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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 3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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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看了,她不会来。”邃安坐没坐相,歪着身子靠在椅背上,双手闲适的搭在扶手上,嘲讽似的一笑:“她才走了三天,你就坐不住了?”
傅少严收回望向远方的目光,佯装没听出邃安的挖苦,自嘲般的一笑:“我明白邃老板的意思。”
邃安“哼”了一声。
傅少严:“她等了我两年,我才等了她三天就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她。这两年,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哈!”邃安好像永远学不会好好说话,一句话总是要夹枪带棒弄得对方难受了,他才能舒坦:“放心,她可不难熬。宋大小姐吃饱喝足,每日不知道多闲适。”
傅少严无奈的笑笑,知道邃老板刀子嘴豆腐心,这是在为宋离打抱不平,他甘愿受着。
更何况,邃安说话越是不客气,就说明宋离这两年的日子是真的不好过。纵然她始终大大咧咧一副将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但其实宋离最是心思细腻,所思所想从不透露给别人,能藏多深就藏多深。
邃安和她的关系不同,傅少严想,或许宋离是真的十分信任这位小老板,或许真的向他透露过一星半点真实的想法,否则邃安也不会在一开始就对自己横眉冷对。
宋离心里再气都不会让他知道,可邃安不一样,邃安的话越是刻薄难听,傅少严心里好歹好受一点。
傅少严站在客栈门口,迎着凉风低声咳了两下,身后嘴硬心软的小老板果然没好气道:“想死没人拦着你,不想死就别总作死。”
傅少严好不容易压住了咳嗽,无奈转身望向别扭的邃老板:“抱歉。”
谁料邃安却一脸不耐:“你跟我道什么歉!”
傅少严微怔,随后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径直走到一楼客堂,小二立刻利索的搬来一块毛茸茸的毯子,小心盖在他的腿上。
傅少严简直哭笑不得,他身体确实不太好,但也没必要如此这般小心。
小二脚步飞快,跑到后院厨房端了碗热粥放在傅少严面前,说是热茶,但其中的药材都是从京城专门运来的,一般都是宫里赏赐的上好药材,傅少严无奈摇头,也就邃安不将这些东西放在心上,随意的就让小二每日炖了给他熬粥滋补身体。
邃安此人,当真心软,傅少严这般行径,他也只是每日嘴上不饶人的讽刺几句,实际上安排小二处处关心,这番好意傅少严着实难消受。
但傅少严心里也清楚,这番好意并不是对他,而是因为宋离。
他轻声叹息,迎着邃安凌厉的视线,小口慢慢喝着粥。
经过将近一晚马不停蹄的赶路,宋离终于在太阳还未完全出来的上午赶到了客栈,刚下马车,她就迫不及待的喊了起来:“邃安,我又来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邃安对此只是懒洋洋的掀起眼皮给正在进门的宋大小姐施舍了一个屈尊降贵的眼神,就再没其他了。
许是从家中出来的急,宋离今日难得没有穿着一身红衣,一身淡黄色的长裙没有丝毫繁复的绣花,头发也只用发簪闲闲的在脑后挽起一个小包,剩下的三千发丝倾泻而下,散在她的肩头,后背。
邃安打远处瞧了,竟一时没认出来,等人到了面前才挑剔的看了她的衣服一眼:“衣冠不整。”
裙摆太长,宋离从马车上下来就一直低着头小心的提着裙摆,怕一不小心踩到绊倒被邃安看了笑话,听见邃安的打趣也只是不经心的抬头看了他一眼:“我可是连夜跑出来的,哪还来得及换衣服。”
一旁的傅少严突然插话:“出什么事了!”
他的语气又快又急,说不出的担忧。
宋离先是愣了一下,才看到客堂还有这么一个人,讪讪笑了笑,不知怎么说。
这时顺子正巧自外面走进来,闻言便呛了傅少严一句:“还不是托了傅大人的福,老爷知道傅大人衣锦还乡的消息,张罗着要给小姐说亲,说是要来个双喜临门。”
宋离抿了抿唇,小心翼翼的瞧了傅少严一眼,她有私心,没拦着顺子说这话,她就是想听一听傅少严到底是怎么想的。
傅少严有点惊讶,下意识看向宋离,这一眼恰巧与猝不及防的宋离对视,她慌忙移开了视线。
顺子嘴巴动了动,似乎方才没能呛过瘾,还想着再来几句。
邃安抬眼一看他就知道这小子打什么鬼主意,冷冷打断他:“顺子,后院小二一个人忙不来,你去给他帮忙。”
顺子讶异的挑了挑一边的眉毛,没料到邃老板竟然会替傅少严出头,但是邃老板的命令他不敢不听,只能不情不愿的去了后院。
宋离心头一口气还没松下来,就见邃安合上了账本,从柜台后走出来往楼上去了。
“邃安!”宋离心口又是一紧,没有来的紧张起来。
邃安脚步顿了一下,但没停,径直上了楼。
宋离咬了咬牙,狠心一跺脚,转身看向傅少严,一张脸烧的通红,手指都紧张的蜷在一起,偏偏还装作一副镇定自若满不在乎的模样,可微微颤抖的声音还是出卖了她费心掩饰的淡定,“你,你到底怎么想的!”
