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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苕苕 ...

  •   自从卞寻和於隐的关系得到了实锤,Astre的合伙人们无不是万千感慨。
      曾经为了卞寻和小米的事情,他们多少给过於隐难堪,於隐一直云淡风轻地,并不曾有过计较。如今两个人在一起了,於隐也还是云淡风轻地,以至于卞寻也难得能把恋爱谈得这么低调。这让几个合伙人也挺不好意思的——真要论起来,於隐的品性并无不端,说到底还是卞寻见异思迁。
      命运不长眼,偏偏让於隐出现在卞寻面前。
      这句话以往是用来感慨於隐的出现是个错误,现在则用来感慨卞寻本人就是个错误。
      春节前的最后一个周五,卞寻才要动身去H城,就见几个合伙人呼啦一声围了上来,先后献上了他们语重心长的新春祝福。
      合伙人A:“卞寻,新的一年,祝你越来越有责任心。希望之后Astre再开分店,我们还能请到於老师来做设计。”
      合伙人B:“过年没事少出门,少玩手机少犯浑。人家於老师什么都好,就是运气差点。我祝你这回做个人。”
      合伙人C:“卞寻,我送你一本《圣经》……不,不是给你的。请你转赠於隐,愿主保佑他。当然,也愿主宽恕你。”
      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卞寻带着满腔疑窦收下了《圣经》,万万没想到Astre内部一场前所未有的特工大行动已经就此拉开序幕。
      那本《圣经》在当晚就收入了於隐的书柜,小情侣谁也没工夫翻阅神的话语,而是同乖乖一起坐在壁炉前,说着各种垃圾话。
      夜在火光里逐渐深沉,人在暖意中慢慢松散。卞寻套着那身满是小心心的摇粒绒睡衣,看着於隐含笑的侧影,禁不住越过乖乖的狗脑袋,凑在於隐肩头。
      “干嘛?”於隐很敏感地,微微耸起了肩。
      卞寻看着他戒备的模样,只好说:“没事。”
      话虽如此说,卞寻却舍不得拉开距离,还是眼巴眼望地看着於隐。
      於隐的眼睫轻轻闪动,又缓缓垂落。卞寻突然意识到,他在看着自己的嘴唇。
      心脏即刻开始欢悦地擂动,卞寻却屏息静气,生怕自己任何不恰当的反应都会像惊走一只小麻雀一样,惊走了於隐胆怯而谨慎的愿望。
      一丁点儿,一丁点儿地,卞寻嘟着嘴唇,极其有耐心地向着於隐慢慢靠近,最终停在了只要任何一个人再轻轻一动,就会吻到对方的距离。
      於隐怔怔地看着他。
      “呜。”
      正在壁炉前摊着烤毛的乖乖一骨碌翻了起来,昂着狗勾脑袋看着自己的主人,狗勾眼里充满困惑。
      墙壁上映着两个人的影子,像是窗上凝结的两滴水雾,静静地,无声地,不易察觉地,彼此触碰。他们像是汇集成为一颗完整的水珠,反射着火彩的光亮,再也无法分开。
      “呜呜。”
      房间里突然异常安静,乖乖觉得自己受到了冷落,企图爬上主人的膝头。
      一只宽大的手掌却及时按住了它的脑袋,无声地压迫着它:老实呆着,别动。
      “呜呜呜。”
      乖乖委屈地趴倒了。
      真没办法,又是那个强迫它叫daddy的混蛋。

      “咚咚咚咚咚。”
      “嗡——”
      “咚咚咚咚咚。”
      “嗡——嗡——”
      卞寻睁开眼睛,看见於隐同时也醒了。
      “这么早谁来敲门?”於隐说话带着刚睡醒时可爱的鼻音。他坐起身去披外套,忍不住寒噤:“好冷。”
      “嗡——嗡——”
      他的手机也在响。
      “好烦啊。”於隐开始起床气了。
      卞寻已经裹上了那身小心心睡衣:“哥,我去楼下,应该是快递。你接电话吧。”他利索地起身下楼,刚拉开门锁,就听见楼上於隐如临大敌的一声:“妈?”
      门打开了,卞寻毫无准备地跟於母打了个照面。

