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结案（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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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这是怎么回事儿？”不仅是寺里的僧人疑惑了，还不知情的仵作也是想不明白一个扫地僧有何作案动机。
“闫叔，是本官替你说，还是你自己说？”
“这件事，今天终于有个了结了，草民也要谢谢大人，若能将真相大白于天下真乃青天大老爷。”
听到闫叔这句话，众人更疑惑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十一年前，家乡闹了蝗灾，草民也自家拙荆不幸走散，那时她还带着我们三岁的儿子，早在三年前草民意外得知拙荆进了这慈恩寺，草民便带着最后一丝信念也进了这慈恩寺，悟命大师很善待草民，让草民做了个慈恩寺的扫地僧。这三年来草民从未放弃过查询真相，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草民在一次无意间听人对话时，得知了草民的拙荆是被何人所杀。”
说到这儿，闫叔心里像压了一块怎也挪不动的大石头：“没想到害死拙荆之人竟然是这慈恩寺的和尚！草民决定为拙荆复仇，这么久以来一直在找机会，可是机会不是常有的，草民不想坐以待毙，便经常以女鬼的身份出现在藏经阁搞的人心惶惶，就是为了让这个害死拙荆的恶人记住这件丧尽天良的恶事，另一方面也借着这个机会偷偷进藏经阁将这一卷卷写满恶人做恶之事的经卷放入藏经阁中，让这里的僧人都知道他们所敬畏的师父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一语既出，四下无不震惊。
“这个人到底是谁？”石战江隐隐觉得这个人应该身份不简单。
闫叔痛心疾首，沉默良久，再抬起头来时脸色惨白如纸，指尖颤巍巍指向悟远大师的方向，就快要呕出一口血来，悲戚的喝道：“就是这个道貌岸然人面兽心的邪僧！他就是害死我妻儿的凶手！就是他！这个受世人敬仰的悟远大师！”
“你…你血口喷人！”悟远大师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没想到这个扫地僧是埋伏在寺里的阴邪之物，都怪他平日里太过于沉迷那件事，才忽视了这些。
“你胡说八道！莫要诋毁侮辱师父！”立刻有僧人出来维护悟远大师。
“呵……诋毁侮辱？我只想问问这位以得道高僧著称的悟远大师，你扪心自问，你真的没有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吗？那玉分明是我娘赠予拙荆的，你为何要抢夺去？抢夺不成就起了杀心，你真是好狠毒啊…”
闫叔的目光如刀剑般锋利，悟远大师本就心中有鬼，此刻更是不知该如何对答，正要装昏时又一道羸弱的身影被带了进来。
“志峰师兄！…”
“真的是志峰师兄！没想到志峰师兄没死！…”
刘志峰目光从进来便落在悟远大师身上，从未移开，这目光也看的悟远大师发毛。
走到悟远大师身旁时，刘志峰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说是跪，其实刚死里逃生双腿已经没有任何力气了，这一倒也诠释了对现实无奈的释然。
“师父，事到如今，你认了吧。”
“志峰，你……”悟远大师嘴唇发白，声音有些打颤。
“师父，志峰也做过很多错事，大错特错之事就是不该为了师父名誉去做毁悟命师伯清誉之事，更不该为了庇佑师父而去烧毁藏经阁里那些记录师父恶性的经卷，志峰一直以来都敬重师父，可是志峰若是早知道师父要将慈恩寺卖给那群花重金要买慈恩寺的人手里，我是万万不会包庇师父一丝一毫……师父，你变了，或许我也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你，你为了遮盖事实让我烧毁藏经阁，我去做了！为了让师父能把那块恨不得揉在掌心里的青龙血玉卖个天价，我去和青楼女子谈合作，加害悟命师伯，费尽心思把佛珠拆分为二，分别投毒放在青楼女魅舞身上和师伯身上，阿弥陀佛，若不是今日宋大人带闫叔来告诉我真相，说师父你要将慈恩寺卖了，我现在还在助纣为虐！你的恶性已经瞒不住了，因为你的心已经不在慈恩寺了！师父，从我第一次进寺里你曾说过慈恩寺是我的家啊！别再执迷不悟了，宋大人已经查明一切了…”