傅少严似乎是笑了一下,宋离并不确定,因为冲动问出那句话之后,宋离的目光就开始飘忽,左看一下,右看一下,就是不敢往傅少严的方向看。她怕看到傅少严脸上有迟疑的神色,那样她真的就太丢人了。
好在傅少严没让她等多久,他走到宋离的身边,见她始终不敢看向自己,轻轻地叹息一声。
这一叹,宋离心里先是猛然一疼,随后疼痛化作绵密又细微的痛楚慢慢蔓延至全身,紧急状态下竟然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就算傅少严喜欢自己又怎么样,他到底不愿为了自己留在这个鸟不拉屎的破地方。
也对,这里又荒凉又无趣,哪里比得上京城繁华热闹。
只是想是这么想,向来乐观的宋离却还是在这件事上钻了牛角尖,眼眶悄悄红了起来。
一只手突然捏住了宋离的下巴,那只手微凉,明明外面太阳都升起来了,那只手还是冷的宋离心头忍不住蜷缩了一下。
傅少严手上稍微用了点力,略有些强迫意味的迫使宋离抬起头,宋离被他捏着下巴,顺着他的力道微微仰起头,目光与傅少严对上。
看见心上人双眼通红的模样,傅少严微怔,随后手指无意识的在她下巴上摩挲了一下,似安抚一般,宋离双眼更红了。
傅少严眼中的情绪太复杂了,夹杂着心疼与懊悔,但宋离看见更多的却是忍不住的欢喜。傅少严与她相视片刻,送来了钳制她的手,那双不甚有力的双臂用力的将宋离抱在怀里。
“抱歉,”傅少严的声音在宋离耳边响起,带着藏不住的无限悔意:“我似乎总是让你难过。”
宋离还处在傅少严抱她这件事的震惊中,对傅少严说了什么完全没有反应,呆呆的应了一声:“啊?”
傅少严又将她抱紧了些,下巴抵在她的肩膀,闭上了眼:“两年前的事,是我对不起你。我不敢奢望你能原谅我,但是,阿离,你可不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以后慢慢补偿你。”
怀中的人迟迟没有声音,空气中是令人窒息的沉默,傅少严可悲的发现,对于宋离的选择他似乎心中一丝波动也没有,这个结果他曾无数次的梦见过,甚至当现实真的如此令人失落的时刻,他也能清醒的面对此刻难堪的自己。
没关系,你不原谅我,我以后也会对你好的。不管怎么样,以后只对你好。
傅少严苦笑一下,正待放开宋离,突然,一双手试探着、小心翼翼的抬起,犹豫了半天,终于轻轻落在了傅少严腰侧。
不敢置信的瞪大了双眼,傅少严感觉瞳孔似乎都在一瞬间放大,不知过了多久,狂喜才以一种摧枯拉朽不可阻挡的气势汹涌的奔向四肢百骸,让他恍然中以为自己做了一场荒诞的美梦。
梦境美好的令他愿意一辈子沉溺其中,再也不要醒过来。
腰间温热的触感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这不是梦,是他在最沉醉的美梦都不曾敢幻想过的事实,他的心跳一下快过一下,好似下一刻单薄的胸膛就要困不住它,叫嚣着要从他胸口跳出去,全部交到宋离的手上。
宋离歪了歪脑袋,靠在傅少严身上,耳后都染上了一层绯色,她的声音很低,也害怕哪怕稍微大声一点就惊醒了这场美梦,“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宋离从小到大都不知道温柔两次怎么写,她从小就跟着一群野小子上山下水,比寨子里最野的臭小子还皮上三分,后来发觉自己对傅少严的心思才稍微收敛了一些,但骨子里仍然是爱闹爱玩的性子,也不知道腼腆害羞是什么意思。
后来傅少严走了之后,她苦思冥想忧愁了许久,才勉强安慰自己兴许傅少严只是因为自己的性子太跳脱了,怕婚后也管不住自己,所以才离开。再加上那段时间邃安心情也不怎么好,时不时的呛她几句,呛着呛着宋离竟然习惯了这种日子,甚至也不喜欢爬山潜水了,三五不时的就要跑到邃安这里来待几天,性子就这样活生生被磨平了不少。
这次见到傅少严,曾经的假小子宋离仿佛只在她身上留下一层浅浅的印记,偶尔被邃安气跳脚了才能从中窥得一丝半点的痕迹。难得的是,她面对傅少严也不再像从前那样,厚着脸皮跟在傅少严身后说喜欢他。
现在的宋离仅仅因为傅少严一个意味不明的亲密举动,就忍不住脸红心跳,声音也软了下去。
傅少严在心内喟叹一声,既欢喜于宋离此刻的表现,又有些怀念她从前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模样。
傅少严揉了揉她的头发,嘴边的笑容清浅:“阿离,你还……愿意和我在一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