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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嘬嘬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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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牛肉干暂时长出来的第二根触手燃尽了,只剩下一条触手隔空回应楚浪的自娱自乐。
跟人类用双手拍掌差不多。
到达一个陌生地方,照惯例,楚浪放触手隐身出去探路。
对他来说,一心二用是基操,比清晨醒来睁开眼还简单。很多时候都不用大脑思考,凭本能就会动。
像警戒周围环境这种事,楚浪轻车熟路。
“陈总,等下中午吃什么?”他语调欢快。
陈赐瞥了楚浪一眼,连番接触下来留下的深刻印象,已经令他对楚助理的“没出息”见怪不怪。
这丫就是个妥妥的吃货!估摸前辈子饕鬄转世的。
不过,他落到作为美食大区的Y市,算他有口福。
陈赐没回答楚浪的问题,只凉凉一句,等着吃就是,少问。
嘿,这欠揍的家伙。
楚浪很有一股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双标劲儿。好奇心一旦起来,忒不爱被吊胃口。
他心中暗暗发誓,要是待会食物不好吃,他就……
没等楚浪想好怎么“教训”陈赐一番,做得香喷喷的白切鸡搭配滚烫料汁一端上来,他的脾气来得快去得更快,立马把那点不悦抛到了脑后。
只见一黄鸡,在厚白盘中侧颈而卧。
烫过摆在面前的小碗,夹起一块。
皮是爽的,肉是嫩的,骨是带血色的。清亮带着鸡鲜的汁,从捅入鸡皮的筷尖处迸出。
楚浪用筷尖一挑,一拨,惊奇地发现这爽脆鸡皮下竟没有半点腻味黄油,只有一层冻子般的胶质,犹如黄色啫喱,盖在底下雪白的肉。
“听过一句话么,在Y市,无鸡不成宴。”陈赐得意洋洋,“Y市的养鸡行业全国都出名,做成了一道金招牌。这可是正宗的Y市农家走地鸡,不是亲临现场,绝吃不到清正本味。”
“还有这特制蘸料。”
白盘旁,还盛着两小薄碟的蘸料。
姜末剁得极碎,用刀背细细碾过,爆出汁,和了葱白茸,淋上浅琥珀色的热油。
“油必须是现溅的,‘滋啦’一声泼上去,那香味,又辛又醇,再配上沙姜,开胃得很。”
鸡皮紧致有弹性,咬下去是崩开的感觉!
鸡肉软嫩鲜滑,鲜味比鸡汤浓烈一百倍!
“Y市菜的精髓,就叫做鸡有鸡味……”
陈赐说到一半,忽然觉得这话像老陈的调调,说出来好像他输了,不说,又觉得凭什么。
再一看楚浪。
得。
就陈赐几句话介绍的功夫,盘内的白切鸡就只剩下了个……空盘。
陈赐习惯往下的筷子当啷一下戳到盘底。他手背青筋攒动。
“老板,再来一盘!”
陈赐腾地起身,甩门而出,远远传来他叫人传菜的声音,带着先头没发泄出来的火,暴躁异常。
徒留楚浪在小包间里,挑了下眉。
哦豁。
居然还没发火。不简单呐~
盖在盘子上的弯曲触手缓缓从透明显出颜色,蜷了蜷肉质的深红触尖,露出被它遮掩的白切鸡块,开始优雅而快速地进食。
这也不能怪楚浪。
作为天生的狩猎者,护食是本能。
管你有的没的,好奇心起来了,先占到手再说。至于好不好吃,吃了才知道口感。
楚浪也抬手夹起了一块,用人类的味觉器官细致品尝鸡肉鲜嫩的滋味。做法不同,挺新鲜。
他弯了弯眼。
忽地抬眸,和门口来传菜的服务员对上视线。
“嗨~”
楚浪十分爽朗地朝门口的人类招了招空出来的手,缠绕在他手臂上的深红色触手也摇摇晃晃竖立起来,十分礼貌地打招呼。
可怜的服务员面色极度苍白,大颗大颗的汗珠从他鼻尖滑落。
他张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说不出如何形容的声音,犹如濒死之人在病床垂危之际看见了黑白无常吐着舌头飘着降临,真真体会到了什么叫肝胆俱裂。
偏偏房间里那个人——那个若无所觉般笑得灿烂的邪恶怪物,还在亲切地问他:“你好,请问烧鹅什么时候上?你们这还有什么好吃的,麻烦统统上一遍。”
“嗬嗬……嗬嗬嗬……”
“什么?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楚浪顺着服务员的眼神落点扭头,看见手臂上的自己——一部分自己。
“哦,我有点兴奋。”楚浪颇为抱歉。
服务员却根本没听见楚浪在说什么,他恍恍惚惚的,耳边仿佛有什么人在呢喃,像有人在念佛经,可又听不清具体在念什么。
是了,他住在Y市的城中村,和房东老太合租在一起。
房东老太有一台唱佛机,总是在念,总是在念,白天也念,晚上也念,他第二天还要上班,好烦,忍不住贴着墙壁去听里面在念什么,仔细听了大半夜,才从断断续续的念唱里听出词来,每一句都在喊着——
“烧鹅~烧鹅~烧鹅什么时候上来~”
奇怪,房东老太,不是死了有一年了吗?
