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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第 7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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邃安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越过他径直往前走,没走两步被一群官兵拦住了去路。黄公子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见到穿着官服的兵,自觉多了几分底气,有气无力的吩咐:“把他给小爷抓起来!”
几位官兵也是倒了霉,只知道地上躺着的那个是户部尚书的宝贝独子,惹不得。再看打人的这个,虽着锦衣华服,但京城里最不缺的就是有钱的人,且这人面生,想必也不是有什么背景的公子哥。
几个人只略一打量,就做了决定,当即上前擒拿邃安。
小书生窜到几人中间挡在邃安身前:“各位大人,不关他的事,人也不是他打的。是我,是我打的,真不关他的事。”
几个官兵看他弱不禁风的瘦弱身板,嫌弃的把他推开,一个人扯着他的手臂背在身后,小书生扑棱了几下,没了力气。
邃安皱眉看着逼近的几人,不想和他们动手,不悦道:“我跟你们走。”
几个人对视一眼,看不出他的身份,防止之后被他找麻烦,倒是十分尊重他的意愿,只是紧跟在他身侧,将邃安二人带往衙门。
户部尚书得知自己的儿子被人当街暴打,当即气得怒发冲冠,气势汹汹找上了衙门。
衙门县令不敢大意,忙请人上座,一再保证绝对不会让黄公子白白受了这欺辱,一定会替他找回公道,让那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涨涨教训。
户部尚书见到自己躺在病榻上唉声叹气的宝贝儿子,气得胡子都吹了起来,阴恻恻的磨牙道:“我要他生不如死!”
县令得了吩咐不敢怠慢,命人将邃安与那小书生从牢中提出来,他要亲自审。
邃安与小书生被关在同一座牢房,两人一人坐在牢房的一角,相对静默,一言不发。
小书生的眼神频频落在邃安身上,多次想和他说话,但对上邃安冷漠的表情,都没了勇气开口。
他之前也没有朋友,邃安是他第一个朋友,两人一直相处的很愉快,可今天听到黄公子的一番话,邃安突然就变得很嫌弃他,看向他的目光都充满了厌恶。
小书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是不是邃安也像其他人一样,认为自己身为一个男人,却屈居另一个男人身下十分恶心。
他甚至不敢问问邃安,是不是因为这件事变得讨厌他,因为他自己也觉得这件事实在是令人恶心透了。
狱卒没把他们往里带很远,听说牢房里越是往里,里面的人就越是罪大恶极凶狠毒辣。他们算得上是最靠近外面的一间牢房了,但即便如此,空气中也是种弥漫着一股酸臭的潮湿味,旁边的牢房蹲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蓬头垢面的躺在草席上不住痛苦呻/吟,对面的牢房关着一个皮肤黝黑身强体壮的光头大汉,浓眉倒竖,凶神恶煞……
小书生害怕的往邃安的方向挪了挪,小心翼翼睨着邃安,见邃安只是淡淡看他一眼,又往他的方向挪。
邃安冰冷的视线锁定他,眼中溢出一丝嫌恶。
小书生顿了顿,指了下邃安的手背:“你的手受伤了,我帮你包扎一下。”
见邃安没有反对,小书生壮着胆子又向前挪了挪,从里衣的袖口撕下来一块,仔细替他将还在流血的伤口包扎上。
邃安始终低着头不去看他,待小书生包扎好之后,才低声问了一句:“你和杜轩是什么关系。”
他要是敢回答是那种关系,邃安当场就能解决了他。
小书生的身体僵了一瞬,重重坐在邃安旁边,神情有些落寞,半晌苦笑道:“黄公子说的没错,我确实是他的娈童。”
邃安狠狠地皱了下眉,他一定要杀了这个书生!
小书生似乎陷入了什么痛苦的回忆,他抹了把脸接着说:“我母亲前些年身体不好,一场大病要了她的性命。”
他似乎是要把自己完全剥开,露出血淋淋的伤口给邃安看。他唯一的朋友,他不想失去邃安,如果将事情的原委告知邃安,邃安是否能明白他的苦楚,就算不能回到以往的关系,也不至于在这样讨厌自己不是?
“母亲生病时,我没钱给她看病,是杜轩主动替母亲付了药钱。我十分感激他,但却无以为报,只将这份恩情牢牢记在心里,等我高中之后一定会报答他。”
邃安嗤笑一声。
“但是我没想到,他竟然怀了那种心思。”小书生发起抖来,声音逐渐哽咽:“我,我自然不肯,可他竟然拿我母亲的性命威胁。我一日不答应他,他就一日不给我母亲抓药;我想着,我好歹一个大男人,不能总靠别人的救济过活,于是找了好几分零工赚钱给母亲看病。”
小书生越发泣不成声,只要一想起来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他都看不到活着的希望在哪里,“但是他,他有权有势,我找了好几分工,都……我在外做了一个月,结果一分钱都没有拿到,我没办法,母亲身体越发不好,我真的没办法……”
邃安静静的听他说,始终一言不发,只等人哽咽到说不出话,蜷缩起身子痛哭起来,他才缓慢的转了转眼珠,“你恨他?”
