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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7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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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因为来到了姜逸云所在的地方吗？最近总是梦到一些往事。
陈影梦到了第一次见到姜逸云的情形。
那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周末中午。
爸爸妈妈照例在研究院加班，八岁的陈影待在家里，正拆解着一台老式电脑。
在他的身边，悬空着两个光屏。它们轻盈地飘在空气里，一个播放着教学视频，一个显示着操作文档。
陈影歪了歪头，“咔擦”一声掰弯了一块软盘。
“哎呦！”教学视频猛地暂停，那面光屏发出了一声痛惜的叫喊。
在手中的软盘发出不属于它的声音的那一刻，陈影就意识到自己似乎做错了。但他还是抬起头，冲着那面光屏撅起嘴：“怎么啦，掰的又不是你。”
AI管家球球的声音从光屏里幽幽飘出：“几百年前我跟它是一家，看到它被弄坏，就好像看到自己的老祖宗被人玩弄在股掌之中……”
陈影眼睛一亮：“那你来替它？”
球球：“你做得很棒，小主人。需要我为你下单更多的老式电脑吗？目前二手交易市场上有公元纪年2023 XX Pro版笔记本……”
光屏突然切换到屋外的监控画面。一男一女正朝着大门走来，他们都是东方人的相貌，男人略显严肃的面容掩在帽檐下，女人一头利落短发，一双平底鞋走得飞起。在他们的旁边，还跟着一个全身裹在黑色衣服里的男孩。
“小主人，你的爸爸妈妈回来了。”片刻，球球惊奇地“喔”了一声，“喔，他们身边还跟着一个男孩，尚未经过身份认证。”
陈影已经风一般冲到门口了。
大门感应到屋主回屋，自动向两侧打开。
“爸爸妈妈！”门还没开完，陈影就一下子扑过去。他扑到的那个人似乎毫无防备，被扑了一个踉跄。
陌生的骨感与凉意沁入皮肤。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陈影发现自己扑错了人，慌忙松开手。
那个人像是受了惊，片刻的沉默后，才说：“没关系。”
声音很好听，圆润似珠玉，又微微带着点少年的沙哑。陈影想起了挟着落叶的秋风。
他好奇地抬起头。
“哇哦。”
小陈影情不自禁地发出了一声赞叹。
这是一个比他大不了多少的男孩。五官立体，眉眼深邃，长长的睫毛投下浅淡的影子，像个洋娃娃。一头浓密的黑发散到下巴，微微卷起，勾勒出干净利落的轮廓，把他本就精致的脸衬得更小了。
最吸引陈影的是他的那双眼。浅淡的琥珀色瞳孔浸润在天空打下来的阳光中，清澈通透似最漂亮的宝石，又似上等的蜂蜜。那双眼此刻也在看着他，眼尾微微上挑，恰到好处地停留在一个灵动的弧度。多一分显得轻佻，少一分则显疏离。
“下回别这么冒失了。”父亲说，“都进屋吧。”
大门自动合上，把秋日的寒风关到了门外。
陈影从门口的架子上捞起了一个泰迪熊，抱在怀里。他一会儿看看爸爸妈妈，一会儿看看这个好看的男孩。爸爸妈妈从来没带过别人进家门，小孩子敏锐的直觉告诉他，有什么变化，随着这个哥哥一起进了他的家。
姜小小轻轻扶住那个男孩的肩：“小影，这是姜逸云哥哥。”接着，她又向陈影扬了扬下巴，“逸云，这是陈影。”
姜逸云向他露出了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你好呀，小影。”
姜小小清了清嗓子：“是这样的，小影，他以后就是你的哥哥了——”
一阵急促的铃声打断了她的话。
球球：“亲爱的女王大人，‘万恶的资本家’给您留言：实验室加急项目，速来。”
“——！”姜小小憋回一句脏话。
她愤愤套上外套：“我回一趟实验室。陈默，你来——”
球球：“亲爱的陈默，‘谢老板’给您留言：实验室加急项目，速来。”
姜小小：……
陈默替她穿上外套：“你去吧。我跟老板请个假。”
“不。”姜小小面无表情地说，“不能让万恶的资本家找到理由扣我们全勤奖。”
说完，她暴躁地抓了抓头发，颇有些无能狂怒。
