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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结案(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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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慈恩寺的鸡刚打第一声鸣,冬宝就翻身起床了,晨起寒气浸骨,冬宝打着哆嗦速速换好衣服推开房门,便看见展腾手握长剑守在她的门外,也不知守了多久了。
“师爷您醒了,大人说您醒了先吃口斋饭,待需要大人记笔录时自然会通知大人。”
冬宝没想到展腾会在这里,想想点了点头,以为这样展腾就会走了,可半响过去似乎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展大人还有其他什么事吗?”冬宝冒昧的问了一句。
“大人说这慈恩寺不安全,师爷不会功夫,需在下多帮忙关照。”
冬宝脸颊微微一红:“少卿大人太客气了,倒也不必如此折腾展大人,下官也过意不去。”
“师爷不必客气,在下职责所在。”
“……”
冬宝俏脸一红哑口无言,大理寺捕快的职责何时成了庇护她这么个小人物了?这宋公子未免有些太小题大做了。不知为何,眼下脑海里竟又浮现出昨晚藏经阁被宋祺摸了头那一幕,冬宝是待不下去了,点点头后连忙关上了房门,接着整个背脊倚靠在房门上身子一点点向下滑双手下意识的紧紧攥握在胸前。
心跳竟莫名其妙的加快了几拍,真是…中了邪了。
…
偏院,院子里的乌鸦吵着屋里人心烦意乱。
“陈大人,这茶可是上等的乌龙茶,若是喝不惯,还有这壶热酒,若是温度不喜,小生亲自为您去烫…”
“不必了,咱们住在这为了什么你知道,不用搞这些有的没的。”
二人同行一路,至始至终陈寻就从未给过李云瑾好脸色看。
李云瑾愣了片刻,知道这一路是自己自讨没趣,可还是挂些笑劝说道:“陈大人,如今慈恩寺被大理寺围的水泄不通,咱们想出去也难啊…”
“你倒是不急。”陈寻冷哼了一声。
若是查到了他们这儿,就怕宋祺会顺藤摸瓜把主子扯出来。那个时候,可就麻烦了。
“那大理寺少卿再有本事,眼下也查不到我们这儿,况且,给那老和尚谈合作的不是你我二人,应该不会查出我们…”
“闭嘴!”不等李云瑾说完,陈寻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隔墙有耳,这小子脑子怎么这么不灵光,主子这样精明有些深谋远虑的人怎么会选中这么个人做帮手。
咚咚咚。
就在这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陈寻吓了一跳,他刚说完这句话就有人敲门,会不会是发现了什么异常。
不过还是让自己保持一贯的声音,沉声道:“什么人?”
“给你们二人送茶的,寺里来了客卿也没人告知一声,还要本官这个大理寺少卿亲自送,真是不像话。”温润如玉的声音如山涧流水,说不出的好听来。
陈寻眉头皱的更紧了,又瞪了冒失的李云瑾一眼后抽出靴子里的短刀步子轻飘的朝着门口走去,见状李云瑾也站起身来。
推开房门,宋祺端着一壶清茗站在门口,看到宋祺时陈寻一惊,虽未说什么,但眼里的震惊已经说明了一切。
宋祺脸上挂着淡漠疏离的笑,看不出情绪来,好半天陈寻才开口道:“大理寺少卿,你到这来干什么?”说完这句话,匕首也悄无声息的藏回了袖子里。
宋祺并不意外此人知晓他的身份,他不过是来送一壶茶,其余的,他暂时都不顾及。
李云瑾的神色显然有些崩了,宋祺的突然出现是他意料之外的,那个老和尚不是答应他们不会把他们住在这里的事情告诉任何人吗?如今,最不该知晓的人都知道了。
很显然,陈寻比李云瑾经历的多,装也能装出宠辱不惊来:“大人亲自送这壶茶来,在下真是不敢当啊…”
宋祺来此,本也醉翁之意不在酒,索性陈寻也没推脱直接接过了那壶茶。
送走了宋祺,陈寻关上房门后又一次数落了李云瑾一番。
“他怎么知道我们在这?日后行事可要处处提防,宋祺这老狐狸奸着呢,可不能被他抓住把柄。”关于大理寺少卿的种种,陈寻早就暗地里领教过了。
“依小生之见那悟远老和尚应该是和悟命老和尚起争议时无意间走漏了风声,宋祺才查到咱们头上的,不过放心,他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咱们参与了此事。”李云瑾琢磨半天得出结论。
“看来事情不能再拖了,尽快搜寻整个慈恩寺,务必要找到主子要的东西。”
…
罗汉堂。
花了整整一上午时间,宋祺查到了很多线索,此刻还是昨天那群人聚集在此处。
破了慈恩寺的诸多疑点,春红楼魅舞之死也会不解而知。
“大理寺少卿把我们叫过来做什么?该不会是案子有结果了吧?”