“恨!”小书生从牙缝里咬字,声音发着抖:“我当然恨他!”
“他拿钱救我母亲,我用自己报答,虽觉得耻辱,但其实当时是感激的。”小书生猛然抬起头,哭的发红的双眼里迸发出狠毒的光:“但他不该,不该害我母亲!我母亲一直教导我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她早就看出我和杜轩的事情,劝过我几次,只希望我不要因为她拖累了自己。后来,后来不知道杜轩怎么知道了这事,他竟然在我母亲药中下毒!”
“可恨我直到母亲去世,还一直感念他的恩情,甘愿做他身边一个娈童。”
邃安良久没说话,待牢房外一阵脚步声,狱卒来提他们,邃安方又低又快道:“放心,等出去后,我定然让你亲手报仇。”
小书生蓦然看向他,尚未问他此话何意,那狱卒已经不耐烦的在他身后推了一把,直把他推的踉跄一下,懵懂跟在邃安身后,被带到了户部尚书面前。
“就是你打的我儿!”甫一见邃安,户部尚书黄老爷直接卸了狱卒腰间的佩刀,刀锋横在邃安颈前,只瞬间,邃安颈前便出现一道细细的血纹。
小书生腿一软,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一股冲动,脱口而出:“是我!”
黄老爷怒气冲天,将刀口转了个向,朝小书生砍去。小书生往旁边躲了一下,避开他这致命的一刀。
邃安出手迅速扣住黄老爷脉门,黄老爷登时手一软,刀应声而落。邃安冷哼一声,狠狠丢开他:“敢问县令大人在何处?我竟不知道,何时提问犯人,县令居然可以不出现了。还是说,在下孤陋寡闻了,竟不知这县衙何时易主,由尚书大人掌管了。”
黄老爷揉了揉肉手腕,更添三分气愤,眼角抽搐一下,眼神一凛,大喊一声:“来人!”
外面应声进来十几个衙役,户部尚书大手一甩:“拖下去,教好了规矩再带上来!”
衙役应声,围上去正待将人绑下去,突闻门外一道声音响起:“我看谁敢!”
户部尚书对来人怒目而视,却在看到那人的瞬间变了神色,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竟硬生生凹出一个皮笑肉不笑:“陆小将军。”
陆风向他行礼:“黄大人。”
户部尚书冷眼看他,知道这位是陆青云的心腹,一时摸不清他为何而来,倒不如静待他如何说。
果然,陆风看向邃安,对黄老爷道:“听说我家公子与黄公子有些误会,将军命我前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邃安对上陆风担忧的目光,错开眼神,在人看不到的地方狠狠掐了一把小书生。
从陆风出现就神游天外的梦山先生陡然回神,惊讶的看看邃安,对上对方隐晦的眼神,突然福至心灵,呆头呆脑的小书生竟聪明了一次,抿唇向前对陆风解释:“不过是误会一场。我与邃公子在街上偶遇黄公子,黄公子本想和邃公子交个朋友,但言语上可能让邃公子误会了,于是两人动起手来……”
陆风“恍然”,对黄老爷抱歉道:“此事着实是我家公子的错。黄公子虽言行冲撞了些,但总归是好意,是公子一时误会了,才导致两人起了口角。是我们理亏,但总归是两个孩子的打闹,还请黄大人莫要怪罪才好。”
黄大人被堵的哑口无言,他不是个痴笨的人,否则也不会坐到现在这个位置,朝堂上他也能舌战群儒滔滔不绝,但对上陆风……
他就是逞一时口舌之快又有何意义,陆家人根本不和你讲道理,你讲输了还好,他们也就笑笑,这事就过去了;但倘若你争辩赢了,陆将军有无数方法用别的方式找补回来。
这就是一群疯狗,根本不跟你讲道理。
陆风又歉意的笑笑:“是我家小公子年幼不懂事,竟连黄公子的好话都听不出来,回去一定要将军多请几个夫子来教他。黄大人大人有大量,想必自然不会和一个小孩子计较,将军说了,回头黄公子的医治费用,将军府全权负责。”
黄大人倒是想计较,但陆风自顾自的将这件事掰扯成了两个小孩子之间的口角之争,他再追着不放,只会让人说自己斤斤计较。
虽然他儿子着实是被打得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但……将军府他不跟你讲道理啊。黄大人也听出了陆风的言外之意,他若是不计较,独子这件事就算过去了,将军府自会补偿他们的损失;可若是他不识相,非要争的个对错,那……
户部尚书把这个独子看得跟眼珠子似的,平时都舍不得打骂一句,这次被邃安这小畜生打得下不了床,他当然咽不下这口气。
只是,形势比人强,陆将军他是如何也得罪不得。
别看现今圣上对他百般提防,可将来哪位皇子继位,还得是他说了算。
黄大人狠狠地看了邃安一眼,扯了扯嘴角:“小将军严重了,两个孩子之间的口角,我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陆风颔首,笑道:“如此,我便带公子回去了,将军在府上怕是等的急了。”
黄大人磨了磨牙,嘴角僵硬的扯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