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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chapter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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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烙有个毛病,一痛,就咬指甲。
十指咬得鲜血淋漓,足以看出昨晚有多痛了,可他仍笑呵呵的,非但没有责怪,还鼓励。燕子洲其他的姐妹笑他不知趣,这么好的时机,闹个脾气,大爷一心疼,几万块轻轻松松到手。
麻姑笑骂:“拉长线,钓大鱼,你们懂什么?”
金烙微微一笑:“来日方长。”
阳光透过南窗照在贵妃榻上,住院里栽种绿竹,竹影明明暗暗,瞧见他在看竹,麻姑笑道:“梅兰竹菊乃花中四君子,您是沾了君子之泽呢,来年,我再吩咐工匠移些松柏梅花,岁寒三友,又齐全了。”
“拔了。”
“啊?”麻姑愣了愣。
“把这些竹子通通拔了,种……就种玫瑰,在西方,玫瑰象征至死不渝的爱,君子满口的仁义道德,不讲爱情的。我不仅要种玫瑰,我还要自己种,红的白的各占一半。”金烙轻哂,“花中君子,岁寒三友,这辈子是不配与之为伍了,玫瑰带刺,这样的花,我反而更欣赏一些。”
“公子说的是。”麻姑应道。
不知是从谁开始的一句公子,大家便都跟着这么叫了,金烙身份特殊,叫不得“老板”,更叫不得“先生”,而他离少年的身份愈来愈远,一声公子,倒是很好。
金烙不在意这些,旁人叫他“小兔崽子”“小顽童”,甚至是“小银货”,他都应的。
晚间闹了一阵后,金烙打了个哈欠,见他累了,众人也不敢久留,寻了借口让出地方给他休息。
屋子里没了人烟,他反倒没那么困了,前几日玩得太凶,身下火辣辣的疼,祁遇从小养尊处优,在人情方面少了些体贴,只认自己高兴,何成想的着他会痛呢。
门敲了两声。
“金公子。”
清脆的男声,金烙一时间想不起名字,“进来。”
借着烛火一瞧,蓝布衫短打扮,瞧样子有几分精干,少年端了个瓷盘,盘内放置着三两盒瓶瓶罐罐,远远闻着,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好像是花草研烂了的香气。
当初金烙离开刘宅,向刘砚名提了个条件,要多带一个人服侍他,刘砚名自然答应了,所以鹿羡就没有被送去荆楚楼,而是跟着金烙来到了燕子洲当打杂。
“是你啊。”金烙随口问道,“在燕子洲待的还习惯么?”
“好,很好。”鹿羡脸红,“您很照顾我。”
“我可不是什么好人。”见他愣神,金烙笑了笑,“你不要害怕,我逗你两句,你们这些老实人是禁不起逗的,祁大爷也是一样,平常我开他几句玩笑,他就当真了似的,要和我着急。你陪在我身边,可不准学得那样。”
“是,是。”
鹿羡望着金烙,只觉得他人美心善,世间再也没有这么好的人了。
那天,鹿羡和雪千柳私奔,还差一点点,他们就能离开这座伤心的城市,可在上火车的前夕,千柳腹中的孩子造孽,像是要早产的样子,慌乱之际,有一个少年把他们救上了汽车——
便是金烙。
他们从前在刘宅是见过面的,那时鹿羡只觉得这个少年顶漂亮,不仅先生和夫人喜欢他,就连祁大少爷对他都很青睐。这次得他相救,鹿羡自是感激不尽——
虽然孩子并未留住,但总算让他们小夫妻有了安身之处。
“这些是药。”鹿羡把瓷盘放到八仙桌上,“一日抹上一次,七天之内,便会好的。跟着刘先生久了,多多少少懂一些,刘先生平常冷淡,喝醉了酒,也是生龙活虎,年纪小的受不住,就用的这药。”
饶是金烙,脸色浮上一层异样的颜色,好像窗外的晚霞,明艳艳的。
在这时,鹿羡的脸反而红了,他鞠了一躬,匆匆走了出去。
恰好,祁遇走了近来,他回头瞥了一眼那道转瞬即逝的背影,对金烙说道:“呀,刚才出去的是谁?”
“麻姑带来的人,你不认识的。”
祁遇拍了拍头:“看着有点眼熟,害!这几日我看什么都眼熟,总感觉像在哪里见过,但总想不起来。麻姑的人?他来找你干什么?是钱不够花了么?”
