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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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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的雨彻底停了,只有风在呼啦呼啦地吹,来回的频率和人鱼呼吸的节奏相吻合。
“季小姐你还好吧?”
李美娟看到季音凝视人鱼不说话就担心她是被刚才的动静吓坏了,“听长辈说山神一般都不会伤害村民的。”
许刚“噢”了一声,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刚才可能是倒着提溜起了山神。
作为从小在农村长大的孩子,生来就对所谓神明抱有几分敬畏,正所谓头顶三尺有神明。
“没,我只是在想之后我们怎么出去,路都被淹了。”
好在现在雨已经停下了,但是持续十几个小时的降雨留下的积水一时半会儿也干不了,他们相当于被困在山里了。
纠正一下,还是和一条人鱼困在一起。
“救援队应该很快就会到。”李美娟安抚季音。
所幸他们所在的位置附近地形还算平坦,救援队过来也不会太困难。
那么剩下来的问题就是这条人鱼该何去何从。
难道是现在放回山上吗?可是它的伤口还没有好,如果伤口感染那又该怎么办?
太让人头秃了。
季音向外眺望,在一片迷蒙水汽中穿着橙色救生衣的人群正在坐着救生艇向这里靠近。
“救援队的人来了!”季音向门口走了几步,看清楚对方确实是来工棚这后松了一口气。
最起码他们现在生命得到了保证。
季音还想出门向救援队挥手的时候才迈出一步就发现自己的衣角被什么东西勾住。
她低头一看,是骨节分明的手紧紧攥着她的衣角,顺着手往会看去,那是属于人鱼的手,它的指甲极为锋利,看起来只要稍微一用力就能将衣料划破。
是担心她要先走一步吗?
季音有些心虚地不敢直视它的眼睛,因为属于幼年季音的记忆又在大脑中浮现。
年迈的婆婆一边替水灵乖巧的小女孩梳头发,一边笑着说:“我们家音音啊,漂亮得让山神都挪不开眼呢。”
小女孩回过头,天真无邪地眨眨眼,“真的吗?婆婆在骗人吧?”
“真的哦,说不准山神以后还会来娶音音呢。”
季音也不知道现在眼前的山神人鱼有没有想起在它漫长岁月中救过的一个小女孩,反正她是回忆起了原来的季音和山神渊源。
别说对方真的是来实现那个不靠谱的婚约的啊。
季音不敢轻举妄动,生怕它一个用力她的腰上就要多出一道伤口。
刚才用来绑人鱼的绳子松动了一些,正好够它把手伸出来。
因为它也不开口,季音就揣摩着它的意思,解释说:“我就是看一下外面,没有要走的意思。”
人鱼那双苍蓝色的眼睛往门缝外一扫,果然看到了来人,也就松了手。
许刚说:“到时候就麻烦救援队的同志帮忙把它也带走吧,留在这也不行。”
李美娟去开门,来回挥舞双手,“这里,这里有人!”
救生艇靠近后季音他们发现救援队里也有人的情况不太好。
“他怎么了?”季音问。
其中一个消防队员解释道:“刚才进山的时候被碎石弄伤了。”
而救援队出发时携带的医疗物资都用在村民身上了,现在这位受伤的消防员伤口只得简单地包扎一下。
季音想起屋里还有剩下的酒精和绷带,她顾不得太多,直接说:“我们这还有酒精和绷带,把他抬进来好好包扎一下。”
“没关系,我的伤口还不算太严重,还是把你们先送到安全区再说。我们也无法预测之后会不会又持续降雨。”受伤的男人看起来还很年轻,脸上带着点稚气。
李美娟也不顾他说的,动员其他队员把他转移到屋内的床上。
许刚在救援队到达的时候及时给人鱼松开绳子,但奇怪的是看到人鱼的救援队并没有太过惊奇。
包扎的事情落在季音身上,她用仅剩的酒精给伤口消毒,男人腰间的伤口呈现贯穿状,被洪水裹挟着的碎石威力就如子/弹。
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季音挑起话头开始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缠绷带的时候可能有点痛,需要忍一下。”
“没事。”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看起来很年轻是刚刚大学毕业吗?”
男人因为疼痛额角渗出冷汗,但他还是极有礼貌地有问必答,“我叫唐沐阳,毕业有两年了。”
“沐阳?是沐浴阳光的意思吗?”
话语间季音已经将绷带缠了好几圈,她朝着唐沐阳笑笑。
“是啊。”
季音飞快地给绷带打结,“那等这场雨过去了,一定要好好沐浴阳光啊。”
“我想我会的。”
包扎完伤口,救援队的人又七手八脚地把唐沐阳抬到救生艇里。
其中一个队员则是扶着人鱼也坐到救生艇里,那场面着实有点迷幻。
季音试探性地问了问那个队员,“你不觉得有点奇怪吗?”
队员不明所以,“救人有什么好奇怪的?”
这下子算是破案了,在其他人看来人鱼只是普通的人类。
救生艇穿过积水,穿过茂密树林,过了一会终于到达安全区,那是一处临时搭设的安全区,看样子应该是那家商场的仓库,只不过现在当做避难所。
季音等人被分配到四张床铺,那是类似于宿舍的上下铁丝硬板床,床板上铺设一层床垫。
许刚去替季音和妻子李美娟去前台领水和食物。
李美娟正忙着打电话给家里人报平安。
仓库内窸窸窣窣的都是人的声音,人们用自己手机或是借别人的手机给家人打电话,季音看得有些无所适从。
因为在这个世界她连个打电话报平安的人都没有。
原本很照顾原身的罗婆婆也在不久前去世,她现在算是个彻头彻尾的孤家寡人。
就在这时,她的衣角又被抓住,人鱼扯了扯她的衣服。
它的黑色长发变得半干,松松垮垮地垂在它的肩头,纤长浓密的睫毛一颤一颤,淡粉色的双唇翕合。
很显然它并不怎么擅长说人类的语言,话语艰涩,就像是牙牙学语的孩子般——
“……音音。”
它喊出了她的小名。