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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别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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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宋依人暗暗一个WTF,说就你有头发?我头发不比你长?远树一本正经说虽然你头发比我长,但我发质比你好。
人家远树还真不是吹,一头齐肩的秀发,跟黑亮亮的缎面似的。
以至于昨天一整天,宋依人越看自己一脑袋的枯草越看不下去,下班后直接去咔嚓嚓了。
这会儿,她染了个时髦的砂金色,头上绑了一条宝石蓝波点的发带,心说我另辟蹊径行不行?发质不如你,我比你fashion好不好?可她才说了一句“又不能当钱花”,途经她的远树幽幽地来了一句:“我这个发质,是能当钱花的。”
宋依人惊呆了。
说好的面瘫和话少,莫非都是他装出来的?如今这脸上又会写字,嘴巴又有毒是怎么一回事?
蔚然也惊呆了。
她和远树断断续续九年的交情了,当然知道他的面瘫和话少不是装出来的,所以,这是一夜情的力量?所以“第一次”不但能打开新世界的大门,还能打通任督二脉?
下午三点,白朗离开紫山矿业。
他面试后的第三天就被录用了,先培训,春节后实习。
他和肖宝宝也是宿舍里的双喜临门。那天,肖宝宝剑走偏锋去面试化妆品柜姐,愣是靠细皮嫩肉和对护肤品的三、七、十一件套的如数家珍抹平了性别之差。他给他妈和两个姐姐报喜时,那三位女性百感交集,说咱们家宝宝一晃就长大了……
肖宝宝在培训了一周后就实习了,今天是下午班。
而白朗为了谢谢郭伟岸的一句“要住就滚去住”,怎么也得给九岁的妹妹买个礼物,便去了肖宝宝所在的金悦广场。
一楼的半边天都是化妆品柜台。
肖宝宝精致归精致,但真不娘,站在一票姐姐妹妹中英气逼人。他拆穿白朗:“你觉得我这儿能有九岁小公举的香香?不,我觉得你是为你师娘而来。”
白朗俯在柜台上,目光从他搞不懂的瓶瓶罐罐上朝肖宝宝一撩。
当即,肖宝宝捂嘴:“错了错了,不是师娘了,是然姐。”
白朗是做好了功课来的:“有面膜吗?”
“有!”肖宝宝不愧是被培训过的,“我们这一款面膜一次性注入高浓度的天然酵母萃取物,即刻为肌肤打开聚光灯,十五分钟,焕然一新,回头客高达80%。”
“给我来一盒。”
“痛快,那我就谢谢朗哥和然姐支持我业绩。”
白朗跟读了一遍:“朗哥,然姐。”
肖宝宝是个小机灵鬼儿:“怎么样?是不是特般配?”
白朗的心花怒放表现在脸上,顶多是那张“酷盖”的脸没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了,但表现在行动上就是重重有赏:“两盒吧。”
“痛快!那我先给朗哥和然姐拜个早年。”
“闭嘴吧你。”
“不凑个三盒了?俗话说三阳开泰……”
“闭嘴。”
最后,白朗离开金悦广场的时候手里提了给妹妹买的一盒乐高以及三盒面膜。郭伟岸和马嘉丽不差钱,对他也不算抠门儿,该给的学费和生活费虽然没法跟九岁的妹妹相提并论,但也够他生活了。再加上奖学金和从大一以来不间断地兼职,他在同龄人中也算不差钱的。
肖宝宝给他结账那三盒面膜时,还于心不忍来着:“你下个月不会揭不开锅吧?”
“我说我是富二代你信吗?”
“哈哈哈,两千四百块就富二代了吗?朗哥你醒醒,慢走,不送。我信你是全村的骄傲,fighting!”
当晚,蔚然加班到九点,甲方爸爸还没有发来关于隐藏款的反馈,是她自己要精益求精,觉得真真公主落泪——也是这个系列中唯一一款落泪的设计不到位,觉得自己明明就处在“失恋”的那个风口浪尖上,明明有着百分之百的感受,却只转化了百分之一的灵感。
无非是剩下那百分之九十九的感受全被她压着,不敢碰而已。
下班时,蔚然给白朗发了条微信,说出发了。
这是他下午“要求”她的,让她出发时说一声。
半小时后,蔚然回到新住所,推开门:“白朗,你安的什么心?”
白朗在厨房做蛋炒饭,头都没抬:“我招你惹你了?”
他手机搁在旁边,在蔚然推开门的那一刹那才关掉,之前的页面是如何做蛋炒饭的教程。他是个独立且早熟的孩子,但这其中不包括厨艺,自认为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那吃什么不是吃?没必要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厨房。
好在,他还算有天分。
蔚然声势浩大地换鞋:“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下班的时候说一声,我还以为你怕我一个弱女子走夜路不安全,要接我。”
“弱女子?你?”