      谁都没有想到,於隐和母亲关系和缓后,竟然产生了一个阴差阳错的副作用——做母亲的以为母子之间的边界感可以同隔阂一起消失了,然而做儿子的并没有这么想。
      就在於隐还像往常一样等着陈容那边转达母亲的行程时,於母全然没有和陈容提前打招呼,高高兴兴地提着大包小袋直奔目的地,进门就收获了一个巨大的惊喜。
      一个小帅哥站在儿子家门前,身上穿着的是她给儿子买的小心心摇粒绒睡衣,裹得那么圆滚滚的,仍旧显出身高腿长肤白貌美。
      “哎呀!”於母发出一声惊叹。
      於隐狼狈地从楼上跑下来,看见母亲的一脸惊讶,简直难以面对。
      “乖乖,你瞧!”母亲发话了,“这身睡衣多好看,你就是不肯穿!”
      母亲毫不见外地拎着卞寻转了个圈:“这立体三维地穿起来就更好看了。乖乖,我这次还给你买了一套衣服,过会儿你试试,也是好看的。”她带着满意的笑容,把卞寻身上的睡衣上下前后左右地欣赏了一番,最后把目光落在了卞寻脸上。
      “欸,你是谁?”她终于意识到了关键问题。
      “我是——”卞寻看向於隐,“谁呢?”
      於隐像是想捂住脸,一双手在身前要上不上,要下不下。
      “妈,这就是我男朋友,”他耳廓红透了,“他叫卞寻。”他不敢看母亲,只能看向卞寻,就见小男生也正看着他,眼睛亮闪闪的。
      这下於隐谁也不敢看了。
      “什么寻?”母亲撇开他,和卞寻聊起来了,“孩子,你姓什么?”
      卞寻又解释了一遍。
      “你们家这个姓氏也太少见了,”於母很严肃地,“孩子,你这样,你爸妈愿意吗?”
      卞寻费了一点时间,才弄明白那个含蓄的“这样”是指代什么。
      “他们愿意。”卞寻予以肯定——这本来就是他自己的事,他们不愿意也没用。
      “那就好,”於母又转向於隐,指着身旁的大包小袋,“乖乖,来,干点活。”
      不等於隐动手,卞寻就把所有东西都拎了进来。
      “卞寻!”於隐低声警告。
      於母眉间还含着几道川字纹,眼角却带出一点笑意。

      不出半个小时,於母带来的大包小袋都已收拾停妥。她在榻榻米旁展开了自己给於隐买的衣服。
      於隐一阵晕眩。
      摆在他面前的是一件胸口绣着玫瑰的粉色针织衫,一件粉色豹纹内衬的白色羽绒服,还有一双蓝紫色混杂荧光粉的运动鞋。
      “好看吗?”母亲期待地。
      於隐无力地坐在榻榻米上。
      “好看。”卞寻毫不迟疑地说。
      “乖乖,你穿上试试。”母亲催促。
      小狗乖乖支棱起耳朵,呼哧呼哧地凑过来。
      “我不穿,”於隐敷衍着,“天太冷了,我不想换衣服。”
      “试件衣服怎么会冷?”母亲拎起那件针织衫,看向了卞寻。
      卞寻反应很快:“我帮他试。”
      他乖乖换上了针织衫。
      於母:“乖乖,你看!这不好看吗?”
      於隐看着卞寻,不置可否。
      “这孩子真白,”於母喜欢地拍了拍卞寻的脸颊,“穿这颜色真好看,快把羽绒服也套上,鞋子也试试。”
      卞寻也都乖乖穿上了。
      於母两眼放光:“乖乖,你看!这难道还不好看吗?”
      於隐扶着额头不说话,只是看着卞寻。
      “我觉得挺好看。”卞寻说。
      “就是,”母亲兴高采烈,“乖乖,你真是不知好歹。你不要,我就送给卞寻了。”
      卞寻想客气几句,却终究没说话,而是看向於隐。
      “是你买的,”於隐避开了目光,“你想送谁就送谁。”

