发苍苍的两位老人，终究没忍心将此噩耗告诉两位，只道林公子出了远门托他来照顾一段时日。
不知道是不是景轩太敏感，在他话出口的瞬间看到两位老人眼中似有水光一闪而过。只是很快，两位老人便将泪光收敛干净，强撑着笑容邀请景轩在家中做客。
在林公子家逗留数日，景轩又重新上路。这次真的该回家了。
马车晃晃悠悠，景轩终于再三日后回到家中，他此次回来没有惊动任何人，他太累了，此刻不想应付任何人，只想安静的回到他的院子安静的独处片刻。
可惜偏偏事与愿违，景轩从马车下来悄悄进了后门，绕过后院的一小片花园就看到两个丫鬟在晾晒衣服。
两个丫鬟不知道悄声说着什么，掩嘴轻轻笑起来。
景轩自她们身边走过，两个丫鬟才发现大少爷回来了，当即慌慌忙忙的要行礼。
景轩没太放在心上，略微颔首走过，目光不经意撇过，却发现两个小丫鬟面色苍白，嘴唇不自然的轻微哆嗦着。
眼皮一跳，景轩停下脚步，回身问：“你们在说什么？”
两个小丫鬟都不经吓，听到景轩故作严肃的问话顿时慌了神，结结巴巴说清了事情原委。
景轩额角开始抽痛，快步朝院子里走去。
离的数十步远便能听见棍子打在人身上发出的沉闷声，景轩几近跑起来的冲过去，一把推开院门：
景老爷手中拿着一根婴儿手腕粗细的长棍，沉闷的一下一下打在跪着的女孩身上，小丫头倔强的挺直背，身后每一下沉重的打击让她的稚嫩的躯体不由得哆嗦起来，却还强忍着后背钝痛，咬紧牙关不肯躲开。
筝儿嘴角溢出血丝，被她毫不在意的用手背抹去，仿佛这种程度的惩罚伤不了她分毫。
景轩心上好似被人生生用锥子凿开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洞，过堂风吹过，风声呼啸而过，循着缝隙钻进千疮百孔的内心，一阵凉意自心底升起，瞬间席卷四肢百骸，将他整个人冻在原地。
他真的经受不住任何人的背叛了。
“忘恩负义的小野种。”景老爷恶毒的咒骂犹如一柄柄淬满了毒物的利剑，万箭穿心的滋味也不过如此。
“我景家带你不薄啊！”景老爷气喘吁吁放下长棍，指着筝儿的手指微微颤抖，恨铁不成钢道：“景轩更是把你当亲妹妹看，你怎么能做出如此忘恩负义的事！”
筝儿跪着的身形颤抖了一下，低头僵硬的跪在地上。
一阵萧索的沉默过后，景老爷重新举起长棍往筝儿背上砸去。
心头一阵刺痛，在意识反应过来之前，景轩就已经出口阻止道：“住手！”
身影更是瞬间立在筝儿背后，牢牢握住景老爷落下的长棍。
筝儿听到景轩的声音猛然抬起头，不可置信一般缓缓转过脑袋，尚不及反应委屈的泪已经顺着脸颊滑下，她的嘴唇动了动，景轩看得分明，她的嘴型分明是在喊：哥哥。
景老爷看到景轩突然出现，只是惊讶了瞬间，收回棍子疲惫的看着景轩，“你回来了。”
景轩收回落在筝儿身上的目光看向景老爷，声音近乎冷淡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景老爷愤恨的看向筝儿，伸出手指着她，怒道：“我早就跟你说过这野种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你自己问她，问问她都干了什么！”
景轩目光垂下去，看着筝儿，眼中筝儿熟悉的温柔宠溺不复以往，取而代之的是深深地失望与疲倦。
筝儿心头一震，意识到他可能误会了什么，双腿跪在地上爬过来抓住他的衣摆拼命摇头，眼泪如滂沱大雨打湿了脸颊。
景轩深呼吸，将人抱起来放在院子里的石凳上，蹲下和她视线平行，语气带着浓浓的无奈，“筝儿……”
筝儿紧紧抓住他的手，指尖用力到泛白，那力道竟握的景轩手指开始酸疼。
他忍着手上的不适，额头抵在筝儿肩膀，声音低不可闻，“林兄死了。”
筝儿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转移了话题，仍旧无措的抓着他不肯放开。
“十九杀了他。”景轩沉默片刻，起身看着她，接着道：“十九背叛了我们。”
筝儿终于后知后觉的明白了什么，她僵硬着身体，手上更加用力的握着景轩，近乎无助的看着景轩，缓缓摇头。
景老爷离的不远，听闻此噩耗也是愣了一瞬，随即更加怒火冲天，当即要杀了这个小野种。
景轩只觉得一阵心累，拦住景老爷，不顾他嘴中谩骂将人推到院门外。
景老爷双目怒瞪，眼睁睁看着院门在自己面前缓慢的坚定地关上，门内传出插上门栓的动静，随后便安静下来。
景老爷愣了一下，更加的愤怒，将手上的棍子狠狠地砸到门上，“景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