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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诉衷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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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新格推了推鼻梁上惊掉了的眼镜，说：“你们不应该放弃她自身的优势。她这个特长搞好了，很可能是考生里独一份儿的。”
“可是，武术应该不算舞蹈的范畴吧？”小高嗫嚅着。
她的自信心这段时间被打击得有点厉害，整个人没了原来那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儿，多了些唯唯诺诺的感觉。
戚新格说：“当然不算，但是你可以选跟武术搭边儿的舞种，只需调整舞蹈感觉上的细节，味道就对了。这也是扬长避短。”
谢天谢地，七格格总算说了句不打击小高同学的话。
其实，他心里还想着：力度、精气神是很难磨出来的东西，小高学武出身，在这方面有异于其他考生的独到优势。
只是所有肯定小高的话，他都没说罢了。
“那我是不是要去学面包杯的剑舞作品？”小高问。
他摇摇头，“不，用不着那么大的作品。不要好高骛远、贪图技术难度。绝大多数考生的水平都跳不了那些作品。硬跳也只能做到形似，内在的气韵做不出来，反而自曝其短。”
以考官老师的咖位，什么顶级的表演没看过？不是针对谁，而是绝大多数考生的表演都入不了老师法眼。
“你以为那些老师愿意做艺考的考官吗？就考生的水平，老师们多看一秒都是折磨。”
在考试中，考生切记不要炫技，不要显摆花里胡哨、华而不实的东西，正确的做法是踏踏实实地完成考试规定的展示，证明自己是个底子扎实、未来可期的璞玉浑金。
“你有武术的舞剑基础，可以先上网去找首舞出的剑舞训练基础组合，挑个盘剑或者倒把剑短句组合，再找个老师抠细节。对于你的艺考而言足够了。学那个比学芭蕾要靠谱。”
就这样，小高网购了一柄剑，开始练习盘剑短句组合。
七格格也帮忙联系了他附中时期的同学，帮小高抠细节。
在听说被叫来帮忙的老师现在已经是国家二级舞蹈演员之后，大高和小高不禁瑟瑟发抖。
这就是首都的大佬含量吗？
有了白一沙、戚新格两位大佬的牵线支持，小高同学痛并快乐着一头扎进学习的海洋，泡琴房、泡练功房、上专业课、回家学文化课。
……
傍晚，大雨。
居然开着公司的车，后排载着狗妖。
他们刚刚趁着勾副局出差的空档去管理局办手续，办完就遛。
回家的路上他们俩可以顺路捎上小高。她专业课快下课了，身上没带伞。
最近，狗妖不知为何迷上了工作犬题材，天天刷导盲犬的纪录片，看着看着自己就哭了，比外面下的雨都大。
“勾越，你看，那是不是小高？”居然抬手拍在狗妖的身上。
顺着居然的指尖看去，一个穿着海军蓝连衣裙的女孩在大雨里漫无目的的走着，漆黑的长发浸水后弯曲着粘在后背，吸满了雨水的裙摆褶皱着，被风吹散又粘回腿上。
“是她，是她！”狗妖跳起来，“她是不是没看到信息自己先走了啊！”
居然迅速调头，按了按车喇叭，“千秋，是我！”
骤然响起的鸣笛声吓得她原地一个激灵，还以为自己挡了路，向旁边走去。
“高千秋，是我，居然，接你回去了！”
她这才反应过来，缓缓道：“没事，我走回去。”
“走回去？”居然察觉出她的状态有些不对，“从这里回去坐地铁都要三十分钟，你怎么走回去啊？快上车，你哥让我们来接你的。”
狗妖开门跳下车，咬着她湿漉漉的裙摆，把这个湿拖把似的人拽上车。
估计小高在雨里走了有一会儿了，她脚下的车脚垫瞬间积了一滩水，皮质车座上也蹭上了雨水。
居然提醒道：“后面应该有条毛巾。”
“汪汪！”狗妖叼着毛巾放在小高腿上，眨巴着黑黝黝的大眼睛看她。
它闻得出来，这个人身上有很浓的雨水的味道，还有伤心的味道。
高千秋拿着毛巾擦拭被雨水弄脏的车座，刚刚擦干净的车座上又有新的水珠“啪嗒啪嗒”掉下来，有的是她衣服上的水，有的是她流的泪。
这种情况下，居然是想关心又怕伤人自尊心，更怕危险驾驶。
好在，后座的狗妖具备优秀家庭伴侣犬的所有特质，可以完美地扮演安慰者的角色。
