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13、昔约前欢旧游如梦 仙源归路碧桃深催 ...

  •   两日过后,戏楼。

      几名西域美少年肌肤雪白,足挂两串金铃铛,脖上红宝石项链欲滴。莫说容貌如何,只是这些鲜明颜色,就足够令人目眩神摇。

      阿当汗在双手在少年大腿上摸来捏去,淫/笑说:“两位周朝的大官,不想试试这男美的紧妙滋味么?”

      今日太史衍和卫璇是代表户部,来和大月国谈生意的。

      太史衍也算得官场上的油子,怎不懂得投其所好、逢场作戏,这要是换了个丑女,他都能搂过来咂嘴了,让阿当汗以为兴趣相投,这生意便好谈许多。可他于那龙阳之事上实在是厌恶得紧,只觉眼中被扎了钉子一般,当下连连推手:“无福消受,无福消受……”

      当众折了阿当汗的面子,这可如何使得?正在满头大汗之时,却见卫璇向那坐大腿的少年腰上一掐,对着耳边不知说了什么,少年脸红得要滴血,粉拳连连锤他胸:“我的爷,你真坏,可不许这样不疼奴家…”

      阿当汗看他这样上道,以为同志之人,当下结成换帖兄弟,不知亲近了多少倍。太史衍直接一口茶喷了出来,也不管卫璇在后面谈成了个“三万桩茶秧、八千匹丝绸”的大单子,借口尿急,连忙遁跑。走得太急,竟在楼梯口撞到了檀弓。

      太史衍过于犯呕,急需找个人一吐为快,根本不管檀弓是来干嘛的:“他在里头乱搞!光天化日的没有王法了!”

      告完了状,太史衍便匆匆下楼,偶然回眸一顾,却见到卫璇急追了出来,慌张地要朝檀弓解释什么似得。太史衍越看越迷惑,他还没见过卫璇何曾这样六神无主过。结合这半月卫璇连夜朝他家跑,刚才又那么自然地调狎男妓……

      卫璇一肚子的辩解之词,话到嘴边,却觉得似乎不大有必要。一则檀弓面无表情,看不出他有任何妒色;二则莫名之中,他总感觉檀弓是极懂他的,二人心意自然而通,刻意解释反倒显得生分。

      想起那古庙之中的一夜荒唐,二人既已有肌肤之亲,便想和他马上表白心意,免得惹他胡想,使自己亦有登徒子之嫌,便笑说:“先生今日也是来听戏的么?可是好的折子都已演完了,再留这里只是减兴。今晚的月应当很美,先生可与我一同去赏赏么?”

      山中春色已成,和风已染柳千絮,夭桃吐绛英,烟暖燕巢。

      左转右转,淌过几条小溪,只见芳草芊绵,柳色柔软。一株桃树之下,香红乱碎,满帘花气。

      卫璇向檀弓讲解眼前之景,笑问:“这个妙处可还过得去么?我很久之前,便常常做一个梦,梦里我在一株桃树底下,同一个人对花热饮,今日算是梦回故地了。”

      “前些阵子晚上总是找不到先生,我猜猜,是被季瑶小丫头缠着了?”卫璇笑了笑,解释如此猜测,“我今天听她竟然有模有样背起赋来,必有高人幕后指点了。不知道这位高人,可也能教教我这个笨徒弟?”

      这是个无可推辞的要求,檀弓道:“含天地之醇和兮,吸日月之休光。郁纷纭以独茂兮。”

      卫璇摇头:“这是教季瑶的《琴赋》么?我不要学小孩子的内容。”

      又换了几个,诗词歌赋,卫璇无一满意。直到檀弓开始说诗经了,卫璇才笑说:“这诗三百篇中,我上次写的那首《淇奥》,先生可曾记得哪几联么?”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檀弓不再往下说了。卫璇接道:“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

      檀弓没有回答。桃含红蕚,兰生紫芽,两只小鹿偎在膝边。

      霜冷色的月光照耀之下,卫璇忽说:“我知这样的君子,如今是我的眼中人,也是我的心上人。”

      卫璇眼光闪烁一下,很想辨明白绸之下的那双眼睛,有没有一点纷乱之色。

      他的眼睛里盛着天河所有流星,每一颗里都蓄满了最浓稠的爱意,带着不容抗拒的柔情,深深望着檀弓,语气十分笃定:“我总觉得…其实你早都明白。”

      隔着白绸,檀弓也能感觉到那炙炙灼灼的眼光。可他最终偏头一避:“你婚期何日?”