“不会吧?怎么能这样快?神仙也不会如此吧…”
“若是大理寺少卿真能把案子解开,那以后他就是除了师父外我第二个佩服的人!”
七嘴八舌的议论没停息过,直到宋祺进来时声音才停下来。
悟命大师的尸首又被带了上来,看到那具尸体悟命大师的弟子们都忍不住哭泣起来。展腾上前一步将一炷香递给了宋祺,宋祺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安静的将香点燃。
在场的人都以为这是大理寺少卿在还原案子,可没想到到最后看到的却是他对着悟命大师的尸首上了一炷香。
石战江忍不住上前一步问道:“大人,我师父的案子查出来了?”
宋祺没有做声,待把香上完才转过身来,对着石战江,也对着所有人说道:“本官现已查明,悟命大师的确死于自杀,这炷香慰藉悟命大师亡魂,敬在天之灵。”
“什么?师父真的是自杀…大人,这不可能吧…”石战江心弦一动。
“案子已有结果,现在本官便会还寺里所有人一个真相。来人,把东西呈上来。”
音落,几个捕快抬着昨晚宋祺在藏经阁看到的那些被烧毁的经卷走了过来。
“这些是本官昨晚在藏经阁看到的经卷,而它们摆放的位置非常奇怪,本应该摆放在东侧柜子里的却放在了西侧柜子里。”
“大人,那这些书卷能说明什么呢?”连忙就有僧人迫不及待问道。
“这说明将这些经卷放在本不应该摆放的位置的人是想掩盖一个事实,而这个事实经过查证后,真相是原本应该放在这个位置的经卷被烧毁了。烧毁这些经卷的人正是刘志峰。”
听到这些,僧人们点点头,刘志峰虽然两次纵火不成,可想要局部烧掉一些经卷也是非常容易的。
“那他为什么要烧掉这个经卷?”石战江和熊吉异口同声问道。
“这个问题问得好。本官也在想刘志峰之所以想烧掉这部分经卷所为何故,不过眼下本官已经查明了真相,这个问题待本官后面再说,先来说说悟命大师是如何死的。”
听到这时,悟远大师拨动佛珠的手指不由得抖动了一下。面容上依旧还把持着一贯的样子。
“昨晚本官到藏经阁来查案,看到了那个所谓的女鬼,女鬼不是鬼,本官一开始便知晓,但是他为何三番两次出现在藏经阁里,这个问题值得本官去考究,后来看到了那些被挪动了的经卷时本官也曾怀疑女鬼是不是真正烧毁这部分经卷的凶手,但是按照时间去推理,昨晚吃斋饭时所有人都在,没有人去往藏经阁,所以女鬼搬弄经卷这个结论不成立,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女鬼是故意出现的,故意引人注目,把焦点聚集在藏经阁,让本官注意到藏经阁里的细节。”
“那这么说,这个女鬼也想大人赶紧把案子破了?”案子的发展变的扑朔迷离了,石战江只想知道凶手是谁。
“聪明。”宋祺向来自持冷静,还原案子时也没有丝毫慌乱起伏,四下人也都聚精会神听着。
“那这个女鬼会是谁呢?”不知是谁嘀咕了一声。
“大人,找到了,这些便是藏经阁被烧毁的经卷剩下的残余,是在刘志峰的房里找到的!”这时,一个捕快冲了进来,端着一盘子还未烧毁干净的经卷和灰烬。
看到那个托盘里放着的东西,悟远大师脸色刷的一下子白了。
“大人,这是什么?”