陈影站在一边，没有说话。他早就习惯父母动不动就不在家了。自从姜逸云进了门，他就一直盯着这个新来的哥哥。他注意到，在球球发出声音的那一刻，姜逸云轻轻颤抖了一下，似乎有些被吓到。
半晌，姜小小长叹一声，做了决定：“小影，你带哥哥回你房间休息。哥哥从很远的地方过来，已经很累了。爸爸妈妈临时有点事要处理，会晚点回来。”
陈默嘴角抽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些什么，却被姜小小瞪回去了。
“好吧。”他无奈地耸耸肩，“你们注意安全。”
大门复又打开。距离它上一次合上，还不到一刻钟。
小陈影颇有些幽怨地望了一眼父母的背影，下一秒，他转向站在门口的男孩，脸上顿时变得兴高采烈：“你叫姜逸云？好好听的名字！”
球球惊呆了。它从来没见过陈影变脸这么快过。
“快过来！”陈影噔噔蹬跑到楼梯口，“我的房间在楼上！”
姜逸云却站在门边没动：“有可以换的鞋吗？”
“喔，外面的鞋穿着不舒服吧？”陈影敲了一下脑袋，“拖鞋在门口，你直接拿就好啦。”
“倒也没有不舒服，只是太脏了。”姜逸云笑着说，神情像一个大人，“家里好干净。”
“你说这个呀！”陈影恍然大悟，“没关系，完全不用担心！”球球实时监控着房子里的每一个角落，当检测到脏污时，清洁机器人会自动出动。
“哥哥，你平时喜欢做什么呀？”走在楼梯上，陈影小嘴叭叭地跟姜逸云说着话。
“你多大了呀？我八岁——准确来说，八岁零三个月！”
“我最近发现了一个很好玩的东西。把一个圆圆的白片丢到可乐里，可以看到喷泉！”
“你看！天上飘着棉花糖！我好想尝尝它的味道呀。”
“你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呀？”他一刻不停，话题极为跳脱，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姜逸云回答了他这个问题：“一个很远的地方。”
“有多远呢？”陈影一双眼睛亮亮的，“我去过最远的地方是海边！到那里，足足要坐一个小时的飞艇！”他伸出了一根手指头。
姜逸云想了一会儿：“我是从海的另一边过来的。”
陈影对海的另一边没有概念。但他记得，当时他站在金色的沙滩上，放眼望不见那海的尽头。
“哇，”陈影有些呆呆地说，脸上浮现出一种钦佩的神情，“那可真够远的。”
下一秒，他又变得兴高采烈：“嘿嘿，到我的房间可一点也不远！”
他在一扇漆成天蓝色的门停下，门上还挂着一串风铃：“当当——到啦！”
房间已经被球球调成了午休模式，窗帘拉起、光线渐暗，处在一种心安的朦胧。原本散落在地上的老式电脑也已被球球收起，只留下一张毛绒绒的猫爪地毯。整个空间仿佛被一层温暖的梦境包裹着。
说了一长串话，陈影有点口干舌燥。
姜逸云似乎看出来了：“哪里有水？我给你倒点。”
“不用不用。”陈影挥了挥手，转头大声冲着空无一人的房子喊道：“球球，我渴啦——”
“来了。小主人，我的耳朵很好，你下次不必这么催命地叫我的。”
白色的小机器人不知从哪儿窜出来，顶着一杯盛得满满的水，稳稳当当地停在了陈影面前。
“我想叫就叫。球球，球球~”
球球不说话了。
陈影满意地转过头，却看到姜逸云盯着那杯水有些发怔。他那张洋娃娃般的脸上显出一种迷茫的神情。
“你渴了吗？哥哥先喝吧。”
姜逸云回过神：“没有。只是我以前没有见过这种东西。”
他很快恢复了那种大人的笑容：“真是不可思议。”
姜逸云是真的有些累了。这个房间里的一切都是那么恰到好处，轻柔的音乐、温馨的灯光，空气里还飘着若有若无的香氛，再紧绷的神经都会在这里放松下来。
“哎——你躺躺椅上干嘛？”陈影拍了拍柔软的床铺，“躺床上休息呀！”
“爸爸妈妈很快就回来了，我在这里稍微睡一下就好。”姜逸云脱下黑色的外套，在躺椅上坐下。
陈影坐在床上盯着姜逸云。昏暗的光线柔和了他脸部的轮廓，眉眼间染上了几分倦意。深秋室外沾染上的冷意似乎褪去了，多了些真实的存在之感。
“你真好看。”陈影说。
姜逸云像是完全没有预料到陈影会这样说。他那双漂亮的眼睛有些许睁大，显出了一丝慌乱。
陈影抱紧了小熊，滚到床上，笑得很开心。
如果不是最初那些偶尔流露出的、真实的影子，陈影不会自以为能了解姜逸云，直到在被抛下的最后一刻还在幻想姜逸云能向他伸出手。
这些影子也是你的伪装吗？
陈影睁开眼，属于下城夏天的阳光从玻璃斜刺下来，灼得皮肤有些发热。
无所谓了。他会找姜逸云问个明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