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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打鸡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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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宅基地-1491”APP提醒尊贵的白老板，您有一个负责客户需要交接。具体内容……】
手机的通知栏显示有字数限制，交接内容都被省略号代替了。
白老板已经不做直接负责人很久了。
冷不丁冒出来一个这么一个东西，她顿时起了兴趣，动动指尖点进去看看是什么别致的小/BUG。
别说，这个还真不是系统出问题了，确实是她之前负责过的客户。
是返场重修的狗妖和发来交接要求的小居同学。
合理，不是一般的合理。
换个别人绝对干不出来这么有意思的事情，肯定会碍于领导情面迂回解决。只有居然做事情是这种“看似傻乎乎实则抖机灵”的风格。
“这小子蔫坏。”
她先是想给他打个电话把人叫来。转而，她灵机一动，用系统约了个交接会议，并把会议地点定在了自己的办公室。
既然要走流程，那就都按流程来办。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没多一会儿，保洁小居就推着清洁小推车过来开会了。
“虽然我们计划也出过其他失败案例，但大多都是归隐山林、择日重出，或者经过自身努力重新就业。被管理局要求‘返厂’，还是头一回。”白一沙点开自己在系统里的工作记录。
她“哟”了声，“还真录入了。1491系统是两年半前招了大高和整个技术部之后才逐渐投入使用，跳跳那个时候还没有呢。看样子技术部做资料库的时候没偷懒。”
门外的技术部对自己通过老板突击抽查的事情浑然不知。
居然眼神微微一跳，注意到了某个称呼，“跳跳？”
“对，‘蹦跳’的‘跳’。那是勾越的小名儿。”白一沙解释道。
狗妖大名“勾越”，有个和外形一样拉风的名字和非常幼稚的小名。
“说起来，你知道管理局的二把手姓什么吗？”白一沙问。
居然摇摇头，他的业务少有和管理局对接的内容，自然不知道二把手姓甚名谁。
“姓‘勾’。”白一沙给了他一个“你懂得”的眼神。
话说到这儿，居然立刻就悟了，“明白了。这是个望子成龙的家长和滚刀肉二世祖的故事！”
“对，但是不完全对。”白一沙翻看着以前的资料，很多过往涌上心头，有些感慨，“跳跳一开始不是这样的。搞成现在这副德行，主要原因还是……你知道‘鸡娃’是什么意思吗？”
他摇摇头。
在白一沙给居然讲解“鸡娃”的来历和含义的同时……
杂物间里的狗妖正瘫在高千朔的怀里，哭诉自己的悲惨经历。
狗，是社会性群居动物。
因此，狗妖的族群是十分庞大的，亲戚族人之间关系紧密，消息灵通。
作为管理局的二把手，老狗勾是家族中有头有脸的人，他的儿子那必然是承担了全族厚望的族选之狗，是妖兽融入人类社会并成为精英的典范。
可怜小狗勾还是只奶狗的时候就被逼学会化形为人，完成了三年幼儿早教、撑过了九年义务教育、熬过了三年高考备战、渡劫了四年“大学考得好天天赛高考”的本科。
此外，它自幼儿园起就要被逼着“充分利用”课余时间学习多种特长，在家长的压迫下点亮了玛丽苏技能面板的大部分技能。
包括但不限于琴棋书画、奥数天文、三国语言、吹拉弹唱、舞动青春……
狗妖哭得直打嗝，“别人在学习的时候，我在学习；别人在休息的时候，我在练琴；别人在睡觉的时候，我在修炼妖力。就连吃饭、拉屎的时候我还有外语要听！”
“他们恨不得我拉的屎都能自动拼出来一个S·H·I·T！”
说到伤心处，狗妖嗓子眼儿被哭声噎住，说话不出来了，好一顿“吭叽”，弄出了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效果。
要是为了考大学拼命学一两年倒也在正常的承受范围之内，可从小就开始打鸡血、过这种日子持续十几年，换谁谁都受不了。
高千朔撸撸这只可怜的狗头，拿自己的袖子给它擦眼泪，“你受苦了。”
“普通人三岁开始学琴，我就得两岁开始学。谁会背唐诗三百首，我就得背唐诗宋词五百首。同学小学毕业钢琴考了十级，我就要钢琴十级、古筝十级、少儿声乐十级才行。”
个体的兴趣和精力是不一样的，生物更是需要休息的。老狗勾不管这些，在他的淫威下小狗勾自化形以来过的都是非人也非狗的艰难生活。
作为幼崽，小狗勾无法反抗老狗勾的决定。喜欢也好不喜欢也罢，都得喜欢；做得到也好做不到也罢，都得做到。
“我是个人吗？不，我不是。”狗妖的鼻涕喷薄而出，透明的一长条挂在鼻头，垂向地面要落不落，“我是狗吗？不，哪有狗累成我这样的。”