“志峰，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师父…师父我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儿来，别人不了解师父你还不不了解嘛…”悟远大师彻底慌了，自己眼下所有的秘密都被揭露了出来，无处遁逃。
“悟远大师，你现在还有什么可说的？”宋祺觉得眼下该轮到他自己补充了。
事已至此，悟远大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曾经六根清净，双眼空空，如今怎的竟变成这般模样？
“好，老衲承认，这背后…老衲做错了太多。”
见悟远大师自己亲口承认，很多僧人难以接受，谁也没想到这样一个德高望重让他们敬重的方丈竟然会做出这些事来。
“十一年前那件事，是个意外，老衲自己也是被那件事毁的干干净净，可错已经酿成了，老衲只能用无数张纸去包这团怎么也包不住的火，老衲知道报应总有一天会来，安静的过去了十来年，可终究还是等到了报应……”
说到这时，所有都已经知道了悟远大师才是引发后续动荡的导火线。
“藏经阁里出现唾骂的经卷，上面清楚的记载了老衲做过的那件泯灭人性的恶行，这些年来老衲没有和任何人说过这件事，但是没想到悟命师兄他却一直都知道这件事，但是悟命师兄从未因此威胁过老衲，老衲知道他是在给老衲改过自新的机会，可是老衲心中有气，总担心师兄因此看低自己，所以在偶然一次有一批人进慈恩寺打算花重金买下慈恩寺老衲和悟命师兄意见不合时，老衲决定除掉悟命师兄，可是一直都没有找到机会。”
悟远大师声音哽咽，但还是把藏在心底阴暗处生出杂草的心事说了出来：“这边还没有想好如何除掉悟命师兄，另一边藏经阁写满恶行的经卷已经满天飞了，没有办法，老衲便把这件事告诉了最信任的徒儿志峰，让他帮老衲烧毁藏经阁，尤其了那一部分经卷，若是烧不掉就找地方搬走，即便是要卖了这慈恩寺，老衲也不能毁了自己一世清誉。”
宋祺目光扫了一眼罗汉堂每个僧人，也不知今日这件事过后这慈恩寺是否还能如往常一样。
悟远大师看了一眼门外远处的青山，继续讲完：“可是没想到，火还未烧起多少，被志峰和青楼女段轻水骗走的悟命师兄得知藏经阁走水就速速赶了回来，夜间，老衲实在被心魔困扰的受不了决定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到悟命师兄房里杀了他，可是却正好赶上悟命师兄身上慢性毒发作，说出了老衲所做的恶行，还劝说老衲回头是岸，情急之下，老衲决定杀了他，可这个时候窗外一闪而过的白影惊出老衲一身冷汗，本就心里有心魔看到女鬼老衲更怕了，老衲没来得及对悟命师兄动手就先跑了…”
“亏你还称作大师！就算你不是直接害死师父的人，你也算是帮凶！”石战江忍无可忍，握紧拳头就要砸向悟远大师。
宋祺手臂一伸，把他拉了回来。
“继续听完。”
听到大理寺少卿的话，石战江才算平复情绪，不过拳头却一直没有松懈。
“后面老衲就不知道了，老衲发誓说的句句属实，只不过老衲不明白的是到底是谁告诉的这个装神弄鬼的人是老衲害死了他的妻儿。”说完，悟远大师瞪了一眼闫叔。
“事到如今，你竟然没有一丝悔改之意，你之所以承认是因为你的事情败露了，而不是因为你知道自己做错了！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既然你这样想知道我是如何知晓的，那我就告诉你，那天我在打扫院子听见了你和那群要买下慈恩寺人的对话，他们威胁你，如果不把慈恩寺卖了，就把你这么多年私吞慈恩寺香火钱的事说出去！”
悟远大师心中一叹，没想到啊，百密一疏！
宋祺眉头一锁，没想到他早上见到的那个人竟然还有这本事，既然是个百晓通想必背后势力不小，不然也不会查出这么多来。
而他早上之所以去送茶就是想会一会这人，那李云瑾想必只是他们的一颗棋子，而那人背后之人才是操控一切的幕后真凶。
若非昨晚闫叔提醒，他是不会这样快就查清楚真相的，昨晚他就想明白了，女鬼是闫叔，而闫叔也是故意在藏经阁等他们的，让他们查到那个买下慈恩寺背后之人，还整件案子始末一个真相，毕竟闫叔一个扫地僧能有什么力量，况且口说无凭，一切的真相需要证据支撑，正好助他顺藤摸瓜，把案子结了。
“那闫叔，师父他到底是怎么死的，他死前都对你说什么？”石战江看向闫叔。
闫叔本就想真相大白于天，也没有任何隐瞒：“你师父告诉我，他其实早年未出家时还有一个妻子和女儿，但是和她们走散了，这么多年也一直在找寻她们的下落，上次接到信也是因为信上说有他女儿的下落，所以他才会那么着急的跑下山，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的女儿应该就是那个被卖如青楼成了歌妓的段轻水，段轻水之所以找刘志峰合作应该就是想知道当年悟命大师为何抛妻弃子，这种恨能够撑大太多的力量，我…太懂了。悟命大师还说，他这样死去也好，总算可以永远替自己的好友保护那个东西了…最后，悟命大师告诉我，我的儿子并没有死，可是我再问下落时，悟命大师已经闭了气，或许，这是天意也是悟命大师所希望的吧，或许这样就可以结束太多两难全的遗憾了吧。”
