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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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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7:30,开学典礼里如期在会厅举行,所谓的会厅,不过一间旧食堂改造的空屋子,连把椅子都没有,只有一侧的墙边有几张破破烂烂的桌子,去了只有站着的份,很少有几个人不嫌费事从三楼把椅子搬下来,再走300多米搬到这个破会厅里来。
只有初一新生还排着队,跟着班主任站在最前面,其余的高年级学生们迫不及待的往后挤,谁愿意站前面啊!更没有愿意排队的,都是各站各的挤在后面,要说跟队伍,也有,各大帮派各自聚集,好几堆呢。
按理说才上初中的孩子十二三岁,初三的也就十五六岁,不应该这么狂,这么不服管教。
但这里是云口镇,是个与外面文明世界隔绝的小地方,这里的孩子上学晚,接受教育也晚,初中孩子的年纪少说有十三四岁,大的的都有十六七岁岁才上初一的,有的都打工混社会好几年了,又被教育局的检查员强行揪了回来。
尽管到校的学生仅有全校学生的三分之一都不到,可校长及各位校领导依旧如往年一样激情满满,一段发言说的澎湃生动,斗志昂扬,仿佛学生马上就要上战场去打仗了一样。
其实这三分之一中的大部分人都是来看戏的,剩下的小部分大多是新生,年纪大小不说,刚来,有老师管着,又有旧生们压迫着,暂时还狂不起来。
看戏,都看什么呢?一是看校长出丑,二是看新生中有没有长的俊的的小姑娘,至于这三嘛,看戏可就有些危险性了——看各大校霸们当着校长、老师以及在场所有学生面前大打出手。
这儿的学生可不怕打架,不怕老师校长,更不怕被处分被开除,处分无所谓,开除正好,有正当理由光明正大的离开这破学校了。
所以说这儿的老师不好当,校长更难当,处理打架斗殴事件已经成为日常主要工作了,没有之一。
不仅如此,老师因为拦架劝架被打的情况也时有发生,最多赔点医药费道个歉,这事儿也就过去了,完全不放在心上。
这都不在乎,更不用说这么个小小的开学典礼上大打个架了,这不跟玩儿似的吗?
听说连市里的高等中学都盛行拉帮结派,帮派间明争暗斗,这小地方的学校就更不用说了。
拉帮打架,帮派内斗,“游行”示威这种大戏时刻上演。
这不,李尚禹跟在钟念苏身后,刚踏进这所谓的会厅,就看到了听众席最后面的校霸之一——华林洲。
这位洲哥居然也会来听着无聊至极的开学典礼?显然没这么简单吧……不容李尚禹深想,他的到来已吸引了在场大部分人的目光四周或大或小的讨论声不绝入耳。
“看看看! 爷居然来听开学典礼,咱一中又添一大奇迹啊!”
“这奇迹什么啊!自从去年起,这一年来禹爷做过的怪事还少吗?”
“就是就是!”
“关键是今天洲哥也在啊!”
“呀!真的真的,洲哥也来了!”
“看那边,天哪,禹爷往洲哥那边看了,会不会打起来啊!”
“快看,洲哥朝禹爷这边走过来了,要打起来了!要打起来了!”
“哇噻!两大校霸男神打架,谁会赢呢?”
“那还用说,当然是禹爷了,禹爷当年一中“校战”第一啊!”旁边一群跟风的。
“那是当年,禹爷现在反常得很,好久没出手了,我押洲哥会赢。”旁边又一群跟风的。
“不对啊,你们观注点错了吧!这要在这儿打起来,这开学典礼怎么办啊!”
“唉,哪一年不是这样,什么时候开学典礼、毕业典礼这种场合不都得出点事儿嘛!”。
“有好戏看喽!”
