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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第 7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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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最后以黄公子在病榻躺了半月,邃安被禁足一月结束。
邃安自然不服,奈何陆青云那日等他回来,只匆匆教训了他几句,便被皇上一道圣旨调去了南方平叛,连个争吵的人都没有。
临走时,陆青云怕邃安不解气再去找那黄公子的麻烦,于是干脆给他下了禁足令,一月之内不能出府。
陆风兢兢业业日夜不离的守在他身侧,平白挨了他几个白眼,甚至小公子连话都懒得和他说了。
好不容易等一月禁足过去,邃安马不停蹄去找了小书生,带人来到他关着杜轩的地方。
那天很晚他才回到府上,一身白色的衣衫被血浸的湿透,脸上的神色疲惫又带着一种淡淡的释然。
陆风看到他的模样,便知道他去了哪里,待人进房洗漱,他叫来一个侍卫,命他前去一个地方。
大约半个时辰后,那侍卫回来,在陆风耳边低声说了几句,陆风摆摆手,想了想回房给将军写了封信。
自从那日之后,邃安好像变了一个人。
以前的邃安礼貌疏离,脸上始终带着一副面具一般,无论对着谁都是一副笑盈盈的客气模样,他认为自己寄人篱下,就要注意自己的言行,莫要让主人家感到麻烦。
就连对着下人,他也从来和声细语,十分温润。
可现在,他虽对下人的态度没什么变化,但却比以往活泼了许多,他脸上的笑容不再是那种刻上去的一般,他开心了会笑,不开心了也会摆脸色给陆风看了。
邃安以前除非做生意必要,不会轻易出门,可现在,陆风一天当中甚至甚少能见到他。很多时候,邃安都是一身酒气的回来,虽然他神色清明,应当并未酗酒,但身上的酒味道如此之重,想也知道他都是去了哪些地方。
最让陆风感到头疼的是,有一日邃安回来时,身上不仅带了浓厚的酒味,还有一股淡淡的脂粉味道。
陆风想了又想,最终还是将这件事告知了陆青云。陆青云的信被快马加鞭送到京城,上面只三个笔风酋劲的大字:“看好他!”
陆风长叹一口气,认命的守着邃安,好在邃安之后收敛许多,基本上出门都是去找冯佑,有时会和三五好友一起饮酒作诗,倒也省心。
自从陆青云来信之后的两个月,邃安期间只在听闻陆青云即将回京城之后,背着陆风去了一次烟花之地,幸而陆风发现的早,命人将京城所有大大小小的青楼翻了个遍,最后竟是在一家小倌馆找到了人。
陆风更是头疼,若是公子去了寻常烟花之地,他也好和将军交代,公子年纪到了身体难免会有冲动,去寻花问柳也是人之常情。
可他偏偏去了小倌馆,这让他怎么和将军交代?
邃安倒并无不自在,陆风派人来找,他便跟着回去了,临走时还打赏了给他弹琴唱曲的小倌一锭银子。
陆青云还有一月将回,正巧还有半月是邃安母亲的忌日,以往陆青云每年这个时候都会陪他前往安县祭奠,但今年看样子是赶不上了。
邃安收拾好了行礼,带着陆风骑马赶往安县,准备给母亲扫完墓之后便返回,还能赶在陆青云前面回到家。
两人快马加鞭,一路上风餐露宿,只用了七日便赶回了安县。
远远看见安县的城门,邃安勒马停住,不再急着赶路,而是慢悠悠的往前赶路。
陆风寸步不离跟在他身侧,随他回到邃府。
陆青云当年替他报仇之后,邃府就被还了回来,里面的一草一木还是当年的模样,陆青云甚至还找了专门的人来打扫庭院,保证无论邃安何时回来,都不会有一丝陌生的感觉。
邃府的时光仿佛被时光凝固了,所有的一切都还是那么熟悉,就好像这里从来没有人离开,没有发生过那么悲惨的往事。
推开祠堂的门,七十三座牌位分别立在香炉两侧,供奉的皆是因当年那起无妄之灾而被无辜连累的邃家下人。
小胖和管家的尸骸最后也没有找到,邃安只能替他们建了衣冠冢,让他们的牌位在邃家祠堂长享香火。
邃安让陆风在外等着,自己恭恭敬敬的在祠堂前磕了三个响头,目光一寸寸在七十三座排位上扫过,眼中具是难以言喻的悲伤。
两人一路奔波,都十分疲倦,今日就暂且歇下,只待明日一早去给邃夫人扫墓。
邃夫人去世后和邃雪易合葬于梅山脚下,梅山上有一座小庙,只有师徒二人,且之前曾受过邃雪易恩惠,是以经常下山替邃雪易夫妇二人打扫坟墓,邃安这次来时,他们方打扫没有多久,墓地周围只有几片飘黄的落叶,墓碑上一丝灰尘都没有。
邃安将带来的果子摆到墓碑前,烧了点纸钱,给父母磕头之后靠在墓碑上絮絮叨叨的低声说话。
陆风没靠近,只远远地看着邃安有些凄凉的在一片空旷的草地中,孤独的靠在墓碑前,他低着头,离得太远陆风也看不清他的神色。
但他身上那股寂寥悲伤的情绪却隔了这么远都能感觉到。
陆风默默走远了一些,不忍心看邃安如此落寞的模样。
他们一早来到这里,直到正午太阳高高挂在天上,邃安石雕一般的姿势才动了一下,他伸手抹了把脸,又对着邃雪易夫妇二人的墓碑磕了三个响头,才转身朝着陆风走去。
他的情绪低落的太明显,一路上陆风几次想要和他说点什么,但邃安始终是心不在焉的模样,不管陆风说了什么,他都好似没听到一般,径直失魂落魄的往前走。
两人自梅山回到城中,邃安的情绪才缓和过来,他们正待找家客栈吃点什么,前方一个穿着灰色破洞衣衫蓬头垢面的小丫头突然冲了过来。
小丫头身形瘦小,但速度奇快,一头撞在邃安身上的时候,陆风甚至没来得及拦一下。
邃安被她冲撞的踉跄数步,皱眉揉了揉肩膀,显然是被撞得不清。
那个小丫头直接双脚一绊,直冲冲的跌到在地,膝盖毫无缓冲的磕在石板路上,登时见了红。
小丫头一声不吭,双手撑着地就要爬起来,她冲邃安点了下头,又想继续跑。
身后四个彪形大汉每人拎着一根手腕出的木棍围上来,为首一人啐了一口:“死丫头挺能跑啊!”
