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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十二尸续一 ...

  •   京都里挺拔着贤妃娘娘喜爱的梧桐,细瞧这梧桐枝上密密地鬈着金黄的多角桐叶,站在城阁之上远眺,整个京城好似一片齐绽难收的金花儿海。置身于桐荫之下,沐浴着穿透叶隙的阳光,随叶落翩翩起舞。金钗颤,步摇舞。此情此景大胜春朝,更不同于江南细雨纸伞的恬静,北国漫天金叶是一种更为惊艳更为浪漫的美。
      可惜的是,大抵天下之人都不懂得欣赏叶落归根的美。此时的京人们,或迫于生计至失了心,或一味囿于苦心而致断了生计,又或者万念皆空只学那痴傻模样,再者,便是四海罕人了。
      黑漆漆的屋子里,只八只眼睛闪着光。有两只眼或是说一个人,点亮了四壁的烛灯,方才叫人看清这四人面目。
      屋子中间横放着张六尺红木长桌,叶聆坐在一吱吱作响的木椅上,只一臂撑在刚被擦净灰尘的桌上,手指不停地转着那翠绿的萧。他身后立着知县大人,桌前跪着两个低垂着头的男人,一个稍壮正是那胡屠夫,一个着锦缎衫正是那陈家仇人。
      “谁先说?”低沉的声音缓缓地从晖王喉里传来。
      那仇人猛地抬了头,语气里满是急迫:“殿下,我与陈家确有过节,但那是生意上的不和。无论草民如何糊涂,都不至于杀人灭口。”
      “别听这贼人胡说”屠夫恶狠狠地盯着他,“整个京城商界,谁不知你俩是死对头?”
      “住口”晖王的语气严肃起来,最令人感到烦躁的,莫过于在狭小的空间里,听俩大嗓门的粗野汉子吵吵“一个一个说。”
      晖王将目光移到陈家仇身上问:“关于陈氏的死,你了解多少?”
      “只听得妇人们说‘他那尸身毁得不成样子,四肢不知怎的被砍了,和身体同用白布覆着’”陈家仇偷偷看了一眼晖王。
      “你可知他是死后才被人分尸的?”晖王继续问。
      “啊呀!这草民可不知,我还以为是他腌臜事干得多了,被人剁了手脚。”
      晖王抿了一口茶,问:“他干了什么腌臜事?”
      陈家仇又抬眼瞅了晖王一眼道:“那可多了!欺诈百姓,私通敛财,强夺良妇……呵,草民也不好细说,怕脏了殿下的耳。”
      “那”在后面奋笔疾书做记录的知县忽然问,“关于妾,你知道多少?”
      他斜眼看着昏暗的一角,似在回忆什么,不一会儿俯首道:“那妾早就与正妻不和,仗着那老糊涂的宠爱,不知私下干了多少见不得光的事。听得内人说‘她曾当众羞辱那小秀才的娘’”
      “就是刘二娘,殿下可知?在陈家洗衣那妇人。”
      “早年间还算有几分姿色,丧夫又早,谁不知陈糊涂与她……”
      那屠夫一时满眼杀意,把牙咬得嘣嘣响:“你个畜生儿子狗,听你胡说八道?”
      粗人到底是粗人,在皇嗣面前还敢口出污言,晖王皱了皱眉,面带几分不悦,厉声道:“本王再说一遍,一个一个答话,少在本王面前厮闹。”屠夫不得不闭了口,但他心里显然是不服气的。
      “你可知,那妾室是如何死的?”晖王问。
      “草民不知”这陈家仇的态度倒是诚恳,不枉一番杀鸡儆猴。
      晖王示意知县告知,知县翻了翻手中的几张纸,念道:“手脚筋断,动脉破裂,白绫悬梁而亡。”
      一片死寂中,微黄烛光影在屋内闪动。桌前跪着的两人腿脚已经发麻,脸上皆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汗水浸湿了粗布衣衫。
      “胡氏,本王再问你一遍,那断肠草可是卖给了此人?”
      “是,是啊!”他说这话时双手紧紧攥着布衣。
      “你胡说”陈家仇似乎很激动,“这月我都没去过水镜,哪儿买的断肠草?”
      “你只管狡辩好了”,胡氏挑衅似的瞥了他一眼,“仙人殿下自有论断。”叶聆心里清楚“仙人”这二字无非是讨好的说辞罢了。
      正当二人的争执愈演愈烈之际,宫介悄悄推门而入,俯身对晖王耳语。片刻,晖王又低声对他说了些什么,宫介方才离开。叶聆看了一眼知县,好似在问笔录记得如何。知县点了点头,便吩咐将桌前这二人管束起来。
      秋风起,乱了梧桐影,长宁街上落叶卷,吹起簌簌回肠音。排排大雁划破天际,乘着纯白棉朵云,在西来金风里携着菊香歌南去。与梧桐有异,秋菊开得越是艳丽,便越叫人叹白云苍狗,其中最是荷兰菊。若是贤妃娘娘见了,怕是对她那遥远的故乡又生一番感怀。换做是蜀山掌门弟子叶聆,大概会道“我志在天下太平”。那普邦国师的乖徒,或者说小六子,儿时便立志“我志不在深闺春闱,运筹帷幄之间,助我普邦万代盛世”。

      因为在她眼里,自己的命一直都是普邦的,所谓儿女情长伦理人性皆可舍弃。至于盛世大业的绊脚石,只好一个一个除掉了。

      那时宫介对殿下耳语,说是二娘和陈夫人都有中断肠草之毒的迹象,二人起先只是流涎呕吐,后来竟有了抽搐发热之症。据殿下推想,二娘极可能是在洗衣时粘上了毒。那陈夫人呢?她的衣襟上也被检验出断肠草粉末……
      午后,殿下便吩咐知县抓捕陈夫人,放行那陈家仇人。不得不说,这胡氏虽是一介莽夫,藏起信件来倒隐蔽得很,也不知他是怎样把信件放到屋梁上的。
      陈夫人头发凌乱,满头珠钗在挣扎中散落一地,扣住她的那两人不得不使足了劲。她啜了口唾沫,一改往日的端庄,破口大骂道:“蠢货!竟还留着信,混账玩意,怎不烧了去?”
      “贱人,算老子瞎了眼”一旁同样被扣住的屠夫,死到临头还欲逞口舌之快,“烧了信去,你还不翻脸不认人,好私吞了那老东西的钱财。再养上几个面首,哼,好不乐哉!”
      ……

      本来成功抓捕真凶乃乐事一桩,谁知?刚回王府就迎来一阵晴天霹雳,连丞相嫡子都赶上了门。
      木恒一把抓住叶聆的衣领,瞪着眼,几乎是吼出来的,“我妹妹去哪了?”
      叶聆眼里先是闪过一丝诧异,再便是紧张,一股火气又忽然冲了上来,他一掌推开木恒,“可笑,竟到我王府来找妹妹。”
      “少装傻了”木公子脸涨得通红,“她是真的不见了”
      “我与她约好今天见面,等了两个时辰,还不见来人”木公子的眼底满是焦急和担忧,“问了晖王府的人,说她早就出去了。”
      “宫介!”晖王唇色发白,紧蹙着眉,失去了往日的镇定,匆匆召集人手,“分头去找。”
      “找谁啊?”宫介缩着脖子,小心翼翼地问,怕触怒了几乎从不发火的殿下。
      “小六子!”叶聆撂下一句话,便急欲离开,可谁知此时来人挡了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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