它嚎啕大哭，“我他妈的就是我爹练的小号吧！他想怎么练就怎么练，他自己没达成的成就要我拿。我，我……哇！”
高千朔从裤兜里掏出还没用的厕纸，抹干净了狗妖的鼻子。
这样的事情并不少见。高千朔看着狗妖，想起来某一天骑共享单车去健身房的路上，遇见过小棉被防风套电动车上的一家三口。
女儿在哭。
母亲在后座数落女儿英语考试没有拿满分，单词背得不够好。
正开电动车的父亲说了句：“你不累。”
那个在绝望中崩溃、却得不到一丝理解和安慰的女孩嚎啕大哭，“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不累？”
载着他们一家人的电动车在寒风中疾驰而去，只留下高千朔心里不是滋味。
“造孽啊。”他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用剩下的纸擦擦滴在地上的狗鼻涕。
与此同时，白老板办公室。
“……我当时刚进计划不久，负责过的几位辐射动物情况都没那么复杂、工作难度也很小。也是头一回碰上管理局领导的儿子，底气不怎么足。”
白一沙摇摇头，长长地叹了口气，“那时候跳跳上了高三，成绩也很好，但是他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他爹就让他到就业计划这边了解情况，把志愿和就业方向定了。”
见第一面的时候，白一沙就发现了他们父子关系有点问题，但她作为一个小小的员工并没有足够的勇气和权威指出来。
“上大学前，他的卧室里一直装着摄像头。父母会时常查看监控画面，打电话责问他为什么在溜号玩橡皮、为什么在读闲书。”
居然难以置信，“这也太窒息了吧？完全一点隐私都没有……”
“不仅是来自家庭和学业的压力，在人际关系上，他也遇到了很大的问题。”
狗妖具备一只忠犬所有的属性，认真、听话、热情、忠诚、不藏心眼、傻乐呵、什么东西都写在脸上……
“他其实不太分得清别人是不是在开玩笑，所有的事情都是全力以赴、认真对待。经常干那种提醒老师忘记随堂小测验、忘记布置作业这种拉全班同学仇恨的事情。”
对于小狗勾来说，提醒人类遗忘的事情、认真执行任务是天性。它做的很多事都是这样，没有恶意，完全是出于一片好心，但没有人会领情。
居然明白了，“他被霸凌过？”
“嗯，冷暴力。”白一沙点点头，“狗逼急了肯定会咬人，一般小孩想惹他也打不过，所以只能用孤立他的方式来表达厌恶。”
小狗勾的一颗心掏出来，热乎乎地捧给他人，回应他的却只有冷冰冰的辜负。
经历过这些事情，“辞职躺平、不愿做人”是再正常不过的选择了。不如说，这才是可怜狗妖最后的活路。
“其实，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居然很是为难，他断言道，“狗妖的生命力和精力已经被家长‘鸡’没了，他的‘后劲’提前消耗殆尽，没力气起来了。再加上人际关系问题……”
他们两个都知道，狗妖需要的不是准备再就业，而是找个疗养院。
“它吃东西了吗？”白一沙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她其实很心疼狗妖怪，只是不能表达出来而已。
在计划里绝食撒泼打滚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如果她心软了、哄了狗妖，那么以后所有辐射动物都会这么做，计划的工作就没办法正常开展了。
居然心领神会，忙道：“吃了，吃了。昨天晚上吃了整整六块牛排呢，一块眼肉、两块菲力、三块西冷。”
“那还是吃得有点少。”白一沙看他的眼神仿佛他亏待了小狗勾。
他立即改口，“是，还是吃少了。我今天晚上去超市采购，多买点肉。”
白一沙这才微微颔首，以示满意。
她起身从打印机里拿出一份文件，签好字，递给他，“跳跳的情况特殊，你需要去管理局跟老狗勾沟通一下，这是通行文件。还有，你顺便在管理局做个体检吧。”
“体检？入职体检我做过了啊！”居然脑袋上亮起了小问号。
白一沙解释道：“不是普通的体检，而是辐射检查。长期接触辐射动物的人有一定几率产生辐射反应。”
“白老板，可以用不那么科学的方式向我解释一下吗？”居然抖机灵道，“这么说，我不知道该怎么理解。我到底是接触核辐射命不久矣的那种辐射反应，还是要有辐射能力了呢？”
她笑眯眯地看着他，说：“你要死了。”
“好的，我知道我可能拥有辐射能力了。”居然知道她说的是反话，坏笑着接过签好字的文件，溜了。
白一沙拿起手机，点开一个黑蛇头像，打字。
【他将于明天上午9点到达管理局体检。】
对方回复了“收到”。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