它不说话，只是静静地把脑袋靠在人身上，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带着忧伤的波光，无声又温暖地陪伴着。它不会骗你、不会看不起你、不会打断你，它只会爱你。
还会伸出湿乎乎的舌头，舔舐练剑舞不小心受伤的手，仿佛它懂得所有不为人知的艰辛和苦痛。
小高绷不住，抱紧了怀里热烘烘的大狗，小声地哭着。
“小居哥哥，我现在不想回家、也不想去F宅基地。”
居然连声道：“没关系，那我们找个人少的咖啡厅。”
“不用，别乱花钱了。”小高抹掉眼泪，“就，在车里就行。”
穿湿衣服肯定会感冒的，居然找到附近商场的地下停车场，把车里F宅基地的周边文化衫拿给她，让她在车上独自换衣服，自己遛狗去星爸爸买了热咖啡和小蛋糕。
小车没有目的地，也开不到哪里去，被雨天糟糕的交通堵在了路上。
寒冷的巨大雨点敲击车窗，雨声“砰砰”地像是无数石子洒下来、砸在薄薄的铁皮上。车厢里狭小的空间冷热夹杂，开热风流汗、冷风又会发抖。车灯刺目的红光在玻璃的水珠上散开。
“我能问问你，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居然向她保证，“你放心，我谁都不告诉。”
小高没有说话。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还有狗知。”居然俏皮地对着后视镜眨眨眼。
狗妖也非常聪明地支楞起下垂的大耳朵，又似好奇又似装傻充愣逗人开心，这才撬开了小高的嘴巴。
原来，今天小高才上了不到二十分钟的课，就被老师赶出去了。
“……就，老师一脚踢过来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是懵的。”
高家夫妇从来没打过孩子，学校里的老师也不会体罚小高这样优秀的学生。这是小高人生中第一次，被她敬重的指导者拳脚相向。
“我从来没有那样过，我张开嘴，发不出声音来，怎么都唱不出来。”
好像她怎么做都是错的，前后左右上下内外，她喉咙里那些看不见的器官好像怎么摆都是错的，怎么动都会遭来老师的训斥。她明明已经尽全力按照老师的要求去做了。
“最可怕的是，老师说这个对的时候，我听不出任何差别，也抓不住那个‘对’的感觉，下一个我明明唱得一模一样，老师却觉得我飘了、又错了。”
在老师面前，她仿佛成了世界上最冥顽不灵、最愚钝蠢笨的学生，不仅学不会，还执拗地不跟随老师的方法走，大逆不道又天生反骨。
“可是我真的、真的是按照老师的要求去做的啊，我真的尽全力去、去做了啊！我没有，没有故意跟老师反着来。”小高哭得话说不利索。
旁边的狗妖听了，简直不能再感同身受了。它想起自己被勾副局摧残了整个狗生，也跟着同病相怜的小高一起哭出来了。
它“呜呜”地应和着，小高哭一句他“呜”一声。
居然听了未免觉得有些震惊，且不提别的什么，光是大学老师对一个即将成年的女学生体罚这件事，就足以刷新他的三观了。
“学艺术的人，不应该思想走在最前沿吗？我怎么感觉，你这个老师像是上世纪戏班子里出来的。”
小高摇摇头，“其实……学艺术的人反而思想特别的固化和传统。”
上课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像是军机处跪受笔录的大臣，像是旧社会身份低贱卑微的学徒丫鬟，独独不像是个活在新世纪的学生。
把有自信的孩子打击到唱不出声，这也算是好的教育吗？把所有学生都摆成一个样子，到最后“千人一声”全无个人的特色，这就是顶尖的音乐学府吗？
居然不敢苟同。
“小居哥哥，你可不可以不要告诉我哥。”小高哑着嗓子说，“我虽然课上了一半被老师赶出来了，但这也是正常算课费的。我浪费了爸妈还有哥哥辛辛苦苦赚的钱，我没脸告诉他们。”
狗妖顶着两颗泪眼，伸舌头去舔小高滑到下颌上的眼泪，把自己整个暖乎乎的身子靠在小高怀里。
有个能陪她一起哭、一起难过的小生命，小高不再压抑自己心里的难过。
“我怎么就，这么没用、这么笨啊……”小高抱着跟她一起哭的狗妖，蜷缩在后座，“如果不是养我这么烧钱，我父母就能不那么省吃俭用了，我哥也不会病倒。”
居然这才知道，大高从大厂辞职并不是躺平，而是因为他差点没命。