“哪有的事儿。”金烙笑着,慢吞吞给他移出一个位置,“你这个聪明鬼,分明是疑心我背着你玩小白脸,却装大头蒜,还担心我没钱花——我若真没钱花了呢,请大爷赏点。”
祁遇捏捏他的脸,当真拿出了钱袋,取出一叠支票,在金烙眼前晃着。
金烙道:“晃的我眼花缭乱的。”
祁遇一张张数着,点完,含了一张在嘴里,抽出一张塞胸口,还要一张贴在下腹,最后的自然是全都扔进裤子里。
金烙眨眼瞧着他,暗暗为自己担心,但脸上不露声色,佯装好奇道:“哥哥今天是要玩什么游戏啊。”
“猜对了。”祁遇孩子气道:“我就是想玩玩游戏。”
金烙装傻:“游戏?”
“我今天累极了,家里来了个醉鬼,像强盗一样弄得天翻地覆,我安顿好他,就马不停蹄的来到这儿找你,除了让你安慰安慰我之外,还能玩什么游戏呢?”祁遇道,“你真是我的心肝,离了一会,我就想你想的不行啦。”
强盗似的醉鬼,自然是三叔祁儒礼了。
人如其名,他的行为简直——无礼。
酒醒以后,翻箱倒柜,翻到什么贵重的东西,就拿出去当掉,家里人不在,小穗也不在,更是没人能阻止的了他,祁遇猜测他定是欠了赌债,被债主逼得紧了,才抢起了自家的东西。
若是被大伯回来看见,又是一场家庭战争,祁遇只能做那个和事老,自掏腰包,帮三叔还了债。
祁儒礼见他一副顶不乐意的样儿,贼兮兮道:“大侄子,何至于让你出钱,咱们祁家藏着不少宝贝呢,可惜你大伯伯忒小气,对家里人也藏着掖着。”
祁遇心道:有什么宝贝说出来,不得犬被你盗去了么。嘴上却说:“有什么宝贝呢?”
提到宝贝,祁儒礼兴致勃勃:“玛瑙鼻烟壶、白玉转心莲子瓶,金嵌宝石瓶……哪一样不是价值连城。这年头,仗打得狠,不少宝贝都叫洋鬼子抢去了,可剩下的却也不少,所谓钱才能生钱,这不——钱就来了嘛!”
祁儒礼慈爱地拍了拍祁遇的肩头。
“你大伯伯生了个不中用的女娃,你四叔膝下无子,阿奢呸——不提那小王八蛋也罢,总而言之,你是我们祁家的独苗啊。百年之后,这些宝贝都要你来继承,方才说的那些不过是些俗物,叔叔要跟你讲的是咱家的传世之宝,那个——”
祁儒礼含了半句话在口中,没来得急吐露,便被大力扯了过去。
鼻烟壶勾住他的领子,回头一望,是他大哥祁儒仁铁青的脸,儒礼顿时不敢说话了,求救似的望着祁遇。
祁儒仁看着遍地狼藉,心中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不成事的东西!”他骂道,“偷鸡摸狗的本事见长,都偷到家里来了,下一步你还想怎么样——杀人吗!阿遇弄成现在这个样子,你就占绝大部分的责任,好的不教,满口邪门歪道,你指着他像你一样窝囊么!”
儒礼列咧嘴,祁遇低头背立在一旁,没有相帮忙的意思。
祁儒仁叹了口气,面向祁遇时,神色温和了几声:“你三叔的事你不要参和,知道吗?”祁遇自然是无比乖顺地答应,接着,祁儒仁教育了他几句陈年烂谷子的话,便放他离去了。家里的车子不在,估计被三叔弄去了开,祁遇心里惦记着燕子洲的那位主儿,一蹬脚上了一辆拉力车。
车夫是个耳盲的老汉,总也听不清楚,把他拉错了地方。
那地方他不认识的,只看见有好多男孩子站在一幢洋楼下,嬉笑打骂,他们穿得轻薄,风一吹,就露出了两条白花花的大腿。
见来了个英俊矜贵的青年,男孩子们两眼放光,登时围过来,又摸又抱,风骚得很,祁遇哪见过这阵仗,急忙催促老汉快走。
燎原之火,自然要有人来灭。
金烙轻轻一笑,单指勾住他的领带:“过来。”
无需多大的力气,祁遇便凑到了他的近前,金烙含住薄薄的支票,沿着边缘,寻到那张湿漉漉的唇。
然而祁遇想要的不止一张唇而已,他一只手撑住床板,另只手去撸金烙的衣裳,昏黄的灯光照在两个人的脸上,倦意绵绵。
“你干嘛去了,这么——”
金烙望着那自己弹出来寻求土壤的红萝卜,皱了皱眉,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祁遇展示一般,顶了顶挎。
金烙含笑去打,轻轻一拍,那边已经不行了。
“哎呦,你打到我心坎里去了。”祁遇笑道,“我想你想了一天,这才疼成这样,哪有去别的地方,你瞎猜罢了。”
祁遇不想横生枝节,便未提被男孩引诱之事。
一张支票、两张支票,等到第三张时,金烙猫似的蜷在他的小腹边,二人皆衣衫半褪,他望了祁遇一眼,目光温柔的要滴出水来,然后拿牙“咯哒”一声咬开了金属皮口,黑色的西装裤松落。
金烙每动一下,都要看一眼祁遇的表情,看他是放松是紧张,是痛快是压抑。
这时金烙却不动了,只是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好像颇为得意似的。
祁遇笑道:“你等什么呢?”
