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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古代(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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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露,你怎么一直闷闷不乐的表情啊?”
此时是不过寻常的一个夜晚,宝成寺后院的某个厢房之中亮着茵茵烛火。
白白从陈露的神魂中跑了出来,毛绒绒的一团围着陈露飘着,一晃一晃。
陈露正仰面躺在一旁供人休息的矮塌上,枕着双臂,不知道在想什么。
听了白白的话她坐了起来,看了眼到处乱飘的白白:“我没有闷闷不乐,只是在想些事情。”
白白飘到陈露面前,黑亮亮的大眼睛一眨一眨:“露露是想假期生活到此结束了吗?”之前露露一直都在划水,能不动脑就不动脑,能躺着就不坐着,能坐着就不站着。
陈露叹了口气:“我是在想柳南功的心愿。”
白白也想了一下:“他的心愿是露露的平安喜乐,只要露露过得开心,他的心愿就满足了。”
陈露:“哪有这么简单,想要一个人幸福的过完一生,没有任何遗憾,反而是最难的。”她棕黑色的明眸中燃着小小烛光,“更何况……他真正的心愿并不是这个。”
白白的毛因为惊讶都更蓬松了一点,被陈露一把抓过来撸了一把,声音有些不稳:“锅然!他都没见过露露几次,一副情深根种的样子,有阴谋!”
“你小脑袋瓜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啊?”陈露揉着柔软的毛团,“柳南功的问题,我大概猜出来了。”
白白眼睛bulingbuling:“哇,露露好厉害!”
陈露也笑,随即说道:“不过暂时还不能告诉你。”
白白因为陈露撸得很舒服,毛绒的白色大尾巴也“噗”的一声露了出来,在空中晃来晃去。
“那你之后一定要告诉我哦。”它奶声奶气的声音让陈露心都化了,把脸埋在它的毛团中蹭来蹭去。
她微微阖上眼眸,声音很轻:“也是该回去了……”
...
自从安阳公主出了和秦王世子一事后,淑妃的日子就愈发过得不好了,连带着远在锦州的宁王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都接连遭到皇帝的斥责。
朝中的风向也隐隐朝着其他皇子中倒去。
在这些朝堂倾轧中,崔妩进宫这些小事,就那么的不引人注目,可以说是悄无声息。
仅进宫三日,就接连被皇帝连招侍寝,而后更是受宠不断,不过半月,就已经越为宫中的嫔位,还得封号,为容。
而后青云观道长进宫,献上珍贵补丸,补了皇帝的亏空,皇帝接连采女不断,得阴阳调和,气色愈发好,面色更是红润健康的模样。
皇帝龙颜大悦,封青云观为国家官方道观,青云观的风头似乎都要越过国寺宝成寺。
因寻道长有功,又是容嫔的亲弟弟,永安侯被授官职,创锦衣卫,封锦衣卫指挥使。
东缉事厂,世人总觉得这里总是暗无天日的模样,因为做的都是些肮脏污秽的活,连带着对东厂都是惊惧恐慌的态度。
然而东厂位于整个皇城司中的一隅,是一座漂亮又繁重的层楼,四周围绕着大大小小的院子。
这里总是繁忙又肃穆,似乎连空气中都带着肃杀之气。
大大小小的太监弓着身子低着头,快速而轻声的穿梭在楼宇之中。
从外面看来,似乎宁静祥和。可藏在最深处的某个院子,则就是世人对东厂的印象,幽暗阴晦,恶意丛生。这里连着地牢。
“说不说!既已到了东厂,你还以为你不吐出骨头来,还能活着出去吗!”
被问话的人一言不发,只是在被鞭打时露出痛苦的呻吟。
不远处的一个房间,将被审讯的过程看得一清二楚。
房间的最中央有一靠椅,一木桌,靠椅上有一位悠然喝茶的男人。
站在男人旁的是一位早已冷汗津津的太监,可他却不敢擦汗,只是低着身子,带着十足的恭敬和卑微:“大人,此人嘴虽硬,但绝对撑不过咱们东厂的用刑,哪敢烦需大人亲自观刑,这样肮脏的场面,岂不是会污了大人的眼?”
男人没说话,只是轻轻得吹了吹茶面,细长的眼波澜不惊,也深不可测。
一旁的太监却不敢说话了。
整个室内,就只能听见审讯室中鞭打声和逐渐大声起来的惨叫。
男人终于起身,符丁一惊,急忙给男人拉开屋内的门,二人来到了审讯室。
室内众人立刻功身行礼,无不恭敬。
而吊在悬梁上的受刑人终于感到害怕,身子微微颤抖了起来。
只见进来的男人微微一笑,眸中却毫无笑意,语气温和:“范公子,我怎么不知,你对安阳公主如此忠心耿耿?”
被称作范公子的男人打定死都不说话,却见到被称为煞星阎罗王的东厂赫赫有名的首领太监柳南功眼中渐渐含起了悲悯,心中一紧。
“想来范公子不说,您的妻儿老小不会不说的。”
明明带着和煦,却让范行心中不断发凉,他又惊又怒:“你敢!”随即因为受伤过重咳嗽了好几声,“咳咳……我一人做事一人当,祸不及妻儿……”
柳南功打断了他:“祸不及妻儿是江湖的规矩,却不是咱们东厂的规矩,更不是皇城司的规矩。”他那双黑褐的眸子不带着情绪着看着范行,却让范行更加惊惶,“我最后问你一次,安阳公主去了哪?”