石战江凑过去想看一二,然而看到上面写下的零碎的文字后,石战江眉头一皱:“这上面写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藏经阁里摆放的不应该都是经书一类的嘛…”
“这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上面所写的是一个真实的故事。”
说到这儿,宋祺停顿了,扫了一眼罗汉堂的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可唯有一人低垂着眸手指颤抖的拨动着佛珠,仔细一看那人掌心溢满薄汗,额头上也有些水珠泛起。
宋祺敛去眼底的锋芒继续说道:早在十一年前,一个妇人带着年仅三岁的孩子到慈恩寺借口斋饭吃,谁料又赶上大雨,便几日住在慈恩寺里,寺庙里给她送斋饭的大和尚一日无意间见这妇人口袋里装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便忍不住询问此玉的出处,那妇人说此玉是她婆家祖传下来的青龙血玉,有化邪增福的蕴意,大和尚想买,妇人说千金不卖,大和尚夜里辗转反侧,对此玉念念不忘,终于在一场大暴雨之夜戴上遮脸的黑布到这妇人所住的房中去抢,争夺之中那妇人扯下了他脸上的黑布,看清了他的真面目,大和尚怕她把事情说出去坏了他的名声,情急之下失手把她打死,事后,大和尚慌了,为了掩盖杀人的证据,把那妇人的尸体连夜丢进了井里,现在那口水井还被几块大石头死死压着。”
听到这些,寺里的僧人皆变了脸色,一个个震惊不已。
“没想到那个传闻是真的!天啊…这么说,那个女鬼就是这个妇人变的?”
“荒谬之言,人死不能复生,那妇人已经死了。”宋祺心中无鬼神论,他现在就是要把这个真相告诉这里所有人,也对得起头顶上那天青天。
“那这女鬼作何解释?”
“那妇人死了,可三岁的孩子没死,救下那孩子的人便是悟命大师。”
“那这么说害那妇人坠井的大和尚也与师父非常熟悉了?”熊吉第一个反应过来,内心隐隐有了猜测。
宋祺说到这儿,罗汉堂的气氛变得异常安静,都在等着宋祺说接下来的话。
宋祺正要继续说,突然之间悟远大师打断了他的话:“简直一派胡言!少卿,你是青天大老爷,你断案老衲不干涉,可是这种有辱慈恩寺名声的假消息还是不要乱传的好,免得日后毁了慈恩寺的清白……!”
“悟远大师先别急着反驳,待本官说完你在反驳也不迟。”
“还说什么?别说了,带坏了风气毁了慈恩寺的声誉你们大理寺担待得起?!”
“放肆!”展腾眉头一皱,直接抽出了剑。
敢和他们家大人叫嚣,这老和尚简直反了天了。
“展腾退下。”宋祺冷冷说道,话虽是对着展腾说的,可目光却是一直盯着悟远大师。直盯的悟远大师心底越加发毛。
“来人,把人带上来。”
就在这时,几个捕快带着一个穿着白衣脸色煞白的女子进了罗汉堂。
看到那人时,众僧人皆是一惊:“啊…女鬼…这是藏经阁那个女鬼!”
看到他们这个反应,宋祺扫了一眼展腾,交换了眼神儿后展腾走到那女鬼身旁,一把掀开了那女鬼头上乌黑的长发。
竟然是个假发。
露出那人本来的发馆时,众人又是一愣,这女鬼……好像是个男的?就在这时那女鬼一把扯下了自己脸上的假皮彻底露出本来的模样。
“啊…是他!”
“竟然是他…”
“怎么会是他…”
看到众人的反应过,宋祺一点也不意外,这些人和他生活了这么久都没有发现异常,也是说明这人抓准了人性怕鬼的心理。
要知道鬼不是最可怕的,无论什么时候,人心才是最可怕的。
冬宝一开始只觉得眼熟,待看清那人的五官后不由得一惊,此人不正是昨晚打扫院子的闫叔吗?难道他就是她看到的那个女鬼?…
“没想到吧,我这个扫地僧,就是这儿的女鬼…”闫叔叹了口气,自嘲一笑,不过却没有丝毫被抓包的愧疚和恐惧感,反感从他的眼底能看出一丝期待来。
众人一惊,这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