      ……

      这一夜的钦天监可吓坏了,之前没有任何征兆,却忽然见到紫电飞空,天狗食月。大半夜的太阳忽明忽灭,百姓无不惊惧,齐齐跪在家门之外:“天神降临!天神降临!天神保佑!天神保佑!”

      而造成这一切罪魁祸首,此刻正在拧无须的小脸,揉面团似得:“你道君呢?你道君呢?你那傻不溜秋笨不兮兮的小天帝道君呢?”

      无须反口一咬,趁他倒吸凉气之时,朝东华脸上抡了一拳。

      东华还要笑着去作弄无须,可是见到檀弓回来之时,脸色霎冷:“你眼睛当真瞎了?瞎了眼还在人世瞎闹!不行,这一次我一定要把你搞回去。”

      径自揭了白绸,仔细一看,东华良久说不出一句话:“…跟我回去。”

      不由分说,将檀弓拉扯至门口,眼看呼来行云了,檀弓道:“我有一事相求。”

      东华说:“回家再求。”

      檀弓丝毫没动:“木公。”

      东华终究拗不过他:“好,求,求,那你快点求。”

      东华能演先天神数,善晓吉凶,一对金银双瞳,在黑夜之中颇有鬼异色彩。他将地府所判的卫璇命格在拿手中,灵台之中雷火交加,可是半晌也得不出一个能说的结论。

      银眸能观见过去之事。东华奇道:“这到底是个什么人?他的过去我只见到模糊一片,好似宇宙未生之时,一片混沌状态。”

      金眸能观见未来之事。檀弓催促之下,东华仍旧不语,却忽地撞了一下檀弓的头,将那景象灌输了进去。

      檀弓心下一凛,东华道:“一介凡人…为何能搅得三界风波大变,天倾西北,地陷东南。天河血流,六道皆为之缟素?”

      东华思道:“你说此人今生有一个命定缘侣?地府说,若是他们按时成婚,此人便一生顺遂?若是结不了夫妻,两人都会双双毙命?…呃…这日子还必须是这月十五子时之前?也太玄乎。我虽不是大司命、少司命,却也知道因果报应之理,你一个天神下凡,就已是搅乱人家正常的命格了。”

      檀弓摇头:“我不知是否天数有定,终日有期。”

      因将半月之事,简单交代了。东华恍然大悟:“你看看,要不是你,什么西域的混小子根本赢不了,人家正常和公主结婚,一生幸福平安,三界六道怎么会披麻戴孝?你还是和我早早回去,让人家好去,说不定不会有后面的祸事了。你若当真不甘,下一世再来寻吧。你一个大天神,一百年等不起么?”

      檀弓自觉命格之事定有蹊跷之处,说:“我所见之,妖氛贯于深宫,灾星变于天下,非是我徒为私心而逗留于此。我夜观龙象星,与魏伯阳所预‘荧惑守心’不错不差,兆之大劫难也,倘三界六道之劫运系于彼一人,何以潦草置。”

      “那你就信魏伯阳就是了,为了魏伯阳留在这吧。”东华大声说,“我走了!”

      檀弓疑惑:“何以如此急情相催?”

      东华刮了一下他的鼻子,无奈说:“你不知道我为什么来吗?再过不久就是你二十万岁的生日了,斗姆元尊娘娘素来最心疼你喜欢你,这回说要带着鸿蒙元老一起来参宴。上三天听说要见鸿蒙先神,人人战栗如鸡,缩头鹌鹑,你倒好皇上不急,是我们太监急了。”

      他又忙预警道:“你别想让我又假扮你啊,你讨厌这些场合我知道,所以那万岁生日千岁生日,哪次不是我替你的,坐在那笑不敢笑动不敢动,和个木头桩子似得,生怕不像你。骗骗别人还行,可是怎瞒得过你哥?他不敢对你言,可是敢对我怒,我跟你讲,他罚我的俸已经预支到五万年后了!我已快养不起家里那些花花草草、猫猫狗狗了。这回行不通的,元始天尊一眼看破真身,我就要被贬去洗天厕了。”

      “好。那我去洗天厕了,一身臭味,以后还怎么扮那香喷喷的大天帝?”东华飞快掰起手指,“那你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三二十四…三十四十五十一百万岁的生日,就可要自己去了。”

      檀弓果然说:“我将自去。”

      东华被他推脱怕了,拿那金钱豹尾做的扇坠,拴住了檀弓的手指,试图将他勾走:“先和我回家。”

      檀弓退了一步:“无须、滕玄先去便是。”

      东华被他这十分敷衍的让步气笑了:“你仗着我总顺你是不是?”