这时，一阵脚步声传了进来，一个曼妙的女子走了进来，脸上的表情很倔强，可眼底的泪花却出卖了一切。
竟是段轻水，她生的的确不赖，唇红齿白，冰肌玉骨，眉眼的确有三分似悟命大师，只不过若是换了另一种身份恐怕结局会比眼下好太多。
“你果然还是来了，怎样，事到如今，你还恨他吗？”宋祺扫了一眼段轻水，语气笃定，他早知道今天她会来此。
“爹…”跪在悟命大师尸首前，段轻水动了动唇，半响才喊出这个字来，迟来了许多年的爹字，带不走的是一些人心底的沧海桑田。
她一直想让他身败名裂，其实也是想知道在他心里究竟有没有她和她死去的娘，本不想来旁听，可是接到官府通知时她还是拗不过心底那个声音，听完这一切后她又觉得是自己做错了太多。若是当初执念没有那样深，或许今日他不会躺在这里，或许会是另外一副祥和的场面。
世人皆败给过“早知道”“本可以”，可世间哪有后悔药，也正因如此，珍惜眼前人这几字才显得格外挖心又刻骨。
如今知晓他心里有她和娘她也宽慰了…
段轻水哭泣了一会儿站起身来，看向宋祺，在那种地方待久了女儿家的太多东西早都磨没了，她情绪收的很稳，声音轻而又轻：“我虽未亲手害人，但他与魅舞都是间接死于我手，魅舞之所以帮我也是因为之前我同她说事成了帮她赎身，现在人都走了，总该有人为这错误买单，大人，你是个清廉正直的好官，谢谢你查出了真相，也请把我压下去吧。”
说完这些，段轻水主动走到展腾身前伸出了两个手腕。本来对青楼女有瞧见的展腾此刻也有了改观，是啊，若不是迫不得已，谁又愿意入那青楼呢。
想着，扫了一眼身后的侍卫：“把她压下去。”
段轻水被带走之后，石战江颤巍巍的走到了宋祺身旁，不等宋祺开口石战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怎么了小子？”展腾不得其解。
“容他去吧。”宋祺看明白了一切，朝着展腾摇了摇头。
石战江哭了一会儿红肿着眼睛又抱着悟命大师的尸首哭了半天，最后才走到闫叔身旁。
见孩子哭的这么惨，闫叔不忍心便劝了句：“小孩儿，人死不能复生…”
不等闫叔说完，对面石战江紧紧地抱住了他，闫叔一愣。
“爹，你是我爹啊…”
“啊？…什么…”这时闫叔才反应过来，后知后觉瞳孔都不由得变大了。
“你…你就是我儿子？竟是你…对啊，你是悟命大师从小收养的那个孩子，我怎么没想到这个…”激动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闫叔语无伦次。
想到自己儿子身上那块胎记，闫叔又对比了一下，胎记果然一模一样。两个人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
这案子破了，也算了结了好多人的心事，凶手也被压了下去，罗汉堂短短时间少了不少人，冬宝笔速比以往快多了，现下已经记满了好几张麻纸了。看着她奋笔疾书的样子，宋祺不由得笑了。
可想到闫叔重复悟命大师的那句话，宋祺又陷入了沉思。
看来这想买下慈恩寺的人，是惦记上了悟命大师手里的东西，这慈恩寺这么大，悟命大师将东西藏在哪都有可能，而买下慈恩寺便可以顺理成章的把寺里的僧人都赶出去，还不用动一兵一卒，也不会打草惊蛇，便于他们找东西。这些天他也派密探出去查了，陈锡府和悟命大师交情非常深厚，想必悟命大师拼命都想保住的东西就是陈锡府临死前送到寺里来的。
只不过，是什么东西，暂且不知。
石战江和闫叔商量了一会儿后决定了一件事儿。
“青天大老爷，我决定以后跟着大老爷你办案，师父临终前说的那个东西对他来说一定很重要，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可是我想守护它！就让我跟着你吧！”
宋祺看着眼前这个前一秒还哭哭啼啼的小屁孩儿，觉得有意思。
“你想跟着也行，不过跟着大理寺可不能哭鼻子。”展腾跟在宋祺身边久了，看眼神就知道大人什么想法，便替大人说道。
石战江摸了摸自己的鼻尖，有些忏愧：“这个我记住了，以后绝对不会了。”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结案（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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