      “你的戏也太足了。”於隐小声说着。
      有了卞寻的捧场,母亲心情极其愉悦,甚至亲自下厨准备早餐,留下一对小情侣从见家长的冲击中慢慢缓过神。
      卞寻还穿着於母买的那身衣服,对着穿衣镜摆了pose,拿手机左拍右拍。
      “别拍了,”於隐去挡卞寻的手机,“我妈这会儿没在注意了,你去换掉吧。”
      “为什么要换掉?”卞寻问。
      “又不好看。”
      “挺好看的。”
      於隐翻了个甜甜的白眼:“好了好了,我妈现在又不在这里。”
      卞寻一脸真诚:“我真的觉得挺好看的。”
      於隐研究着他的表情:“……真的?”
      卞寻:“对啊。”
      於隐一时五雷轰顶——老天爷一定在跟他开玩笑。卞寻的审美怎么可能……卞寻的审美怎么……卞寻的审美……然后他就想起了卞寻曾经各种花哨的染发烫发嘻哈style亮片铁环铆钉皮革涂鸦以及夏威夷衬衫,还有卞寻给他买的各种柿子色金盏花色酒红色姜黄色橘粉色金属色的衣服。
      那其实,都不符合他的审美啊!
      “哥,看镜头。”卞寻突然说。
      於隐还在震惊之中,呆呆地看向卞寻的手机。
      卞寻拍了一张两个人的合影,界面迅速跳到一个聊天群,照片被发了出去。
      “你在干嘛?”於隐回过神。他握住卞寻的手腕,看见那个聊天群的群名赫然是“一家三口”。
      卞寻:爸,妈妈,这是我男朋友於隐。我身上的衣服是他妈妈给的见面礼。
      卞寻邀请於隐加入群聊。
      卞寻修改群名为“一家四口”。
      卞寻:红包拿来.jpg。
      於隐恼羞成怒:“卞寻你这个苕……”
      寒梅:[红包]
      看开的人生:[红包]
      卞寻用手肘轻碰於隐:“快,收红包。”
      “我不收!”於隐大发脾气,“你业务怎么这么熟练?你这么干多少回了?”
      “没有,就,就一回,就……”卞寻怂了,“之前,我,我跟小米,怎么说,也,也是在一起两三年了。”
      於隐突然觉得心里很难受,看了卞寻许久,一扭头:“我不是你男朋友。”

      壁炉又点了起来,於隐抱着小狗乖乖陷在沙发里,自己也不明白自己哪里来的这么大脾气。只要一想到卞寻,他就火冒三丈,恨不得再也不要见这个人。
      可这个人就在他家里。
      这个人就守在他旁边。
      “哥,哥,”卞寻央求地,“我妈在问你为什么不收红包了。”
      於隐没理会。
      “哥——”卞寻低头在他肩膀蹭着拱着,“你别不理我。”
      於隐不回答。
      “乖乖!”母亲在楼下唤,“卞寻!快来吃饭了!”
      “饭做好了,”卞寻仰起头,“哥,我们去吃饭。”
      “我不想吃,”於隐抱着乖乖翻了个身,“你自己去吃。”
      “哥,你陪我一起。”
      “有我妈陪你。”
      “我一个人害怕。”
      “老子信了你的邪哦,你比我更会讨她喜欢,你怕什么?”
      卞寻把撒娇的腔调一收,开始耍赖:“你不去吃,我也不去吃了。”
      “你少来,”於隐满心烦躁,“就你套路多!”
      “我不是套路,”卞寻委委屈屈地把毛茸茸的脑袋拱在他颈后,“哥,我真的就是想让你去吃醋——吃饭!”
      “卧槽你说谁吃……”於隐翻身坐起来,面红耳赤地,说不出一个“醋”字。
      “饭,是饭,”卞寻小心翼翼,“哥,该吃饭了,儿子也得吃饭。”
      “它不是你儿子!”於隐抱紧了乖乖。
      “怎么不是?它都叫我daddy。”卞寻拍了一下狗脑袋,冲着乖乖露出一个虚伪的笑容。
      “你闭嘴!”
      於隐凶了一句,却又忍不住笑倒了。
      “啾。”
      卞寻抓住时机在於隐耳畔亲了一下。
      “哥,你别难过,”小男生的声音低沉,气息火热,“以后有的是时间让我跟你在一起。”
      於隐一言不发,耳廓发烫,心尖也发烫。