说着,拾起一张钞票,卷成圆筒,趁金烙抬头的一瞬,插进他的嘴里,搅来搅去,纸张锋利,而口腔柔软,摩擦时难免疼痛。
等到支票湿软成泥,金烙吐了出来,恨恨地盯了祁遇一眼,钻进了褥子里,正要有所动作时,门忽然开了。
二人皆是一惊,祁遇气恼,谁这么没有眼色闯了进来。
金烙缩在被子里,脸下便是滔天热浪,他想钻出来吸口凉气,却被祁遇死死按住,俨然是不想让别人看到他们缠绵的样子。
屋内熄了灯,隔着两三层薄纱,那人试探地道:“祁大少爷在这里吗?”
月光洒在那张金烙常倚的贵妃榻上,上面靠着一个人,瞧着脸生。
见无人回答,鹿羡又问了一句:“是祁大少爷吗?”
阴影正好掩住了被窝里的金烙,他心中存了报复,偏要祁遇出丑不可,趁鹿羡问话的机会,把青年做工精良的西裤拉至腿下,待瞧见萝卜的真面目,心尖一惊。
祁遇紧紧夹着腿,脸色水红,可幸夜深,看什么都是一道模糊的黑影,他只觉得两退之间热烘烘的,像是有人在吹气一般。
他恨不得把那只土拨鼠当场揪出,摁在床上大干一场,然而此时的状况,尴尬至极。
“是……是我。”祁遇声音发颤,“有什么事么?”
“祁公馆来了人,叫我通知大爷一声,您听到了一定马上回公馆看看。”
水萝卜最是水灵,瞧它那嚣张的气势,定是存了不少汁液在其中的,金烙爬在上面,不嫌泥土的肮脏,势必要把萝卜啃出水来,一吐一纳之间,果然“嗤嗤”的洒出花露。
被中闷热,金烙渴极了,头一仰,尽数吞下了这万子千孙,吞得急切,噎在嗓眼里,便再也忍不住的剧烈咳嗽起来。
鹿羡识趣地退了出去。
门关住的那一刹那,祁遇掀翻了被褥,猛的把金烙提了起来,按在墙上。
金烙一边咳嗽,一边承受青年的暴虐,像是要把对面墙撞塌了一般,祁遇半跪着,神色忘我,手掌胡乱地抚摸,抓住什么,就要将什么碾碎。
金烙恨不得抽他一巴掌,但终究是隐忍了下来。
“哥哥,哥哥。”
“我不行……不行了。”
他喊着,身后的那人离他那么近,却一个字都没能见。
“呼——呼——”
这是两只野兽的盛宴。
有人说,每一根萝卜,终其一生,只是为了找见一个它爱的洞,然后钻进去,生长。祁遇这近乎发泄的粗鲁,证明了——他的萝卜找到了那个洞,但他忽略了洞的感受。
金烙是痛的,他被萝卜上的尖刺刺得遍体鳞伤,他被他想要的爱情折磨得死去活来——这不被俗世所容的、背叛一切的、逆天反命的——爱啊!
美丽的少年倒在墙角,撅着臀,脊梁俯到了尘埃那么低,目光悲戚,不知在想些什么。
另一个男人则半跪在床上,手掌仍掐着那纤弱的腰肢,看不清神色,他不明白,那有力的腰肢为什么会像垂柳一样折下,就像他不明白一些道理一样——
有些洞很不一般,它宁愿空着,也不想被萝卜侵占,因为它有它自己的萝卜。
于是乎,产生了两个男人的爱情——一人热烈,一人承受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