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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八章 饭间言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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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来已是酉时，时宁等人见梓轩臂缠纱布均大吃一惊，乃询问究竟。梓轩不欲家人担心，只称皮外小伤并无大碍，因将比武、安棺之事略略一说，又道奔波一日，饥肠辘辘，且吩咐厨子备些肉菜，待吾等盥洗更衣后用。郑氏连忙应允。众人因辞了出来，各自寻了栉沐，又先后去了食厅围桌待膳。
期间，时宁夫妇见敬思启絮候立欣云旁头，因招呼道：“累了一日，毋拘小节，且坐下一同用饭。”
那二人却看了自家主子一眼，客气推辞：“大人夫人有心！主仆有别，我等晚会再吃就好。”
梓轩起身行近而劝：“二位莫要客气！敬思与我同门，论礼在下应称你一句师兄，之前不晓得是一回事，如今知得，何堪以主仆论之？快且一道坐下罢。”
敬思兄妹脸现犹豫，却未敢应允。欣云见之嘴角微弯，道：“大人与明公子都这般说了，你等还愣着作甚？”
那二人这才称是，因寻了椅子，拘谨坐到主子旁头。
时宁夫妇见他等规行矩步，不禁暗赞甚有家规。忆晗却知他兄妹能耐不俗，如此这般甘拘人奴，想必公子并非寻常富贵人家，只自己既提三章约法，便不作多想，权当无知罢。
梓轩这时回了座，吩咐旁头家奴道：“人齐上菜。”
那下人等应声称是，不多时即端了上来。时宁示意众人起筷。郑氏让敬思启絮莫客气，只管开吃。那二人面上应是，却一个迟迟不动筷，一个取了筷毕恭毕敬呈予自家主子。欣云不想旁人生疑，因接了筷子，看似无意般随口说道：“自己来便可。”启絮低头应是，这才与兄长一道举碗吃饭。
席间，郑氏如常为丈夫夹了肉鱼，梓轩手臂有伤，芮氏亦细心替他夹菜。忆晗见之，想起早间娘亲疑虑，忖了忖，因夹了个鸡腿放到自己那挂名夫婿碗里，低声说道：“相公这几日累着，且多吃些。”
欣云见碗里忽添一物也是一怔，随即明白忆晗不过人前做戏，便随了她意。只自己素来不喜油腻，这偌大一个鸡腿怎生安排？因心思一转，持筷一夹一撕，取了一半放至忆晗碗中，温声说道：“你也累了整日，多吃些。”
虽是做戏，忆晗却难掩面上一热，因不敢抬眼相看，只低声称是。
梓轩见他二人眉来眼去、你来我往夹肉分食，不禁放下碗筷，故意咳声叹气道：“爹、娘，常言道女生外向，看来不假！忆儿从未予你二老和我这做兄长的夹过肉菜，欣云一来，她倒夹得利索。唉！真是同人不同命呐！”
郑氏笑嗔：“欣云是你妹婿，妹妹夹菜给你妹婿，天经地义的，你吃甚么酸？”
梓轩嘀咕娘亲偏心闺女。忆晗只觉弄巧成拙，心生难堪，因自桌底下暗踩兄长一脚，意示收声。
熟料梓轩存心整蛊，“哎呀”一叫，故意说道：“踢我也无用，给我夹夹菜，我便饶了你！”
众人皆笑，忆晗面色愈红，又怕兄长继续胡闹，便随手夹了东西塞他碗里。梓轩这下意满志得，因夹之欲食，离近却傻了眼：“啊？一条青菜！”
这下连敬思启絮也忍俊不禁。欣云亦尴尬咧嘴，心中暗道：这家人是十足当本宫是他家女婿了。长此下去，怎生了得？
“好了好了，” 时宁见儿子取笑过火，因制止道，“食不言寝不语，莫再胡闹，快些吃饭。”