“……”
往往大多数人都是抱着看戏的吃瓜群众心态来的,结果中途被卷入战争, 最终成功参与进去,被打的照镜子都认不出自己。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战争即将爆发时,场面去却奇平静。
当华林洲走到李尚禹面前站定瞪着眼睛用轻蔑的眼神挑衅,在李尚禹走到他身边时在他脚下吐了口痰时,本以为真的会引起一场战争毁了令人讨厌的开学典礼,不料李尚禹像没看见他似的,悠哉悠哉的绕过了他,有意无意地默默跟在钟念苏身后站到了有桌子一侧的角落里。
这一举动无疑不仅出乎华林洲的预料,更是令吃瓜群众们震惊不已:这还是从前的禹爷吗, 就这么算了?有人失望有人庆幸,一时之间局面混乱。
其实按照以前华林洲的脾气和作风,这事过不去,李尚禹明摆着是不把他放在眼里,不过今天嘛,他的目标不是李尚禹,他在意的那个人现在还没到,比起跟李尚禹较劲,他更着急找到那个人。
本以为能接机跟李尚禹打一架,破坏掉开学典礼,现在看李尚禹也一门心思放在别的地方,也就没再计较什么。
实际上李尚禹从刚进门就发现,华林洲一直盯着会厅门口,大概在等什么人。没仔细想,因为这本来就与他无关,他可不是个爱多管闲事的人,或许以前是,但现在他更想平静安稳地熬过剩下的两年。
李尚禹刚站定,周边反应过来的群众们纷纷给他让地方,有椅子的立即站起来请他过去坐,甚至不一会儿身边就多了两三把空椅子。
李尚禹本来想就此坐下,正准备曲腿坐下时偷瞟了一眼旁边的钟念苏,看他无动于衷,于是有快速站起来,拒绝了抢手的椅子,“拿走拿走,都随意,我就来看看。”
那平静的,理所当然的却又带着不可抗拒的命令的语气响起,这局面仿佛是古代皇帝微服私访。
听到禹爷这么说,在场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大家都知道, 也说一不二,于是迅速将椅子拿走并有序散开,好像李尚禹的一句话比老师校长的命令管用多了。
人群散去后,李尚禹半靠在一张旧桌子上,用旁边的旧窗帘细细地擦着,然后悄悄推了推身边的钟念苏,轻声说:“喂,媳妇儿,过来坐会儿呗!爷都给你擦干净了。”
话语中无处不透露着戏谑,知道钟念苏爱干净,说完最后又加上这样一句。
钟念苏转头看了看他殷切的样子,不得不说挺可爱的。
刚这么觉着,突然又想起今天早晨的事,以及他刚才那句话前的称呼。又改变了想法,好吧,形容社会禹爷可爱这个词不合适。
“我不坐,坐上面也太难看啦。”不远处也有四仰八叉趴在桌子上的,翘着二郎腿坐在桌子上的,有姿态怪异地站在桌子上的,甚至还有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站在桌子上的。
这些姿态完全没有一个满足钟念苏的审美,不,简直是没眼看,关键一个个的还都觉得自己很酷。
钟念苏无法想象自己坐上去的样子,会不会更难看,而且桌子本来开就不多,坐上面的也不多。所以干脆打消这个念头,不坐了。
“还有,警告你别叫我媳妇儿。”说完后也不忘加上一句丝毫没有气势软绵绵的警告。
“哦……”某人一脸失落,心想媳妇儿站着,我就不能坐着。
可谁知刚站了一小会儿就受不了了,倒不是因为累,而是因为干站着太难受了。
不一会就神不知鬼不觉的坐上了桌子,可能连他自己都没能察觉吧,因为他的眼中没有其他,甚至没有自己,只是默默的看着身边的人儿,不知在想着什么。
其实有人察觉了,钟念苏在他坐上桌子那一刻就察觉了,表面不动声色,却悄悄地用余光观察者某人。
不得不说…这个人很帅,而且坐姿超酷:一条腿屈起立在桌子上,另一条腿搭在桌沿上,还轻轻的晃动着,确实很酷啊。
还有这双眼睛,怎么这么美啊,墨黑色的双瞳,阳光透过没有玻璃的窗户,照在他的脸庞上,这双眼睛亮晶晶的像星星一样。
因为看的太入神,不知什么时候起,从用余光偷偷的看,变成了转过头明目张胆的看,跟李尚禹对视后又快速转过头,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啊?”李尚禹不知所以然。
没过一会儿台上传来校长那浑厚响亮的声音,以及麦克风嘶啦嘶啦的噪音声,当然,实际上在听众们听来,校长的声音无异于噪音。
李尚禹坐在桌子上看看大讲台上的校长声嘶力竭,激动兴奋的傻样子,再看看台下各干各的,明目张胆地说话打闹的学生们,李尚禹忍不住想笑。
关键这讲台也就是个不知道从哪拉来的戏台子,这校长站在上面大喊的样子也太滑稽了,配上他满口半方言半普通话的口音也太像在说小品了。