      “一家四口”聊天群。
      寒梅:@於隐,怎么不收红包?别不好意思。
      人民教师寒梅女士向来心里很有谱,自己儿子什么德性一清二楚。自从卞寻初二的时候惹了一堆高年级女生争风吃醋闹到学校老师那里,寒梅女士也算是在本地教育界出了个不大光彩的名,亏得自己道德品质和业务水平过硬,才没有被儿子的劣迹拖累。
      这件事给寒梅女士留下了巨大的阴影,之后不管碰见谁跟卞寻谈恋爱,她都恨不得提前给人家一笔精神损失费。
      寒梅:要不我们汇款吧。
      於隐慌忙上线:谢谢阿姨,谢谢叔叔。不好意思我回复晚了。
      卞寻:他刚才在害羞。
      於隐“嘶”了一声。
      卞寻:还不让说。偷笑.jpg。
      於隐怒吼:“卞寻!”
      “哎呀,好好吃饭,”母亲发言了,“你这么大声音干嘛?”
      於隐一肚子气发不出来,只好埋头把卞寻的微信备注改了,用以泄愤。
      现在,卞寻凶神恶煞的耍酷头像旁,是一个凶神恶煞的备注名——“卞苕苕”。

      除夕当夜,於隐一心两用,一面在手机上和卞苕苕聊天,一面听母亲絮絮。
      他把心筑的小烤炉搬了一个到家里,烤了几个小红薯作夜宵,小狗乖乖兴奋地围着小烤炉跳跃。
      “……那个孩子五月份结婚,你祖母来的电话,说是让我们也去。我本来不想答应的,可老人家说得恳切。她也好几年没见你了。”
      “你如果去,我就陪你去。”於隐说。
      “老人家本来说是想让你当伴郎,后来那个孩子的妈不愿意了,”母亲摸了一下於隐的头发,“她也知道我的乖乖长得好,会把她的孩子比下去的。”
      小狗乖乖又支棱起耳朵,活泼地跳到母亲面前,呼哧呼哧吐舌头。
      “瞧你急得,又不是叫你。”母亲笑着说。
      乖乖像是领会了母亲的话,又跑回烤炉旁,眼巴眼望地看着上面的小红薯。
      “这小狗怎么这么喜欢红薯啊?”母亲好奇。
      “捡它回来那天,正好工作室里在烤红薯,”於隐道,“所以它见到烤红薯就兴奋。”
      母亲一脸慈爱:“真好,我给它另取个名字吧。要不一喊乖乖,也不知道是喊它还是喊你。”
      “你取嘛。”於隐心不在焉地看着手机上卞苕苕一串又一串的垃圾话。
      “那就叫苕苕。”母亲道。
      於隐放下手机,抬手捂住了脸。
      “不行。”他难堪地。
      “怎么不行?”
      这缘由实在难以启齿,於隐羞窘至极,只能两脚蹬着榻榻米跟母亲撒娇:“就是不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苕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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