范行内心翻腾,几欲脱口而出,然而却因为某种原因死死咬着牙,仍然不说话。
“行了,给过你机会了。”柳南功微微点了点头便转身走了。
范行心中的惧怕和恐慌没顶,他预感到柳南功的这几句话似乎隐藏着令他绝对不会想知道的信息,着急大喊起来:“我说!柳厂公!我说——”
柳南功再不管身后撕心裂肺的喊声和惨叫声夹杂,结果一旁的小太监递过来的帕巾慢条斯理的擦了擦手,说道:“这个人没用了,处理干净。”
一直看着的符丁不解道:“大人,是不查安阳殿下的下落了吗?”
柳南功往外走去,声音中明明不带着情绪,却因为声线,总是会让人感觉温和:“能跑到哪去,无非一处,东厂的人才找不到。”
符丁很聪明,他脑中精光一闪,又听见柳厂公继续道。
“去镇抚司通知崔指挥使,让人盯紧秦王府。”
符丁低头称是。
柳南功走了。
一旁的小太监见面慈心狠的柳厂公走了,按捺不住好奇,问符丁:“符爷爷,公主这是在秦王府吗?”
符丁看了小太监一眼:“不,当然不在。”
小太监还想继续问,就看见符公公似笑非笑的眼睛,顿时噤声,再不敢问了。
符丁走出幽暗的牢房,出去前低声对守在门口的侍卫道:“里面那个姓王的小太监,拉出去处理了。”
侍卫称是,符丁这才离开。
问这么多,可得有命打听才行。
从东厂出来的柳南功直接去了皇城,路上有人在给他告知各种情报和消息。
“崔指挥使在给自己的姐姐相看亲家?”
听着柳厂公莫名玩味语气,侍卫把头低着更低了,他是专门盯着永安侯府家的四姑娘的,无论大小事都要禀告给大人,他知道大人对四姑娘似乎有着不一样的感情,却不敢多说,也不敢泄露半分。
他没有抬头,自然没看到柳厂公眼眸中深暗的情绪,他只听见柳厂公不带情绪的声音:“你退下吧。”
他低头行礼,便退下了。
马车又开始行使。
柳南功暗沉的眼眸看着马车外不断近而又远的宫墙,忽而一笑。
“崔露啊……”
多年布局,崔意之,重来一次又有何惧?
...
“这是第几个了?”
问话的是一位容貌清丽,眉眼温柔的少女,一扫一开始优雅身姿,像是舍弃了礼仪,不顾形象地趴在了凉亭中的石桌上。
白白说:“第六个了。”
陈露:“崔意之是打定要我挑男人嫁了吗?天天搞相亲,连状元都撬来了,他还能有谁不弄来?”
陈露最近在宝成寺的日子是非常爽的。
她一开始是受到安阳公主的波及,才来到宝成寺住上几个月,并非沙门中人,不必借荤腥。
她每天吃了睡睡了吃,除了要应付一下越来越乖戾的安阳公主,她的日子可谓神仙日常。
后来安阳跑了,就是字面意思,她跑了。
陈露一早就知道安阳单方面爱慕秦王世子,但是秦王的确和淑妃并非毫无瓜葛的关系,但和宁王嘛......
安阳跑去了锦州,宁王的封地。
当然,这一趟路上带了什么,和谁去的,和秦王宁王二人商议之事都有关系。
满脑子情情爱爱的安阳知不知道这件事,陈露就更应该不知道了。
没了顶头上司,陈露的日子更爽了。
公主跑了不管她的事,她老老实实待在自己院子里呢,继续吃嘛嘛嘛香。
然后想想处理柳南功的事情。
柳南功的问题她大概猜出来了一点,只不过需要验证一下。麻烦的是柳南功的心愿,那天说的话,的确他没说谎,只不过陈露知道想要解决这个问题,是找到柳南功内心最深处的愿望。
那句话……陈露的直觉告诉她并不是他内心最深层次的欲望。
世人欲求,无非钱权色。
可柳南功如今为司礼监秉笔太监兼东厂首领大太监,不缺钱权,更不缺情/色。
陈露想过既然柳南功是太监,难道他内心最深处的愿望是做个真正的男人?
可她又不可能直接大变活吊给他,她还没厉害到这种程度。
白白:原来你还真的想过给他变啊?
然后崔意之最近不知道怎么了,受了什么刺激,开始给她张罗相亲,京中适龄的青年才俊挑挑选选,就让她来见面。
还不是强迫的,想去就去,不去就不去,可碍于人设,陈露不可能拒绝亲爱的弟弟为自己好的事情。
更何况她知道崔意之对这些人十分挑剔,经过了长达几个月甚至一年的考察才让人接近她的。
温柔心软人设就是不行,陈露心想,平白给自己增添了工作量。
明月高挂,夜露更深。
丹橘见陈露还在看书,也不打扰,悄声离开了厢房。
过了一会,陈露猛然抬头,感觉到了院子中进来了一个人。
白白在神魂中沉睡着,嘟囔着翻了个身,对外界的情况一无所知。
那人的倒影映在了门上,高挑又挺拔。
陈露就听见门被轻声敲响,还有熟悉低沉的男声:“四姑娘,是我。”
是柳南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