蔚然一吸鼻子,连大衣都没脱便哒哒地跑过来,再一咽口水:“原来你安的是这个心!”
白朗未置可否,将蛋炒饭出锅,趁着香气四溢撒上一小搓细碎的海苔做点睛之笔,再舀上一勺辣酱搁旁边,灶上留了小火,锅里煎上两片午餐肉,滋滋直响,虽然都是寻常百姓家的吃食,却样样正中蔚然的心怀。
盛上午餐肉,他只拿了一把勺子,转身往外走:“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蔚然从筷子笼里一抽,跟着往外走:“你敢说不是做给我吃的?你别以为我不记得,你不吃海苔的。”
蔚然脚步快,于是二人几乎是同时落座餐桌旁,面对面。
只可惜,蔚然手里是一把叉子。
白朗将勺子换给她:“我为什么要做给你吃?”
“马无夜草不肥。”蔚然迫不及待往嘴里塞了两口,“你要喂胖我。”
白朗靠在椅背上,手里把玩着那把叉子,心说她还算眼瞎心明……
蔚然这才慢条斯理地将海苔和辣酱拌均匀,补充道:“你就是记恨我说你两百斤,要拉我下水。”
当即,白朗收回了那一句“眼瞎心明”。呵,她算是从里到外瞎了个透透的。
他起身,走到她身后,帮她脱大衣。她像个没出息的小孩儿似的,脱左边袖子的时候,右手拿勺子,脱右边袖子的时候,把勺子换到左手,总之是头可断,血可流,勺子不能放。最后,他去帮她把大衣挂好,几乎闻不到香水的味道。
白朗不知道这算不算好事,不知道她是在一点点远离余安诚给她铺设的轨道,还是在随波逐流。
后来,蔚然一边洗碗,一边喋喋不休:“我说你做个蛋炒饭而已,这厨房要不要像被轰炸过一样?你用了八个碗,两把铲子?你有必要左右手开弓吗?以后鸡蛋壳直接扔垃圾桶好吗?你扔水池里等着谁给你捡……”
蔚然话说到一半,回头看白朗倚在厨房门口,优哉游哉地喝着一杯水:“明天吃什么宵夜?给你做啤酒鸡爪?”
他才查好了教程,貌似也不难。
“记得炖久一点!”蔚然识时务地从水池中捞出鸡蛋壳,“话说像你这种下得厨房的男孩子真是不可多得了。”
“前面还一句。”
“Fine!出得厅堂,下得厨房。”
白朗心满意足地走开了。
蔚然洗了澡,变身熊本熊从卫生间出来时,看白朗倚在窗边玩儿手机。她一边打量他,一边往沙发走:“你在凹造型?”她一分心,脚趾踢中沙发腿,抱了个团倒在沙发上。
“我就当你是夸我了,毕竟我只是随便一站。”白朗走过来,坐在蔚然对面的茶几上,“这个给你。”
“面膜?”
“帮肖宝宝冲业绩。”
蔚然小心翼翼接过来:“这不便宜呢。”
“你一个月赚多少?”
“就……时好时坏。”
“一年十二万?”
“只多不少!”蔚然一拍胸脯,“我好歹也是才华和兢兢业业并重的中流砥柱。”
“那就别嫌几百块一盒的面膜贵。”
“我……”蔚然一下子泄了气。
她总不能说她婚后的薪水都交给了余安诚吧?或者退一步,她总不能说她的薪水到了余安诚手里,都是有去无回吧?出身单亲家庭的她从小就不是个花钱大手大脚的孩子,到了爱美的年纪,又是个野丫头,也就是倒追余安诚的那两年,下血本买了堆积如山的裙子和几支口红。婚后,她还是女为悦己者容的,但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余安诚说她穿什么都好看,皮肤更是要靠睡美容觉。
既然穿什么都好看,那她还买什么新款?
既然睡觉就能美容,她至今用的是几十块一瓶的乳液又有什么问题?
在今天之前,蔚然都觉得没问题,觉得余安诚对她可谓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直到今天,被白朗这么一扎,蔚然才泄了气。是她给“都市丽人”丢脸了吗?所以是余安诚……苛待她了吗?下一秒,蔚然嗤笑了一声。她到底在斤斤计较些什么?如今余安诚一声不响地退出了他和她的婚姻,她至今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难言之隐,却在这里为了一盒几百块的面膜暗暗和他翻旧账,未免也太本末倒置了。
再下一秒,蔚然眼前白花花一片。
是白朗拎着一片面膜都糊到她眼前了。
她吓了一跳,身子向后仰,本来盘着的两条腿弹出去一条,被白朗用手肘挡开了,紧接着脸上一凉。
“别动。”白朗倾身帮蔚然将面膜一点点抚平,“你这会儿要是横眉竖眼,可就定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