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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4、2025.5.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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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酒师日记
昨晚是五一最后一天,晚上没人,来了两位俄罗斯客人。准确来说,他们从大前天就在来了,前天也来了,昨天也来了。
第一天,我接待他们,他们请求我调一壶中国特色水烟,还问我中国人都抽什么料。
我笑了一下,说,中国人都抽外国特色。
他们也笑了,很无奈,不过最后我给他推了我们店一款经典“静檀”。
很有趣,我问他们喝什么酒,他们说要喝茶。我就给他们看了我们店仅有的三款茶——土耳其红茶、玫瑰花茶、茉莉花茶。
他们完全不会中文,却会说“大红袍”。我很遗憾地表示,我们店里没有大红袍,最后上了一壶茉莉花茶。但是我说,如果你们想要喝大红袍,武夷山的是最好的。
临走之前,其中一位礼貌地询问我——中文的“谢谢”怎么说。
我心里莫名一片柔软,教给了他。
第二天,再次看到他们的时候,我很开心。他们已经会兴高采烈地跟我说“你好!”以及“谢谢!”
虽然忙得不可开交,但我也愿意悉心接待他们。他们说上次的水烟很好,这次想尝试一款别的中国特色水烟。我绞尽脑汁,想起前两个月我设计过一款水烟——竹子味的。
没有竹子的烟料,却用草本和木香的料配出了竹林的感觉。我亲自做给了他们。看他们喜欢,我也很开心。
再然后就是昨天。
昨天难得清净,他们两位来了以后,很巧,我一位英国留学的学长也过来了。他也是客人,但我们很熟了,因为我们居然小学和中学都是一个学校——只不过差了七届就是了。
他英语很好,进门直接加入畅聊。再加上他学历史,那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派头,和两位俄罗斯友人聊得很开心。他说,俄罗斯的阿穆尔河流入中国,就叫做黑龙江。同一条河串起了我们。
其中一位俄罗斯友人,叫做谢尔盖——我后来知道的——他当时说,如果给他一把吉他,他可以为我们唱俄语歌。
当时我就站起来了:“有!我们店里有!”
他很惊喜,我们也很惊喜。
当时,他弹着吉他,用磁性低沉的俄语唱着真正的俄罗斯歌曲。
真的,我的眼泪快掉下来了。
相比于赭识,我在文化方面是个文盲,但是我真的很喜欢俄罗斯的艺术。那种大雪漫山的悲凉底色,那种铁蹄踏过飞雪又被飞雪埋没足印的气质,在寒冷与冰封中无畏不屈地破冰前行。
即便是带着希望与生机的歌词,也那么悲壮。是一种——我相信明天会好起来的,但我知道我们没有明天了——的感觉。
越希望,越悲凉,越决绝,越悲壮。
这是真正的,俄罗斯人唱的,来自俄罗斯的,俄语歌。
他唱完以后,我们为他鼓掌,我把视频发给了赭识,赭识也非常激动,一遍遍地听。
中途我有些忙,离开了一会儿,再回来的时候,就听见学长在和他们聊什么预定、航班、离开时间……
我还在想呢,是他想等他们走的时候开车送他们去机场吗?可是这是在预定什么呢,不能是定机票吧?我听见他说什么这个预定是免费的……
等他们操作完,我问学长,你在帮他们预定什么?
学长说,他们想去一位伟大领袖的纪念堂(唉这里说名字会被屏蔽)。
我知道他们去过天安门,我知道他们喜欢中国文化,我知道他们喜欢中国的烟酒茶,但是这一刻,还是有一种强烈的冲击。
强烈的触动。
之后,他重新拿起吉他,继续唱歌。
我们一起唱了《喀秋莎》和《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他很震惊我们会唱。
我说,中国人知道《喀秋莎》。
学长比我更笃定,他说,每个中国人都知道《喀秋莎》!
亲爱的达瓦里氏。
那一刻,我也看到他捂住了脸:“Oh……”
我知道,他也被这份触动击中了。
我们要如何在茫茫人海中遇到一个素未谋面、语言不通,却爱着彼此国家和文化的人。也许有国籍、种族、战争、立场将我们分开,但这并不影响我们对文化和艺术的热爱。
倾盖如故。
今天他们也来了,来向我们告别。
他们明天就要去纪念堂,晚上就要飞回圣彼得堡了。
我们互换了联系方式,也互换了彼此相册里各自国家的壮丽山河。
希望未来有机会再次遇到,可能在北京,可能在圣彼得堡,可能有人请客吃中国菜系,可能有人请客喝俄罗斯美酒。
“你好!”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