      想起檀弓盲目,东华温言道:“那就仗着吧,算了,我高兴让着你,还真是拿你一点办法没有。只是诸天皆知你在我南沧养病,你再有别的差迟,我焉能有命?跟我回家,我把我的眼睛给你,行不行?”

      檀弓摇头道:“十日即归,不令你有刑陷之灾。”

      东华大笑说:“那我真是万千之幸了。你言而有信啊。还有一事,三十五重天现在张灯结彩,早早就在准备了,你替我问问大司法,他要不要也早点回去,别到时候仪仗上出了什么差子。”

      话音方落,就见金莲已飞出来了。东华知大司法素来寸步不肯离,颇为惊讶,天枢却道:“汝长久不在玉虚境,机务积如山,元始天尊三清诸神倘知之,是何重罪?”言下之意,提前回去是为檀弓收拾停妥烂摊子的。

      东华呼出一匹墨麒麟,吹个口哨的功夫,就驮着滕玄、绑着无须一同奔月走了。

      檀弓回房,忽地呕出一口黑血。原来今日已是七日之期,体内的天山莲枝早就凋萎。只见他掏出一柄金蛟剪。此剪乃是两条上古蛟龙所制,中藏天地厉气结聚而成,蛟龙头交头如剪,尾交尾如股,无所不摧,无所不毁。上三天诛仙台上的铡刀,便是如此材质。

      檀弓顺着手臂动脉一划,两条蛟龙潜入血脉之中,刹那间,神骨为之尽折。一条金色游龙状物游窜而出——那是他的神筋。

      檀弓正要步入火中,但就在他比凡人还要虚弱几分之时,只看见门窗被利刃捅破,几十侍卫手持火把,团团围住,是云英公主来了。

      ”就是你这个臭瞎子!死兔子!勾引赫连哥哥!”

      扬鞭一甩,只打得盘碟纷飞,床桌尽毁。

      檀弓神骨折断,神筋离体,体内风火交作,万刃齐攒,正在意志混沌之时,根本没有听清云英公主说了什么,自然给不出她期待的被“捉奸”反应。

      云英公主见他毫无怯色,自思卫璇从来也没有传过什么断袖余桃之事,说:“太史衍,你是不是确定?”

      太史衍在后面唯唯诺诺,公主一直让他定时汇报卫璇身边的莺燕,可是他只是今日说了卫璇或有龙阳之好,云英公主就联想至此兴师来了。檀弓到底是自己府上贵宾,季瑶之师,便欲开解两句,可是云英公主已经提剑刺去。

      看檀弓毫无乞怜之举,她本来顾念这臭瞎子颇有左道傍身,定然不会轻易中剑,自然不留什么证据向卫璇告状。心中妒恨交加,更无忌惮,用尽全力一刺。

      没想到檀弓毫无力气抗御,寒光闪动,一剑穿心。

      太史衍吓坏了,忙去扶救。云英公主更是惊傻:倘他真是卫璇青眼之人……

      秀目一横太史衍,他立马放了手:“苍天爷爷睁开龙眼,下官今夜从未见过公主!太史府上下更是从未接过公主的大驾!”

      忙呼侍卫将人带走。云英公主自觉已无可挽回了,愤恨切齿,将错就错:“本公主叫你午时死,你敢早晨亡?来人,给我关到天牢里最脏最臭的地方去!烹煮、剁酱、车裂、凌迟,割头悬示…不对,只将他的皮扒了,脸上划上一千道口子,舌头削成薄薄的一万片,阉成太监,泡进人棍的桶里醉他的骨,把他变成天底下最丑的怪物,看赫连哥哥还会不会喜欢!”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