经年累月熬了不知道多少个大夜之后，不知道什么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当时，他并没有把自己身体的异常放在心上，轻微的头晕和心悸算不得什么，就算发高烧他都能忍着继续工作。
过长时间的久坐使得他体内形成了血栓。从工位上起身去开会不过几秒钟时间，他直挺挺地倒在了地板上。
心脏骤停，救不回来就是猝死。
如果不是公司里有个他大学同寝的哥们，第一时间扑上去胸外按压、人工呼吸，又叫人拿来AED自动体外除颤器及时施救，高千朔都挺不到急救车赶来。
那个时候高千朔只有二十五岁。
“他那么拼命地工作，为了什么啊？他生活花销不大、也没有特别大的野心和欲/望，怎么那么急着赚钱、往家里汇？还不是因为我选的这条路……”
以前的小高从来没有管过钱、缺过钱，对金钱没有什么概念，也没有觉得自己家缺钱过。直到她真的来到这个巨大、恢弘、碎钞机一般的城市。
小高伤心又自责地说：“我差点就没有哥哥了。”
忽然，很多事情都对得上号了。
居然明白了，为什么大高会过得那么养生，为什么他是个满身肌肉的健身狂魔，为什么他那么严格地遵守955，为什么他桌上的计时器每隔一个小时会提醒他去运动一圈……
大高深深地爱着这个世界。他有爱他的父母姊妹，有过命交情的兄弟，有可爱的毛茸茸和花花草草，也有拿着鸡尾酒坐在他怀里的热情小零……
留恋、眷恋、贪恋。
他不想那么早、那么仓促地说再见。
差点被弄丢的生命，这回他得抓得更牢些。
居然把纸抽递给后座，“这不是你的错，不要把所有的事情都揽到自己身上啊。”
“就是我的原因。”小高执拗地哭道，“我什么都不知道、那么傻那么天真，我以前都不知道爸爸妈妈和哥哥为了我这个所谓的梦想付出了什么。”
她之前以为哥哥会病倒只是因为工作太累，她最近才知道老家的父母只吃馒头和咸菜省钱……
“可我……也没有天赋、没有才能，方法不对、也没有乐感，视唱练耳从来没练过，比别人差了好一大截。想要及时止损回去准备高考，也已经来不及了。”
狗妖急忙跳起来，喉咙里呜咽着向她摇头。它绝对不赞成小高那些自我贬低的话。它干净的狗狗眼含着泪，以最温柔和信赖的角度向上仰视。
堵车总会到头的，家总是要回去的。
风雨中，居然满载一车伤悲，总能算是平安到达了员工宿舍所在的小区。
“千秋。”
在小高关上门之前，居然叫住了她。
“将所有的事情都归因在自己身上，也是过分自我中心和自负的体现。不要这样苛待自己，也不要以为自己能影响所有事情。”
居然敢这么直白地说，是因为他知道小高不是那种听不得别人劝的人。
“关于你哥、你父母身上发生的事情，还有他们的选择。与其单方面地觉得自己是他们负担，不如问问他们的想法。别自己钻牛角尖，好吗？”
小高点点头。
“汪呜！”
也不知道狗妖是不是学过缩骨术，它尾巴一摆顺着门缝挤进了隔壁，贴着小高的腿趴下。
“您是不打算回来了对吗？”居然看着它无辜的狗眼。
狗妖“嘤嘤”两声，在小高脚边打了个滚儿，贴着人家的鞋子蹭了蹭。
考虑到小动物确实能给人带来治愈的感觉，居然也觉得让狗妖留下陪伴是比较好的选择。虽然可能性很低，但万一小高想不开了，狗妖还能拦着她，总比没人看要好。
“留下来行，但是千万不能让它上你的床睡觉。”居然叮嘱道。
果然让他猜中了，小高还真打算抱着狗妖一起睡。
她试图争取，“没关系，我晚上可以给它洗个澡，这样就不脏了。”
“不不不。”居然急忙摇头，用略带一丝怜悯的目光看向狗妖，“它习惯不好，会在你床上拉粑粑的。”
高千秋：“……”
狗妖立刻起身“汪汪汪”叫起来，它哪里想到居然张张嘴一盆子脏水“哗”地扣在它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脑袋上。
“汪汪汪汪！！！”
狗妖：我怎么可能在床上大便！我可是会用智能马桶的狗！
“汪汪汪汪！！！”
狗妖：你凭什么污人清白！就算要避嫌，也不至于这么污蔑我吧！
“你看，它对号入座了，恼羞成怒了。”居然神色自若地指着狗妖，睁眼说瞎话。
“好的，它晚上睡客厅。”爱干净的小高立刻放弃了会拉臭臭的狗妖。
木已成舟，屎盆子已经扣实了。狗妖便不再挣扎，“嘤嘤呜呜”地进了屋。
【妖兽就业辅导班——舞蹈】
盘剑短句组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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