梓轩忆晗一个眉眼坏笑，一个满面羞怒，对视一眼方低声称是。
郑氏想到敬思启絮这般守礼，料言家应是家规礼法森严，担心女婿看不惯梓轩兄妹打闹，因笑与欣云说道：“他二人人前就一副正经模样，实则自幼就是打打闹闹，互不相让。如今都是成了家，这性子还跟孩子似的，改不来，叫你看了笑话！”
欣云却摇了摇头，笑道这般相处极好，她自幼手足情分薄，成家后又住得离远，看着别人家兄弟姊妹能处一块，甚是羡慕。
郑氏见女婿不在意，也就放了心，因又招呼众人吃饭。
众人吃了一阵，又待上汤，时宁想到早间比武的事，便淡淡说道：“话说回来，那千羽上元性格狂傲，为了比试，竟不惜大费周章毁陵盗墓，输掉比武却这般甘心情愿悄然离开，委实奇怪。”
众人也觉匪夷所思，启絮心里斟酌一番，忽开口道：“大人说得没错，千羽上元醉翁之意不在酒，所谓比试，不过是个借口罢。”
“哦？”梓轩颇感意外，又问，“此话怎讲？”
“明公子可还记得我哥应战后，千羽上元作何反应？”
“自是记得，他当时用东瀛话跟那个千羽的飞嘀咕了几句。”
“他说——会客时间快到，你可把对方招式都记下来？”
芮氏讶然：“启絮，你懂东瀛话？”
启絮颔首：“是。少时曾随家父东瀛住过，略懂方言。”
芮氏一脸惊奇，心道：这姑爷身边尽皆能人，到底是甚么起家来？
但听启絮续道：“那千羽上元非真心比武，其目的应是套取武功路数。”
忆晗微微蹙眉：“他本就武艺高超，索取先师武功作甚？”
梓轩也没想明白：“他去会客，会的又是何人？”
欣云莞尔说道：“不论所会何人，所幸道人遗体安好。至于武功，既已落入他手，多想无益，只要他莫再寻你兄妹麻烦便可。”
忆晗微一叹道：“望他莫用那些武功去做伤天害理之事，否则我等当真愧对师父他老人家了。”
敬思一笑，宽慰道：“师父号称‘天机神算’，能知过去未来，今既算得遗体会遭此劫，兴许会有后事安排。我等无需多虑，来之安之便是。”
众人一想也是，因松心莞尔。此时有下人端汤上菜，穿插敬思梓轩之间，一不留神竟失手打翻，淋了敬思肩上。众人大惊，启絮忙解开兄长衣口，取布替他擦干。郑氏责备下人疏忽，又连忙吩咐快取药与张公子敷上。
敬思摆手连称无碍，换身衣服就好。因起身回了屋去。
然其转身之际，颈上玉佩忽然露出衣口。忆晗无意间瞥之，顿生惊震：这玉鸳鸯……和小晗哥身上的一模一样！
刹时，脑海里最不堪的记忆浮现眼前！
那日她见青梅仙林果子成熟，因央求小晗陪她采摘，道是这时候的果子值钱，要卖给山下酒栈，添些家用。
小晗稍有犹豫，又见她眸光恳切，因答应下来：“好，但不能耽误太久。那头还有许多活计，冰姨一人忙不过来！”
“嗯，只去一会，回来就帮娘亲干活！”
二人于是携手入林采果，又下山变卖，换了些钱两兴高采烈回来。不想途中遇了一伙贼人。为首者笑称运气不错，竟撞上两个小娃娃！这其中一个项上还有一对鸳鸯玉佩！且擒下来换些酒钱，好教弟兄们今夜吃一顿饱的！”
“小晗哥……”她脸色一白，吓得直躲小晗身后。
贼人围了上来，一人喝道：“不许嚷嚷，再叫杀了你！”
小晗却趁其不备，拉着她撒腿就跑。
贼人当下愕然，又疾喝手下：“快，别让他们跑了！”底下人当即持刀猛追而上。
情急之下，小晗凭借与一心大师学到的一点皮毛武功，回身奋力周旋，拼死护她离去。
“茏儿快跑！”
“小晗哥！”
“快跑……”
往事历历在目，小晗的声音依旧耳边萦回。似梦还真之际，师父予她的批命笺言也跟着浮沉脑海……
昏噩寻觅数几年，故缘辗转复其间。
今朝前尘俱了忘，水月镜花堪可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