不止李尚禹想笑,台下的学生都是如此,几乎是校长在台上每说一句,大家在台下笑几秒钟,然后他为了压住笑声再大点声,换来的无疑是更大声的笑。
这可以说台上开大会,台下开小会啊,关键这小回还比大会更激烈。
不得不说挺佩服这个内心坚强的校长,这种情况下还能讲地如此专心,对下面的混乱状况置若未闻。唉,他可是真是敬业。
这校长一边讲着,一边手舞足蹈,不一会儿就满头大汗,真替他累。
说着说着,这校长又自创全新笑点,一句话翻来覆去说了三遍硬是没说明白。
李尚禹正要笑,歪头看到身边站的笔直,听得正认真的钟念苏,李尚禹立即控制即将裂开的嘴,悄悄地从桌子上滑下来,在钟念苏身边站定,学着他的样子站的笔直,还每隔一会儿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仿佛听得很认真。
看着还真像那么回事,但实际上不时用余光瞟身边的那个人,想着钟念苏不会是因为自己一个人抛下他坐着才看他的吧,想了半天就得出诊么个结论。
李尚禹沉浸于自己丰富的内心世界猜想着,原本只想安安静静的做个听众,谁知道什么时候台上说得正欢的校长大叔突如其来说了这么一段:
“即使上学期表现不好成绩不好,这学期也是能够改变的嘛,退一万步讲,即使成绩不好,也没关系,要有一个端正的态度,你们看人家李尚禹,之前成绩差,学习态度不端正,对老师态度恶劣,但现在不也安安静静的,站的板板正正的认真能听我讲话吗!所以说,这个人呀,是会改变的,会变好还是变坏呀,完全取决于你们自己,李尚禹同学的改变就是好的改变。你们啊,都要向李尚禹同学学习,人家还主动留级想好好学习再学一遍,你看看你们一个个的……”
就这么一小段话这位校长大叔就错音无数,光是把把李尚禹说成了“李香芋”就够听众们笑的了,还连错三遍,完全不自知,絮絮叨叨说的津津有味。
台下一群起哄的“禹爷!禹爷!喔哦!”
一听喇叭里传来“李尚禹”三个字,李尚禹本人差点惊的从桌子上掉下来,谁能想到他突然来这么一出啊!
人家正认真思考呢,哪有空听他之前都讲了些什么,完全不在一个频道啊!咋回事啊?
紧接着又是一阵阵起哄声,吵得李尚禹脑袋嗡嗡的。
过了几秒钟,从他接下来的话中弄明白怎么回事后,李尚禹急忙回了声:“唉~~~”考虑到钟念苏还在,硬生生把“爷爷在此”这四个字咽了回去。
换来的是更激烈的起哄声。
而人家那位校长大叔跟没听见似的,继续自说自话,对一切置若未闻。高手啊!够专心的。
到9:40,经过了2个多小时的漫长时光。
之所以如此之久,是因为这学校总是给能每一个校领导发言机会,从校长,到两个副校长再到3个主任,3个副主任,两个教师代表,从头到尾硬是来了9场大大小小的演讲。
到最后,校长大人又在最后一个教师终于将他那长篇大论的演讲稿用极其缓慢的语速念完后,迫不及待地夺过话筒,开始了对以上各位老师演讲的总结。
这一讲又是近二十分钟过了,最后的最后校长终于依依不舍的说了那句在场学生都期待已久的:“今天的开学典礼就到这里,希望大家在这个新的学期努力学习,再创佳绩。最后祝同学们学业有成,健康成长……”
其实在第一位副主任进行他那感人至深的演讲时,台下的听众们已经只剩一半了,到这场盛大的开学典礼彻底结束时,所剩之人屈指可数。
结果根本没有人耐心听完大家就纷纷一哄而散。
“再创佳绩?切,说的像什么时候创过佳绩似的。学业有成,健康成长,看来校长大叔愿望要落空喽。”李尚禹一边伸着懒腰,一边懒洋洋地自言自语。
往之前华林洲所在的方向看去,人已经不在了。
会上李尚禹多次观察过他,他自然是没在听会,一直站在桌子上环视会厅,盯着初一新生那半拉看,看来果然是在等人,还是新生啊。
也不知道要等的人到了没。李尚禹虽然不爱管这闲事,但他总觉得今天华林洲不对劲,就今天这情况明显是要打架,可又反悔了?不想打了?捉摸不透,可李尚禹觉得,这肯定跟他要等的那个人有关。
每年新生进校,都总得出点事儿。不由自主的为那个新生担心,疑?他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唉,大概是受小月亮的影响吧……
就那么一会儿的功夫,转眼间,钟念苏不见了踪影,环绕四周,终于在左前方八点钟方向看到了他的背影,还等什么,二话不说,追啊!
有种莫名的默契,在人流涌动光线又不怎么好的大会厅,从无数穿着蓝白校服的人中,总能一眼认出你他。这大概也是一种缘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