服务员大叫一声,面对十分诧异的年轻客人,涨得满脸通红:“对不住对不住,我刚才……刚才也不知道怎么了,好像魇着了,没吓到您吧。”
楚浪摇摇头,十分宽容:“没事。对了,烧……”
服务员张嘴,话就跟贴在舌头上似的,顺着流了出来:“烧鹅什么时候上来?”
楚浪赞许点头。
“您等着,马上!”
服务员关上包间的门,对方才的事脑子里只剩下模模糊糊的印象,他摸了把脸:“怪了,怎么这么多汗,还好刚才那客人没计较。”
“小张,有一桌吃完了,快去收拾翻台。”
“来了,我要先去后厨问问烧鹅。”
“哈?什么烧鹅?”
“烧鹅就是烧鹅。烧鹅……烧鹅……”
服务员的精神又有点恍惚起来,他着魔似的快步往后厨走,中途路过某个包间,刚好遇见一个人从里头出来。
“慢点。”
那人抓住他的肩膀,拍了拍他:“出事了,这么急?”
服务员一怔,如梦初醒,才看见是个特高的男人拦住了自己,深眉高鼻,黑发浓密微卷,轮廓却很东方,像个混血儿。
服务员哈哈一笑:“不好意思,没事没事,客人在催菜,我去后厨问问。没顾着看路,感谢了您。”
那人还要再说什么,服务员甩开他的手,心心念念着烧鹅,急匆匆走了。
“怎么了?瑞……”包间里又有人走出来,站在门口向外张望。
“在这片土地上,叫我现在的名字更合适。”男人回到了原本的包间里,一袭利落运动装,神色冷峻抱肘。
“OK。我亲爱的聂。祝你尽快习惯,入乡随俗。”
那人耸耸肩,从放在一旁椅子上的黑色公文包里,取出一叠用不透明文件袋装着的资料:“这是你的身份资料,包括护照、银行卡、身份证在内的全套资料都在。用的名义是归国侨胞。”
“办下来要不少功夫吧。”男人开始检查资料。
他检查得很认真。
到任何一个地方,先了解清楚环境,尤其是确认好看似微不足道的基础环节,是他的习惯。
“还成。”情报商说,“这地儿我熟,跑手续跑习惯了就快,这就是我的工作嘛。再说,你这也不违法,我干这活敞亮。”
男人最后拿出浅绿色的身份证,看见身份证右上角瞪着眼睛略显傻气的大头照,不由得哼了声。
“够了,会有专门的账户给你转账。”他简短说。
本地消息灵通的情报贩子离开后,男人又摸了摸身份证上的纹理略微突出的名字。
“聂拓。”
从今往后,很长一段时间里,这会是他的常用名了。
他带着任务,从地狱而来。
“阿嚏!”
楚浪吸了吸鼻子,一脸莫名其妙。
“这地界的原住民,灵感挺高啊。”他碎碎念,“居然随随便便都能撞见一个能看见的。虽然看得不多。”
人类——
陈赐推门而入,很不耐烦:“你到底点了多少……我警告你,超出上限的你自己买单,老子可不当冤大头。”
楚浪望着他,非常愉悦地点头:“嘬嘬嘬~真可爱!”
陈赐:“……”
陈赐脸蛋爆红:“少放屁!”
“楚!浪!”
“你当老子是狗吗你!”
“嘬嘬嘬你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