小姑娘紧紧皱着眉,一双眼黑的发亮,恐惧的看着来人。
陆风扶着邃安,本想呵斥那不长眼的小姑娘几句,但看此情形,顿时明白过来了。
邃安拍了下陆风:“有把握吗?”
陆风仔细观察那四人,虽体型硕大,但脚步虚浮,连一个小丫头都追不上,不过是徒有其表。
他点下头,松开邃安,让他在一旁等着,自己走过去站在小丫头旁边,看向那四人:“你们光天化日,就敢强抢民女,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为首的汉子伸长了手臂拿棍子指着他:“哪来的臭小子,赶紧滚!惹恼了大爷,大爷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陆风将小丫头护在身后,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几个看起来颇为壮硕的男子打趴下了。
四个大汉躺在地上呻/吟,不住地求饶。
陆风走过去蹲在那为首之人面前:“当街强抢民女,你们好大的胆子!”
那男子没了最初的嚣张跋扈,求饶道:“少侠明察啊!我们可没有强抢民女,这小丫头是她家里人卖给我们的,收了我们五两银子呢!”
陆风看向那小丫头,小丫头双眼瞪得很大,慌忙摆手摇头。
陆风皱眉,怀疑的看向那大汉,大汉怒了,指着那丫头喊:“你个死丫头,你敢说不是你家里人把你卖给我们的吗?当初那婆子从我们手里拿钱的时候,你是不是在一旁看着!”
小丫头闻言,眸光闪烁了一下,放下了手。
那四个人仍旧在地上打滚,不住求饶。陆风见那小丫头的反应,知道事情真如那大汉所说,正在犹豫,就见邃安走过来了将一锭五十两的银子放到大汉手上,“这丫头,我买了。”
陆风忧愁的跟在后面,看着前面两道身影,心想这都什么事。
邃安却不管他怎么想,他也不嫌小丫头脏,替她擦了擦手,牵起她往邃府走。
小丫头期间多次抬头看他,却一直也没有说话。邃安走了几步,察觉到小丫头看向他的视线,蹲下来梳理了一下小丫头杂乱的头发:“想说什么?”
小丫头犹豫了一下,伸出手:“你是个好人,谢谢你。”
邃安与陆风同时愣住,陆风震惊道:“你是个哑巴?”
小丫头听到这话瑟缩了一下,抬头怯怯看了陆风一眼,害怕的低下了头,双手不安的绞着衣角,紧抿着唇不知所措。
邃安很快回过神,伸手按着她的脑袋晃了晃,“会写字吗?”
小丫头半天才轻轻点了下头。
“会写名字吗?”邃安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头低垂着头,眼睛迅速看了邃安一眼,在邃安伸出来的手上写了两个字。
“筝儿?”
小丫头点点头。
邃安重新牵住她往前走,“筝儿,我现在带你回家,别怕,我不是坏人。”
筝儿抬头看他一眼,迅速低头,她知道这位顶好看的公子不会是坏人。
邃安带着她回到府中,让丫鬟带她下去洗干净换了身新衣裳,还顺便替她梳了两个小发髻,两侧的碎发垂在脸颊两边,看起来俏皮许多。
邃安让人准备了一些点心,筝儿抿唇笑了下,伸手比划了一个手势,才拿起桌上的点心小口的咬着吃。
她吃东西的速度很快,却十分的斯文,一点儿也瞧不出狼狈来,看上去教养极好。
邃安不会手语,筝儿也只会歪歪扭扭的写几个字,两人的交流有些困难,没多久筝儿就有些挫败,她应该多学习写几个大字的。
邃安难得耐着性子和她说话,多数是他再说,筝儿是不是点头或者摇头来回应他。
听到邃安说不能带她走,筝儿虽然有一瞬间感到失望,但她很快将那一丝落寞的情绪掩藏起来,对邃安咧开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不管邃安看不看得懂,她手上快速的比划:“您救我一命,筝儿无以为报,又怎能再麻烦公子?”
邃安虽然看不懂她的意思,但从她讨好的神色也不难看出她的意思,邃安略沉思了一下:“不如,我送你去一个地方。那里的人很好,不会让你受欺负的。”
筝儿歪着脑袋看他,半晌点了下头,又比划了一下:“好!”
邃安怕她误会,更怕她介意,于是提前对她说:“你知道烟雨阁吗?”
烟雨阁?
筝儿茫然,摇了摇头,不明所以的看向邃安,那是什么地方?
邃安拉着她坐下,自己则蹲下来,微微仰头看向她:“烟雨阁是安县最繁华的一处……烟花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